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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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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岳飞,见过相公。”岳飞抱拳道。
骑虎难下。既然已经把人家叫过来,装装样子也得问上一问。折彦质点点头。问道:“宗知州夸赞你有胆略,知兵法。我且问你。现如今滑州之事当攻,亦或缓攻?”
岳飞还来不及回答,姚平仲已不满道:“签书相公何以轻大将而重小卒?”
“希晏休恼,但听无妨,若他说得不对,再轰出不迟。”折彦质笑道。姚平仲一声冷哼,按剑而坐,直盯着岳飞。倒要看看他能说出朵花来不。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投身行伍,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岳飞垂着头,沉声道:“卑职人言轻微,见识浅陋,不敢在诸位长官面前妄言。”
宗泽看了折彦质一眼,劝道:“鹏举不必自谦,直说就是。”
岳飞受他鼓励,思索片刻,这才道:“以卑职愚见,当缓攻为。
姚平仲最听不得这话,何况还是从一个从九品低级武职口中说出,身形一动,又耍起身喝斥。泥人尚且有几分土性,何况枢密长官?折彦质不等他站起来,突然一掌拍在面前帅案上!帐内文武顿时肃然!
“卑职闻城内有金军三万余,即使此辈粮草已尽,不擅守城,然其性剩悍;艺精熟,若我军强攻,虽必胜,恐怕也要付出相当代价,且非旦夕之间能够成功。金人上番南侵,强取太原,时太原城内兵不过数千,却坚守半年多。因此,莫如深挖沟壕,围而困之,待其内乱,而后一鼓可定。”
岳飞说罢,帐内文武虽不以为然,折彦质却大感惊奇。
岳飞的意见,正是他的想法!金军擅长奔袭野战,如今却放弃自己的长处,而龟缩于城内,这是对方自取灭亡!但虎死架不到,若此时强取,我军伤亡必重。不如等上一等。等你把粮食吃光。把马杀光,把树皮录光。看你三万人还能吃什么!
“狂言之徒也敢称知兵法?粘罕大军已破洛阳,往东京而来!你可知道?若不能尽快了结滑州之事,倘若粘罕兵至,岂不并功尽弃?”姚平仲嗤笑道。
岳飞又对他一揖,答道:“卑职闻得西军二十万赶来勤王,粘罕必然有所顾忌。”
“你懂的甚么?此等军务大事”姚平卑正要斥责,忽见一士卒奔入帐内报道,说是枢密院官员自东京而来,传达枢密相公军令。
折唐质脸色一变,他已经猜到来人之意。必是朝廷催促攻城。暗叹一声;挥手道:”请。”
一文官昂然入内,折彦质一看,原来是张淡。二人虽然私交甚厚,但这是中军大帐,只谈公事,不叙私情。因此张俊上前行了礼,他方才问道:“枢密相公有何命令?”
张俊朗声道:“其一,大军围城多日,因何只围不攻?官家及朝中执宰甚是关切,请签书相公进兵。其二,徐指挥使驻防京西,以阻粘罕,但虎捷乡军兵微将寡,朝廷恐其有失。特命从滑州调兵八千,战将两员。一为杨再兴,二为”语至此处,顿上一顿,继而问道“军中可有一将,双目一巨一细?”
他方说完。突然现帐内上上下川记目先聚向处,似乎在看他身旁点人六侧瞧,别娶列,纹位不就是大小眼么?更惊讶的还是折彦质。徐九这厮,现在不大不也是个六品武臣,手里提着几万马步军,怎地如此看重一个从九品官?岳飞虽有才干,可自己也是试过他之后才晓得,徐九与他从未谋面,如何得知?
禁中,会庆殿。
会庆殿,光看名字便知其含意,乃举行宴会庆贺之所。这国难当头。金军践踏两河,攻破西京之时,大宋朝廷还有什么值得庆贺的?自然有。太上道君四十四岁寿诞!
赵估自打从南方回京之后,就被儿子软禁在龙德宫。眼下虽然战事吃紧。耗费甚巨,国家财政日益窘迫,但赵桓从来没对父亲吝啬过。一如既往维持赵估的奢侈生活。但他的孝道,也仅限于欺好吃好喝养着你,别给我添乱就行。
这会儿,会庆殿上犹筹交错,丝年管弦之音绕梁不去,祝寿朝贺之声不绝于耳。寿星赵估高坐于上,保持着他一贯不拘礼法,放浪形骸的风格。居然穿着一件三清道袍,峨冠博带。他本生得极为俊美,这身装束一穿出来,飘飘若有神仙之态。到是坐在他下当今天子赵桓,虽也继承父亲之俊秀逸美,可能因为近一段时期忧虑过度,反显得有些憔悴。
政事堂之宰相、枢密院之执政、三衙之大帅,以及台谏长官、三司计相、甚至开封府尹纷纷上前敬酒贺寿。赵估来者不拒,逢敬必满饮。已有几分醉意。赵桓安坐他下。不多言,偶尔捧杯,也是沾唇则止。
眼看着连御史中承秦栓都敬完了酒。赵桓这才端起酒杯离席而上。徐绍一见,冲坐在对面的少宰何栗使一个眼色,后者会意。也捧杯随其后。
“联谨以此杯,贺太上寿诞。”身为儿子,赵桓惜字如金,没有半句多余。
赵估勉强一笑。举杯满饮。继而提起自己案上酒壶,想替赵桓斟上一杯。但这壶已空,便命内侍又换一壶到上,笑道:“有心。”
赵桓面无表情,正举杯要饮,突然感觉脚后跟被谁踩了一下。顿时心中一震!看着手中那杯酒,说道:“联已不胜酒力,多谢太上盛情。”
赵估从寿宴开始就现儿子几乎没怎么喝酒。又见他方才神情有异。心中不禁难过,看了他身后何栗一眼,劝道:“此许水酒,如何能醉?但饮一杯又有何妨?”
赵桓沉默片刻,仍旧说道:“确实不胜酒力。”
赵估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落寞。缓缓放下举了半天的酒杯,轻声笑。殿上君臣皆不知他因何笑,均面面相觑。可太上皇笑声逐渐狂放。最后简直是仰天而啸!直听得人人色变,个个失措!大臣们举杯执筷,膛目结舌!
赵桓也颇为尴尬,正想开口时,却又听太上县笑声古怪,抬头视之。却见泪流满面,笑声变成了号哭!
“太上皇”网叫一声,赵估一拂大袖,摇摇晃晃且哭且安,向后而去。
宴会不欢而散,百官都识趣离席,赵桓回到座头,将父亲到的那杯酒放在一旁,又取过新杯,自斟自饮。耿南仲、徐绍、何栗、许翰、黄潜善等重臣还留在殿中。看官家连喝三杯,又举箸夹菜,吃愕津津有味。难道真饿了?
何栗方才跟着官家上前卜太上皇劝酒时,他踩了赵桓脚后跟。原因何在?当年,蔡京就是用一杯毒酒,毒死了政敌张康国!这会儿见皇帝面色如常,没事儿人一般,望向对面枢密相公。徐绍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对掌二府,分执大权的执宰不说话。其他大臣也都不一语。偌大个会庆殿上,就听到赵桓跟那儿喝酒吃肉。好大一阵之后,或许是自己一个人吃得不好意思了,赵桓抬起头见大臣们都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席间。笑道:“卿等为何不用?快快吃些酒菜,中午就不出宫了,粘罕破西京。高世由反叛,范致虚又兵败潢关。战局仍旧险象环生。
卿等得好好议上一议,看该如何应付。哦,对了,给徐卫增派的兵将办了没有?”
这席话一出来,几位重臣估计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还以为官家在为太上皇的寿诞不欢而散而抑郁,谁曾想,人家根本没拿这当回事。赶紧吃喝是为了节约时间,好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陛下,臣认为,范致虚如果继续统领陕西王师,像潢关这样的大败。恐怕还会再有。”许钟是言官出身,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这话一说。赵桓就吃喝不下了。
第一卷第一百七十五章老将出马
柜放下筷侍旱卜方巾。他边擦拭边问道!此言何意?。
许翰原为台谏长官,这言官正直不挠的本色不改,此时更是一脸严肃道:“陛平。致虚起于太学。后通判地方,再入禁中侍起居,任陕西五路宣抚使不到一年。此书生辈,既不识兵亦不知将,却统五路西军。其人好虚夸,性网恒。火不听军中良将建言。臣所虑者,其败于潢关后,怕止步不前,坐视东京受胁
赵柜心里也明白,范致虚不但是文臣,而且到陕西任职是自己登基以后的事情。对西军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想了想,问道:“那联即下诏命,令其进兵如何?”
“陛下。恕臣直言。粘罕能以八千骑破致虚五路大军,那时他尚且自信满满,颇有士气。如今兵败如山。想是心惊胆战,风声鹤唳,朝廷若强令其进军,恐招致更大失利。”许翰表情凝重,看得赵桓心里也是一紧。
陕西王师可是最后一颗棋子了,两河失控,若西军再不济,联还能指望谁?南边的部队么?唉,女真人何以强悍至此?我军十倍于他,因何一败再败?器械不利?铠甲不坚?粮饷不足?联就算自己一天只吃两餐也没少半粒军粮!你们就是这么报答联的?若是统兵之官,人人都如折、姚、徐一般,联便可高枕无忧了。
赵桓是越想越抑郁,徐卫据说从前在乡里是个寻衅滋事,架鹰遛狗之辈,一旦国家事起,便招募壮勇,靖绥地方。后来更是起兵大名前来勤王,据守黄河,屡战杞县,人家可是网及弱冠之年!将门出将,史有明言打仗。还得靠将门啊。只是,几大将门中,种氏独余师中,被困太原;姚平仲又在滑州;折可求元气大伤,退守府州,折彦质督师围城,不能轻动;徐氏一门倒是人才辈出,可徐原、徐胜、徐卫三弟兄都派出去了。现在东京城里。文官一抓一大把。就缺统兵之武臣呐。
“诸卿也不必挪地方了,就在此地议一议。许卿方才所言,联深以为然。只是。如何才能解这燃眉之急?”半晌之后,赵柜问道。
一众重臣皆不言语,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有多难。其实症结所在非常明显,范致虚从中进士开始,要么就在东京作言官,要么就在地方当副职。节制陕西之前,最高也就在禁中当个中书舍人,管的是起草诏令。还不说他知不知兵,懂不懂战,恐怕他连见都见过二十万大军。如今却身为统帅。指挥作战,不败才有鬼。从前主持西军的童贯,虽然不是武臣。甚至是个宦官,可他在西陲呆了几十年,现学现用,这才有了对夏用兵的战功。
但是,文臣统兵,这既是祖宗家法,又是朝廷制度,谁敢去多说
许翰见长官同僚们都不言,心里焦急。折仲古徐子昂等好不容易把斡离不逼入绝境,暂解东京之危,要是粘罕高歌猛进,局面恐怕难以收拾,甚至,太祖皇帝陈桥受禅,历代先王苦心经营,方有一百六十七年之大宋。岂能断送在我辈之手?罢罢罢,你们都不想担风险,我来!大不了含了这头顶乌纱不要!“陛下。臣认为,当务之急,是遣知兵识将之人取代范致虚指挥陕西王师。”许翰一语既出,满殿皆惊!临阵易帅是兵家大忌,可范致虚这种统帅。肯定是早换早好。问题是,官家或者不这么认为,你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不怕事后背黑锅?
赵柜果然面露惊色,质问道:“这,阵前换帅自古便是自取其败,不妥吧?”
“陛下。致虚到任不足年,无丝毫威望。西军自然能战,但骄兵悍将不少,范致虚没有尺寸边功。军心如何能服?此外,老臣有一言,不得不提醒陛下,即便此次击败女真,保一时平安。但从今往后,宋金之间必将烽火连天,狼烟不散!到时候,陛下所能依靠的,只有西军!如果范致虚将陛下这几十万精锐败了个精光。他日金军复来,陛下就算再勤王诏,又还能召到谁?”许翰字字珠饥,针针见血,不但听得赵柜耸然色变,便连殿中其他大臣也一阵背寒。
不错!还不说眼下凶险非常,就算侥幸胜了。可万一把西军拼了介。干净。以后还靠谁?
“那以粒老之见,谁人可担此任?”赵扭起身行至许翰案前,提起酒壶亲自替他满上一杯。后者骇得连退两步,
良久,方才答道:“臣亦知此言犯忌,然非常时期需用非常之谋,万般无奈这下也只得权且变通。”
赵祖见他提前作铺垫,宽慰道:“但说无妨,百无禁忌!”
时何栗徐绍等重臣皆洗耳恭听,其实大家心里也猜到几分,不过是等着他说出来而已。许翰捧着官家亲手斟倒的酒,把牙一咬,仰头饮尽,置杯于案,长舒一口气,大声道:“臣建议,选派武臣前往节制五路王师!”
虽然早料到是这句话,但当真真切切听在耳里之后,众臣也不得不佩服许翰的胆量。自立国以来,朝堂早已经形成一种根深蒂固的共识,那就是“武臣掌枢密,知机要,于国不利”。现在国家残破如此,西军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所托非人,那结局将是个灾难。许翰敢冒天大的风险,提出这条意见,姑且不论对与不对,这份忠肝义胆。着实令人钦佩。
赵袒提着酒壶浑然忘物,那壶瓶倾倒,酒水洒在案上方才惊醒。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晦气,作难道:“可是祖宗家法”
许翰闻言低声道:“陛下。先王之法固当遵守。但臣冒昧猜度,先王恐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秋夷北虏会兵临陵寝所在吧?”
这句话不吝晴天霹雳,震慑赵祖心胸!是极,历代君王制定完善这文臣统兵的铁律时,恐怕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的皇陵会遭受金军威胁!现在粘罕提大军来攻,滑州之事又悬而未了,万一生了变故。难道要联作那李煜?
突然一把将手中酒壶掷在地上,摔了个稀烂,皇帝慨然道:“联意已决!祖宗不足法!当遣能征惯战之武臣前往统兵入援!诸卿,但有适合人选,尽管报来!若事成,与所荐之人同功!”
众臣吓了一跳,当转动脑筋。苦想合适人这时,却现一个字,难!先,要去统率五路西军,这个人官衔资历都不能低,而且要有辉煌战绩,否则如何服众?可在京的武臣里能挑出这样的人来么?刘延庆资历例是足够,可他那战绩委实太过差强,尤其是攻辽之役一败涂地,把朝廷储存了几十年的钱粮败了个干净,如果用他,兆头就不吉。
除他之外,也只有检校少保。步帅何灌了。此人武举登第,出身可谓显要,又在西部任职多年。累立战功,但凡近几十年幕大的战役他都参与其中,而且又身为三衙大帅之一,若派他前往,或能建功。当下,在座大臣几乎都推荐何灌前往潢关统兵入援。但赵桓听了,却不置可否,只点头而已。
“陛下,臣举荐一人,比何少保更适合。”许翰突然说道。
赵祖手一招:“何人,讲来!”
“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左威卫上将军,徐彰”。许翰今日连出惊人之语,众臣本以习惯。可听到这句时,仍旧不免震惊。谁?徐彰?徐卫他老子?这能成么?徐彰从前好像是在西军供职,可致仕日久,离开沙场多年,如今已然老迈,岂复廉颇之勇?
赵祖不太清楚徐彰履历,因此问于其弟徐绍。绍答说:“臣之兄徐彰,年十五从军而征,为嘟延帅老种经略相公麾下士卒,初战青洞城,斩级十三,升队将。筑绥州城有功,再获擢升。米脂一役,率先登城,叙功又居第一。后党项八万大军来援,官军危急,老种相公亲赠身甲于臣兄,命其率敢死之士夜袭,斩级八百余,夏军由是大溃。元丰中,官军进兵银、石、夏等州,臣兄皆为先锋大将,升任嘟延兵马拆锋辖。后奉诏回京。任步军都虞侯。以此官致仕。”
皇帝听罢叹道:“原来良将常在联侧。徐彰既为西军宿将,有威望,兼胆略,联欲使彰统军,诸卿以为如何?”
何灌比徐彰,两人本事嘛。从往昔战绩上看,不相上下。徐彰因其勇猛,在西军中名声更大一些。何灌官阶要高一些,年纪也轻一些,但胜就胜在他常年带兵,回京管干步帅司才没多久。这两人中,恐怕还是用何灌稳妥一些吧?结果,还没等大臣们提出反对意见,皇帝已自顾言道:“既然诸卿都无异议,那联即匆命有司起草诏书,任徐彰为西京留守,往潢关节制五路王师入援!”
第一卷第一百七十六音徐卫婚事
自打徐卫屡立功勋,声名鸠起之后,这徐府在东京百姓眼中便不一样了。无论是兵士军官,亦或是贩夫走卒,经过西水门都不免打望几眼。天色渐暗,戒严的京城早早陷入了宁静。西水门历来昌荣,此时也不见几个行人。
徐彰骑着马在府门前勒停缰绳时,旁边经过的路人顿时驻足,这便是徐卫之父么?门人奔下台阶下牵住马,徐彰见府门之侧停着一溜官桥。忙问道:“这是,”
“太公,枢密相公前脚刚到。”老门人回答道。
徐彰一张布满风霜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两个儿子都在外带兵,尽忠国事,他丧妻多年未曾续弦,平日里除忙于公务外,便在穿着孙为乐。徐绍是他亲兄弟。虽从前有隙,但毕竟时过境迁。一母同胞,终究还是血浓于水。撩了衣摆,大步而入,方才中族便见客堂门外立着三五位着青袍的官员。见了他,那些官员纷纷行礼。徐彰拱手相还,急行堂中而去,只见徐绍坐于客位,此时正起身来。对方既然着公服而来。又带着佐官,必是为了公事。徐彰因此见礼道:“见过枢。
徐绍脸色不太好看。打量着须安半白,老态龙钟的亲哥哥,心下不忍:“还是坐下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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