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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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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留守司?不是为父再三言明,陕西情况复杂,吉凶未卜,只怕官家在行在就下诏让西军出潼关我一再给老九说西军入援是职无旁贷,你当老父真是糊涂了?我难道不知道这样作只会把西军败光么?我那是给老九施加压力,好让他在我提前进兵鄜延时不好说什么。”

徐良被父亲一顿训,频频点头道:“是儿子不明白父亲大人苦心。”

“老九虽说是我亲侄子,可他也是手握重兵的方面统帅,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娃娃。上回徐大在分兵一事上态度的转变,我就看出来了,老九现在在西军中有足够的影响其他各路的将帅们都看着他,他的举动,会被其他将帅作为参考。我必须先动员他,才能顺利地号令其他人”徐绍这个话,是头一次讲出来。

徐良默然无语,他现在算是理解方才老九为什么语气中带有不平了。

好一阵之后,他实在忍不住问道:“爹,就算西军要有所举动,为何非要选择进军鄜延河东?”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比起入援中原,进军鄜延河东更可靠一些。如果我们能在西部打开局面,就会有力地策应中原地区的战事,影响入侵金军的动向。老九也说了,进军河东不是难事,难在击败陕西的金军,只要这一点办到了。河东李植,他连个屁都不是”徐绍情绪激动之下,竟也忘了斯文。

徐良闻言暗思,如果西军能击败陕西的金军,进而扑向河东,那势必引起金国震惊。倒是很有可能左右金国当权者的决策。可这只是好的方面,万一失败怎么办?

可以肯定,只要宣抚处置司的命令一出,各路将帅肯定有想法。就算最后碍军法听从节制,可仗怎么打?

“爹,儿担心,将帅们未必体谅你的苦心。”徐良说道。

徐绍端起碗来,喝了口热汤,神情越凝重:“为父现在只希望,老九能体谅我的苦心。”

徐良眉头一皱,看九弟今天临走时的态度,恐怕不太体谅啊?虽说他明确表示听从节制,可将帅不同心,貌合神离,同床异梦,这无论放在哪个层面,都是大忌这个问题不解决就出兵,我看悬

一念至此,对父亲道:“爹,要不我亲自去一趟长安,晓以之理,动之以情,无论如何要争取到他的真心支持”

徐绍并没有马上表态,他还是比较了解他的侄儿。徐卫既然认定现在大举反攻时机不成熟,再加上这也是实情,那就不会轻易改变观点。自己这两个统领西军的侄儿,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但政治上有着武臣先天的弱势。只从军事层面考虑问题,完全不关心政治

“也罢,你去一趟,注意分寸,既要顾及到他的情绪,更要维护宣抚处置司的威仪明白吗?”

巩县,历代大宋先帝陵寝所在。往常神圣之土,如今豺狼满野在皇陵外,蜂拥而至的金军四处出没,在他们眼里,看什么都觉得好奇。比如陵寝外立着的石马石象,还有那堆得山一样高的封土,据说,这里面埋藏的宝藏,已经不是数字能够计算的。

金军中的签军和伪韩军,正作为向导,引领着北夷扑向陵区。并兴奋地向他们讲述着关于皇陵的种种传说。比如,神宗皇帝的陵里埋藏着其大如斗的夜明珠,一颗就价值十万金又比如,哲宗皇帝的陵里有一头用整块玉雕成了玉麒麟,夜里熠熠生辉,可照亮满室

听了这些传闻,金军士兵的眼睛都快红了。他们没有什么追求,跟着军官们打仗,只为两样东西,一是女人,一是金银,这些就是他们奋勇作战的动力。眼前的皇陵,在他们看来,与金山银山无异

眼看着,大宋历代先王就要被挫骨扬灰,暴尸野外

就在此时,分散的骑兵四处出动,高声喊着同一句话:“元帅有令擅入皇陵者,死”

这道军令,把心急如焚,誓要将皇陵铲个底朝天的金军将士们生生定住了豺狼虽然生性残暴,可它们也惧怕百兽之王兀术,太祖皇帝的第四子,继其兄长斡离不之后,成为金军新的象征

耷拉着脑袋,失望的金军勇士们无趣地散了,还不时回头去望望那些高耸的皇陵,想象着里面各种堆积如山的宝物。

一支马队从东而来,战马雄俊,骑士威武。当先一人,身穿皮裘,外罩铁甲,头上戴顶女真人常见的皮帽,腰里挎把弯刀,手中执杆铁枪,目光如炬,不怒自威正是大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完颜兀术

但凡他所经过之处,没有人敢抬头去直视他,纷纷垂避行。到陵区之前,他勒停战马,跳了下来,将枪一扔,立即有士兵接过。

跟他的二哥斡离不铁塔般的雄伟身躯不同,兀术显得精悍许多。他年纪或许只在三十左右,脸庞削瘦,鼻梁高挺,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留着寸长的胡须,嘴唇紧抿,显示出异于常人的坚决。

眺望南朝历代皇帝的陵寝,兀术微眯着双眼,眼中完全没有其他金军将士所暴露出来的贪婪和疯狂,而是冷静得可怕。

“元帅,这南朝皇陵所藏珍宝无数,简直是富可敌国,如何不掘?”有金军大将问道。

兀术叉着腰,昂着头,目光扫过陵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身后一人道:“告诉他”

金军将领们将目光转向那人,有人请教道:“韩公,是何道理?”

此人,原为辽国壬辰科状元,后降女真,极受重用,曾经被斡离不引为心腹,视为谋主。也曾经,被徐卫俘虏关押,后来根据宋金合议,得以释放。姓韩,名昉,字公美,年在五旬上下。斡离不死后,兀术极为倚重他,在与兀术的争权斗争中,韩昉再次扮演了“谋主”的角色。因此,哪怕是南征,兀术也将他带在身边,以备咨询。

“快马弯刀,能使人屈服,但无法使人悦服。大金要王于天下,就必须知道这天下的人在想什么。杀人易,服人难,若今日掘南朝历代皇陵,得到的除了黄白之物,还有南人滔天之怨划算么?”韩昉问道。

显然,金军将领们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没有关系,不懂不要紧,照作就是。

“元帅,再往西,便是南朝的西京洛阳所在。据言,洛阳防务空虚,不须大军前往,遣一偏师收之即可。”韩昉对兀术道。

兀术深邃的目光却看得更远,问道:“洛阳再往西是何地?”

韩昉想了想:“陕州,属陕西所辖,乃徐卫防区。”

“哦?紫金虎的防区?”兀术目光闪动。现在的金军当中,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南朝少帝叫什么名字,但很多将士却知道“徐卫”这个名字,知道“紫金虎”这个花名。而对于兀术来讲,意义则更为重大。

他永远都会记得,当初他的哥哥斡离不就是在紫金山浮桥被徐卫所阻,望河兴叹,成就了“紫金之虎”的名声。后来,又拜徐卫所赐,被困滑州,脱逃之后,再次感谢徐卫,是他穷追不舍,一直追到真定府再后来,二哥没有机会再南下了,饮恨而终。徐卫啊徐卫,你说,我怎么能不好好记住你?

“正是。”韩昉并不担心什么,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位大金国的皇子,不是寻常之辈。

“可惜,我到了河南,与徐卫近在咫尺,却不能与他亲近。”兀术说着打趣的话,可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笑容。

“徐卫纵然再有勇略,也不过就是南朝一虎臣而已,元帅何必在意他?”韩昉轻笑道。

兀术点头:“你说得对,遣一偏师,收了洛阳,我亲自去破东京”

立马有金将担忧道:“元帅,河南陕西相距甚近,最前端又是紫金虎的防区,万一他兵出潼关,如之奈何?”

“不用担心,徐卫不会出来,娄宿看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兀术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

“不仅如此,徐卫上面还有陕西的军政长官,西军不止徐卫一支,也不是他说了算。”韩昉补充道。

兀术再次向西眺望一眼,大声道:“再度重申命令,擅入皇陵者死”语毕,骑上战马,引着众人向东行。

马背上,他向韩昉问道:“洛阳若得,便只余开封一府。想是要费些事,我意,留下一支兵马图徐,我率精锐南下若何?”

韩昉断然摇头:“不,元帅,南朝太上少帝虽迁往江南,但东京毕竟是都城。破东京,意义重大东京一破,南朝在中原地区的一切影响便荡然无存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元帅万不可轻视此地。”

“何谓‘得中原者得天下’?”兀术侧请教道。

“中原,乃华夏昌盛之地,地大而物博。占据中原,则可兵出四方掌控天下局势我军若控制中原,则隔断陕西与江南,蜀中道路艰险,难达天听。徐卫等辈,便成无主之魂,苟延残喘而已。且有中原之地,江南便不再遥远,任我攻取。而南朝若失中原,气数便已丧尽。到时,无论大金想攻川陕,又或践踏江南,都随心所欲。所谓王者之地,莫过于中原”

第四百五十一章小徐的郁闷

第四百五十一章小徐的郁闷

隆兴五年,九月,金军围攻东京。

自宣和末,宋金战事起,东京作为大宋的帝都,已经遭受了数次浩劫。但赖东京军民死命相保,城池一直未破。兀术轻取西京洛阳所在的河南府后,东京已是囊中之物。兀术集女真、契丹、渤海、奚、汉诸军十数万,造大型砲车、鹅车、洞屋无算,并首次动用火器,向东京城发动了猛攻。

战端一启,就异常激烈。张所向东京军民表示,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他愿与军民同生共死。东京军民感其忠义,皆愿效死,留守司招募人手守城的告示一贴出,不期而至者以十万计。百姓们志愿前来领取武器,保卫家园,气势上倒是不输给城外的北夷。但真正能依靠的,还是军队。

韩世忠被任命为京城四壁守御使,总管城防,岳飞副之,防守金军攻势最猛的西水门。得益于徐绍任职东京时所作的努力,城防十分坚固,各色器械也调配得当。当金军推着各种战车蜂拥而来时,迎接他们的是狂风暴雨般的矢石。

初战小折,兀术并不动怒,大起砲车千余座,猛烈轰击东京城防。到九月中旬,东京城四面的角楼、敌楼、箭楼几乎都被摧毁,金军一度攻上城头,但均被顽强的守军打了下来。但这时,金军改变了战术,从四面进攻,改为重点突破。这个重点,就是东京的几座水门。

兀术麾下的汉将建议,东京城池高大坚固,且守军器械精良。如果这样四面进攻,就算最后得胜,那也会是旷日持久。不如用战船,顺汴河进攻水门。船上装硫磺、火药、干柴等物,一靠近水门便放火,只要烧毁水门,那里就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这个建议被迅速施行,数十支满载引火之物的战船进入了汴河。军情被紧急报到韩世忠处,亲临一线窥视敌情的他下令士兵于床子弩上挂绳索,四尺长的大箭一钉一个准,一旦射中战船,士兵们便扯住绳索,使敌船动弹不得。此时,城上火箭四射,那船上本装有引火之物,一点就着熊熊大火将汴河映红,惊慌失措的金军跳入河中溺死者甚众。

一直打到九月下旬开头,东京仍旧屹立。兀术这时仍不着急,因为仗打到现在,不管陕西,又或是江南的行在,都没有派出兵马来救援。他有大把的时间,不愁攻不破这座坚城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陕西,正作着反攻的准备。

但摆在徐绍面前的问题很多,如何让各路将帅齐心协力,支持他这次仓促的决定?数十万兵马所需的粮饷如何筹集?甚至万一战败,将会引起哪些反应?又如何收拾残局?这些都是他必须考虑的。但这些困难并没有动摇他的决心,仍旧在九月上旬,向三大招讨司发出了反攻金军的命令。

诸司一片哗然不管是北路的徐原,还是西路的王倚姚平仲,都对这道军令十分错愕。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宣抚相公竟然事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更遑论商量?

长安,陕西南路招讨司。

吴玠、张庆、杨彦、马扩、吴璘、张宪等将把徐卫簇拥在当中,而他们几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一个人身上。此人约莫四十出头,个头短小,獐头鼠目,两撇黄须,实在其貌不扬,不是李贯是谁?

“据报,在七月时,河东便有部队进驻陕西。究竟补充到何处不得而知,但大体上可以断定,这应该是了防止西军进攻。”

吴玠听罢,摇头道:“女真人也不傻,他们也料到大举进攻中原,必然引起西军注意,进而有所行动,这就是为了增援娄宿。”

马扩立即补充道:“但有一点,此番金军只兵出一路,也就是暂时无意图陕西,因此,这部援军兵力不会太多。可以想见,娄宿一定会全面采取守势。甚至,可以大胆地预想,华州同州一线金军基本上不设防,收拢兵力,静观其变。”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本来镇守鄜州的马五被调回了延安。代之守鄜州的,是汉军万户韩常。”李贯又道。

吴玠一听这个名字,皱眉道:“韩常?可是上回金军攻打长安时那人?”当初金军猛攻长安,开始并未奏效,后来换了将,用洞屋相连掘城,倒让守军虚惊了一场。后来听说,这战术正是金军中以善攻守而著称的韩常所出。

“正是此人。”李贯点头道。

徐卫抱着膀子,沉吟道:“换韩常守鄜州,看来娄宿也预料到,如果西军进兵,鄜州是必取之地。而调马五走,应该不是为了守延安,而是防备关中平原。”

“不谦虚地说,调马五回去,正是为了对付我军。上次我们攻打鄜州无功而返,皆因此人,娄宿恐怕就是想借助这一点。”吴玠进一步说明道。

“女真人早就在谋划,如今只怕是万事具备。敌军有备,而我军仓促……”马扩摇头不止。

徐卫看他一眼,挥手道:“罢了,上头有命,我们只能遵从,各自去准备吧。晋卿和子充留下。”

众将告辞出帐,只留下吴玠马扩二人。

徐卫这两天始终觉得哪里不对,想来想去,直到刚才才想明白。那就是,现在陕西的局势和历史上“富平之战”极其相似。原来的历史中,张浚受宋高宗赵构派遣节制川陕,他以缓解东南压力为由,不顾将帅们的反对,执意发动富平一役,最终招致惨败,痛失全陕。

而现在,徐宣抚的境况跟原来历史中的张浚非常雷同。都是为了缓解南方的压力,同样是出于政治目的。而西军将士与原来历史相比,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情况更加具体。

首先,环庆那一摊子事还没有解决好。曲端的旧部就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听王庶说,上个月环庆还有人意图挑起兵变,不过大哥发现得早,及时弹压了。从这一点上来说,陕西北路招讨司指望不太上。仅靠自己这南路招讨司和远在西边的王倚姚平仲,就想收复全陕,还要进兵河东,三叔实在是操之过急了。

其次,原来历史上,张浚发动富平之役,再怎么说,人家预借川陕五年粮赋,钱粮上是准备充分了的。可现在的陕西,各项革新还在推进当中,粮饷也还在筹备,贸然发动大战役,实在不是用兵之道。

“各方面条件都不充分,但徐宣抚执意用兵,如之奈何?”徐卫向他的两个亲信问道。

“劝阻极力劝阻大帅,恕卑职直言,就目前情况,若执意发动攻势,后果难测”马扩这话虽然好像有些“耸人听闻”,但却实在。

徐卫摇了摇头:“若劝阻有用,也不会有今天。早在返程的路上,本帅就已经再三劝过了。你们不知道,当时,徐宣抚还极力主张入援中原,这反攻金军,已经是退了一步。”

吴玠闻言,啧了一声:“难怪大帅要在宣抚处置司说那样的话,原来在徐宣抚看来,反攻鄜延,已经算是保守了。”

徐卫也很为难,明着说起来,徐绍是他三叔,好像沾了多大的光,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但实际上,现在这个事,如果没有亲戚这层关系,他倒好办一些,直接往死里顶。反而因为是叔父,有些话倒不方便说。

马扩扯着下颌的胡须,一会儿埋头思索,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看徐卫,似乎有什么疑惑。但这事干系很大,连他这有话直说的人也觉得要慎言。满腹的心思,以至于大帅和吴晋卿说些什么,他也没有留意。

良久,终于横心一条心,说道:“大帅,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卫正和吴玠商量,如果非要进兵,怎么会才能更加稳妥,听他这么一说,点头道:“此间便只我等三人,但说无妨。”

吴玠也把目光投向他,我倒要看看你又想到啥啦?

马扩象还是有些担忧,欲言又止。徐卫见状,皱眉道:“子充兄,这不是你的风格吧?有话就直说”

马扩吸了口气,放下手来,轻声问道:“据卑职所知,徐宣抚和令尊等三兄弟,从前可都是在陕西带兵的吧?”

徐卫不明白他为何提起这个,只能点头道:“不错,当年先父三兄弟都在陕西任武职,有什么关系?”

“既然徐宣抚是武官出身,后转文阶,那他对军旅之事应该是熟悉才对。怎么会作如此决定?先前听大帅言,徐宣抚之前还执意坚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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