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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5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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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真的作壁上观么?”吴拱问道。

“为何不作?他们打他们的,打得两败俱伤才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徐卫笑个不停。说到这里,又不禁叹了一声“契丹人呐,勇则勇矣,只是亡国之痛,实在太过沉重。这人和国家差不多,一旦被仇恨门g蔽,行事便草率起来。聪明如萧朵鲁不,难道也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也好,金辽妓āo战,双方都得来巴结我朝,让他们打去吧。”

“这事是否要向朝廷禀报?”吴拱问道。

“当然要报,得,我这就去写本子。”徐卫拍拍大腿,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一摇一摆地往左厢去了。

萧朵鲁不之所以挑起事端,一来,就是徐卫所分析,复国之心太切;二来,也有个人考量。辽国取得夏境已经有一段时间,地方上早已平定,从去年到今年的不断增兵,也使夏境内的辽军达到相当规模。他走马上任,自然想要烧几把火给辽国朝廷看。再加上金国自身的动乱,也让他认为有机可趁。

徐卫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想过共同出兵,搞不好趁这机会,还真能把金国打得抬不起头来。原因就在于,你就算把金国灭了,一转身,马上就得面对强大的辽国。这不但不符合大宋的利益,也不符合他自己的利益。

最好就是,金辽之间死磕,打得两败俱伤。当然,无论金辽,任何一方如果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那么大宋必须出面干预。总之一个原则就是,让金辽互相消耗,直到消耗得双方都不行了,大宋再慢慢出手。

靖安二年,三月,杭州行在。

近日来,徐良一直谋划着想夺取河北,只是苦于没有一个由头。就在此时,他堂弟就把这个借口给他送来了。

中书三省都堂内,徐良捧着堂弟的本子越看越欣喜。好消息!金辽两军要干起来了!他们在西线一打,我这正好挥师北上!取河北还不是易如反掌?

当下,请了朱倬和李若朴两位副相前来商议,都认为这是个机会!徐良听了,也不去问折彦质,径直带了本子,会同两位副相前往勤政堂,打算立即向皇帝提出北伐!

却说另一位参知政事范同,见次相带着两位副相往禁中去了,心里犯了嘀咕,便跑到折彦质的办公堂里把这事说了。麟王倒不为所动,因为无论如何,只要事关军国大计,最后必然要到他这里来的。

勤政堂里,赵谨和沈择两人,正分工明确。皇帝只管坐在御座,听沈择给他念本,他再说出处理意见,由沈择执笔批复。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也问沈择意见。当听闻次相和两位副相联袂前来求见,慌忙让沈择退到一旁去。

三位宰执入内,行礼毕,皇帝问道:“徐卿,何事?”

徐良递了太原王的本子上去,大声道:“陛下,天赐良机!金辽两军,将于西陲开战!”

听说金辽两国要开打,赵谨也感震惊,忙翻了本子看。阅毕,问道:“这金辽开战,贤卿怎说天赐良机?”

徐良也不奇怪皇帝这么问,回答道:“圣上,金辽一旦在西部开战,金军非但要与辽军纠缠,更要防备西军的介入,如此一来,其精锐主力必然被牵制。王师正可借此机会,挥军北上,夺取河北!”

皇帝听了,心跳加速,挥手道:“别忙,你是说,撕毁和约,挥师北伐?”

“圣上,这和约不过是一纸文书罢了。再者,臣去年就提出,倘若时机成熟,不惜背约攻金,当时朝中已经取得共识。”徐良道。

赵谨素不喜征战之事,现在听说又要举兵,心里先忐忑起来,又见徐良如此热情,更是有些忙乱,摇头道:“此事要从长计议,急不得,急不得。”

徐良此时哪里听得这种话,往前一步道:“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从前,我朝与辽盟,为的便是共同伐金。只可惜,最终仍是摒弃了盟约。好不容易此番有这机会,岂能错过?陛下不用担心,此役便无十分胜算,也有九分把握!东京留守司,淮南宣抚司,精兵三十万,何愁不能夺回河北大地?”

赵谨让他这么一说,无法反驳,目光无意间落在徐卫的本子上,顿时有了主意,举起那奏本道:“太原王在奏本中说,金辽妓āo战,必然都要来结好我朝,唯今之计,莫过于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想太原王沙场宿将,他都这样说,想必差不了。”

徐良一时语塞,只因谋夺河北一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堂弟沟通,所以徐卫根本不知这事,也就难怪在奏本里这般说。

旁边的李若朴见状,上前道:“圣上,太原王远在西北,坐镇一隅,难免就顾全不了大局。这确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能夺回河北,则大宋为北夷所占之领土,悉数回归。陛下一雪前耻,中兴大宋的伟业便可大功告成!”

朱倬也出来发言,极力赞同徐良和李若朴的意见。赵谨从来没想过要作一个中兴明主,只愿天下太平,不生事就罢了。但见宰执大臣们都这么说,也不禁暗想,朕虽不求开边拓土,但若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又何妨一试呢?若是真能收复全部失土,也是好事一件。

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活动了,却又拿不定主意,遂道:“既然诸卿都这么说,那明日朝会,便让大臣们讨论这件事吧。”

徐良最怕听到这句话,如今之局面,凡事只要拿到朝堂上去讨论,必然给你整得稀烂!因此劝道:“陛下,事不宜迟,拖延不得。还请陛下朝纲独断,速作定夺!”

“徐卿,朕素知你忠君体国之心,但兹事体大,还是朝会商议为宜。”赵谨轻声劝道。

徐良不禁越加急了,如今朝堂上派系林立,各方出于私利考虑,必然顾不得公利,倘若明日朝上意见相左,如之奈何?不行,拼着触怒皇帝,也要把这事定下来!一念至此,复往前一步,再拜道:“圣上!想宣和年间,宋金事变以来,国朝受辱已甚!诚为大宋开国二百年未有之变!如今,圣上有机会一雪前耻,并造就祖宗未有之功业,难道圣上就不想……”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一声尖喝:“徐良!你胆敢目无君上!”

这毫无预兆的一声喝,把堂内君臣都吓了一跳!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人从皇帝背后的屏风转出来,不是刘皇后是谁?

原来,范同见徐良等三人匆匆忙忙往禁中去,心下生疑,报告了折彦质,麟王又没反应。他遂找人通知了中宫,刘凤娘这才赶紧跑到勤政堂偷听。

她突然现身,堂里一片寂静,皇帝早知皇后有窃听的习惯,本不以为意。但没想到她今天居然现身了!一时也不免尴尬!尽管十分宠爱这个皇后,也能容忍她干预朝政,但那都是私下里,见不得人的。现在刘皇后等于把事情挑明了,你让皇帝的脸往哪放?

“官家已经言明,明日朝堂上百官商议,你如何咄咄逼人,胁迫官家?”刘凤娘拉长着脸问道。

徐良听到这话,也不免吃惊,慌忙伏拜下去:“臣一时情急,出言无状,请圣上恕罪!”

赵谨皱了皱眉:“贤卿也是为国为朝计,朕不介意,平身。”

“谢圣上!”徐良又一拜,方才起身。

刘凤娘站在皇帝身旁,冷眼盯着徐六道:“圣上已有明示,你等还不退下?”

徐良此时回过神来,让她这句话一鸡,往日种种涌上心头,不禁顶回去道:“要摒退臣等,自有圣上发话。”

这话便是指责刘凤娘越俎代庖,皇后听了,顿时火起,怒道:“好你个徐良!你想着为自己争名,便要草率启动战端!甚至逼迫人主!被本宫喝止,竟敢顶撞!这就是你为臣之礼么!”

徐良估计也是气急,顾不得许多,抬起头来正色道:“祖宗家法,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圣上与臣等在此商议军国大事,娘娘请回避!”

刘凤娘大概作梦也不会想到,徐良居然让她滚蛋!一时惊得瞪大眼睛,合不拢嘴!片刻之后,突然发作!指着徐良鼻子道:“官家,这侫臣目无国母,出言顶撞!已失大臣之礼,官家难道不管么!”

徐良寸让不让:“臣为朝廷次相,政府首脑,首要之务,便是辅佐人主,匡扶朝政!容不得朝纲半点败坏!”

这话无疑是捅了马蜂窝!刘皇后厉声道:“你说什么?你是说本宫败坏朝纲?你,你……”

赵谨终究是感觉闹得不像话,喝道:“都消停些!”

徐良一俯首,不再言语,倒是刘凤娘不依不饶:“本宫乃后宫之主,这宫里哪处去不得!本宫挂念圣上,来此问安又怎地?这勤政堂又不是前朝!”

徐良听了,心中暗笑,前朝你还去得少么?

赵谨不胜其烦,挥手道:“卿等暂且退下,此事明日朝会再议。”

徐良遂与两位参知政事拜辞而去,他们一走,刘凤娘便到皇帝身旁,扯着衣襟哭道:“官家!你看徐良今日言行,早已不把臣妾放在眼里。他当着官家的面,就敢训斥,足见其目无君上之野心!”

“唉,他是朝廷的宰相,你也太不分轻重了!这种地方,你也能露面?莫说是他,你简直让朕都下不来台!这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赵谨懊恼道。

见皇帝这态度,刘凤娘收住了哭声,拿出小女儿姿态,柔声道:“臣妾是听说官家早膳没用多少,因此挂念着,便想来勤政堂问安。恰好碰到徐良逼迫官家,一时情急……”

皇帝又叹一声:“朕知道,又没怪你。只是他到底是政府首脑,对宰相,莫说是你,便是朕,也要礼让。祖宗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你万不可再这般无状。”

刘皇后却不再争辩,只拿出娇媚的样儿来,连声称是,消了皇帝心头之气。

却说这一头,徐良从勤政堂出来,朱倬和李若朴两个都说他今日不该与皇后起争执。纵使皇后不对,也不该当着陛下的面顶撞。徐良此时也消了气,仔细一想,亦觉不妥,心中不禁有些追悔。但事情已经发生,奈何不得。

想到明日要在朝堂上讨论,他就有些发怵。不一阵回到中书,他路过折彦质的办公堂时停下了脚步,最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踏了进去。

时麟王正与范同议事,见他进来,两人都有些愕然。范同见状,行个礼,便自行退了出去,折彦质起身道:“这倒是怪了,想我自入中书,徐相从不踏进我门槛一步,今天是怎么了?”

徐良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半天开不了口。折彦质一见,心下狐疑,便道:“徐相你这是……”

“女真人和契丹人要开战了。”徐良道。

折彦质头一侧:“嗯?你如何得知?太原王报的?怎么回事?”本来这中书里的事,该由他和徐六共同处理,徐卫的本子也应该让折彦质过了目,才到皇帝跟前。只是两位宰相互相争斗,把这些规矩都坏了。

徐良当即把事情说了一遍,折彦质听罢,叹道:“契丹人到底还是念念不忘复国啊。”

“他复不复国我不管,这是天赐良机,不容错过。我打算,借此机会,挥师北上,夺取河北,彻底解除金人的威胁。圣上打算明日朝会时,将此事提出来百官讨论。所以,我先来向麟王讨教,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徐良语气生硬道。

折彦质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坐了回去,若有所思。徐相见他这模样,趁机道:“这不是哪一家的私事,我只愿麟王为江山社稷计,促成此事,时不可失啊。”

折彦质仍旧不语,徐良见状,又道:“进军河北,少不得要倚重神武前军,大王岂无意乎?”就是说,打河北,肯定是你折家军当主力,到时拿下来,也少不了你折家的功劳。

“这确实是个机会。”好半晌,折彦质才表态道。

听他如此说,徐六心中一喜,却也不敢大意,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来,麟王是同意了?”

折彦质直视着他:“我同意也没用。”

“什么意思?”徐良变色道。

“这么说吧,我是带兵的人,我知道此时挥师北上有多少胜算。但是,即使我同意,朝中也会有不少人反对。”折彦质道。

“那不用管,只要你我都持此议,圣上必定会慎重考虑的。折相,这事关国家荣辱!马虎不得!河北百姓南望王师多年,若错过这个机会,又不知要等到几时!”徐良恳切道。

折彦质看他一眼,笑道:“徐相为此事谋划已久,若得成功,相公足可称中兴贤相!”

徐六知道他言下之意,并不避讳道:“确实如此,所以,我想和折相联手促成此事,青史上,共留佳名!我今日踏进你这里,便是念着,无论你我政见是否相合,但我相信,功盖一代的麟王,想必也是盼着洗雪国耻,一统江山的!”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折彦质也就不再冷言冷语,点头道:“罢!明日朝会,我便与你联名上奏,望能促成此事吧。”

徐良闻言大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只一拱手:“多谢。”

“不必。”折彦质也没有多余的。

徐六转身身,便要朝外走去,到门槛时,忽又停住脚步,见外头无人,回过头来,轻声问道:“仲古兄,听说过驱虎吞狼么?”

折彦质一愣,随即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徐良笑笑,径直去了。其实折仲古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说,皇帝扶持自己起来,就是针对他徐良的,驱自己这头虎,吞徐良这头狼。一旦这头狼被吞了,没有谁愿意养头虎放在自己身边。所谓驱虎吞狼,就是这个意思。

但折彦质却不这么认为,徐家的实力急剧膨胀。在朝中,徐良独相,总揽朝政。在地方,徐家子弟手握西军兵权,控制着川陕两地,朝野一相响应,大有权倾朝野之势,这搁在谁身上,也不会放心。扶起折家来对抗,才能达到平衡。这便是皇帝的主张。我既无心吞你徐良,皇帝也没心要打我这头虎,只要我们俩斗着,赵官家便能高枕无忧。所以,我不会吞掉你,你也不能拱倒我,日子,就要这么过。

除非哪一天,战争真的远离了,我们这些大家才有可能被削掉。但以如今天下的局势看,这一天还没有到来。而且退一万步讲,真到了那一天,可能,也削不掉了。折彦质这么想着,轻笑一声,继续埋头处理他的公务。

但他却忘了一点,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旁人是不是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卷第八百三十三章

第八百三十三章

靖安二年,辽金之间剑拔弩张,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萧朵鲁不开始在贺兰山以北的省嵬城集结部队,不到一个月即集合骑兵七万人,准备从此地出发,直接向东推进,奔向河清军一带。

而金军西线的统帅仆散忠义因此前辽军战败,为防其报复,也加强了河西诸地的防务。为避免刺鸡西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没有在宁边州增派部队,而是在河清军和金肃军两地进驻三万余步骑。

金辽边境上,各族杂居,情况非常复杂。两国的间谍细作往来奔走,互相传递着消息。在萧朵鲁不集兵之初,就有人向金军报告,仆散忠义预感辽军此来,必然不会仅仅是为了报一箭之仇,很可能想谋夺黄河以西的诸州军。因此一面布置防务,一面向朝廷报告。

完颜亮收到军报,给他下的命令是,尽力固守,小心徐卫。大金皇帝下这样的命令,并不完全是因为忌惮太原王,甚至他也不惧契丹人,反而是担心,万一西线战事一发不可收拾,那么南边会不会趁此机会,挥师北上夺取河北?甚至直逼燕云?不要以为这是玩笑,如今的大宋,若倾举国之兵,还真有这能力!

为了稳住南朝,完颜亮下了血本。今年四月,是大宋皇帝赵谨的生日。在南朝,皇帝的生日虽然也要庆祝,但只限于朝廷内部,不像金国。金太宗完颜晟的生日,叫作“天清节”,东昏王完颜亶的生日叫作“万寿节”,这两位皇帝在位时,每逢这两个节日,都要大肆庆祝,接受外国使节的朝贺。

完颜亮才篡了位,当然还来不及把自己的生日弄个什么名堂出来。不过他推己及人,认为大宋皇帝的生日,理当要隆重一些才好。有鉴于些,他在三月初就提前向大宋打招呼,要派遣使臣南下,贺皇兄寿诞。在派谁为使的问题上,他很费了一番心思,最后选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他的堂弟,女真名叫乌禄,汉名叫完颜褒。他的父亲完颜宗辅,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三子,完颜亮的父亲完颜宗干,是金太祖的庶长子,所以两个人,又是一对亲亲的堂兄弟。

不过完颜亮就是通过搞掉他的堂兄自己作了皇帝,所以,他对这个堂弟也不太放心。而且完颜褒也实在有让人不放心的理由。他长得高大魁伟,性格却又沉静明达,且非常擅长骑射。年少时,每次出猎,许多老人就跟了去看,赞赏他的骑射技术到什么地步?“国人推为第一”,也就是说大金国上下,没有比他强的了。

这还不算,在完颜亮即位之前,他这个堂弟就经常跟随叔伯们南征北战,因为为人宽厚,又有本事,很得将士们的推崇。此外,他的母亲李氏,出身于辽阳的渤海大族,现在迁到河北的渤海人里,就有她许多的族人。

而最为完颜亮所不喜的是,“东昏王”在位时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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