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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双眼缠着绷带，但是人却依旧蜷缩在后座一角，靠着冰冷的窗户玻璃默不作声的柳含烟，墨擎宇心中升腾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气。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会放手，哪怕只是为了无聊的男人的自尊心，他也要和柳含烟这个死女人杠到底！他还不信自己会连这么一个蠢女人都收不服！

　　　　“下车。”墨擎宇火大的摔上车门，却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疑惑的转身，一眼就望见柳含烟还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柳含烟的双眼缠着绷带，脸上又没有任何表情，墨擎宇也分不清她是睡着了，还是压根不想理他。

　　　　虽然他是很想直接就把柳含烟丢在车里不闻不问算了，可是看到她单薄憔悴的样子，墨擎宇却难得的升起了一丝愧疚，他，好像的确是过分了点，逼得她太紧了些。

　　　　叹了口气，墨擎宇绕道后座打开车门，伸手抱起柳含烟。敏锐的察觉到怀中身子的僵硬，墨擎宇不由苦笑，果然是不想理他啊。

　　　　“你还是省省吧，我不会改变决定的。”顿了顿，墨擎宇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的眼睛真的毁了，那么我就要你用一辈子来支付惹火我的代价。”

　　　　“……”柳含烟的身子一颤，咬了咬唇，没有吱声。

　　　　她不知道墨擎宇这么说是怕她再做出自残的事情，还是单纯的宣告他不会放手，要她乖乖认命。但是无论是哪种理由，对柳含烟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彻底的明白，她根本就逃不开墨擎宇的掌控。

　　　　她都已经用了如此激烈的方法来抗议墨擎宇的独断专行，但是还是毫无用处。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墨擎宇的怒气和坚持她还是能感觉的到，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丝毫松动的迹象，更没有说出过哪怕一点点要放她离开的话语。

　　　　这个替身，她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根本就由不得她选择！墨擎宇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只有她，还在自欺欺人的认为她还有得选择而已。

　　　　“别哭，对眼睛不好。”没有将柳含烟带进卧室，墨擎宇抱着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语调轻柔却带着些责怪的说道。

　　　　“……”柳含烟还是没有开口，却听话的深吸了口气，收住了泪意。

　　　　她一开始自残的时候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甚至是有些崩溃，才会莽撞的做出了自戳双目的事。现在冷静下来，要她再丢掉这双眼睛，她还真的没有这个勇气。

　　　　不止为了墨擎宇的威胁，也因为，她没有那个胆量在清醒的状况下，亲手将自己推入黑暗的空间。

　　　　她，恐怕真的逃不开墨擎宇了吧？

　　　　柳含烟自嘲的叹了口气，甩了甩头，将满脑袋繁杂的思绪抛出，才感觉到缠在眼睛上的绷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湿润，有些凉凉的紧贴着眼睛，很不舒服。

　　　　皱了皱眉，柳含烟刚要伸手解开，就已经有一双温暖的大手绕到了脑后，轻柔的替她一圈圈的解下了绷带。

　　　　“别动，我帮你换药，别再弄湿了。”

　　　　墨擎宇清冷的声线在耳旁响起，柳含烟有些愣怔，下意识的微微眯起眼睛找寻着正蹲在她面前，在绷带上专心的涂抹药物的身影。

　　　　柳含烟很想要看看墨擎宇此时的表情，可是因为视网膜有些受损，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不禁有些懊恼。

　　　　墨擎宇他，你这是在愧疚么？

　　　　柳含烟很想问，却不敢问。

　　　　柳含烟从来没有觉得她对哪个人的感觉能像对墨擎宇这样，复杂的丝毫理不清头绪，活像是一团被来来回回蹂躏的完全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

　　　　害怕？这是肯定的吧。她现在根本不敢在卧室，或者说是在床上睡觉。尤其是和墨擎宇独处一室的时候，她更是本能的离床和浴室有多远走多远。

　　　　曾经她还又想过自己会不会留下阴影，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会不会留有阴影的问题，而是这个阴影已经过于深刻的问题！

　　　　墨擎宇的每次靠近都能让她毛骨悚然，浑身僵硬。每次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克制不住的想要失声尖叫。事实上，墨擎宇第一次碰触她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很丢脸的尖叫了出来，尽管那个时候他只是想帮她换药。

　　　　那次她凄厉的惨叫声还把墨擎宇吓了一跳，也惹的墨擎宇怒火冲天的摔门而出。场面虽然有点搞笑，但是她却一点都笑不出，甚至还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抱头痛哭。

　　　　尤其是那个时候，墨擎宇没过一会就又重新返了回来，还恶声恶气的警告她如果再尖叫，他就要把那条带给她无数噩梦的铁链重新给她戴上，她更是抖成了筛子。

　　　　她是真的怕了那条锁链，更怕了墨擎宇。所以从那天起，她每次控制不住想要尖叫的时候，都会死死的咬着舌头或者嘴唇，哪怕伤了自己也不敢再发出任何一声。

第三十二章　喂她吃饭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墨擎宇开始不再忽然靠近她，也不再整日的呆在家里，更多的则是让于妈来照顾她。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才知道，墨擎宇没有带她回宾馆，而是回了他的私人别墅。而墨擎宇也为了照顾她，已经好几周没有去彩缘，甚至连彩缘的新品展销会都没有参加。

　　　　于妈还告诉她，墨擎宇因为发现她现在十分抗拒卧室，抗拒大床，所以特意将客厅隔出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小空间，买了张睡塌放在那里让她休息。

　　　　“少爷他啊对你真的是很好的。”

　　　　于妈总是这么说，她也总是这么听着，却不置一词。

　　　　是啊，是挺好的。从她眼睛受伤之后，墨擎宇就没有再逼过她，也没有用过激的手段，甚至知道她的恐惧，没有让她回到宾馆，反而带她进入了他的私人领地。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他现在也许是有所愧疚，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可是她要的，他始终都没有也不愿意给她不是么？回不到自由自在的生活，再舒适，再体贴的关怀，对她来说，都只会更痛苦而已。

　　　　他的关怀，他的体贴，一切都是为了想要她早日痊愈，全部都是为了保住她的这双酷似沈忆柳的眼睛不是么？他的温柔针对的从来都不是她，可是她却偏偏每次都会有所触动。

　　　　尽管她已经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样很傻，很蠢，可是在他对她温柔体贴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如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般的悸动。

　　　　难道是因为他对她从来的都是冷言冷语，手段残忍，卑鄙无耻，所以忽然温柔小意起来反差太大，她反而有些难以招架？柳含烟天外神兵般的蜷缩在睡塌上胡思乱想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墨擎宇一走进客厅，就看到躺在卧榻上笑的，额，有些诡异的柳含烟，皱了皱眉，淡淡的出声，“过来吃饭。”

　　　　柳含烟一凛，猛地从思绪中回过神，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不见。墨擎宇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现在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么？她居然在这里躺了一整天？！

　　　　果然失明什么的一点都不好，这种清醒着分不清时间，和当初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时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啊！活像个二级残废。

　　　　抿了抿唇，柳含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缓缓的起身，想要摸索着向记忆中餐厅的方向前进，可是还没等她迈出第二步，整个人就悬空了起来。

　　　　“啊！呜……”猛地捂住嘴，将刚刚冒头的惊叫尽数吞入腹中，柳含烟害怕的浑身都都打起了颤。

　　　　她真的不是故意惊叫的啊，她没想到墨擎宇居然会走过来抱她，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近她了不是么？他们这几天的最近距离也隔着一张餐桌的不是么？

　　　　她只是单纯的被忽然的悬空感吓到了而已，绝对，绝对不是因为他的碰触啊。所以，所以，那个铁链……

　　　　看出柳含烟的惊恐不安，墨擎宇皱了皱眉，“捂着嘴你还要不要吃饭了？”

　　　　听到墨擎宇的话，柳含烟一愣，随即松了口气。缓缓的松开捂着嘴的手，身子也缓缓停止了颤抖，却还是僵硬着。

　　　　“你……”墨擎宇低下头，认真的凝视着柳含烟，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收住了口。

　　　　“？”这是怎么了？柳含烟有些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不是不好奇，而是，她在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好奇。

　　　　“张嘴。”墨擎宇沉重脸开口，语气有些冰冷。

　　　　柳含烟一吓，立即反射的乖乖张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他这尊大佛。思绪还没有转一周，嘴中就被塞入了一块酸甜的小排骨，柳含烟被绷带紧缠着的眼睛颤动了一下。

　　　　墨擎宇，这是在喂她吃饭？！

　　　　“你眼睛受伤到连怎么吃饭都忘了么？”看着柳含烟含着一块排骨一动不动的样子，墨擎宇的心中烧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这是抗拒他到连他喂得饭都不想吃了么？亏他看到她如此惊恐抗拒，还难得的起了善心，顺着她将所有会勾起她失控的东西都丢出了屋子，还替她安排好了能够安心休息养伤的地方。

　　　　看她对自己的碰触如此抵抗，他虽然和火大，可是却也知道造成她有心理阴影的人是他，所以也没有强求。

　　　　她不想和他呆在一个空间，不想他碰到她，那他就回彩缘上班，让于妈来照顾她，还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两三周下来，他以为她能够适应了，他以为她应该可以想通了，却还是如此……不识抬举！

　　　　“柳含烟，你是非要我用非常手段，才会乖顺对么？”

　　　　墨擎宇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阴冷的让柳含烟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汗毛根根倒竖，却心跳如鼓。

　　　　“咳咳咳咳……”被口中还未咽下的排骨汁液呛住，顿时引起了柳含烟一阵的咳嗽。

　　　　墨擎宇看着无意识的拽着自己胸口衬衣咳得撕心裂肺的柳含烟，再看了眼滚落到地面，最终停留在餐桌一角的小排骨，眼神有些发冷。

　　　　“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故意的么？”

　　　　墨擎宇的声音直接在耳畔幽幽响起，尽管他呼出的气息是如此的灼热，甚至烫红了柳含烟的耳尖，但是却依旧掩盖不住他透出的比刚刚更冷更危险的意味。

　　　　柳含烟倒抽了口气，想要解释，却牵扯的让她咳嗽的更加厉害。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咳……”

　　　　“我可是记得告诉你，别让绷带又湿了。”伸手轻柔的抚上柳含烟的眼睑，墨擎宇的语调也变得如同他的动作一样轻柔，却也透着阵阵的冷意，“还是说，你从始至终都不想自己能好起来？”

　　　　“……”柳含烟双手死死的按着双唇，将一连串的咳嗽硬是按回腹中，绷带越来越湿润，她的恐惧也越来越浓烈。

　　　　墨擎宇的气息太过危险，她想要逃开，可他的另一只手却缠在她的腰际，压根不让她动弹。她不想咳嗽、不想颤抖、不想流泪，可是她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

　　　　墨擎宇就像是她的克星，从她遇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的一切就变得不由自主起来。

　　　　感受到指尖的湿润，墨擎宇眼神中闪过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光芒，忽然收回手，轻轻一笑，“吓成这样，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柳含烟一下僵住了身体，觉得脑袋上飞过了一群的乌鸦，而心尖却依然压着一块巨石，透不过气。

　　　　墨擎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开个玩笑？她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在耍她？那如果是耍她的话，到底前面的危机是真的，还是后面的玩笑是真的？墨擎宇到底想做什么？

　　　　柳含烟满脑袋的问号，满肚子的问题，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危机真的解除了。

　　　　“别动，我先给你换药，等等再吃饭。”抱起柳含烟，墨擎宇回到客厅，很熟练的替她解下绷带，清洗干净，再重新换上新的药，“过两天去复查，虽然你应该已经能看的见了，不过没有我的准许，不许解开来。”

第三十三章　再狠一点

　　　　“……”你以为你是医生啊？！还没有你的准许不许解开。柳含烟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想要无视他，却因为刚刚莫名升起的危机感还使她有些心有余悸，所以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墨擎宇的手顿了顿，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柳含烟，你有没有注意过，你自己有多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柳含烟惊讶的转头望向墨擎宇，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墨擎宇现在一定也在盯着她看。

　　　　收回目光，墨擎宇重新抱起呆怔着的柳含烟走回餐厅。

　　　　这次的喂饭很和谐，墨擎宇没有再发飙，柳含烟也很乖巧的吞咽着食物，可是两个人之间却有了些莫名的尴尬。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冲突，还是因为，墨擎宇那句意味深长的问话。

　　　　“别，你别过来。”柳含烟紧紧的拽着衣服，害怕的直往后退。

　　　　这是柳含烟伤了双目之后第一次开口，墨擎宇原本是应该要高兴的，可是看着他进一步，柳含烟就退一步满身防备的样子，他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恼火，却也有着一丝懊悔。

　　　　他没想到柳含烟会怕成这样，他以为她最多是有些抗拒而已，可是，看样子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他是想要挫挫柳含烟的锐气，也想让柳含烟乖顺一点，能服软乖乖认命的呆在他身边，可是他可没想要只闻到一丝风声就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站着别动，你想又弄湿绷带么？你再退就要掉到浴缸里去了。”墨擎宇的语气很急切，甚至透着些气急败坏的味道，可是却反而让柳含烟再度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你别过来！”

　　　　柳含烟对墨擎宇的警告充耳不闻，或者说，此时柳含烟浑身的感官都锁定在了墨擎宇身上，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即将面临的灾难。也或许是她注意到了，但是觉得比起墨擎宇来说，掉到浴缸这种事完全没有面对他可怕，所以忽略了。

　　　　“啊！”连着数步的后退，柳含烟终于还是撞到了身后浴缸的边缘，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倾倒。

　　　　她甚至都已经觉得自己感受到了热水的蒸汽，和发梢浸入水中的感觉，但是却又被一股拉力拉扯着直起了身，撞入了一个让她恐惧却也温暖坚实的怀抱。

　　　　“都告诉你要小心，身后就是浴缸了。”抱着柳含烟有些发冷的身子，将她已经浸湿的长发撩起，墨擎宇皱着眉说道。

　　　　“放……”柳含烟惊魂未定的吞了吞口水，稳定了下颤抖的声线，才重新说道，“放开我。”

　　　　墨擎宇拧干湿发的动作一顿，眼中滑过一丝怒火，却很快被冷静掩盖了过去，“别乱动，我不帮忙，你想怎么洗澡？”

　　　　“……我可以解开来。”说着柳含烟就要伸手扯开绷带。她其实已经看得到了，虽然还是有些疼，但是并不妨碍视物，她戳的那一下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拽住柳含烟的手，墨擎宇冷飕飕的问道，“这么快就又不记得我说的话了？”

　　　　柳含烟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恍然想起吃饭前，墨擎宇替她换药的时候才说过，“没有我的准许，不许解开来。”

　　　　“我没打算做什么。”松开柳含烟的手，墨擎宇解开柳含烟的衣服，极其温柔的抱着她放入浴缸，轻柔的替她洗着长发，小心翼翼的不让水溅湿绷带，“至少在你伤没好之前，我不会再碰你。”

　　　　“……”刚刚升腾起的一丝感动瞬间烟消云散，柳含烟抱着双膝的手不着痕迹的缩了缩。她就说嘛，墨擎宇怎么会变得这么好心，他为的还是她的这双眼睛，也从来只是她的这双眼睛而已。

　　　　她，真的好想好想毁了它们，可是，却再也没有勇气……

　　　　人最怕的不是错过，不是求不得，也不是失去，而是怕失去之后再得到然后又失去。

　　　　她能在冲动之下有勇气丢弃光芒一次，却不会有勇气丢弃第二次。所以哪怕她再恨自己的这双眼睛，也狠不下心再度自伤。

　　　　“在想什么？”察觉到柳含烟气息的变化，墨擎宇皱了皱眉，问道。

　　　　“……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想说？”

　　　　柳含烟顿了一下，幽幽的反问，“这重要么？”

　　　　是啊，这重要么？墨擎宇也愣住了。

　　　　沉默许久，墨擎宇才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柳含烟问题般，轻声说道，“应该不重要吧。”

　　　　柳含烟一怔，没有说话。

　　　　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墨擎宇了，他对她，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

　　　　他对她狠心绝情，她能够理解。因为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替代的代替品。她的存在不过是因为沈忆柳身在国外，墨擎宇需要一个念想来排解寂寞而已。

　　　　就像墨擎宇曾经说过的那样，“我有必要考虑你的感受么？”

　　　　她不是真正的沈忆柳，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