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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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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忽见空中一团黑影落下!一声剧响!霹雳炮在人群中炸开了花!对宋军火器极为忌惮的女真士兵慌忙举起挂牌,想保持原有阵形,可前面火车又全冲来。顾得了头顶,顾不了身前,一时之间,阵形大乱!偏在此时,那一直缩在壁垒里的宋军弓手现战机,一窝蜂地窜起来,顿时箭如雨下!惨叫声四起,匆忙后退的金兵互相践踏,推挤,坠河者不计其数!
斡离不在北岸壁垒上看得真真切切!想我女真铁骑,纵横草原大漠,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如今却被困在这又短又窄的浮桥上!让一群大宋乡兵挡住去路!真是坏我大事!当下,只觉气血翻涌,直冒头顶!一双狼眼,瞬时通红!正要下令进攻部队死战,务必夺取浮桥!部下又来报,骑兵部队与宋军援兵遭遇,对方并未停止,保持战斗阵形继续推进。骑兵如同以前一样,起冲锋,意图阻吓宋军。可这支宋军却不同其他,阵形排得极为严密,前头万夫长问暂时避开,派人询问,战是不战?
第一卷第九十二章又见援兵
斡离不神色疑重,一双浓眉几乎皱成一团。为将者,最忌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凡遇事必当机立断,只因战场情势瞬间万变,将失一令,则军破身死。回望浮桥,部下已经撤过河中凤凰山。这一退,锐气尽失,再强攻意义不大。思之再三,下令暂在凤凰山壁垒休整,自己则率一班战将下了城,直投西北方向而去。
方行不到两里地,就听到战鼓雷鸣,士卒呼喊之声直入云霄。看来,种师道此次来援,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浮桥久攻不下,如今敌军强援又至,着实让人烦心。快马加鞭奔上前去,远远望见自己的数千精锐骑兵驻留原地,停滞不前。
再往前行,只见千步之外旌旗漫天,一支军队正稳步推进过来。斡离不一咬牙,打马出阵,身后几名部将如影随形,郭药师眉头一皱,也跟上前去。奔出两箭之地,勒停战马,朝西望去。金国二太子不禁面露忧色,以鞭虚指,语气沉重。
“二太子说,这部宋军戈甲鲜明,步伍整肃,较之以前所遇宋军大不一样。”
郭药师是行家,自然看得出来。种师道乃沙场宿将,自己臣事契丹时,已闻其名。此时一见,其军容之鼎盛可谓平生仅见,且排兵布阵极得章法,无愧于名将之称。若说南朝军队还有哪一支能让女真铁骑忌惮几分,怕只有西军中的种家军。
“殿下,宋军已布好阵形,不可强攻。当移师增垒以自卫,待入夜以后,遣铁骑偷袭,方可成功!”郭药师建议道。西军能战的威名他是早就听过的,据说当年种家军与党项人作战,夏军派出精锐重骑“铁鹞子”,满以为十打十的胜算。却让种师道的步兵杀了个人仰马翻,统军元帅仅以身免,狼狈逃回。眼下,攻夺浮桥已经受阻,士卒锐气尽失,若再强攻种师道部,万一失利,军心必将动摇!
斡离不闻言不语,半晌之后,断然摇头!女真铁骑自起兵抗辽以来,每战必先声夺人,从无消极防御一说。眼下,这部宋军虽已布好阵形,却也吓不倒我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师。只要先攻破这一路援军,南岸守军一见,必然胆寒而无心应战。到时候浮桥唾手可得,再进逼东京,则事半功倍!当即回阵,拔出腰间弯刀,号令骑兵全力冲锋!
南岸,徐卫并一众军官立在城头,满腹疑问地望向北岸。今天这一战,可以说是连日来金军攻势最顺的一次,不少人都以为浮桥即将失守,甚至有部分禁军士卒开始逃跑,徐卫连斩十余人方才弹压下去。可女真人怎么刚一受挫,就停步不前?这可不像是金军的风格,难道又想出了什么新战法?
“莫不是种公援兵到了?”孙正突然说道。
众将一阵欣喜,若真是如此,那黄河之危可算是解除了。连日苦战,虽然凭借地利,部队伤亡不大,但将士们日夜戒备,十分劳顿,是该休整休整了。徐卫神情肃然,即便种师道援兵已至,靖绥营也不可大意。这座浮桥实在太过紧要,不容有失。当下命人加紧重设障碍,又令诸军不得懈怠,严阵以防。
“徐副使!徐副使!”一个欣喜的呼声远远传来,不多时,靖绥营都头李贯窜上城来,满脸喜色,手指西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张庆几次催问,他才吞了一口唾沫,大声道:“援兵!朝廷援兵到了!”
他这话一出口,城上欢声雷动!拨开云雾见青天呐!朝廷总算派出援兵了!咱们靖绥营终于坚持到最后了!徐卫也不禁有些激动,忙问道:“现在何处?多少人马?”
李贯喜形于色,笑道:“先锋部队已到三里之外,说话便到!”
徐卫总算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一直保持高度警惕,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此时听闻援兵已到,竟有些虚脱症状。强打起精神,命副指挥使张庆前去迎接援兵,其余各将,坚守岗位,仍旧不能大意轻敌。
张庆带着几名士卒打马向西,不多时望见一彪军马疾而来。双方相隔数步停住,只见那为一将,年约五十,端得是威武不凡!两道浓眉直入鬓中,一双眼睛几能洞人肺腑,脸颊一道疤痕,颌下一把短须,身披重铠,手提大刀,勒住缰绳后厉声问道:“你等何人?”
张庆一个激灵,在马上欠身道:“大名靖绥乡勇营副指挥使张庆,没请教……”
那战将不等他将话说完,一口打断:“徐九何在?”
张庆一愣,难道连朝廷也知我靖绥营之名?前几日方才派人向东京求援,算算时间,应该还没到才是。正疑惑时,又听那战将喝问:“我问你徐九何在?”张庆慌忙回答,那战将听罢也不多说,带领部下直奔浮桥而去。前脚刚一走,张庆等人便望见西面一片人海,只见刀枪林立,战旗飘扬,人吼马嘶之声不绝于耳。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援兵盼来了!
壁垒之下,徐卫命杨彦所部重装步兵严阵以待,防备女真人随时可能起的突然袭击,一面又监督着士卒加紧增设障碍。正忙得晕头转向,忽闻马蹄声急促,回望去,数十骑飞奔而来。那为一人,马未停稳便吼声如雷:“徐卫何在?”
徐卫上前拱手道:“我便是大名靖绥乡勇营指挥使徐卫,敢问……”
那战将跳下马来,上前几步,面对面站着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直看得徐卫云山雾罩,不明就里。对方继而大声道:“我乃泾原路副都总管,奉命率军来援,你部可即刻交割防务,就地休整。”当真是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徐卫心知他这是体恤靖绥营连日苦战,遂感激道:“多谢大人体恤,只是金贼仍在河中凤凰山壁垒未退,若见我交割防务,必然来袭。还是等金人兵退再行交割不迟。”
那战将听罢,点头表示赞同,又将他打量一番,扔下一句话:“安排完毕后,即来营中见我。”说完,便领人自去。
徐卫也不疑有他,继续忙活。好大一阵后,方才安排妥当,本来筋疲力尽,想稍事休息,但想起方才总管相公所言。便只身一人前往大营,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原本空荡荡的大营又热闹起来。无数士卒往来穿梭,一派大战在即的氛围。徐卫问那总管所在,士卒回答说在中军大帐聚集将校议事。
来到大帐之前,只见守备森严,帐外士卒执枪挎刀拦住去路。这么短的时间,援兵已经就绪,看来这位副都总管倒算是统兵有方。通报了名号后,士卒进去禀报,不多时便唤徐卫入内。刚踏进帐里,便见方才那位副都总管手指着自己,大笑着对一众将校说道:“此吾家千里驹也!”
第一卷第九十三章大哥
你家的千里马?这话怎么说的?徐卫正疑惑时,那帐内将校纷纷投以诧异的目光,总管相公官拜秦州刺史,泾原路兵马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从老徐经略相公开始便在西北戍边,这后生是什么来头?莫非也是徐家子侄?
徐卫上前行了一礼,口称见过都总管相公,对方微微颔,目露赞许之色。沉声说道:“不错,没给你父丢脸。”徐卫听得一愣,老爷子的名气还真是不小,走到哪儿人家一听自己的身份,都说,哦,徐天甫的儿子。不知到哪一天,人家一听“徐彰”二字,都说,哦,徐卫的老爹。
见他神情有异,对方只当他太过劳累忧虑,以至神情恍惚。想也难为,这厮打小就是个大虫,徐家几兄弟数这个无法无天,自己上次去拜见叔父时,这小子在县里把人给揍得半死,人家抬着伤者堵在徐府门口讨说法,结果他让叔父一顿好打!想来时间过得倒也真快,一转眼,当年的浑小子也出息了,立得如此大功!咱老徐家,愣没一个孬种!
“诸位有所不知,他是徐家老九,我们五兄弟,数他最小。”那副都总管对众将解释道。徐卫一惊,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自己父亲这一辈,只有三兄弟,便是已故的大伯徐茂,父亲徐彰,三叔徐绍。到了自己这一辈,大伯有独子徐原,在西北戍边。三叔有两子,据说其中五哥在山东作军官,六哥跟在三叔身边,父亲家里便是四哥和自己。女子不列族谱,只占排行。没想到,领军来援的,居然是大哥徐原。更没想到,自己这一世还不到二十岁,大哥却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半拉老头?倒是从前听四哥徐胜提起,说大哥本在西北戍边,后来参与攻辽之战,事毕,又往河东征剿巨寇。想必是得了朝廷诏令,率部进京勤王,拱卫京畿。现在才率军从东京赶来增援自己。
此时,那众将官听得徐原这么一说,都奉承几句。无非是夸徐卫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做得如此勾当,他日前途不可限量云云。其中却有一人,四十出头,虎背熊腰,神情剽悍,目视徐卫道:“天甫公当年名震西北,号称西军第一虎将,不知小官人学得他老人家几成本事?”
徐卫见他有轻慢之意,笑道:“卑职才疏学浅,自不敢与父亲大人相提并论。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总要有越前辈的信念才是,否则,要是一代不如一代,那这中华有史几千年来,岂不是都在倒着走?”
此话一出,顿时赢得满堂喝彩!那起先不过是敷衍几句的长官们,这会儿也对徐卫另眼相看。那出言轻慢的军官闻听,笑而不语。
徐原看样子很是满意,召弟弟到自己身边站定,朗声道:“言归正传!我奉诏率兵来援,要任务,便是探明敌我态势,徐卫。”
徐卫应了一声,面对一众前辈长官,从容不迫地介绍道:“浮桥北岸,以及河中凤凰山壁垒,已为金军所占据。我部防守南岸,五天以来已打退金军数次进攻。这部金军,便是此次南侵的东路军,由金国二太子斡离不统率。眼下,斡离不和叛将郭药师都在北岸。”
众将听罢,那起初出言轻慢之将质疑道:“你靖绥营多少人马?”金军战力之强悍,别人不知,这些带兵之人最为清楚。连守五天,打退数次进攻,就凭你乡勇营那点人马?那几把破刀破枪?
“本部乡兵三千余人,出大名以来,沿路收留官军残部,得两千余人。金军兵临浮桥,卑职率部死守,南岸守军一千七百余人自愿留下,共计步军七千,马军数百。”徐卫回答道。
听他这么一说,一众将校都认为,必是朝廷禁军主守,乡兵协助。也就是帮忙搬运器械,收拾粮草,挖挖灶,煮煮饭之类。
徐原突然问道:“我听你派往东京求援的士卒说,你们进入相州地界后,还与金军打了一仗?”
徐卫还没回答,众将都面面相觑,说笑呢?就他那点乡兵?和女真人对着干?只怕不够人塞牙缝的,要想跟女真人硬碰硬,还得靠咱正经的朝廷禁军。
心知这些拿着优厚军饷,吃着白面肉干的禁军是看不起乡兵的,徐卫也懒得多说,只轻描淡写的一句“小有斩获”便敷衍过去。众将只当他搪塞,也不追问。徐原听取敌我态势之后,决定等到入夜即由官军接管防务,将徐卫所部换下来休整。商议完毕后,徐原见徐卫疲惫不堪,催他去歇息一阵。视察防务,由其副手张庆代为出面则可。徐卫却坚持亲自陪同,徐原不得不以长官的身份强令方才奏效。
南岸紫金山顶之上,徐原带领一众军官,正听靖绥营副指挥使张庆上报几天以来的战况。见那浮桥上一片狼藉,火烧,箭射,刀砍的痕迹,以及化作暗黑的血迹比比皆是。还有未及搬走的金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又听张庆说,就在他们赶到之前,金军猛攻,南岸几乎失守。这些朝廷禁军的军官们不禁暗呼庆幸,若南岸一失守,金军渡过黄河,这仗可就不好打了。如今,我数万精兵已至,凭借黄河天险,女真人哪怕雄兵百万,也休想踏过黄河一步!
“女真兵马,如此雄壮!”立在紫金山上,远眺对岸金军大营,一将肃然叹道。言下之意,难怪打得我们溃不成军,从燕云一路攻到黄河北岸,如入无人之境。
徐原听在耳里,正要说话,忽听张庆说道:“凤凰山金兵撤了!”众人定眼一看,那河中凤凰山壁垒之上,金军正匆忙撤下浮桥,都往北岸而去。想是现宋军强援已至,放弃强攻浮桥的打算了。
徐原嘴角突然一阵扯动,金军见我军来援,心知强攻不成,莫非是想借舟船载兵马以渡河?正疑惑时,忽望金军大营西北角,一部骑兵疾奔来,还未停稳,大营中步卒如潮水般涌出,摆设障碍,列成阵势。不少士卒登上塔楼张望,如临大敌一般。
第一卷第九十四章退兵
金军大营里戒备森严,不断有游哨从西面返回营中报告最新的消息。营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大帐中,金军统帅斡离不召集各族将领就眼下战况商议对策。
攻取浮桥功败垂成,军中即将断粮,眼下宋军强援又到,派出骑兵冲阵,一照面却被对方强弩射杀数百人!鏖战下来,各有损伤,不得已而撤回大营。是继续推进,还是撤兵北归,众将意见难以统一,相持不下。金军将领大多建议撤回燕云,这一路南下,沿途烧杀抢掠,他们的车里装满了金银,笼里关满了妇人。可金银不能当饭吃,肚子饿了也不能抱着南朝妇人啃吧?再者说,就南朝这种军队,我女真精锐一打十都算看得起他们。先且回去休整一番,备齐粮草,等明年秋末再来,不信打不垮他!
以郭药师为代表的汉将则力谏斡离不,认为应当迎难而上。种师道的西军虽是南朝精锐,可跟女真铁骑相比,还差点意思。先击溃种师道援军,动摇对岸守军军心,再放弃浮桥,寻找合适地点渡河,进而威逼东京。否则今天一撤,就会给宋廷喘息之机,等明年再来时,怕对方会坚壁清野,以逸待劳。两派人争得面红耳赤,郭药师犹为激动。斡离不听得头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南朝精锐的禁军不堪一击,望见我军旗帜便四散逃窜,何以一支乡兵竟敢螳臂挡车,将我数万大军堵在黄河之北寸步难进?
众将仍旧激烈的争论着,斡离不浓眉紧皱,突然问道:“郭药师,对岸守将姓甚名谁?”
汉官解释后,郭药师回答道:“如果我没记错,好像叫作徐,徐卫。似乎是大名治下一支乡兵领,此人名号从前闻所未闻,年纪约在二十左右。”他说这话时,脸上的怨毒之色令人动容。也难怪,正是他建议斡离不孤军深入,直插大宋心脏,哪料被徐卫挡在北岸进退两难。他苦心设计的战法眼看就要成功,却又被徐卫破坏。再加劝降之时受他耻辱,郭药师心里恨不能将徐卫碎尸万断,挖肺掏心!
斡离不的神情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切齿道:“你们都记住这个名字。下次南征,若遇上此人,不惜一切代价,斩尽杀绝!以报今日之仇!”连日强攻,金军伤亡数千人,而对手仅仅是一支不入流的乡兵,而其将领居然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你叫他如何不恨不怒?众将闻言愕然,郭药师更是急怒攻心,下次南征?听二太子言下之意,难道是想撤兵?正要苦劝,斡离不已经命他们下去,是进是退,说是容他再考虑。
“徐卫!徐卫!徐卫!”一出大帐,郭药师咬牙切齿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三遍。
南岸宋军营中,徐卫刚吃过早饭,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只觉精神抖擞,浑身舒坦。掀开帐帘,寒风扑面而来,沉声一喝,顿感神清气爽,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忽听紫金山壁垒传来阵阵欢呼,朝那边一望,不少城下的士卒都往上跑。心下疑惑,也朝壁垒走去,半道上,一名禁军军官满面喜色,撒丫子就往回跑,被他挡住,追问原由。
“金军退兵了!”那军官大吼一声,心急火燎地奔入大营报信。
徐卫一怔,这就退了?正入神时,张庆等人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他也不回答,只一句“走”,便带领部将向壁垒奔去。可那禁军士卒将壁垒堵得是水泄不通,欢声如雷。他一行人索性直奔紫金山顶而去,爬上山头,朝北一眺,哥几个全傻了。不对吧,昨天傍晚还见金营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步骑士卒往来巡弋严阵以待,怎么今天……
“我是不是眼花了?女真人呢?”杨彦眨巴着眼睛,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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