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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5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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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彦质、秦桧,乃至后宫刘凤娘哪里肯?各显神通,非要把李若朴弄走不可。然而此时,皇帝却动了心思。

没错,他扶持折彦质起来,确实是为了掣肘徐良。但这并不表示他不再信任徐良了。只不过因为徐六以前的权力太大,到了独揽朝政的地步,所以必须要有人牵制。然而,对这个几朝元老,又拥立自己登基的大臣,皇帝仍旧有信任在的,更重要的,还有一种依赖在。

折彦质等大臣这段时间以来,咄咄逼人,徐六限于被动。如果再把李若朴强迫致仕,自然沉重打击了徐良,但这未必就是皇帝想看到的。

赵谨这个皇帝,没有雄心壮志,并不想作一名雄主,只愿天下太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加上,他对朝政不太上心,如果让他学他的哥哥赵谌,事事亲力亲为,他恐怕连皇帝也不愿作。有得力大臣替他分担,这是最好的。在他看来,折彦质和徐良两个人,在朝中争斗,彼此牵制,是最理想的局面。这样就不用担心哪一方会坐大,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如果持续打压徐良,万一折彦质又壮大到当初徐良的地步,岂不失去了“分权”的意义?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他罕见地不理会皇后和首相的意见,下特旨,高度评价李若朴在中书的功劳,明确表示,不受年龄限制,继续任职。

另外,皇帝此番之所以如此,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那就是,从前,他一门心思都放在皇后身上,两口子终日卿卿我我,如漆似胶。如今,他自然也是极宠刘凤娘的,但他的老娘作主,替他选了多位美人进宫,那也不是用来摆着看的。

其中,尤以朱氏和徐氏最得他欢心。朱氏一进宫,就被越级封为“良人”,没过几个月,又封了“婉容”,皇帝时常与她相守,谈论诗词文学,很对胃口。至于徐氏,赵谨也是喜爱得非常,她固然不像朱氏那样家学渊源,奈何精灵古怪,又生得极美,皇帝与她在一处时,总是欢笑,并不曾有半点不快。两位美人打破了刘凤娘在后宫中的垄断,自然就让皇帝不再把把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顺理成章的,这两位新宠的父亲,都得到了晋升。

这一次谋划受挫,未能打击到秦桧。他审时度势,分析认为,如今朝中已经隐隐形成了三股势力。一是徐良、二是折彦、三就是刘家。徐良作为老牌的实力派,引起了皇帝的猜忌,所以才有了折彦质上位。所以,徐良一定是最先被打倒的!

至于他自己属于哪一派,他倒不是很在意。看情况定,如果徐良倒台了,折彦质把持朝政,他就是折彦质这一派,如果折彦质也倒了,他就是刘家那一派。不过,这些都可以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打倒徐良!

而要打倒徐良,你一个个去剪除他的羽翼,那是下下之策。打击他的施政理念,这才是上策!徐良的施政理念是什么?是主战,是主张北伐,收复河北,收复燕云!只要破坏了他这个主张,徐良自然无法在朝廷立足,不需要谁去压制,他自己就会辞职!

奔着这个目标,他又向皇后和折彦质双方提出。重新与金国缔结和约,划定疆界,以示互不侵犯之意。如此一来,徐良北伐燕云的计划自然宣告破产!

此议得到了刘凤娘和沈择的极力赞同,而且他们也认为,皇帝那里没有问题,因为官家也不想打仗!只需联合折彦质,在朝中推动此事就行了。

可秦桧上窜下跳,却忘了一件事情。没错,折彦质是跟徐六不对盘,双方争得不可开交。但再争,折彦质也是主战派!

当秦桧向他提出这个主张时,麟王就明确表示,此事断断不可。河北如今还在女真人控制之中,那是我固有领土。如果重新缔结和约,划定疆界,那就是在法理上承认,河北以及其他未收复的地区是金国领土,这绝对不行!

折仲古到底还是有原则在的,秦桧碰了个钉子,又不敢得罪折系,便暂时打消了这念头。倒是刘凤娘不知天高地厚,认为折彦质不同意,那就让秦桧领头,在朝中推动此事,她是恨毒了徐良。秦桧却不是愣头青,深知没有折彦质支持,此事绝对要黄,好说歹说,劝住了宫中。

徐六此时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今时不同往日,折彦质和刘家在朝中坐大,他有着深切地体会。诚然,徐六并不想作一个“权奸”。他深受其父徐绍的影响,渴望作一代中兴贤相,盼望在自己手里,完成大宋的中兴和统一,做前人未做之事。但是,搞政治的人,基本就不要奢望什么高风亮节了。权力能蛊惑人心,当你大权在握时,你很自然地就把它看成是你私有的东西,容不得旁人来争,来夺!

眼下,想从内部争夺上占据上风可以说非常困难。折彦质本就是皇帝扶起来掣肘自己的,宫中的皇后是皇帝的妻子,也奈何不得她。徐良思之再三,只能从外部借力。

这个“力”从何来?那就是金国。挥师北伐,以军事上的胜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正巧,去年各地都“大稔”,粮草丰足,国库里的钱也足够支撑一场战争。无论是西北,还是南方的宋军,都已经休整完毕,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军队士气高昂!而且,这次若是用兵,不需要像从前那样动员几十万精锐,耗费大量钱粮。有老九二十几万西军在旁,金军就得时刻防备着他,取河北,只需要一场有限规模的战役即可。如此一来,风险既小,耗费也少,实在是值得一试!

第三卷第八百三十二章

第八百三十二章

“劳烦通传,就说宣抚处置司干办公事求见大王。”在徐卫的太原郡王府门前,一身着青袍,顶戴幞头的官员正一边抹着汗,一边对门人说道。

那徐府门子听他是宣抚处置司的,倒也不敢耽误,对他道:“既是宣抚司的官人,先里面请,我去通报大王。”语毕,便领着那干办公事进了府门,安排在偏厅坐下,自去后堂通报。

那干办公事原是徐卫从大名府夏津县徐家庄带出来的一个“老人”,姓曹名迅,随徐卫转战各地多年,并无甚战功,但其人打仗不行,却粗通文墨,能写会算,因此在徐卫军中一直干着后勤。徐卫念他是故旧,也有意提拔,如今作得宣抚处置司干办公事,虽只是七品,却也是朝廷命官。今日本是旬休日,宣抚处置司的大人们都在休假,想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否则,这留守办公的干事也不会追到家里来。

那曹干事在偏厅上也坐不住,来回溜达,一阵之后,望见徐郡王自后堂转出,忙迎了上去:“大王,出事了。”

徐卫虽居郡王高位,但对这些老人还是比较礼遇,并不着急,和气道:“别急,坐下吃口茶再说,天塌不下来。”

那曹迅哪有心吃茶,从怀里取出一物,匆忙递到徐卫面前,口中说道:“卑职本在衙门值守,有鄜延紧急军情送达。为怕延误军机,卑职立即去了张参议府上。参议官人看罢,便命卑职立即送到大王府上来。”

徐卫听到这里,心知有变,忙打开来看。鄜延经略司报,上月,金东胜州一带爆发民变,被金军镇压,大量叛军裹胁着流民从丰州西北方进入辽境。很快,金军就在东胜州集结部队,有压境之势。数日之前,辽军也开始在距离东胜州不远的义子河集结部队,看样子,这两方怕是要动手。徐洪已经命令鄜延军戒备,并向宣抚处置司禀报请示。

看罢,徐卫吩咐道:“去罢,我知道了。”

曹干事拜辞而去,紫金虎看着那军报,若有所思。金灭辽多年,处于女真人统治之下的契丹人,虽然小摩擦一直不断,但暴乱却是极其罕见的。这回,东胜州民变,恐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从辽军的动静来看,这事八成跟萧朵鲁不脱不了干系。其实也很好理解,萧朵鲁不奉辽廷之命,坐镇夏境,就是为东征复国作准备。

这场暴乱十有**就是他煽动的,没看到么,乱军是“裹胁”着流民往夏境窜。如果没有事先的安排,这些人逃命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裹胁老百姓?联想到近期来,边境上契丹人奚人的逃亡潮,便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萧朵鲁不是想在边境不断地给女真人制造麻烦,争取人心,为将来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造势。

而女真人现在集结边境,大概是无法容忍了。完颜亮篡位以来,为了将心力都用在安抚内部上,对外一直保持隐忍,甚至不惜放低身段,结好南方。可边境上冲突不断,他也无法坐视不管,估计是真想干一仗,打击辽人的气焰。

既然他两方要耍耍,西军大可作壁上观,只要不动到我边境上来,任由你们打去!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数了,只需命令鄜延军保持戒备,静观其变即可。

命令传到鄜延,徐洪果令鄜延军按兵不动。有趣的是,金辽两军都陈兵边境,却迟迟打不起来。鄜延将士们正纳闷呢,金军使就派出了使者到麟州见麟府安抚使徐勇,话说得很软。夏境的辽人不断在边境生事,煽动叛乱,大金国是忍无可忍,决心示以惩戒。因与宋境离得近,因此我们特意来知会贵军一声,此次作战,只是针对辽军,请西军弟兄不要误会。

徐勇因为得了上头的命令,不管这事,回复说,这是你们的事,只要约束部属,勿犯我境就是,金军使者当即保证去了。没两天,辽军使者又来,说的也差不离,徐勇还是那般回答。

在知道西军不会干预以后,双方拉开架势真玩的。据麟府安抚司观察,此次边境军事冲突,双方动员的兵力都不多。金军动用的应该是云内州和东胜州的边军,而辽军动用的,应该是萧合达的部队。金军抢先发难,向义子河一带辽军集结地发动进攻,辽军倒也有准备,接战之后,辽军却是不敌,连营垒都弃了,仓皇撤退。金军也不追赶,很快撤出境去。消息传到兴元府,徐卫倒觉得有些意外。

辽军的战力如何,旁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当初跟辽军并肩作战,共同灭夏,他见到了这支经历亡国、奔逃、血战西域而练就的百战雄师。又不是猝然遇袭,况且还在境内作战,为何却败得这么快?

很快,答案就出来了。

这日,徐卫正在兴元军营里观摩士卒操练新式火器,多年来,陕西都作院从未延缓过火器的研发和改良。这次他们要给太原王汇报的,便是一种名叫“长铳”的火器。

校场内,徐卫并宣抚司几名官员都身着公服,陕西都作院一名伎术官手里拿着一件器械,正详细向长官们解释它的用处。这东西,旁人看着陌生,可徐卫看到它,却有几分眼熟。为何?

这器械既然叫“长铳”,顾名思义,就是比原来军中所用的“三眼铳”“五眼铳”都要长。什么地方长?铳管长。那铳管至少有二尺以上,比起三眼五眼铳来,铁管要细许多,也就陕西普通人家用的细擀面杖那么粗。在铳管后端,加装了一个木制的柄,却是直把。这些东西都不稀奇,让徐卫感兴趣的是,那铳管后端,药室上面,有一个奇特的装置,不知是作什么用的。

那都作院的官员解释一阵,徐卫也不想听了,直接吩咐道:“闲话休说,放一火来试试。”

那人领命,便取了药丸来准备试射一火。恰在此时,只听“得得”一阵马蹄声,从校场外窜进来一骑,直投这边过来。走得近了才发现,正是宣抚处置司的准备差使吴拱。

“大王,萧朵鲁不派来了人,已经进了城。”吴拱在马背上禀报道。

徐卫听了,本想观摩完火器试射再走,但突然想到近来辽金之间不太平,萧朵鲁不此时派人来,莫不是与这有关?想到这里,也顾不得看火器了,留下其他幕僚在那里,他自己和吴拱赶回了宣抚司。

进了衙门,人已经被安排在右厢等待接见,徐卫径直前往,只见那厅上坐着一人,作契丹人打扮,听见脚步声,立马起身相迎。徐卫看他一眼,也只四十多岁光景,面生。

在那里陪同的一名宣抚处置司官员介绍道:“这位便是徐郡王。”

辽使闻言上前,执礼拜道:“在下沈直,见过徐郡王。”

听他一口汉话,徐卫便知他定是昔年追随耶律大石西去的汉人,不由地多看几眼,口中道:“不必客气,请坐。不知萧总管派你来,所为何事?”

那沈直坐下,又拱手道:“想必大王是知道,前些日子,我军与金贼一战?”

“略有所闻,怎么?”徐卫问道。

“东胜州族人不堪欺压,举义起事,金贼残酷镇压,无论是起事之人,还是寻常百姓,概不放过。举义失败的义军和百姓经边境前来投奔时,金军又一路追赶。我边境驻军为保护族人百姓,与之妓āo战,却不幸战败。萧总管震怒,为防河西族人再遭杀戮,遂决定发兵前往救援。因此,特遣在下前来知会大王及西军将帅。”沈直说道。

徐卫听了,忽然想起日前的困惑来。以辽军的战力,不可能败得那么快,现在这辽使一来,倒让他有些明白了。所谓战败,不过是萧朵鲁不使的障眼法而已,其目的,乃是派起辽军的愤慨,并迷惑金军,为大规模报复作准备。

想明白这一点,他也就猜到了萧朵鲁不打的是什么算盘。因此道:“救援?你们萧总管也太见外了,我与他多年的妓āo情,何必相瞒?你直说想取河清军、金肃军、东胜州这三处大河以西的地盘就行了,不用遮遮掩掩。”

被说破意图,沈直倒是面不改色,从容道:“来时,萧总管就吩咐我,这必定是瞒不过徐郡王法眼的,倒是在下小意了。实不相瞒大王,此番进军,正是想取三处土地城池。”

徐卫听了,也不见怪,略一思索,问道:“据说,这几个地方,近来都不太平。契丹人接连起事,你们集结重兵去取,问题倒是不大。这也是你们和女真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有一条。”

沈直面色一紧,忙问道:“请大王示下。”

“你们只管取了河清军和东胜州去,金肃军,我要了。”徐卫轻描淡写。

沈直好像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疑惑道:“大王要了?大王的意思是说,西军要取金肃军?”

“我说过,这是你们和女真人的事,我管不着,我也不会动一兵一卒。”徐卫道。

这便叫沈直摸不着头脑了:“西军既然不出兵,那这金肃军如何能到了大王手里?”

徐卫笑了一声,并不回答。旁边吴拱见状,解释道:“贵军若是攻下了河清军和东胜州,如此一来,在大河以西,金肃军与宁边州也就孤立了。金军定然是弃而不守。”

沈直这才明白太原王的用意,心中不禁来了气。往兴元府来的时候,萧总管再三吩咐他,跟徐卫说话,一定要客气。但此时,见对方如此无理,他也顾不得许多,直言道:“徐郡王,如果我没有听错。大王的意思是,我军将士浴血奋战,击走女真人,他们留下来的城池土地,西军却要捡现成?”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徐卫点头道。

沈直闻言,霍然起身,坚决道:“天下岂有这般道理?大王但有手段,自己发兵去取,我们无话可说。若是想不出力,又要分一杯羹,恐怕不易!”

徐卫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劝道:“不必如此,稍安勿躁。你听我说,那宁边州,已经被我军铁蹄践踏多次,荒废不堪,金军几乎已经弃守。至于金肃军,我不能让它落在你们手里,想必你也知道,金肃军和宁边州,一北一东,夹着我丰州地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沈直却是不听,昂然道:“不管如何,绝没有这样的道理。但凡我军取下,徐郡王若要,除非……”语至此处,他将后头的话吞了回去。

听他有威胁之意,徐卫正色道:“除非怎样?除非发兵去抢?哼,你也不必吓唬我,实话与你说吧。这条件,你们倘若不答应,这仗,你就打不起来!”

沈直听了,吃一惊:“大王难道是想相助女真?”

“我若想助女真,就不会问你要金肃军。”徐卫笑道。

沈直坐在那里一时无言,良久,方才道:“此事我作不得主,需回去禀报萧总管。”

徐卫点头道:“这是自然,请你回去转达萧朵鲁不,我祝他旗开得胜。”

“告辞!”沈直一拱手,气呼呼地往外走去。徐卫轻笑一声,萧朵鲁不怎么派这么一个二愣子来?

吴拱等辽使走后,对徐卫道:“大王,看这样子,契丹人是急着要开战了?”

“萧朵鲁不不断在边境上煽动叛乱,为的就是这个。不过,估计倒也不是现在就想东征复国,不过是趁着完颜亮还没坐稳大位,能抢一点是一点。”徐卫笑道。

吴拱听了,质疑道:“但如此一来,必然鸡怒金人。完颜亮纵使想安定,也咽不下这口气,往后,金军恐怕也要报这一箭之仇。”

“这是当然,我对你说过,宋、金、辽三方如今之态势,最好就是静观其变。谁先动手,谁就有可能先完蛋。我本以为是完颜亮最先忍耐不住,嘿嘿,倒没想到,萧朵鲁不性子还急躁些。”徐卫道。

“我们就真的作壁上观么?”吴拱问道。

“为何不作?他们打他们的,打得两败俱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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