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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兽传奇猎人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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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匹白马,让它到凉爽的树荫下喘气。那白椿就是被歌谣神化的洗了神农隐水的神眼白椿么?穿得破破烂烂,头发像一窝茅草。走进白秀的屋子,家徒四壁,一屋光棍,石磨上搭几件衣服。那个患老年痴呆症的表侄媳白娘子像一团土坐在角落里,桌子上有两坨鸡屎。
“还不快解开放了!”
表叔命令表侄的孙子白椿。他觉得他中气十足,在他们面前。什么狗###猎王、飞虎、毛冠鹿眼睛。一只被他们的“铁猫子”夹断了一条腿的猴拴在神龛上,像一个农奴,睁着两只人样的褐色眼睛,一副铁链比它重十倍。这是野蛮人的搞法。这多么野蛮。请你们善待动物,它也是一条生命啊!就算——就算它的同类中途抢去了我一顶帽子,可你们不能这么对待动物啊。你们是想把它养着等它死了喝猴骨酒——治风湿的是吧?
“当兵去吧,当兵去。得往山外走!”副乡长表叔伤心地说。他对白椿说。
这位表叔正在劝说神眼时,一个披头散发、几乎赤身裸体的人闯进门来,竟是失踪的白大年!
那表叔看着白大年,以为是进来了一个野人。说实话,这位表叔之所以不顾山路崎岖来看望白秀一家,就是被神农架那传说中的野人迷住了。爱屋及乌,这才不惜粉身碎骨钻进山里。突然见了这么个人,骇得嗓子哑了,两只眼睛就像石雕一样。
有人给他说这是侄孙白大年,刚从山里归来。副乡长表叔就快疯了,神经出现了错乱的征兆,把白秀从虎爪里抠出来敬给他的一撮兰花烟吞进了肚里。
“噢……噢……嗯……噢……”
表叔睖着两只石头眼睛,准备狂跑着离开这个稀奇古怪的村庄,到有公路和汽车的地方去,到有电视机和有剃头铺(或者发廊按摩)的地方去。
“今年冬天,让、让椿娃去找我……”副乡长表叔哆哆嗦嗦地说。
这位表叔就匆匆地跑了。他还想抄近路回房县,及早逃离这噩梦一样的地方。
你看那白大年,从山里背回了一块树疙瘩,说是什么宝,什么大药,这不是神经兮兮是啥哩。
表叔走小路,过了冰垭子天就黑了。那小路走几十里也少有人家。前不沾村,后不靠店,到一个岩屋(洞)里过夜,碰上了一头豹子,把他吓得半死。马吓疯了,惊散了。第二天徒步行走,一路上险象环生。又遇上两个坏人,抢去了他身上的所有钱物包括一个手机,一张身份证,一件T恤和两颗万艾可(伟哥),还把他刺了一刀。只因他说“请留下身份证”,多一句嘴多个窟洞眼。这些坏人也未必先前是坏人,都是些进山采药或打兽的农民,见你衣着光鲜又单独一人,在这种环境中,很容易见财起意心狠手辣杀个把人简直是好玩。流着血的这表叔终于被一个农民救了,背出山林,到吊岩子湾养了五天伤,又让人扎了个滑竿,把他抬出雷火峡谷,才上了公路。这段经历让他如陷梦魇永难忘记……
第一章 红丧(28)
十六
热闹的白家一是因为大儿子白大年从山里回来了,还背回了一个树疙瘩,说是什么千年党参;另一个是白家来了个大官亲戚,因白椿有了一双毛冠鹿的夜视神眼,批准了他冬季去当侦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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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件事给白云坳带来了喜庆般的气氛。白秀大骂大儿子的荒唐,一个烂树蔸,怎会是千年党参呢?可这大儿还振振有词说:咱神农山里这事不是没有过。解放前吊岩子湾一个人就是挖了个树疙瘩,放在屋檐下没管,哪知第二年,这疙瘩长了新叶,一股药香。那人不知是啥宝,就背到宜昌。还没走到宜昌,到晓溪塔就被接货的人接走了,到了宜昌城里,好吃好喝地招待,天天坐上席。这人觉得奇怪,药铺老板也不同他谈那树疙瘩。这人憋不住了,就问是咋回事。那药铺老板只是笑而不答,最后问他愿意出什么价卖掉。这人老实巴交,就伸出一个巴掌。老板当即就答应了,让他到账房去领钱。那人只想卖五个光洋的,可领到手一看,是五百光洋。五百光洋背了半背篓,这人祖宗八代都没见过这多钱,背起就跑,还以为是别人发错了钱哩。其实,那是根千年党参。往柜台上一放,满药铺都是香的,百屉百味的药都让这党参王香气熏得药力倍增,治啥病好啥病。于是这药铺就发了,金子银子滚滚来……
没人信白大年说的,那疙瘩怎么闻,也是块朽木。白大年将那树疙瘩壅了些土,天天蹲在旁边等它发芽。
倒是说白椿去当侦察兵的事有了些当真。那个骑高头大马的人不是假人,是真的,一般人骑不了高头大马,骑这么高的马进村,安排个亲戚去当兵也不是什么难事。白云坳子里的人虽然封闭,也知道如今有权能办事的理儿。而且有人来问,白家也不否认。这事本来就是白家人自己说出去的,白椿的爹白中秋就常在人家里“赶麻雀”喝酒时说他儿子要到北京当兵去了。
白椿今冬要去当兵的消息一经传出,给他说亲的就踏断了门槛。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晓得的,外村外乡甚至四川的妮子都由人带着,来让白家过目。
这可就急坏了舒耳巴的儿子糟蛋。村里真正想当兵的是我啊。见那些光鲜的妮子只往白椿家跑,就急得哭了,在家里哭得止不住,就缠着他爹去找白秀白大爷说情,让他跟白椿一起去当兵。
他爹舒耳巴见糟蛋这么个哭法,只好从地下挖出埋了三年的“地封子酒”,提着到了师傅家,求师傅一定在今年冬天征兵时,去给他年轻的表叔说个好话,也让糟蛋与白椿一起去。那糟蛋真是心切,朝白秀跪了下来,说不答应不起来。好说歹说把他拉了起来。他爹舒耳巴也说,让这狗日的去部队锻炼锻炼,省得再与流打鬼一起偷鸡摸狗与老妖精一起鬼混。
几个好的孬的妮子来相亲,有人叫白椿“侦察兵”了。候在屋檐下等树疙瘩发芽的白大年有些稀奇。这侄子哪天就有了一双神眼,又被老家来的表叔公相中了去?当侦察兵听说专门晚上去美国侦察呢。这家伙就想窄了,脑壳里的山混子筋就开始乱动了。就想,树疙瘩不发芽,侄子的一双神眼不也是一宝嘛?那可是神奇的宝物,一双神眼,我抢着献给了政府,政府这回不给我个老婆呀!说不定与白椿说亲的那些年轻妮子们会朝我屋里跑哩。
一觉醒来,想得差不多了。第二天晚上,月黑风高,白大年就撺掇白椿去老林扒子里,说那儿发现了毛冠鹿。
尽管白椿声称他晚上无法打毛冠鹿,可大伯也是个能把死人哄活的人,连哄带掳,进了山中。
那天晚上,白秀被老伴咬过一口后手肿得老高,疼痛难忍,吃了两杯酒就昏昏睡了,他的枪被白大年偷出去也没察觉。那一夜,据白椿日后反复在心里回忆:群山如吼,森林如哭,娃娃鸡(灰雉)的叫声铺天盖地,好像要变天了的征兆,山的寂静给尖锐地打破了。天幕上黑压压的乌云,夜像一口煎锅,白椿被他大伯拉拽着来到咕噜峡谷,指着前头说:
第一章 红丧(29)87book。com 最好的txt下载网
“那是不是一队毛冠鹿?”
白椿也想练练枪法,到了部队你枪法准就会混出个人样来,爷爷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在洪湖十七岁能当营长,还不是因为他枪法准,在房县山里打野物练成的。他这么就接过了大伯硬塞给他的枪。
白椿躲在树丛后面,他没看见什么。他大伯就说:你还是神眼哩,狗屁!毛冠鹿晚上能看见你看不见?月亮往哪边走你看见了吗?
白椿说没有月亮。
他大伯说月亮讨天狗啃了。
这时候白椿果然看到一个被天狗啃了半边的锯齿月亮,像一排野牲口的牙齿在云中隐若一现,就没了。他听他大伯说:看到了么?白椿还是摇头。就听他大伯一声喊:“毛冠鹿!”白椿顺着枪管往前看,他看到他大伯的脸出现在枪口前面,脸已经变成长长的狼脸,两只铜铃般的眼珠子一闪一闪,歪歪扭扭的大暴牙中间伸出血红的舌头,一只癞蛤蟆的爪子就朝白椿飞快地闪来。一阵风就插进了白椿的眼窝。
白椿一阵剧痛,一阵窒息,感觉两个眼眶里有人在翻地挖土,在里面又搅又抠,像抠蜂巢里的蜂糖,一阵灼热的液体就从眼睛里冲出来。白椿的双手去掰他大伯的手,手上全是自己那滚烫的液体。他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痛苦翻滚。
他听见他大伯大喊道:
“老天啊,神眼!神眼!……”
那一夜,夜雾漫漫,群山如栅,树木像一具具僵尸,夜风的手像温柔的祖母抚摸着一个失掉了眼珠的人。可这一切白椿都看不到了。
无数的山蚂蟥爬满了他的全身。
《猎人峰》第二部分
第二章 人就是个草命(1)
一
白大年捧着侄子白椿两粒血淋淋的眼珠子,叫开崔无际镇长的办公室大门时,那眼珠子在他的手上因为疼痛还一跳一跳,像两条从水里捞起的小鱼。
“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挖侄子眼珠的庄稼汉暴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神眼……千里眼、夜视眼……能看到美国去……”
崔镇长在那个衰老的办公桌后面,吓得像个呆木鸡,想去拿电话却拿起了一只笔,点着那个神经病的鼻子连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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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不扔、扔了……”
崔镇长像所有能处理突发事件的地方官员一样,迅速准确地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几个乡警在文寇所长的带领下,把企图逾墙逃跑的白大年逼到厕所里,将他扑倒在那拖着尾巴的蛆虫中间。白大年被绑缚后一点也不怵,倒是说话口齿清晰、沉着静定:
“我这是大义灭亲啊,为了咱中国打败美国……”
文寇所长给白大年又上了一层铐子,还剪掉了他在山里蓄得至少三寸长的指甲,那指甲里满是腥味扑鼻的血污。
“这是你侄儿白椿的眼睛?”
“正是正是。这天下顶呱呱的神眼,可是咱神农深山一宝啊,我献给政府……”
“叭!”
崔镇长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刮子,顿时把他的脸打得铁紫。不这般打不能解恨,差一点把咱吓死了。
“政府为什么打我?!”白大年喊冤。
“想打就打。”崔镇长说。
崔镇长吩咐人赶快去白云坳将白椿接来,再火速送到县医院去,看能否把这对眼珠子装回眼里。一个镇卫生院的五官科医生泼冷水说这绝无可能,器官离体二十四小时即彻底死亡,这眼珠子更不可能,抠出来时巩膜角膜结膜视网膜视神经都破坏殆尽,以为是车毂轴承里的滚珠么,掉下来放进去就行了,没这回事。
可崔镇长不信,执意要卫生院连夜兼程去接白椿,并通知县医院急救车赶快赶来接病人。
县医院的救护车在那只有一车轮宽的简易公路上颠簸了十多个小时才赶到水布镇。崔镇长荣幸地看到了至少半年未曾露面的夫人黄一婵护士长。
去接白椿的人遭遇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雨,一个个淋得像落汤鸡。连夜抬到镇上的,也就是一个瞎子,一个年轻的瞎子了。被放在卫生院冰箱的两颗眼珠子,一见热空气就化成了一滩黑水。
救护车甩下黄一婵原路返回;关于救护车四十元钱的出车费问题在镇政府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谁出这个钱呢?是白椿还是镇政府?抑或是派出所?一致的结论是归白大年出。可白大年是个杀无血剐无皮的人呀。崔镇长让办公室主任打了个欠条,派来的司机骂骂咧咧咕咕哝哝地发动车走了。
晚上回到家,崔镇长就要拉着黄一婵进房。黄一婵像一匹雄壮的母马用高亢震撼的声音说:
“现在不是性茭的时候,镇长先生,现在是讨论我们的儿子应该怎么办的时候!”
“作为母亲,你认为怎么办?”镇长压抑着杀人的冲动说。
“我的儿子没有病。”
“那又怎么办?”
“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加上你,你们,一起离开这个神经错乱,乱杀乱砍乱抠眼珠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
“你这混蛋!”黄一婵因激动两片嘴唇像两块随时要掉下来的肉飞快颤动,大脸盘上全是乌紫的疹丘。他们的儿子老拔子手拿着那把木刀,靠着墙像一截大木头惶恐地看着他们。
黄一婵一把就夺过来他儿子的木刀,亮出膝盖,从中一挺,木刀断作两截。她儿子当即哇喇喇大哭起来,疯了一样扑向黄一婵又扯又打,要她还刀。
“你也想当土匪呀!”黄一婵边拦边吼,泪水哗哗地流淌出来。这可是母性无奈的泪水。
黄一婵虽是大人,儿子虽只四岁,可疯狂生长的儿子比她更高大,她几乎无力与这发疯的儿子对抗。儿子也哭叫着,要她赔刀。还是崔无际一巴掌解决了问题,将那憨大的儿子打得噎了半天,眼睛发直,好像中了蛊一样。最后哇哇地哭出来时,已是一个悲惨的、伤心的小娃子了。
第二章 人就是个草命(2)
“这里的农民太穷。”崔无际说。
“胡扯!所有穷人都要去挖亲人眼珠子换老婆吗?”夫人反驳。
“换亲。换亲你知道吧,又能比挖亲人眼珠子好到哪儿?把自己十几岁的妹子嫁出去,嫁一个老光棍或一个傻子,自己换回一个老婆,这不相当于挖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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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你们的政绩嘛,你们这些官员们干得好嘛!”
“你给我闭嘴!……”
镇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镇子的街巷里走着,踩着黑暗,心情郁闷伤感,恨不得大哭一场。镇子像个死的,百业凋零,万物暗哑,连狗都不叫一声。古老的墙壁散发着古老的气味,还加上年深月久的畜便的气味。水布河不舍昼夜疲惫地流着,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山影沉重,又高又大。整个镇子不论是白天黑夜,仿佛永远都在梦中。
些微醉餐馆的门半开半掩,有些黄|色的灯光跑了出来,跌落在路中。崔镇长推门走了进去。做牛杂碎的巴东老板就冲出来向他打招呼:
“镇长镇长,快坐快坐!”
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的两个庄稼汉。老的是白中秋,白大年的弟弟;少的正是那个被抠瞎了眼睛的人,白中秋的儿子。
“他们的账我结了,”镇长对店老板说,“再炒一个菜,来一壶酒。”
被生活折磨得满脸忧郁的崔无际面对着两张失魂落魄的脸,久久不能言语。他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一对比他更可怜的父子。
“我们怎么活啊?我儿椿娃还小呀,怎么活呀活祖宗!……他要当兵去的,这下断了路了,黑了天啊哇嘿嘿!……”
那个男人竟号啕大哭起来,伏在油腻腻的桌子上抽搐着,昏暗的灯光像浆糊糊着他的身影——两个肩膀都有大块的补丁,那是背背篓磨破的。那个瞎子一动不动,没有表情,或者还不知怎么办,像一尊被烟火熏坏的檀木菩萨。他的疼痛期总算过了。
怎么活可真是一个问题。对每个人都是问题,对每个活着的人,在生活中受难的人。莫非每个人不都是在生活中受难么?生活有多少值得赞美和回味的?生活从来就不是享受,生活是隐忍,生活是干吞药片,生活是令人发疯的苦刑。“怎么活啊……”这凄凉的庄稼汉子的声音此刻正布满在水布镇死气沉沉的上空,如警世的黄钟大吕,直击人们的痛处。让那些苟活者醒醒吧,听听这样的话吧!话又说转来了,虽然怎么活是个问题,如果你不去想,也就不是问题了。就这么臭###活呗,活一天是一天,活到哪算哪。活就活着,死就死了。这猎人峰一带,活跟死在人们的心目中也没多少区别;无声无息地活,就像无声无息地死;冷冷清清的活,就像冷冷清清的死;苦巴巴的活,就像苦巴巴的死。不要想很远的未来,怎么活的事儿是可以忽略的,比如这个瞎子面对的未来,当兵呀娶媳妇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个镇长不能只关注一两个人怎么活,我考虑的是全镇三千多号人怎么活,怎么增加收入,怎么奔小康,怎么没有禽流感非典狂犬病……过了一些年之后,当你彻底地忘记他们,他们再出现在你面前,一定还在,还是这个样子,还活着,有哭也有笑,冷静地喝着酒或者赶集。生活是能包容一切的,他们像什么也没发生,戳瞎的眼就像是天生瞎了一样,没有抱怨,没有诅咒与号啕,该怎么活还怎么活。
“莫非这之前没一点征兆么?小白你也没一点防备?……”镇长问。
白椿摇摇头。他爹白中秋抬起头来,也摇摇头。
“他究竟有什么病呢?”镇长嘟囊道,“可他神志清醒,说话条理分明……这真是怪事啊,亲伯伯……”
“我敬你一杯吧,老白……”镇长把自己的那杯喝了,再斟满,递了过去。
白中秋另一只拿着草帽的手放下草帽。他觉得不够慎重,两只手搓了搓,好像要搓掉脏物似的,端起镇长敬他的酒,一饮而尽。还杯时,想了想,撩起衣角,将镇长的杯子沿杯口擦了一圈,再放好,斟满一杯,再端起来恭恭敬敬地递过去——这叫回杯,神农架酒规就是这样子。
第二章 人就是个草命(3)
镇长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杯子被一个农民喝过,又被一个农民脏兮兮的衣边擦了,很高兴的样子端起酒就一咕嘟送进了嘴里,很飒辣干脆。然后笑眯眯的对白中秋父子说:
“前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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