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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应该下台。候选人应该是大头魁妞和陈小安。在这两个人中间，他们又议论着谁最合适。有的说陈小安最合适，有的说大头魁妞最合适。长脖子福爷的观点是，谁干都合适。谁的选票多谁干！谁干都一样！都是陈家人！”
　　议论归议论，议论和村两委会的会议是两个层面。
　　会议，注定按时召开。
　　郑镇天是主持，他先传达了乡里会议精神。
　　郑镇天传达的时候，大家都静静地听着。郑镇天传达后，大家也没有说过多的话，有的装着长长懒腰，有的装着打个呵欠，有的揉揉眼睛。总之，都想让早点散会。他们想：“反正是要村民换届了，下一届谁干，那就看谁能拉到更多的选票了！”但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想着应该私下去讨论这件事儿，都想把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人推上去。
　　郑镇天看出了大家的心思，他想：“早点儿让他们回去酝酿吧。”
　　郑镇天把话讲完后，简单问了下几个副职有没有话要说，几个副职说没有啥话说，郑镇天立刻宣布散会。
　　散会后，大家一出村两委会办公室，就议论起来。他们开始议论大头魁妞和陈小安这两个人，谁干村长合适。拥护大头魁妞的人说，大头魁妞这人，虽说脾气差点，但为人忠厚，人品好，心地平和。谁家有了难事，张开嘴人家从不让掉到地上。拥护陈小安的人说，陈小安这个人，虽说平时不太爱跟村民们多说话，但人家的觉悟高。村里的水泥路，是人家出钱修的，村里的水塔是人家出钱建的，村里的自来水是人家出钱架的。最近又出资一百万元，帮助村里搞特色农业和特色林业。这样的人，当了村长，凭他的情怀，青藤凹的人等着喝蜜水吧！拥护大头魁妞的人又说，人家大头魁妞是靠自己的智慧挣钱，陈小安挖的是老祖宗留给咱们的资源，这挣钱与挣钱不一样！拥护陈小安的人立马又说，人家挖煤，是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允许，那煤，也不是不让你挖，你咋不挖哩？你没有那么大的荷叶！包不住那样大的粽子！站在大头魁妞这边的人又说，陈小安家里有老婆，还整天在外边搞女人！单凭这一点就不行！那像人家大头魁妞？拥护陈小安的人说，改革开放了，男人有钱了，女人让搞！这事也正常！再说了，大头魁妞还住过监狱哩！”
　　……
　　郑镇天散会后没有及时回家，他也在思考着大头魁妞和陈小安这两个人，谁最适合担任下届村委主任。对于大头魁妞，他确实还是担心他那脾气。可对于陈小安，他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特别是上次郑一凡说的那句话，到现在还一直在他的心里窝着。他想：“要真是那样，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当村委主任！”
　　郑镇天在村两委会办公室，一直坐到十一点半钟才出来。锁住办公室的门，出来村委会大院，走没几步，他只听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的一个人说：“这次选村长，一定得选一个好心人，不能只看钱，不看人！”另一个人说：“我听说……”
　　那人后边的话说的声音很小，郑镇天努力听，却没有听到。
　　郑镇天本想站在那里听听，可两个人不说了。
　　郑镇天咳嗽了一声，两个人朝一边走去。
　　郑镇天也没有看清楚他们是谁。
　　郑镇天想：“这两天青藤凹成了个蛤蟆坑！让他们说吧，不说，心里不亮！”
　　

戳你疯狗撵石狮
大头魁妞和陈小安两个人，平时一说起村委主任这个职务，都是说不愿意干，
　　甚至他们还会狠巴巴地赌咒说：“那个大家儿子才愿意干。”可到了真要换届选举的时候，他们两个却要打破头般争。
　　先是选举前的那种努力。陈小安为了拉选票，全村的每一口人送五斤大米，一斤蜂蜜。大头魁妞是每口人送三斤猪肉，二斤大枣。接下来，陈小安按人头，青藤凹的每一口人二百斤香煤，自家用得着，自家用；自家用不着，可以结合起来卖。大头魁妞把县城三家宾馆全包下，宴请青藤凹所有老小，只要户口在青藤凹，那怕你现在在美国，赶上了，都可以去，谁去有谁。接下来，陈小安每口人发钱五十元，大头魁妞每一口人发钱一百元！再接下来，陈小安每一口人发钱一百五十元，大头魁妞还要比着发，却被郑镇天挡住了。郑镇天说：“你这是干啥？跟他比着拉选票，有意思吗？真有钱，平时多拿点！”
　　大头魁妞说：“我不是和他比着拉选票，我是想，这村委主任绝对不能让陈小安干！”
　　郑镇天说：“为啥？你看出他有啥短处了？”郑镇天是想朝外引大头魁妞的话。
　　大头魁妞说：“这人我打小时候就了解！”
　　郑镇天说：“蝉还要蜕两次裤哩，何况人！你可不能从娘胎里就把人看死！”
　　大头魁妞不再说什么。
　　第二步是就职演说。
　　就职演说在村两委会大院里进行，村两委会的住址，原是陈家祠堂。解放后，这里一直用做村两委会大院。主庙的正脊上，两年前因在一场大雨中，两根沤断的椽子脱落，屋顶塌陷了两个窟窿，在不修补没法开会的情况下，郑镇天作了修补。屋顶上远远看去，新旧两色，分得特别地清晰。院落上破损和修补的痕迹，更是处处可见。
　　村民们除了在外边打工的人，只要在家，能来的大概都来了。数百名村民，把大院里挤得满荡荡的。大头魁妞的妻子七枝，陈小安的爱人喜凤，包括那些平时很少参与社会活动的妇女们都来了。
　　大头魁妞的夫人和陈小安的夫人，都在人群中间坐着，两个人的距离不太远。从她们的神态上可以看出，她们心上带着压力，同时也带着喜悦和渴望。她们的心里大概都清楚，今天的演说，说穿了，是她们两个人的丈夫在竞争。她们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成为赢家，同时，她们又都知道，这种百分五十的选择结果是残酷的。因此，她们不仅担心着演说结果，更担心因为这场演说，两个男人闹出什么事来。因为，他们最了解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七月的天气，太阳光很毒，八点钟的时候，在太阳地坐着，背上都有了火烫般的感觉。
　　大家纷纷要求演说开始。
　　乡里派来的，负责组织领导这场演说的主要领导姓罗，叫罗一华，是乡里的纪检书记。他征求了一下同来的两位同志的意见后，向郑镇天和泥鳅打了声招呼，便宣布演说开始！他说：“本次村委主任就职演说，按照公平、公正的原则，人人可以参与。演说辞中，不要大话、空话，不能有攻击和煽动他人的词语，更不允许有鼓动齐讧现象发生！只讲你上任后，准备届内给村民们办那些实事。每个人说出的话，都要记录在案，届底兑现。”
　　罗一华讲完后，村民们在郑镇天的带动下热烈鼓掌。
　　罗一华点名让陈小安第一个作演说，陈小安也没有推让，他潜意识地感到，这是罗一华有意地把他作为亮点向外推。他很激动！上到台上，他先表了一番过去的功劳，什么出钱打井，出钱修路，出钱修水塔、出钱架设自来水等。最后表态说：“假如大家选我当村委主任，我情愿再出三百万元，把咱们的村容村貌整整，让咱们村有个新农村的样子！以后每年出资三百万元，用来巩固、发展咱们村的特色农业和特色林业。假如我的经济实力达到，我愿意出钱为老少爷们建个新农村。”
　　全场村民为陈小安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刚一落下，罗一华还没有开口，郑镇天大声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看了眼大头魁妞。同时，大头魁妞的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大头魁妞一看，是郑一凡发来的，短信的内容是：“压住他！他当村委主任是有个人目的的！”
　　本来大头魁妞对陈小安表这样的态就有点生气，加上郑镇天咳嗽，再加上郑一凡的短信，大头魁妞浑身上下的血全热了起来。这时，罗一华也正好宣布让他上场。大头魁妞走上演说台，只说了一句话：“假如大家推选我担任村委主任，我愿拿五百万元，改造咱们的村容村貌，三年内，把咱们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建成一个现代化新农村。做到人有新房住，种地全部机械化，浇水、施肥、耕种、收割一条龙等，村民不用一分钱！早日过上幸福、富裕的小康生活！”
　　大头魁妞说完，陈小安没等罗一华宣布下一个人，站在原地说：“假如大家信任我，我先出六百万元！以后每年三百万元不变！”
　　群众又是鼓掌。
　　大头魁妞也站在原地说：“我出八百万元！”
　　这时，大家看郑镇天带头鼓掌。
　　大头魁妞的妻子七枝跑到大头魁妞的面前说：“你疯了，你去哪弄八百万元？”
　　大头魁妞说：“去！去！去！”
　　大头魁妞想：“我就是把厂卖一半，也得把陈小安压住。
　　七枝说：“人家是戳你疯狗撵石狮，你知道不？”
　　大头魁妞朝七枝一瞪眼说：“再多说一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会场上出现了瞬间的安静，罗一华看一眼泥鳅，泥鳅摆了一下手。
　　这就是演说结果。
　　大家出会场的时候，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陈小安把大头魁妞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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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个嚼子，凑合着能用（1）
青藤凹的村民换届选举很快就结束了，按说还比较顺利。大头魁妞以多出三十六票的强势压倒了陈小安。因双方都有势力，乡里在组织这场选举的时候，组织得非常严密。先搞了演说，又搞了试选，正选。
　　按照选举法，这个选举结果是不容置疑的。
　　选举结束后，陈大路要求：“郑镇天、陈春阳、陈小安三个人留下，其余的人，散会。”
　　这个结果，对陈小安的打击很打，这时，有一个光头男人，把陈小安拉到一个墙角，咕哝了两句什么，陈小安的脸色大变。
　　等那位光头男人走后，陈小安立马对陈大路说：“陈书记，俺有两句话相跟你拐过墙角说说。”
　　陈大路随陈小安拐过村两委会办公室的墙角。陈小安用一双十分焦急的目光，盯着陈大路的脸，把光头男人的话学了一遍。原来那光头男人说：“听有人说，选举前郑镇天曾对人说，他怀疑陈小安采煤采到村庄的下边了！”
　　不用说，这对陈小安是致命一击。
　　陈小安最后瞪着眼睛对陈大路说：“陈书记，这次村民换届选举中，郑镇天打了我的“黑枪”，我认为这样的选举结果，是不公平，不公正的！不应该成立！”
　　陈大路说：“这话你是听谁说了？他敢于出来证明吗？真要证明郑镇天在这个时候说出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不仅选举结果不能成立，对郑镇天的品质，我们也需要考虑！问题是，跟你说这话的人，愿意不愿意给你做证？还有，这话会不会是他自己说的？”
　　陈小安说：“人家刚才说了，打死人家，人家也不做证！”
　　陈大路说：“麻烦就在这里！”
　　陈小安说：“陈书记，这件事，早晚我得搞清楚，吃亏我也不吃哑巴亏！”
　　陈大路说：“关键是没证人！”
　　陈小安说：“这话绝不是空穴来风！既然他想到了这里，我就得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至少要让他知道，他是怎样冤枉我的！”
　　陈大路说：“落实一下也好！辟辟谣，若不，你会一直带着一个阴影生活。”
　　陈小安说：“郑镇天，他也太阴毒了！我先后给村里拿出了将近二百万块钱，这心也得稍往正经地方放放呀！”
　　陈大路说：“你要是真没有朝村庄下边采，早晚事实要说话！你对村里做的贡献，乡党委、政府记着账！历史记着账！青藤凹人的心里记着账！”
　　陈小安说：“陈书记，老郑政治上太成熟了！咱到人家跟前，连一个小毛孩都不是！”
　　陈大路笑笑说：“你也不要把人想的太复杂，太深刻！也许，他也是什么时候，不经意中说出了那么一句错话，也许这话他根本没有说！凭我对老郑的了解，他不可能说出这样没有水平的话。”
　　陈小安说：“陈书记，您也别给他遮拦了，说实话吧，我也想通了，我不当那村委主任能过！”
　　陈大路说：“向你们这些人，党和政府是想用你们的智慧，带领村民致富，某种程度上讲，让你们担任村干部，是给你们增加负担哩！”
　　陈小安说：“我是为了报答乡亲们的恩情，才参加竞选的！”
　　陈大路说：“是！是！是！”
　　陈大路说罢，拽了一下陈小安说：“小陈，咱是大老板，要有大老板的胸怀和气度！走，坐会儿再走！”
　　陈小安本没心思坐，但他害怕得罪了陈大路。
　　陈小安随着陈大路转回墙角，进了村两委会办公室。
　　陈大路让他们三个人留下的目的是，为了青藤凹今后的稳定，想分别与他们谈谈话。

带个嚼子，凑合着能用（2）
陈大路随便说了两句话后，对他们的谈话，便分别进行。
　　谈话在一个小里间里进行。
　　陈大路要求先跟陈小安谈话。他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他知道，陈小安落选后，加上又听到几句对他非常不利的话，他的思想情绪最大。陈小安需要面子。如果先跟郑镇天和大头魁妞谈话，陈小安更会有一种被疏远的感觉。那么，他的这场谈话，起到的作用不是灭火，而是引爆。
　　陈小安表面上很从容，很不在乎地走进陈大路等待他谈话的房间里。
　　陈大路说：“刚才那事儿，别朝心上去！”
　　陈小安说：“我才不会哩！”
　　陈大路说：“小安，选举的本身就存在着两种可能！”
　　陈小安说：“知道！但不能背地里打‘黑枪’！”
　　陈大路说：“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一届你虽没有选上，但从选举结果看，你在村里的威信并不低，今后你需要与村班子成员，同舟共济，把青藤凹建设好！”
　　陈小安说：“陈书记，我知道，还是想让我出钱，我不傻！可他们这样耍我，我还有脸吗？”
　　陈大路说：“你不要想的太多！竞选肯定要有人落选！不能把落选跟自己的尊严什么联系在一起。作为村里的一个暴发户，首先要知道是谁让你发了！你的尊严是谁给的。没有党的政策，没有全体村民的理解和支持，你能有今天吗？你应该常怀一颗感恩之心才对！一个人的最终胜败，不在于他有多少钱，多大权，关键还是看他有没有好的品质！我认为，你以前的路子走的很对。”
　　陈小安说：“陈书记，大道理谁都懂，可铁锤砸不到谁的脚上谁不疼！有了这一次伤害，还让我怎样相信他们呢？”
　　陈小安说着，眼泪只想掉下来。
　　陈大路说：“理解！理解！”
　　接下来，陈小安苦笑一下，长叹一口气，把话题绕到了一边。再谈一阵话后，陈小安说：“陈书记，刚才我是说了两句气话，我也是来你面前报报屈，您放心，只要您还在这里干，于私于公，只要您说一句话，我陈小安绝不推迟！”陈大路说：“这就对了，老弟！”
　　陈大路与陈小安的谈话就这样结束。
　　陈大路走出里间门，偷偷地给郑镇天丢了个眼神，那意思是说：“把你放到最后！”接下来的谈话对像是大头魁妞。陈大路对大头魁妞不了解，也可以说是十分不了解。陈大路来这里上任的时候，大头魁妞还在监狱里关着。关他的原因，陈大路也了解些。在他的印象中，大头魁妞只是一个富了的人渣。可他又听说，大头魁妞从监狱里出来的那一天，监狱门口接他的人，沥沥拉拉地排了半里路那样长。这倒引起了他对大头魁妞那种原有印象的反思。他想，如果真是一个富了的人渣，他在村民们的心目中，能有这样高的威信？后来，他很想和这位年轻人接近。可这位年轻人有股生来就不愿意嗅当官人身上那股味的个性。陈大路来企业里找过他，可他不是不见，就是见了陈大路，像是冷铁一块，不要说一个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就是一般老百姓，大头魁妞的这种态度，也实在让人受不了。因此，他真担心选这样一个人当村长，迟早会把一个近两千口人的青藤凹，折腾到路沟里。
　　陈小安从谈话里的间里出来，脸上挂着一副看看谁能笑到最后的傲慢，一声招呼没打就走了。
　　郑镇天让大头魁妞进去，大头魁妞也没有做推让，直直地走了进去，坐在陈大路对面的一把红色椅子上。陈大路先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笑说：“恭喜你陈春阳同志！”大头魁妞看了陈大路一眼，脸上稍稍露出一点喜色，然后，面皮又绷得紧紧地说：“恭喜啥哩！这是小鬼摸进了阎王殿，自己找罪受哩！弄坏一个村容易，弄好一个村难。这村委主任不是好当的！当好了，没人说好！当差了，祖祖辈辈骂你！昨天，俺心里翻腾了大半夜！实话说，心上的压力很大！现在这时候，那里都需要发展。发展靠什么？靠钱！挣钱靠什么？靠五花八门，靠不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