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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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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但等待他们的,不是安全的庇护所,而是数十杆锋利的长兵!冲在最前面一贼,刚一进门,突然一声痛呼!低头一看,一杆长枪,一柄钢叉,全捅进他腹部!
“杀!”一个身穿皮甲大胖子,举着板斧,虎吼出声。可那板斧却迟迟不见劈下。
“你他娘的傻啦!杀呀!”又一个妇人,却是男人的嗓音,提着柴刀,劈头盖脸砍将下来。那胖子把牙一咬,手中板斧乱挥!血花四溅!
“别愣着,冲进去!”后头的贼兵急得大叫!可屋里岂止这两个人?十几杆长短兵器一通招呼,刺耳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
不断的往里冲,不断的倒下,这就是贼兵们重复的行为。空气中,皮肉烧焦的恶臭,呛得人直欲呕吐!
而菜园外,不及冲进去的骑兵和步卒也混作一团,想去救人,却爱莫能助。庄中的喊杀声时起时落,让人分辨不清村子里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只听得东边也喊,西边也闹,锣声,鼓声,不绝于耳。
“逃吧!”
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立刻得到了无数的响应。先前还杀气腾腾的贼兵们,个个如惊弓之鸟般,一人带头,群起跟随,都没命似的往村外跑。那贯穿徐家庄的青石路本就不宽,贼兵人马自己践踏,惨不忍睹!
可当他们远远望见出口,心头稍安时,冷不防一个人影挡在中央。借着火光,众贼看清,那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身披铠甲,未戴头盔,手中提着一把朴刀,面无表情。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正聚集着无边的杀意!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少年将刀一指,厉声喝道。
管你去死!一贼骑将手中长刀死死往马股上一拍,战马负痛,长嘶一声,势若奔雷般向少年冲去!可后者,却巍然不动!
“死!”马上贼兵高举长刀!
“死!”少年一声怒吼,突然身形一降!手中大刀挥出!蹲下,侧身,挥刀,三个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战马头朝下,臀朝上,一个空翻向前栽出,马上贼兵重重被撞在石板上,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可对方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急促的脚步声快逼进!
可求生是人的本能,这名贼兵自起事便落草,历经战阵存活下来,自是非同寻常。拼命定住心神,保持清醒,缓缓站了起来。
刀锋撕裂了空气,呼啸而至!
贼兵突然将身子一挫,朴刀反手挥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一刀,最简单,却最有效!这是生死搏杀中练就的必杀之术!
可这一刀挥出,却砍了一个空!那贼心中一凛,绝望涌上心头,完了!当少年高高跃起,劈头斩下的那一刀砍掉他半边肩膀时;当他扑向地面,却仍用尽此生中最后的力气将身体微微侧过时,他终究看清了少年的容貌。这张脸,不应该长在如此凶残之人的头上……
少年转过身,面对上百名蜂拥而来的贼兵,还是那句:“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这世上没有谁是傻子,上百个凶残成性的强盗,不可能向一个黄毛小子投降!
“杀!”少年身后,突然涌出一群人,持各色兵器,迎了上来!
“都是些扒粪的农夫!别慌,杀出去!”贼兵中,有一形容猥琐,既矮且瘦的汉子似乎是头目,急声喊道。
贼兵们听到这话,士气为之一振!不错,虽然中了埋伏,可现在这些挡路的,一看便知是庄中的农户,怕他个鸟!杀出一条血路来!
很快,这些贼人骇然现,这些人真是农夫?怎地个个比官军还厉害?那平日自诩手段高强的家伙,一上去就被一个手拿两把菜刀的汉子卸了膀子!还有那号称千牛山第一刀的家伙,刚一照面,头都不见了!不好!先前那身着铠甲的小子杀过来了!
贼群中,那獐头鼠目的头领正躲在后面,鼓动着部属拼死突围。可他突然现,自己的位置怎么越来越靠前?当那全副武装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猛然惊觉,这些王八蛋在往后退!
盯着面前这全身上下,不带一丝人味儿的少年郎,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牵动少年手中的朴刀。
可那刀,终究还是扬了起来。危急时刻,生死关当,这贼兵头目祭出了江湖人安身立命的法宝!动作是这样的,将手中兵器缓缓上举,直至头顶,而后双膝慢慢弯曲,直到触及地面。然后,清清嗓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嚎出来:“好汉饶命!”
这件法宝,自然不是万灵丹,难免也有失手的时候。所以,接下来的,便是等待。少年的刀似乎没有落下来,贼兵头目暗自谢了一遍满天神佛。
“好汉饶命!我们投降!”
第一卷第十七章别高兴得太早
深夜,徐家庄中的大火已经被扑灭。空气中,血腥味、焦臭味混杂在一起,加上阵阵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杨彦带着几十条汉子,押解着数十名缴械投降的贼寇。这些人至今没有弄明白,咱们前前后后劫掠了数十个村庄,击退了五次官军围剿,甚至还攻陷了一座县城,怎么偏偏栽在这徐家庄?而且栽在这些乡巴佬手里!而且这些乡巴佬中,还有相当部分的毛孩子!
“都利索点!”张庆则指挥剩下的乡兵,按照徐卫的指示,将所有贼兵的尸搬运到河边。两兄弟擦肩而过时,张庆问了一句“马二没事了吧?”
杨彦呛得直咳嗽,摇了摇头,唉,这人呐,生来有命。像咱这种人,天生胆大,杀人不眨眼。可马二那厮,打小就是个焉巴货,打个架都躲得远远的,如果不占压倒性的优势,绝不插手。今晚,死在他那板斧下的人,少说有七八个。当时觉得他杀得挺欢,可事一完,整个人都傻了。
“今晚可真痛快!服了,九哥真是……哎,张庆,我跟你说话呢!”
小河边,木桥上,马泰坐在桥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如石像一般。那柄砍死七八个贼人的斧头,已被他扔进河里。杀人,他从未见过,更别提亲自动手,可今晚,他杀了不止一个。他清楚的记得他杀的最后一个人,头颅被斧头劈开,脑浆溅了他一脸。虽然在河里洗了很多次,可他还是觉得有股子腥臭味。
十根指头,紧紧揪着头,他不敢再去想。只要一想,脑海中立刻浮现那被劈成两半的头颅……
“喝一口吧。”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他猛然抬头,月光下,徐卫张脸上,早已不见了骄横与凶残,挂满了微笑,如同天上的月光一般,让他觉得亲切。
马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接过徐卫递过来的酒坛子,狠灌一气。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世道就是这样,今天晚上,我们如果不这样做。那么现在死的,不仅仅是你我弟兄……”徐卫拿过酒坛,自己也喝了一口。轻轻摇晃着坛子,听着坛中酒水的响动,若有所思。
“九哥,往日在庄里,在县里,别人都怕我,你知道,有一次在,哎,在他娘的哪儿来着?反正我忘了,哦,在县里?嘿,这脑袋怎么回事?”马泰满嘴喷着酒气,有些语无伦次。
徐卫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搭话。
“可我明白,不是因为我马泰有什么了不起,而是因为别人怕你们。总之一句话吧,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你们的狗,我是你们的兄弟!我也是条汉子!我能干事!我能干大事!”马泰挥舞着拳头,情绪很激动。
徐卫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不仅是条汉子,你还是徐家庄的英雄。”说实话,马二今晚的表现,的确让他刮目相看。张庆说了,马二当时横扫千军的气势,愣是吓得一二十贼兵不敢前进一步。有个穿重甲的贼骑,刀枪不入,却让他一斧头砍在胸口,等乡兵们战后扒下那三四十斤重的盔甲一看,肋骨全断了,整个胸膛塌了进去。
“九哥,你,你说啥?”马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九哥说,我,我是英雄?
“你是徐家庄当之无愧的英雄,正是因为你的拼死奋战,全庄老小才保全了性命。”徐卫正色道。
马泰嘴唇抖个不停,一双虎目中,竟闪动着泪花。
“九哥!兄弟我……”一把拉住徐卫,马二摇晃着脑袋,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听说你比我大一岁半,就凭你今晚这分胆气,我打从心底叫你一声……”徐卫话没说完,马二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他,哇哇大哭。他那体格,他那力气,勒得徐九几乎喘不过气来。
徐卫正想再安抚他几句,马泰却突然放开了他,一双眼睛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个遍,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真是我九哥?”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现在的徐卫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略一迟疑,徐卫轻笑道:“兄弟,你醉了。”
“我没醉!孙子才醉呢!你看着,我给你走两步,看到没,走两步……”刚走一步,庞大的身躯仰面倒下,再也不动弹。
这时,张庆领着人用牛车拉着贼兵尸赶到河边,见马二倒在桥上,又闻到酒味,心中已了然,叹道:“杀猪都不敢看的人,居然能被你煽动起来杀人,徐卫,有你的。”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用“煽动”这个词,但徐卫并没反驳,扭头看了一眼十几两牛车,问道:“战果如何?”
“这里有一百八十四具尸,有人样的不到一半,剩下的不是烧得面目全非,就是被砍得四肢不全,几个胆大的,正拼着呢。俘虏七十三个,都扒了衣裳,关在牛棚里。我们伤了二十四人,有六个伤势较重,正在救治。”张庆随口说来,却是桩桩件件,清清楚楚。
徐卫有些意外:“怎么?无一阵亡?”
“你真当庄里的汉子只是扒粪的农夫?哪个身上没十几二十年功夫?哎,这点你该最清楚才是,哦……”忽然想起,徐卫自从大病一场后,脑子不太好使了。不过也不对,你说他脑子不灵光吧,今晚怎么回事?难道是徐太公教的?想让儿子在徐家庄甚至夏津县立起威名来?这么说来,太公是想让他立下功劳,趁机也荫他作个官?还是不对,太公已经致仕,离任后已经荫补了徐大哥,哪还有徐九什么事?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便听徐卫叫道:“扔吧。”
“扔啥?”张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废话,当然是扔尸,要不然拉到河边来干嘛?你我兄弟吃烤肉?”徐卫笑说道。
张庆心里阵阵恶心,皱眉道:“扔河里作甚?”没等徐卫回答,他就明白过来。这条河,一直流到夏津县城外,把尸扔进河里,顺水飘过去。正围攻夏津的贼人一见,还不立刻军心大乱,这样一来,夏津之围也解了!
徐卫见他的神情,心知他已明了,遂笑道:“跟你说话就是省事。”
张庆借着月光,细细的审视着这个认识了十多年的兄弟,也如同马二一样,他心里在想,这真是徐卫?今晚的作战,全是由他一人指挥,从砍桥拒敌,到放火布阵,再到菜园火战,乃至最后的两头围堵,每一个环节都被他计算在内。自己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砍断木桥,必然能在一段时间内阻止贼兵进庄,此时贼兵又看到徐家庄内一片大火,自然以为庄里百姓已经逃跑。
如此一来,贼军大部队肯定不会在徐家庄耽搁时间,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夏津县。徐卫算准这一点,才叫杨彦扮作妇人,放出诱饵,引贼人小部进庄。此时的菜园,已经布置完成,只等贼兵上钩。一场大火,烧得贼人鬼哭狼嚎,军心大乱,这时候才把武艺最高的几十人堵在村子两头的出口,痛打落水狗。
即便像自己方才想的那样,这些计划是徐太公早就定下的,只是由徐卫实施。可凭从前徐卫的本事,叫他提刀杀几个人容易,可指挥这么慎密的行动,他绝对没那个能力。甭说是他,就算换了自己,恐怕也……
一阵响声,惊醒了陷入深思的他,扭头一看,徐卫在他出神之际,已经指挥着乡兵将那些贼人尸抛入河中。
“你算算时间,估计要多久这些尸体才能漂到夏津县?”徐卫望着渐渐漂远的尸问道。
张庆目测尸体漂流的度后回答道:“少说得一个多时辰,而且不能抛得太快,这河道本就不宽,万一几具尸同时堵住,那就前功尽弃了。”
“厉害!都说你脑子好使,看来名不虚传。”徐卫赞了一句。
张庆心中,本觉有些压抑,听到这句话,稍稍释怀,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徐卫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又试探着问道:“以夏津县的情况,恐怕抵挡不了多久吧?”
张庆面色一沉,点头道:“不错,县里没有驻军,即使拉去了我徐家庄两百乡兵,但梁横那厮,欺压百姓,作威作福是把好手,领军拒敌么?”语至此处,不屑的撇了瞥嘴。“再说贼人兵临城下,城内怕是早就乱作一团,治安就够他喝一壶了。所以,夏津县,悬!”
徐卫闻言,频频点头,张庆考虑得的确比较周全。可他忘了一样,四哥这次奉命回来,就是与县里的官员共同组织乡兵,抵抗贼寇。他此时,必然也在夏津县。梁横在徐家庄乡兵组织完毕后,立刻拉走一大半,想必是也知道贼人已经威胁夏津。既然提前知道消息,四哥身为军官,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他一定会向大名府方面请求援军。
当徐卫把这一点向他阐明时,张庆苦笑道:“那我们还咸吃萝卜淡操心作甚?只等着朝廷官军一到,便将这帮贼寇剿个干干净净就是。”
第一卷第十八章夏津保卫战
徐卫闻言,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夏津县离大名府多远?”
张庆脸色一变,不错,即便徐四哥预先向大名府出了消息,可官军至今未见踪影,就算会到,以那些当兵的德性,最快也是明天天亮的事情。这一晚,夏津县撑得下去么?何况这些贼寇,不以占据城池为目的,只图劫掠一空。若是今晚夏津城破,等明天官军赶到,还有什么意义?
慢,徐卫既然这样问,难道他是想……
想到那个可能,张庆也不禁背脊一片凉意:“兄弟,你疯了吗?拿不到一百人,对抗数百贼兵,已经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夏津县那里可不是几百人,而是两三千!咱们就算全填上,结果也是注定的!”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有说明。这群贼寇,凶残成性,连官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今晚徐家庄虽然获胜,可坦白说,先是对方大意轻敌,其次咱们是借助了庄里的熟悉地形,打了一个瓮中捉鳖之战。可要是杀到县里,那里可是一片平坦开阔之地,没有任何依托。
“要是我们的人马不止几十呢?”徐卫自言自语道。
不止几十人?什么意思?咱们一共九十多人,伤了二十几个,还剩下七十人。七十人对两三千,哪怕我们个个都是三头六臂,神功护体,能起什么作用?
这两人在一旁合计着,一个声音却在旁边响起:“两位哥哥,干吧!杀到夏津去!”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正在抛尸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虎头虎脑,稚气未脱,背上背把朴刀。他刚说完,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长相也颇为相似的少年接口道:“不错!要是再解了夏津之围,咱们这功劳就大了!到时候……”
“闭嘴!”张庆一口打断。这些小东西,全被徐卫煽动得热血沸腾,现在就是叫他们去捅天,这些小二愣子怕是也会扛着梯子嗷嗷直叫往上窜!
那两名少年虽然不再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甘心。徐卫现,二人正是跟张庆过河刺探消息的那两个。
空中隐隐传来一声闷雷,抬头一看,天幕中已不见了月亮,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你刚才说,要是我们人马不止几十人,是什么意思?”张庆问道。
“咱们徐家庄总共多少人?至少上千吧?”徐卫这没来由的一问,让人一时捉摸不透。
张庆眉头紧锁:“对,那有什么用?老的老,少的少,要不然就是妇道……”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察觉到了徐卫那句话的意思。
夏津县城
若是往日,此时的县城除了打更的更夫,醉倒街头的醉汉,街上不会再有其他人。可今天,夏津县里所有的百姓几乎都被动员起来。数千贼兵,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城外,挥军猛攻。好在徐家庄的徐四受上头指派,坐镇夏津,统率着从各村临时征集来的七八百乡兵拒敌。
此时,夏津城防已经岌岌可危。城门虽然已经加固,让对方一时无可奈何。但城墙本就低矮,又年久失修,贼兵蜂拥而至,架起木梯前扑后继的爬上来。那些临时征调的乡兵,未开战就先输了胆气,再看贼寇人多势众,心生畏惧。城墙几度失守,若不是徐胜带领徐家庄的两百乡兵,四处游走支援,县城早就陷落了。
又击退一次进攻,一身戎装的徐胜按着刀,坐在城墙梯上,稍事歇息。他的四周,聚集着徐家庄的父老兄弟。看着他们,徐胜不禁五内俱焚。他实在没有料到,千牛山的贼寇会在劫掠了武城县后,几乎不作整顿,立刻挥军扑向了夏津!而自己昨天在了解了情况后,已经飞马向大名府求援,可直到现在,未见一兵一卒。
更让他怒火冲天的是,梁横不跟自己甚至知县相公商议,将徐家庄组织的三百余乡兵,拉走了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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