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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吃啊，待会儿还有蘑菇冬瓜汤要喝呢！”男人碗中的饭几乎没动，只是笑着看着顾青竹，即使没有抬头，顾青竹也能够感受到他眼中毫不掩藏的温柔一定柔软得几欲化成春水，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顾青竹忽然不敢抬头，只是低头有些匆忙地扒着饭，不经意间，一滴眼泪落入碗中，香甜的饭菜就带上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用过饭后，男人将碗筷收拾了，一并端进了小厨房忙碌起来，顾青竹倚在厨房门口，几乎是贪婪地凝视着男人的背影，也许是因为男人心甘情愿的情绪太明显，明明是一个器宇轩昂的潇洒男子，在厨房中居然没有违和怪异的感觉。
　　顾青竹闭上眼睛，顺应心中的想法，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了男人，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男人总是喜欢从背后这样抱着他，因为，只是这样相拥，就有一种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
　　“我爱你！”轻声地呢喃，不知道是对着自己拥抱的这个人，还是对那个自己虽然已经忘记却依然刻在灵魂上的身影。
　　“我爱你！我爱你！”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流出，滑落脸颊，嘴角泛起苦苦的味道。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收紧手臂，更加用力地拥住男人，顾青竹仿佛哭泣般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可是，我还是要离开，必须离开！”虽然很痛苦，虽然很舍不得，可是这生活再美好，毕竟是虚幻，就像那折射出七彩阳光的泡沫，再漂亮，也还是一戳就破。
　　“我有我的责任，有我必须面对的现实。有这三天，就足够了！”故意忽略一切破绽，偷来的三天美好时光，足以支撑他度过接下来的一生，人，不能太贪心，至少经过这一次，他知道了他曾经有过一个相爱至深的爱人，虽然已经忘记，可是却依然存在，无法抹杀。
　　男人转过身来，带着迷茫地看着顾青竹，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要走了！”顾青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男人，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轮廓，三天来已经开始习惯的头痛又再次出现，顾青竹没有理会，依然慢慢地抚着男人的脸，脑海里渐渐地出现了一张俊美绝伦的容颜。
　　至少我现在又知道了一点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的样子！顾青竹笑了，无声地呢喃。
　　别了，我的爱人！
　　青云路的尽头，倏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红色光芒不断闪烁盘旋。
　　“这是什么？”负责看守青云路的弟子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光芒。
　　“快去禀报宗主和三位护法。”其中一个弟子急声对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弟子说：“金光师兄还在里面接受试炼呢。”
　　其实，不用他说，凭借着四将之间的感应还有这光芒的耀眼，该发现的人已经发现了。
　　“这是……”朱雀上前一步，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白虎眼睛也是一亮，嘴角扬起，小子，做得不错嘛！
　　玄武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真的做到了，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了青龙战甲。”燕赤霞又是吃惊又是欣慰：“果然不愧是青龙的亲传弟子，白虎和朱雀一同推荐的青龙人选。”
　　“是啊，的确很厉害。”司马三娘喃喃地说，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似喜又似担忧。
　　几人同时纵身向青云路上赶去。
　　好一会，红芒消散，一个俊美少年自路的尽头缓步而来，一身红色战甲衬得他身材修长完美，看起来甚是英姿飒爽，而眉间出现的一点朱砂印记鲜艳欲滴，又给他平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
　　少年行至几人面前，对着燕赤霞行礼，朗声开口：“护法青龙，见过宗主！”

　　第十四章　心冷

　　正式继任了青龙之位后，顾青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整接手青龙一脉上，玄心正宗和其他修道门派不同，追求的从来不是修炼成仙，而是护卫人间，所有门中纪律严明，更加重视实力，顾青竹本身的实力就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强大，又是前任青龙的亲传弟子，内门首席，再加上他是在宗门宗主和宗主夫人以及玄心三将的见证下通过青云路获得青龙印记认可，接任青龙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因为他一直刻苦修行，对于宗门中的事情并不了解，所以需要时间来和青龙一脉的弟子磨合。
　　既然坐在了这个位子上，就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这一直是顾青竹奉行的原则。
　　好在有了几十年皇帝的经验在那里，顾青竹很快地对事务熟悉上手，手下的一些异样的声音也被他毫不留情地用实力镇压了下去，七世怨侣祸事将近，他需要的是最严明的纪律，没时间和那些刺头万一出七擒七纵的收复戏码。
　　五天之后，就在顾青竹堪堪将青龙一脉大致理清楚的时候，他接到了燕赤霞的传音。
　　“金光，速来玄心大殿。”
　　顾青竹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前往玄心大殿，刚走进殿中，就看到了燕赤霞掩不住的高兴的表情。
　　什么事情居然让他这样高兴？顾青竹扫过大殿中的另一个身影，微微挑眉。
　　诸葛青天？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一会，白虎、朱雀、玄武也赶至，燕赤霞挥手让守护大殿的弟子出去后，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知道七世怨侣之事突生波澜的确是阴月王朝有关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办，司马三娘虽然聪明，但是她如今有孕在身，作为丈夫，燕赤霞不想让她劳神，于是，他就使用玄心秘法，联系上了前任宗主——燕赤霞和司马三娘的师傅——灵峰上人，希望能够从师傅那里获得指点，灵峰上人指点燕赤霞，想要得到消息，还是得从魔宫出着手，只是上次窥探魔宫已经折损了一员战将，这次必须从长计议，必须寻一个游离在宗门之外，少有人知，但是又法力高强，值得信任依靠的人才行。
　　想来想去，这个任务也只有法力高深却一直在外游历的诸葛青天可以胜任了。
　　或许真的是玄心正宗的祖师爷庇佑，灵峰上人召回了自己的关门弟子后竟然得知，诸葛青天以散修身份在外游历之时竟然与魔宫中有名的智者镜无缘相识。
　　只是，想要成功进入魔宫，有一件事势在必行，那就是联合玄心四将之力，施展道术掩去诸葛青天身上玄心正宗法诀的痕迹，否则，只怕和六道魔君一个照面就被看出来历了。
　　虽然对诸葛青天有种莫名的反感，但是顾青竹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丝毫不敢马虎怠慢，燕赤霞守在旁边，以防万一。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完全掩去了来历的诸葛青天在无意间和他的好友‘偶遇’之后，很顺利地混进了阴月王朝。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很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山雨欲来风满楼！顾青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将修炼的时间挪到了晚上代替睡眠，白天则是发挥出十二分的狠劲操练内门弟子，只希望能够尽量提高他们的实力，其他三将也是一样，对于弟子的要求更提升了一个档次，训练强度越来越斯巴达化。
　　可是，随着事情的发展变化，四人不得不放弃手中的事情，再次聚在了一起。
　　“我还是不相信。”玄武猛地拍案而起，脸上失去了惯有的轻盈浅笑，眉头紧锁：“也许是我们搞错了不一定，毕竟，宗主没有理由这么做。”
　　“玄武，我知道你一直很敬重宗主。”朱雀咬牙：“说实话，只要是玄心正宗的人，又有几个不对宗主尊敬有加，可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身为护法，决不能感情用事。”
　　顾青竹皱皱眉，转头询问地看向白虎：“确定吗？”
　　白虎难得阴沉着一张脸，全身散发着阴冷的寒气面无表情地点头。
　　玄武闭上眼睛，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那个人：“可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要隐瞒我们？”
　　“我现在就去问个清楚。”朱雀猛地站起，眼中有晶莹的光芒闪动：“既然有了七世怨侣的消息，为什么瞒着我们？我们难道不值得他信任吗？”
　　白虎冷笑一声：“玄心四将？比起司马三娘来，玄心四将算个屁。”
　　“白虎！”玄武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他。
　　“我有说错吗？”白虎撇唇冷笑，笑中无限讽刺：“玄武，不要说你没发现，那日我说发现了七世怨侣的转世就立刻杀死的时候司马三娘的表情，呵，连会毁灭人间的凶器都会怜惜同情，真不愧是圣手医者啊，尤其是前不久刚刚生下了燕红叶，原本还有一些的脑子完全就被糊住了，说这件事没有她在里面参合我绝对不信，燕赤霞虽然性子有点软，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却一直守得住，如果不是司马三娘对他说了什么，七世怨侣的消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瞒着我们。”
　　“如今再争论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我们要想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顾青竹开口。
　　“废了他！”白虎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芒：“这样优柔寡断，反正我是没办法相信他到时候真的能狠下心肠对七世怨侣下杀手。”
　　“你打得过六道魔君？还有，与诸葛青天联系的照心灵符还在他手里。”顾青竹面无表情，只短短两句话就将白虎的提议彻底驳回。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当做不知道吗？”朱雀火爆脾气上来了：“不行，你们能忍，我可忍不下去，他燕赤霞不仅是司马三娘的丈夫，他还是玄心正宗的宗主，玄心正宗的使命就是阻止七世怨侣灭世，如果他忘记的话，我朱雀不介意用点手段让他清醒过来。”
　　“朱雀，他是我们的宗主。”玄武低喝。
　　“他这表现，还像是宗主吗？”朱雀恨恨地回吼。
　　顾青竹看着这对，摇了摇头，望向白虎：“那么，宗主那边的动向如何？”
　　白虎脸上闪过一抹讥笑：“我们的宗主，似乎要开始动用那些直属于玄心宗主的护卫弟子了。”
　　顾青竹皱眉沉思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是要动用，还没有动用吗？只怕是和六道魔君一个心思，担心打草惊蛇吧。”
　　“什么意思？”朱雀凑过来，疑惑地追问。
　　“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套出宗主的话，问出关于七世怨侣的确切情报，如果不行的话，那就盯紧了他的直属护卫，至于魔道那边，恐怕他们也清楚我们玄心正宗正在盯紧他们，这次六道魔君花了大力气掩盖玄机，绝不会在最后功亏一篑打草惊蛇，所以他们要动手只会在七世怨侣的灵魂轮回进这辈子的身体，也就是分娩的那一刻将他们抢走，在那之前应该会按兵不动，同样的，燕赤霞如果还有点脑子的话，也不会早早地布置下去，那就等于是告诉六道魔君，我在你的魔宫中有卧底，你的计划我全都知道了一样，所以，我们只要注意燕赤霞那边的动静就行。”顾青竹顿了顿，又道：“不过，只怕我们想到的，司马三娘也能想到，所以，这两天我们应该有事情要忙了。”
　　“有事情要忙？”已经听得迷迷糊糊的朱雀傻傻地看着顾青竹，满脸迷茫。
　　是的，有事情要忙，第二天燕赤霞就发下了话，召集玄心四将共同修炼诛魔阵。
　　听到了这个消息，顾青竹微微冷笑，白虎嗤笑不语，朱雀面色阴沉，玄武黯然失落。

　　第十五章　红河村

　　燕赤霞并不知道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和对妻子司马三娘的纵容退让，使得玄心四将已经与他渐渐离心，也许他心中其实是明白的，明白自己的决定不妥，可是面对妻子的劝说，本就心软的他还是动摇了。
　　三娘说的对，要打，去找阴月皇朝，去找六道魔君打，杀两个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婴儿算什么本事！燕赤霞爱怜地轻抚着女儿细嫩的脸颊，想到那不久后即将诞生的两个婴儿，一时间竟然将他们的样子和女儿燕红叶重合起来，心中更加不忍。
　　“三娘，你说的对。”燕赤霞抱起女儿，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斜躺在床上的妻子，下定了决心：“就算那两个孩子是未来的七世怨侣，刚出生的他们什么都不懂，是无辜的，滥杀无辜不是正道所为。”
　　“大胡子，你终于想通了。”司马三娘露出笑容，丈夫终于想通，决定和她站在一边，这让她觉得很幸福，可是转念想到了那日冷冷说出无情字眼的白虎，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白虎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只怕宁愿违背你的命令也会动手杀了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燕赤霞摇摇头：“放心，我会安排下去将那两个孕妇安置到城外，到时候也会命令直属于玄心宗主的护卫护住她们，这些护卫只听从我这个宗主的命令，即使是执掌内门弟子的青龙也无法调动他们。”
　　那就好！司马三娘安慰地点点头。
　　同一时刻，后山的三界圣女睁开了眼睛。
　　“烦劳请宗主来此，有要事禀报。”
　　燕赤霞听到弟子的话后知道必是三界圣女推算出了重要的事情，立刻赶了过去。
　　见宗主到来，三界圣女中的大圣女缓缓启唇，只对燕赤霞说了一句话，却让这个即使面对最强大的魔都不曾动容的男人瞬间面色惨白。
　　大圣女说：“宗主，据我等推算得知，七世姻缘的女方已经于三个月前现世，且降生之处就在玄心正宗门中，只是因为被宗门阵法屏蔽，所以今日才堪堪算出结果，请宗主治罪。”
　　燕赤霞脑中一片空白，因为司马三娘多年来终于有了身孕，为了让妻子安心养胎，这半年多来他一直陪同妻子留在玄心正宗中，所以他很清楚，三个月前在玄心正宗中出生的女婴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与妻子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燕红叶。
　　燕赤霞恍恍惚惚，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颤抖着手对躺在小床中酣睡的女儿施展了玄心正宗历代传承下来的鉴别七世姻缘的法诀，检查的结果让他瞬间跌坐在了女儿的小床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他的女儿？燕赤霞脑中瞬间空白。
　　那一年的新年，玄心正宗表面上一如过去，可是每个人却都过得无比沉默，压抑。
　　从正月初十起，就在大唐的百姓还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时，玄心正宗中的高层弟子化整为零，已经悄无声息地赶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小镇中。
　　这个小镇有一个同样很普通的名字——红河村。
　　普普通通的小镇，普普通通的百姓，普普通通的每日忙碌生计，没有人发现，进出小镇的人虽然打扮相同，容貌却似乎有些变化。
　　经过了四天有条不紊的吐故纳新，红河村的百姓已经完全被玄心正宗的弟子代替。
　　在外松内紧的气氛下，正月十五元宵节，终于到来。
　　“金光，你说宗主会将那孕妇安置在哪里？”在一个普通的民间小居中，换上普通少妇衣裳的朱雀急切地追问。
　　在他的对面，俊美年少的青衣书生眉头轻蹙，手指下意识地敲着桌面，沉思道：“这件事我已经查探清楚了，两个孕妇都被安置在了城外，由宗主近卫守护。”可是，就是因为得来的消息太轻松太清楚了，所以他才疑惑。
　　“有什么不对吗？”玄武疑惑地看着他，既然已经找到了地方，为什么金光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当然不对，而且是很不对。”白虎也皱起眉头：“燕赤霞的举动实在有些诡异，如果说他真的是要护住七世怨侣的话，有很多种方法，虽然说七世怨侣转世时间地点已定所以不能将她们偷龙转凤带离红河村，但是安排阵法或者是藏到更加隐秘的地方，而不是这样大剌剌地放到城外面就行了。这样实在让人无法相信他要护住七世怨侣。”
　　“可是，如果说燕赤霞是像我们一样主张动手杀了他们却也不像。”顾青竹沉思着补充，这个燕赤霞，他到底想干什么？怎么会做出这种矛盾的举动。
　　矛盾，对，就是矛盾，他在矛盾什么？挣扎什么？又是什么让他变得这样纠结挣扎？该死，情报太少了！顾青竹眉头皱得更紧了，太多太多的未知让他心中涌上一阵烦躁。
　　“金光，静心！”一声低喝仿佛在顾青竹的心头炸开，顾青竹一震，猛地清醒了过来，对上了三人担忧的神情。
　　“金光，你没事吧？”朱雀皱眉。
　　“没事。”顾青竹摇了摇头。
　　“不要硬撑。”玄武浅浅一笑：“这副担子是我们玄心正宗所有人的责任，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揽，先回去休息休息，养好精神，我们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顾青竹也不逞强，站起身回了自己的临时住所，盘膝坐在床上，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袖中那块冰冷的开山令牌，闭眼长长地吐出口气。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这块令牌派上用场，但是如果到时候事情真的到了最不想面对的糟糕地步，顾青竹睁开眼睛，冷冽的寒光一闪而过，燕赤霞，希望你的脑子不会真的一点不剩，否则……
　　黄昏时分，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