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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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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栗谦虚几句,又盯着徐卫看了半晌,正色道:“子昂,适才殿上听你伏击一事,我虽不知兵。可枢密相公出身行伍,你又是军中后起之秀,料想无虞。但本相还是再问一句,你有几成把握?”

听了这话,叔侄两人对视一眼,都放下心来。还以为何栗看出了破绽,原来却是虚惊一场。徐卫作沉思状,一时无言,何栗见状,催促道:“徐卫,此事轻重利害,你心里应该有数,万不可大意!”徐绍立即接过话头:“何相有所不知,此子已有退敌之策,只是人轻言微,不知如何是好啊。”

何栗马上来了兴趣,退敌之策不就是伏击么?难道还有别的?遂连声催促徐卫快讲。后者也不再装模作样,将计划简明抚要说了一遍。何栗听罢,大为振奋,急道:“时态紧急,你还愣着作甚?当奏于官家施行!”

徐卫又不说话了,徐绍替他道:“何相,他不过是个从六品的武臣,年纪又轻,如何能说动官家?这不,正跟我商议,可,可我是他亲亲叔父,总…”

何栗听了这话,差点没急得跳起来,义正辞严道:“枢密相公!我进京之时听人说,徐枢密大公无私,就是亲侄儿也不例外。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可现在什么时节?国难当头啊!你怎么还抱着这一套”想到对方是执政。自己是宰相,对掌二府,共分大权,是以后面那段不太客气的话就没说出来。

徐绍默然不应,何栗看他叔侄二人两眼,心中一动,试探道:“若枢密相公确有难处,那本相与你再去面君如何?”

“诚若如此,那何相便是大宋柱国之臣,力挽狂澜啊!”徐绍长揖一拜,郑重言道。这样一来。倒弄得何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敷衍几句,便接连催促面君。当下,徐卫出宫等候消息,徐何两宰执便重返垂拱殿。

第一卷第一百五十一章一窝蛇鼠

元在何栗与徐绍再度面亚皇帝时,太宰耿南仲府霖破乱愈演愈烈。矛头直指耿、唐、李、张四贼。当其冲的耿南仲已龟缩在家数日。不敢出门。唐恪被罢相,他却因为是赵桓东宫旧臣而得以保全,不过如此,暴乱生后,官家还是遣内侍来传达口谕,让他不必上朝议政。就在家里呆着,等候处理。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暗中差人四处打探百官民众的口风,得知东京军民都请皇帝诛杀自己,台谏舆论也很是不利。因此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耿南仲正于卧室之中来回踱步,显得很是焦急。床边案头之上。摆放着药罐汤碗,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重的药味。“相公。李右承求见。”房外响起仆人的声音。

李概?他来作甚?这厮好大的胆子,现在满城都是失去理智的乱民,他居然敢冒头?思量片刻,当即说道:“请。”说罢,快步走到床边。脱了外袍,直挺挺躺于塌上,咬紧牙关。闭了双目。不多时,听得脚步声急促而来,一人唤道:“耿相!耿相!”

此时。乃微睁双眼望去,见一人,不惑之年,颇显瘦弱,双眼通红,嘴边几个水泡,左腮竟然肿得鼓了起来。正是尚书右承,副相李概。于是以微弱之气问道:“何事?”

“祸事了!”李概快步奔到塌前,脱口而出道。

耿南仲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哪里还听得这种话?骇得从床上直弹起来,失声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李搅脸肿得老高,连话也说不太清楚,使劲吞下一口唾沫,摇头叹道:“刚刚收到禁中传来的消息,那姚希晏和徐子昂从前线回京了。这会儿,他们一个在街市上慷慨激昂,煽动百姓。一个跑到宫里,向官家呈现破敌之策

“破敌之策?可曾打听到?。耿南仲疾声问道。

李概点点头,又哀叹一声:“徐卫上了伏击之策,要集结各部兵马半道截杀大金国二太子。宰执大臣多数赞同,陛下暂时还未决定,不过听说也颇为心动啊。耿相”他一说完,便眼巴巴望着对方。此人官拜尚书右承,位居副相,却一直唯耿南仲马是瞻,号称主和派大臣中的急先锋。不管是力主议和,还是攻击主战派大臣,他总是窜得最高。叫得最欢,京中民怨也着实不小。

耿南仲听罢,像是被抽了筋的死蛇一般瘫软在床上。果然是祸事了!暴民作乱,矛盾指向自己,唐恪不但被殴成重伤,还被罢去了相位。自己虽然暂时没有获罪,但官家已经说了,安等在家,听候处理。眼下暴乱仍在持续。朝廷至今没有拿出对策,会怎么“处理”自己,虽尚未可知。但这明显是官家在弃卒保车。唐恪是卒,自己是车。但天子还在观望,如果民怨实在太大。大到弹压不住,那自己则成了卒。天子就是车。

就算官家没有这个意思,念自己在东宫兢兢业业十多年的份上不下杀手。一旦姚徐伏击成功,何栗就稳稳站住了脚,“政府”之中,哪还有自己立足之地?到那时,恐怕也免不了贬出东京安置。一念至此,耿南仲那个恨呐,坐上宰相之位才多久,怎地这等没福?前有李纲,后有何栗,,

“耿相呐,您是我等领袖,”李税见他迟迟不语,忍不住催促道。

耿南促闻言色变,厉声道:“住嘴!这话是乱说得么?什么领袖!我几时与你等结党了?你想害死本相不成”。

李悦被唬得脖子一缩,连连道:“下官失言,下官失言!可耿相,再不拿出个法子,我等怕是,祸事了!”

“你会说点别的么!祸事,祸事,就知道祸事!堂堂副相,没点处变不惊的风范,趁早回家养老去罢!”惊极反怒,耿南仲将火气一股脑都撒在这倒霉蛋身上。直骂得李祝嗫嚅不能言,心里却道,你倒是不惊,那你吼什么?

耿南仲骂了一通,心中稍微稳定了些。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于桌前坐下,李税一见,慌忙上前得去,亲手替他斟上一杯清茶,又双手奉上。耿南仲瞅他一眼,伸手接过。

眼下。想要保住性命,进而保住相位,要一条,便是证明自己力主议和没有错。要让大臣和百姓知道,咱不是不忠君爱国,而是局势如此,无力回天。可怎么证明呢?只能拿事实说话,而这个事实就是”

“这个事实就是军队不争气,打不过女真人!与我等何干?若王师能阻敌于国门之外,我等又何贼一此卑贱耿相。是妆个意思么,李枫听了耿南仲户言后。帆即应答道。

耿南仲缓缓点头,忽又叹道:“可要是姚希晏徐子昂二将伏击成功,那就证明我等确实有错,不,是有罪!不但乌纱不保,就目前京中局势。就是顶乌纱这颗脑袋也别想留!”

李概大惊失色!吓得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坐凳上,失魂落魄道:“不至于吧?就算我等力主议和,那,那也不是甚么罪大恶极之事,官家怎会,,不会不会,断然不会!”

耿南仲惨然一笑,仰向天道:“你难道没长眼睛么?官家登基以来,六贼中。或明斩,或暗杀,谁有好下场?童太师的级,可是悬挂在城头半月之久,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啊。只是没想到,当日童贯枭,我等拍手称快,如今,却轮到我们了。”

李概无言以对,前有六贼,如今我等又成“四贼”难道非要凑齐“十贼”之数?诚如耿相所言,那我等岂非难逃一死?唉小早知如此,何不专主战议,管他结局如何,总还搏个好名声,也强似如今被天下人称作“贼”!

心下惊极。转而为哀,哀伤却生怨,怨极又生怒!李概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嘶声吼道:“这都是姚平仲徐卫两人坏事!两个小贼为图名利,竟枉顾事实。异想天开伏击金人!”

“他们可不是异想天开,姚徐二将都出身行伍世家,姚平仲战功卓著,关中号为小太尉”徐卫虽初出茅庐,紫金山一战,名动四方。此二人皆为青年才俊,极得官家青睐。况且,姚平仲随种师中救太原,全歼完颜银术可所部。徐卫守浮桥战相州,也全歼追击之敌。与其他大将不同。这两个初生牛犊不畏虎,他们可是打心底不怵女真人。因此,伏击之战,确有建功之可能。”耿南仲说道。

“那,那。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李搅脸色煞白小没有丝毫血。

耿南仲此时方才将他倒的那杯茶喝上一口,沉吟片刻,摇头道:“倒也不尽然。如果,我是说如果,姚徐二将不能建功,或者兵败,那么官家除了议和之外,没有任何选择。到那时,主战派大臣在朝中没有了立足之的。官家所能倚重的,也只有你我了。到了那时,我们把拟定的划河为界、称臣、纳贡、裁军、遣宗室为质等一揽子条件提出来,女真人就算野心再大,面对如此利诱,也会动心的。”

李概一双死鱼眼渐渐恢复光泽,瞪大眼睛思了片刻,突然一掌击在桌上:“耿相之言甚是!到那时,女真人若恼怒于抵抗,索性将李纲何栗等人绑送金营!以如此之诚意,不怕女真人不答应!”

转念一想。心中雄雄火焰突遭一盆凉水浇灭:“可耿相不是说,姚徐二将都是少年才俊,万一他们真能伏击成功,大败金军,那,”

耿南仲目光阴沉,把牙一咬,恨声道:“那就让他们兵败如山!”

李概似乎没弄懂这句话的意思,疑惑道:“若官家决定用徐卫之莱,前线指挥便是武臣职责,如何能让他兵败如山?”

嘴角一扯。一抹冷笑挂在脸上,耿南仲轻轻招手,李概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赶紧附耳过去。只见耿南仲耳语一阵。李概听完,心中之震惊,不亚于方才,浑身僵硬,表情凝固,结结巴巴道:“这,这,万一姚徐兵败,东京无所依托,女真人又怎会同意媾和?”

不屑的盯他一眼,耿南仲。多道:“你放心,城中有禁军班直数万人,除姚徐二将所部外,城外亦有强兵,且陕西援兵不日便到,东京城防坚不可摧,自保是没有问题的。”李梯听了这话,心中暗想。既然东京自保无虞。那倒不妨一试!既能保命,还能扳倒何栗徐绍等主战派,何乐而不为?反正东京乱作一团。正好浑水摸鱼,神不知鬼不觉!正思索时,又听耿南仲道:“此事干系极大,非是你我二人可以做得。这样,你再去联络李邦彦,张邦昌二人。不。只要李邦彦!”

“这是为何?”李概疑惑道。

一声冷笑。还用说么?李浪子那厮,本无甚本事,空占着相位而已。前些日子,竟在官家面前举了越王勾践之例,惹得皇帝心中不悦。如今百姓怨恨如此,官家若要拿大臣开刀平民愤,他恐怕还在唐恪之前!谅他不敢不来!

第一卷第一百五十二章东京来客

徐卫就立在宣德门内。他不敢出去。外头狂热的东京军儿口;,不会将他撕成碎,但会把他挤成面皮。姚平仲还在外头,滔滔不绝,慷慨陈词。

“我辈武臣。身负皇命,世受国威,今金贼狰狞,犯国境界,戮我百姓,正是我辈报效国家之时!平仲不才,原提王师击之!尔等之意,我必传达于三军将士,使官兵尽知东京父老之愿!非是姚某夸口,若朝廷命我出战,誓擒金国二太子斡离不献于帝阙之下!”

话音落地,欢声雷动!东京军民无不振臂高呼,其声如九天奔雷,其势如惊涛拍岸!便是面前的东京皇城,亦在战栗之中!徐绍匆匆而来,徐卫赶紧迎上。还未谈及皇帝如何决定,枢密使听到动静,已问何事,徐卫如实回答。

“这莽夫!满朝大臣尽皆束手,他一介武臣竟敢如此”。徐绍连连摇头,姚家今后将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徐卫到并不关心这个,低声问道:“官家如何决断?”

徐绍执他之手。拉到一旁,沉声道:“官家大喜!非但夸赞你是英雄年少,更为自己的慧眼识人沾沾自喜。不但完全同意你的计划,更命我暂代,京畿制置使。一职,亲自指挥此事。眼下,东京四周数十万王师,皆由我节制!并授我临机专断之权,不必上奏朝廷,任何一级武将,胆敢抗命不遵者,立斩无赦!”

徐卫暗呼庆辛,这回赵桓无论被形势逼迫已罢,又或是真心支持也好,总算乾坤独断。同意此事。且从自己上奏到最后决定,不过两个时辰之间,效率之快,前所未有。强按住心头激动,他说道:“那卑职立即回去准备!”

“别急!你所部骑兵加上徐胜麾下御龙直,也不过五千骑。我将这点情况上报官家,请求拔兵支援。官家毫不犹豫,立即将从城中调动两千精骑给你,并命有司为你准备了大批火器,以求克尽全功!”徐绍说罢,徐卫惊喜交加!“城中还有如此之多的骑兵?这,骑兵之长在于野战冲击,迂回奔袭,官家将骑兵藏于城中,这是,”

徐绍也无奈地笑了笑,环顾四周并无旁人,趋身上前道:“城中有骑兵一万之众!由签书枢密院事李回统领,连攻辽之役如此重大的行动,朝廷都没舍得派出。这是官家最后的一颗棋子,一旦东京有变,这万余精骑就会护着他往

徐卫闻言苦笑。一万多骑兵呐!不管是调给自己还是调给姚平仲,我二人何必如此坚守?宁愿留着供逃跑之用,也不肯派给前线大将,这时什么破事?

“眼下骑兵已在集结,器械也在准备,你先回去调派人手,务必谨慎小心!要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预料在先。人马器械,我差人随后送来!”

徐卫领命,正待转身出宫,却被徐绍一把拉住。

回头见他脸面严肃,目光如炬,徐卫安待下文。

“你是我亲侄子!三叔是相信你的!此事若要成功,就必须迅雷不及掩耳!你可便宜行事,不必报我!”徐绍这句话表现出了对徐卫的极大信任。若按朝廷制度,凡遇战事,各级武臣需向制置使司汇报,制置使司向安抚使司通报,程序繁杂,往往使前线大将坐视战机贻误而无可奈何。自然,受此制度束缚。大宋江山自然是稳如泰山,武将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多谢枢密相公!”徐卫抱拳一礼,朗声说道。

“子昂,老九。国家之存亡,徐家之荣辱,在此一举了!”徐绍再度拉着侄儿的手,郑重说道。徐卫并不多话,一点头后,拜辞而去。徐绍在后头看着侄子挺拔矫健的背影,又是欣慰,又是羡慕,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性如烈火,网直不阿的西军虎将徐彰。却养了这么一个。儿子?

大宋靖康二年正月初二,皇帝布诏命,任枢密使徐绍亲兼京畿制置使一职,统领军民,决意抗战!同时,命少宰何栗立即平息东京民变!何栗审时度势,一方面铁腕镇压,处斩殴杀官员,趁机作乱的恶分子。一方面好意安抚,劝退民众。

数十万东京军民,闻听枢密相公亲自出任制置使一职,官家决心抗金,都欣喜不已。齐声称赞官家圣明,并于宣德门外高呼万岁。后又见朝廷开始弹压,带头之人尽皆伏法,到底是寻常百姓,安稳大如天,便都散去了。东京暴乱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其影响,无可估!

就在同一天。斡离不亲自统率的虎狼之师已经从其驻地进逼至距离东京只有六掣切:到的地平仲与徐卫吊然布防干京东京南十四,姚平仲所在的东明县(今山东东明,特别说明。今天山东东明县址是经历了三次改动,原在河南境内。)和徐卫所在的陈留县(今开封陈留镇)之间没有任何城镇可供依托,因此斡离不从杞县之东出,一路向东京进军,没有遇到一兵一卒。

不过,奇怪的是。斡离不所部多有精骑,一昼夜奔袭五六百里并非没有可能。从其驻地至东京。也就一百多里路程,可以说是眨眼便至。可这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女真大军就行进了几十里地。跟当年刘备携民渡江有得一拼。

这其中自然有气候的原因,一直大雪纷飞的天气,在汉人最为重大的节日,春节这一天,变得阳光普照。本已泥泞不堪的道路因积雪融化更加难行。马蹄人足俱陷泥中,影响了度。可怎么说也不至于一天只行数十里吧?时至正午。本该是急行军的时分,金军大部却屯驻于东京之东五十余里之外的茂岭之平。这几日。可以说是女真士兵参战以来最为惬意的时光。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见南朝一兵一卒,还可饱览这如画江山。难怪自古以来,北方之民力求南下,那草原大漠,亘古山林,如何能与这中原花花世界相比?南朝非但妇人细皮嫩肉,娇媚可人,就连这山川也是姿态万千,叫人好生喜爱!若平了南朝,就在此地过活,岂不甚好?

中军,斡离不与郭药师等一班文再战将下了马,进入刚刚搭建起来的大帐之中,众人都踩得一脚泥泞。进帐之后,纷纷在那木板铺就的地面上专着烂泥。

斡离不落座这后。取了头上皮帽扔在案上小露出光光的头顶来,伸手摸了摸,忍不住起了牢骚。精通汉辽女真各族语言的官员解释给众人听,原来,二太子在抱怨,说什么引蛇出洞小引蛇出洞,这一路引来,别说蛇,虫也不见一根,南人搞什么鬼?我都快打到东京了,他们不一兵一卒?

下一人,头戴纱帽遮得严严实实,可再怎么遮掩。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眉毛和明须都不见了。要是头上再没头,这颗脑袋也就生生一颗鸡蛋了。不是别人,正是几次出使大宋,把赵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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