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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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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收复失土?

延安城里人心躁动,流言四起,在完颜娄宿授意下,张深出面逮捕了相当数量的百姓,分别以“造谣”“通敌”等罪名,不加审判,直接处死一时间,城里人人自危,若无紧要之事,连门也不敢出。关在家里咒骂着金军和叛徒,期盼着王师早日兵临城下。

这一日午后,又有十数人直接被拉到闹市上,在官府的公人简短宣布罪名之后,被斩示众。

“几日以来,被处死的少说几百人了吧?”被驱赶出来围观行刑的人群中,有人小声问道。

“光是在此地被斩的,这已经是第五批。去他娘的,这些驴日的东西等着吧,官军一扣城,洒家便去作内应我**老娘”有人以最最恶毒的语气泄着。

这句话慌得同伴狠命扯他的衣角,低声道:“你活腻了?让官府拿住,你就是下一个”

“怕条俅知道是哪位大帅来了么?”那放狠话的汉子问道。

虽然心里惧怕,可旁边的人还是想知道,有人遂压低嗓门问道:“徐大帅?”

汉子狞笑着点点头,还有人没弄明白:“哪位徐大帅?”

“能打到延安来的,你说是哪位?敢在关中跟金军生死搏杀的,你说是哪位?能让女真人如此忌惮的,你说是哪位?”汉子觉得这个问题问得非常不靠谱,一连三个反问扔回去。

没人再多嘴,大伙已经知道答案了。朝场中那十几具身分离的尸再望一眼,各怀心事,缓缓散了去。

张深眉心处探成有一根麻花般,神色忧悉地踏进娄宿的帅府。这几天,他都快杀得有些红眼了。娘的,满城都在疯传,说他娘的紫金虎扑过来了。这小东西,老子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还有这般手段?说是说六路西军,可这一段就他窜得最高。万年耀州,让金军损失惨重不说了,关中平原上四处放火袭击,让金军粮食收不够也不说了。但是,这回可是国相亲自派出大金国的精锐之师来陕西助战,光是铁浮屠就他娘的一千多骑,统军的还是娄宿的儿子完颜活女,怎么还是战败了?

活女日前只带着数百残兵败将逃回延安,铁浮屠全军覆没,一骑没剩他败倒不要紧,可问题是弄得关中平原成了徐家老九纵横驰骋的无人之境最要命的还是延安防务空虚,把衙役都算上,挎刀的人不满四千,这怎么守?现在就只有求神拜佛,希望鄜州的耶律马五赶紧把大军拉回来,挡住紫金虎再说。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经略,来得正巧,都统正找你。”张深转进二堂之时,迎面撞来一个汉官。

“何事?”张深眼皮一阵跳。

那汉官也是满脸晦气,摇了摇头,指了指里面,那意思是说你去了就知道。忐忑不安地步入二堂内,只见文武官员都簇拥着娄宿。仔细一看,刚刚兵败归来的完颜活女竟也在场。

娄宿此时也看到了张深,挥挥手召他过来坐下,而后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沉声道:“刚刚收到探子的回报,徐卫正在同州集结大军,准备进攻丹州。丹州城小,被破只在旦夕之间。按最坏的打算,三五天以后,紫金虎就会兵临延安城下。”

堂内炸开了锅,文武官员议论纷纷,难以掩饰的惊恐在堂中蔓延开来。延安可没兵守城紫金虎真要兵临城下了,恐怕破城也用不了几天马五怎么还没有动静?延安是金军在陕西的中枢之地,万不容失,他倒不在意?

有人觉得事有蹊跷,遂向活女问道:“万户,据你所言,在华州与宋军战时,紫金虎兵力甚至不如你。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按说一仗打下来即便他胜了,也是元气大伤。怎么又集结大军?莫非有诈?”

活女兵败归来,自然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他爹也很无奈,降成千夫长听用。现在人家还叫他万户,不觉心中羞耻,切齿道:“在华州时,我带三万余精兵,紫金虎兵力逊于我,当在两万左右。大战下来,他减员不轻,根本无力攻打丹州,更别提图延安”

这话一出来,旁人也不好明着质疑。你说他无力打丹州,可人家现在明明就在集结大军,他的兵难道是撒豆子变出来的?

“诸位莫忘了,现在陕州和定戎可是由宋军控制。紫金虎集结兵马,十有**,来自陕州和定戎。都统,事态紧急啊,徐九一旦将大军集结完毕,立即就会挥师北上”张深提醒道。

娄宿没说话,拉长着脸神态狰狞。他对徐卫,已经从轻蔑,到忌惮,再到刻骨仇恨这小贼好像跟他是冤家一般,他走到哪,徐卫就打到哪。定戎一役,几十万人马混战,就是徐九紧急驰援,一举扳回颓势,让金军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围攻长安,付出数万伤亡的代价破不了他。反被他追出来,在万年和耀州使金军遭到巨大损失,连宗室贵将也阵亡于此役。

现在,他又来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扑朔迷离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起伏的梁山在夜色中看起来,显得那么地孤独和落寞。萧瑟的秋风已经带有几分寒意,吹得人心头不禁悲苦。在这苍茫的夜色中,几个人影迤逦而来。人无言,马无声,就那么静悄悄来到梁山下。

前头两骑,一个是徐卫,一个是杨彦。下得马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随从的卫兵递上香烛果品,他二人默不作声地蹲了下去,在地上摆开祭品。战乱年景,又在行军之中,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仍不免寒酸。一个刀头肉,一坛酒,和今天要祭拜的对象生前喜欢吃的一些伙食。

徐卫晃燃了火折了,将一对蜡烛耐心地点燃。跳动的烛光映红了两张肃穆的脸庞,没有脸泪,没有悲鸣,只是眼神之中仍不免一丝哀伤。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虽说披坚执锐效命疆场,总会有这么一天。可不久前还和你谈笑风生的弟兄,突然之间就天人永隔,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徐卫拿着三柱清香在烛火上细心地点着,杨彦则默默地旁边撕着纸钱。他们面朝东,那里是他们的故乡,河北。在大名府下的一个小县城郊,有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落。在那里,他们曾经形影不离,终日厮混,留下了不太好的名声。他们也曾在那里举义起兵,转战各地,打下了赫赫威名。然而这一切,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他们如今只是在祭奠一个逝去的英灵。

“马泰,今天是你头七,我和杨彦来拜祭你了。时局如此,暂时难以将你回葬故里,还望你体谅。待到将来收复失土,我们弟兄再让你魂归故乡。”徐卫低声念着,将三柱清香插入土中。

杨彦将一张张纸钱放上火堆,秋风吹拂之下,燃得很旺。似乎离去不远的亡灵知道了兄弟前来祭拜。

“马二,从小到大,欺负了你十几年。现在没个绊嘴的人了,还真不习惯。兄弟就想不通,你急什么?金狗还没有杀绝,你就走了。唉,罢了,数落了你这么多年,不想你都走了还听我唠叨。兄弟,我们虽然没有摆三牲,喝血酒,但不须这些,咱们就是兄弟。惟愿生生世世,都作袍泽,世世代代,都是弟兄。今天你头七,九哥和我来给你送些祭品,烧些纸钱,你都拿去,不用省着花,在那边想赌就赌,每年咱们弟兄都会给你烧的。唉,马二啊,你怎么就……”杨彦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马泰的遗体已经让徐卫派兵护送回长安。后事如何安排,要看他父母妻的意愿,但国难当头,时局多变,估计也只能暂时安葬在陕西了。魂归故里,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毕竟河北现在是所谓“大韩”的领土,让高逆世由控制着。

看着蜡烛越燃越短,纸堆也渐渐熄灭,徐卫和杨彦缓缓起身。两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两步,躬身一揖,跪地一拜,如此反复三次,方才肃立。此时,一阵风吹来,卷起灰烬漫天飞舞。那风声,听起来,竟象是夜空之中,谁一声沉重的叹息

徐卫顿时眼眶一红,杨彦却泪流满面,他们知道,马泰这回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卫士打着火把,两人都放任着战马缓缓前进。杨彦缓过神来,沉声问道:“九哥,总算是凑出来五万余人马,丹州打不打?”

“丹州打不打都无关紧要,现如今我们已经造成了大军压境的态势。娄宿如果上当,那自然着急着调兵回防。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估计是有什么变故。也可能是鄜州的耶律马五看出来了什么端倪。”徐卫说话时,语气很平和,其实心里也有些焦急。现在他手里虽说有五万多人马,但真正能拉出去和金军拼的,只有他那不满万的部队,以及徐洪的数千精兵。其他那些赶来集结的义军,搞搞偷袭还可以,正面作战,非其所长。

“要是耶律马五不回防,那咱们干脆真就去搞延安”杨彦恨声道。

徐卫摇了摇头:“我们缺少器械,延安城池既高且固,攻不下来。况且,我军若真扣延安城,马五必拼死来救,到时数万乌合,怎敌女真虎狼之师?”

“那似此这般,如何是好?”杨彦扭头问道。

徐卫思索片刻,点头道:“明日兵丹州,无论如何,样子还是要装象的。”

不多时,两人回到大营,夜色中,但见宋军营帐绵延数里之长,灯火辉煌,映照得这片天空也如白昼一般。但徐九心里非常明白,这表面的光鲜,却是装出来的。能不能骗到女真人,还是个未知之数。

但这未知数,立即就解开了。刚入营,吴玠和李贯两人就匆匆来见。

“大帅,喜事”吴玠入帐的第一句话就让刚刚坐下的徐卫猛然起身。喜事?莫非……马五出兵了?

“大帅,我军派往鄜州的细作已经探得分明。日前,鄜州金军数万之众,离开城池挥师往北,投延安方向。”李贯大声报道。

徐卫蹭蹭几个大步走下来,急切地问道:“可探仔细了?马五确实派大军北上?”

“绝不会错按行程估算,现在应当到了延安境内的甘泉地界”李贯十分肯定。

徐卫心头如大石落地一般,终于松了口气。马五大军一路往北,逐渐远离鄜州,此时想必王禀等将也收到了消息。王正臣乃良将,他必会抓住这个机会,猛攻鄜州待马五现中计,再引军回援时,恐怕为时已晚

好甚好此役若胜,则收复陕西全境,至少提前数年光阴若陕西得以保全,非但于己大有裨益,也将有力地掣肘金国对宋战略

隆兴三年九月初,金军大将耶律马五引军离鄜州,驰援延安。娄宿闻讯之后,心中稍安。但面对宿敌徐卫,他仍旧不敢大意,延安全城戒严没有丝毫松懈,禁止一切出入,能战之人都已上城,急待援兵。此时,韩常和马五两路兵马都在往延安赶。而在坊州的王禀确认此事后,立即率军开拔,越过鄜坊边境。再探知金军已经放弃直罗鄜城二县时,王禀决定,不管洛川县,大军直趋鄜州州治所在的洛交县。务求以最短的时间拿下城池,给大军取得立足之地

出征之前,王禀再三告诫诸将,并吩咐他们要晓谕全军将士。此战是事关光复陕西全境的决定性战役。若能拿下鄜州,延安府就凭我予夺,金军在陕西的根基就将大为松动。他要求全军务尽全力,拼死效命。

张宪吴璘等人,都是徐卫麾下战功卓著的勇将,自有傲气在。王禀虽然有名声,但想让他们甘受驱使,并不是一件易事。所幸,与王禀同来的乃是军中资历最老的张庆。在他的协同斡旋下,骄兵悍将们便遵从军令,兵锋直指鄜州

一场事关陕西归属的重大战事,即将拉开序幕。

且不说王禀大军压境,单说马五引数万精锐北上,不两日到达延安府下甘泉县。两日急行军,人马颇为疲倦,他遂下令于甘泉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赴延安。虽然从令出兵,但老实讲,马五心中的疑虑不曾稍减。他始终认为,徐卫此举别有用心。尽管没什么证据,但凭他跟虎儿军作战的经历判断,徐卫虽勇,然不作无谓之争。如果对方真想取延安,他就不怕我从鄜州出击,下坊耀二州,威胁长安?

巡视完军营,这位出身契丹的大将立在甘泉城头,远眺延安方向。心中始终不安,鄜州虽说兵强马壮,带甲数万之众。但自己此番调走一大半,若徐卫真是别有用心,那坊州必然是强兵集结之地。若对方全力去扣鄜州城,恐怕……

“统军万户萧挞自延安来,已入城”正沉思之际,有士卒上城报道。

“哦?请他上城。”马五回道。萧挞和他同为契丹旧臣,辽亡之前虽无来往,但降金之后,因同为契丹族人的缘故,较为亲近一些。现在他从延安过来,想必是受娄宿之拿,前来催促进兵的。

不一阵,一将上得城来,老远就喊道:“你终于出兵了。”

马五笑了笑:“我若再不出兵,娄宿只怕杀我的心都有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话就难听一些。”萧挞原本统率一个契丹万人队,但韩常攻环庆,娄宿将他的兵马大半分给韩常,只留下极少数守卫延安。

马五没再闲扯,直接问道:“虎儿军进至何处?”

“已完成集结,估计这两日便将攻取丹州。娄宿遣我至此,便是督促你火进兵。”萧挞回答道。

兵贵神,若徐卫真想图延安,他不应该这样拖延。应该趁各路援军没有到达延安这前,就猛攻城池。心中越疑虑,遂对萧挞道:“此事恐怕有诈,我且宽限我两日。”

萧挞不明白他话中之意,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甘泉距离鄜州尚不算远,若有变故,我还可回防。若再往北走,就远水救不得近火了。此事万望你周全”马五抱拳道。

“这恐怕不妥,娄宿已然动了肝火。你我二人本就同源,若行此事,必招非议。另外,容我劝你一句,国相还在陕西时,你就和娄宿言语不合,意见相左,彼此心存怨恨。这种紧要关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他让进兵便进兵,左右这陕西,也是他主事。再说了,能有什么变故,我肯信,宋军敢拔鄜州?”萧挞好言相劝道。

马五目光如炬,正色道:“你还真就说中了,以我看来,徐卫这回十有**是另有所图。鄜州,可能性很大”

“有根据么?你可知延安危如累卵?自活女战败,关中平原上,我方已无一兵一卒。宋军已袭取了河中府,控制了浮桥壁垒,陕西和河东的联系已经完全切断。说难听点,这叫瓮中捉鳖你若说徐卫另有所图,那他何必在同州大肆集结部队?无论如何,回援延安绝不会错。汉将韩常,都已经全力往回赶了,你不能落在人后吧?”萧挞道。

这句话引起了马五注意:“什么?韩常也回来了?这么说,环庆之事失利?”

萧挞误会了他的意思,有些不耐道:“这种关头,你还争个甚?知道你当初反对打环庆,说是徒劳无功。现在果然被你言中了。罢罢罢,一切休说,回延安再作计较。”

马五没有回应,韩常既回,延安可保无恙一念至此,对萧挞道:“我意已决,暂缓进兵。劳你回禀娄宿,就说我已到达延安边境,驻兵甘泉,虎儿军很快就会察觉,自然有所顾忌。也不须再着急赶赴延安了。”

“你这是何苦……”萧挞还想再劝。

“不必多言,若你不愿助我,尽可直言相告娄宿,说我故意拖延也好,别有用心也罢。”马五看来是铁下心肠了。

萧挞碰个钉子,好心让人当成了驴肝肺,也觉得没趣。但马五和他同为契丹人,焉有进谗之理?遂无奈道:“罢了,我回去尽量替你周全吧。但韩常兵力有限,我劝你还是尽早赶赴延安为宜。毕竟娄宿是主,你是副,若你二人闹将起来,国相舍谁保谁,你心里自己有数。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告辞。”

马五拱手一拜:“如此,多谢。”

送走萧挞后,马五暗思,这个风险值得冒。我就在甘泉不动,倒要看看你紫金虎这局棋想怎么下

九月初五,徐卫率军进逼丹州。作为陕西治内辖构最小的一个州,丹州城实在没有什么可拱依托的。城池本来就小,又几经兵祸,损毁严重。金军得此地后,也无心加以经营。当宋军五万之众直趋城下时,看到的是一座千疮百孔,不堪一击的破烂。但为了保护延安,娄宿还是倾其全力,派驻数千兵力至此。

将城池围定之后,徐卫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煞有架势地派人劝降。这是很合常理的一个举动,宋军胜过丹州金军十倍不止,这破烂一堆的城池是绝计挡不住宋军猛攻的。不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也为了争取时间,劝降是双赢的好事。

守城的金军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这个荒唐的提议。自宋金开战以来,金国大军所向披靡,从来都只有宋军望风而降的事情,剽悍的金军怎能屈膝?虽说在紫金虎手里,女真人吃了不少的亏,但这并不能影响金军的骄傲。

与此同时,在延安城里的娄宿固然心急如焚。但这个时候也有人相劝,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完颜活女。活女的看法竟与耶律马五有些类似,他认为徐卫大举挺进关中平原,而后转兵向北欲图延安。按说应该兵贵神,趁延安没有防备,援军不及赶到的情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临延安城下。但受限于兵力不足,徐卫却在同州停留了一段时间,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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