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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兽传奇猎人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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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糟蛋!”
“还不如把白椿啄!”白秀听见儿子白中秋恶声讽刺说。白中秋就将白椿的手引向爹的那枪管。也许白秀还真不敢打了,就真的半推半就把枪让给了瞎眼的孙子。祖孙三代一起摆弄这枪,你拉我扯,枪就响了!瞎眼的白椿手上的枪说话了,火药像一条毒蛇游去,一头猪应声倒地,打在眼睛上,从喉咙里发出了带血的哀叫。有人高声欢呼:
“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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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糟蛋从猪群和石缝里爬起来,手上竟举着一团血糊湖的东西——那东西高挑在一把猎刀上,喊道:
“姨!药有了!药到手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向那被猪衔去的女人奔去,就像一匹发了情的驴子。
奇怪的景像这时候发生了:也许那女人听到了糟蛋的说话,突然从猪嘴里挣脱出来,精赤条条的,就向糟蛋迎来——这可真是死里逃生啊!
糟蛋手举那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猪心肺,野猪群闻见了同类的惨烈血腥,等于是自己身上在淌血,自己被剜开了胸膛,不用喝唤就向糟蛋和那光身子女人撞去。几十头猪啊!那些披坚执锐的古代武士般的猪,每个背上像背了黑棺材,就是来装人的亡魂的。
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糟蛋家的那只狗炸弹,这时一跃而起,将糟蛋手上的猪心肺叼了过来,衔上就跑。
——这是在引开猪群,好忠义英勇的狗!
果然,猪就跟着那血淋淋的心肺跑,管它是人是狗。狗叼着心肺往峡谷深处奔去,糟蛋这时跳上一块石头,脑壳好像清醒了许多,又往树上爬。紫花带着一群狗去增援炸弹。
炸弹往哪儿跑啊?聪明的炸弹,往罗大拐和扈三板设的“仗口”跑。扈三板他们早就埋伏好了,炸弹将猪引入“仗口”,双管猎枪一打一个准,猪倒下了几头,就炸了锅,不知道这枪为何如此厉害。就拢了猪群往一个隘口跑。可那里峡谷逼仄,还要上一道坎。文寇所长与白秀一起带着人就去追撵。
猪进了一个山洞。山洞口荆棘丛生。大家集中了一下电筒,再扎了几个火把,将药和子弹填满了枪膛,并且不紧不慢吸了一支烟,就劲抖抖地钻进洞去追击。
洞越追越深,越追越开阔。洞中有山,有水。最后,越追越亮——洞穿啦,是个穿洞子!一道蓝幽幽的光像一道瀑布泻了过来,猪全跑啦!
文寇所长悔死。作为县民俗学会会员同时也是省洞|穴探险者协会会员的文寇所长,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他的努力白费了。自己掏出的四五百块钱激励起来的斗志完###蛋了!
第五章 雪山咒语(1)
一
白云坳的打匠们从清风峡谷铩羽而归的当天,白中秋发现他的患健忘症的母亲白娘子因为忘了做饭,已饿得皮包骨头,牛因为放养,还能吃到一点草,而圈里的那头母猪,已经把柱子啃穿了,腰下的两排|乳头像两排绳头子,看见人,就张着牙齿要来噬咬。
父亲白秀梦游,他就想着快去请郎中来配药,并要儿子白椿去镇上把白丫儿叫回来,让她伺候两个老人一下。
话分两头。
先说白椿摸摸索索往镇上赶去,路上走着,就见前面一个人在骂骂咧咧,全是骂白云坳子打匠的话,什么混蛋、###、毬子、卵弹琴什么的。听清楚是文寇所长。白椿害怕路上遇见野猪,现在就不担心了,就说:
“跟所长走就不怕野猪了。”
文寇所长说:
“还有蛋毬的野猪,都被你们哄闹跑了!没一个是东西。”
白椿脸就红了,有些尴尬,说:
“就为这骂哩?猪确实不比往昔。”
文寇所长把手上拿的一些东西叮哩哐啷往白椿背篓里放,说:
“什么###东西,就算我对你们崇拜得五体投地,也不能这样作贱我呀!……回去我就等着受处分咧,带领一群打匠猎杀省二级保护动物……”
“哪个处分你,崔镇长?”
“他有这个权力!听说省林业厅已坐镇宜昌,研究捕杀方案,整个鄂西都在闹野猪。他们杀才叫杀,咱们杀不叫杀;他们杀是为民除害,咱们杀是犯罪——真倒霉,跟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卵的用都没有,只见识一下场面,个鸡日的,场面还是蛮壮观的,差一点咱把小命都赔上了……”
白椿背上有些沉,便问文所长拿些啥。文所长说:
“还不是缴获的猎具。光钢丝套就几十条,铁猫子三副,垫枪两支。嘿嘿,撞上你了,有个背篓……”
到了镇上,去镇长家一打听,镇长去宜昌开会去了。带那个疯狂生长小儿的是另一个大妈,说是临时带的,白丫儿回家休息去了。白椿就又往林场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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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艰难去了林场。一问,三伯三妈告诉他,白丫儿并没有回来,那去了哪儿呢?三伯三妈着急得不行,心想怕不是半道上出事了?三伯白端阳立马就与白椿去白云坳。回到家里也没白丫儿,白椿的爹白中秋去请郎中还没回,白秀尚好,在田里收拾没被野猪啃干净的零星苞谷。白端阳又和白椿一起往镇上赶。
在镇长家询问那代班的保姆和那憨儿子老拔子,保姆猜想白丫儿是跟开会的镇长一起到宜昌玩去了。这更急坏了白端阳,明明是与镇长到宜昌玩去了,为什么给那保姆大妈说是让她回家休息?这妮子该不是……就不敢想了,一个没老婆在身边的男人,又是个胆子忒大的乡镇干部,这不要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吧?白椿也这么想,而且还更强烈,预感更强烈——瞎子总是有特殊的嗅觉的。就说快去镇上看联不联系得到崔镇长,看白丫儿是不是在他身边。可走到镇政府门前的那座晃晃悠悠的吊桥头,白端阳就踌躇了,就说:“那这么一闹,不就公开了么?事情就会大了,他镇长完了,咱白丫儿也完了。”白椿问啥完了,白端阳不作声,就在街上来回逡巡。碰上了文寇所长。白椿就说问问他,白端阳拉住白椿说死活不能问的。叔侄两个束手无策,唉声叹气。白端阳就拉着白椿再去了镇长家,想找出镇长的电话来,却在保姆大妈口里掏到了一句意外的话,那保姆大妈说:白丫儿走时说过她可能要去宜昌读书了,还是什么职业学院呢?说崔镇长也打过电话,好像是为她联系读书的事,还是三峡大学哩。
这可是空前的喜事,又是三峡大学又是职业学院,白端阳是读过初中的人,老初中生,这个他都懂。莫非我姑娘真要读大学?崔镇长发善心?不对劲儿,喜忧掺半,决定去一趟宜昌,自己去找。凶多吉少啊,自己这老来得子的水葱样、嫩茶叶尖的十六岁闺女。听林场过去在县里呆过的人说,崔无际在县政府干通讯员时可是像狗一样的人,见了领导就鞠躬。在台下是条狗的人,上了台就是狼。没人格的人都如此。在我姑娘面前像狼……这不敢想了,赶紧找回我女儿!
第五章 雪山咒语(2)
再说白中秋。
白中秋这一趟可差一点丢了性命。一路走一路都听农民惶惶地说猪又要下来了,说猎王白秀不行了,死而复生后猪就不怕他了。满眼荒寂,饿雁声声,到处是被猪耗散的零星粮食,到处是猪的传说和恐惧,到处是关门闭户,守秋的锣鼓、破盆与梆子。成群的乌鸦因为啄食不到秋天的收成,发出愤怒的怪叫,听起来就像是村长发脾气。
请到郎中后,白中秋就顺道去了一趟鹞子峡,去看看苦荞。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想她哩。思念心切就抄了个近路,过吊鹰岩、百步梯的险道走。
浑身带着打兽的气味,又没带枪,与儿子白椿想的一样,可别碰上猪啊,只身一人。可人横了,想苦荞心切,龙潭虎|穴也敢探。到了吊鹰岩下,就听见老林子里传来野牲口撕咬的声音。心想说不碰到不碰到,还是碰到了。不过是牲口与牲口在打架,声音还蛮大的,不是小兽。这白中秋好奇心使然,就凑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是一头野猪与一头老熊在打架。那老熊是快冬眠的熊,身上脂肪丰厚,身坯巨大,那猪好生熟悉,就像是见过的,虽然老熊雄势,猪却是山中之王,与熊在林子里你来我往打得死去活来,不分胜负。可不知为何,一见到白中秋,那猪调头就跑。白中秋正在纳闷,瞅瞅四周,没有其它牲口,又瞅着那野猪逃跑的方向,回过头见老熊一身血淋淋的站了起来。当即把白中秋吓得半死,就想也跑了。可那老熊晃荡了几步,又一头栽倒在地上——估计它受伤太重,被猪咬得只剩一口气了。白中秋见它趴在地上,胆就大了,就靠近观察它的伤情。也是贪心害了这白中秋,心想今天我可以割两对熊掌加一颗熊胆。熊掌一对就可卖到上千,我这是啥运气啊!两对熊掌,心里掂量了一下,至少四十斤。就不由自主地摸腰上背叉子中的开山刀,准备抽出来下手了。
还没等他下手,那老熊却又一下子坐了起来,一阵风飙来,就抱住了白中秋的腿。白中秋心就嗖地凉了,心想这下送把阎王了,猛然觉醒:好阴险的猪,是故意脱身,让这老熊来结果我的性命啊。最终杀我的杀手就是那猪!人总会急中生智,生死关头人与牲口也有一拼!白中秋虽上不算正宗打匠,可在山里也有对付野物的经验,就一把抓住了老熊的头,见旁边有个树丫,就将那熊的头摁在了树丫上,不让熊吃到他。
白中秋死死摁着老熊的头,可不能松手啊,松了手就是我死,不松手还兴许有条活命。他摁着熊头,又不敢腾出手来去抽开山刀,只好在山林里喊叫:
“救命呀!快来人救命呀!老熊要吃我呀!……”
这岩谷之下,荒无人烟,哪有人来救他。白中秋用全身力气摁住熊头,与它僵持。可熊的爪子却是自由的,乱刨乱抓,树皮一块块地给刨飞了,又刨白中秋。隔着树,刨烂了白中秋的衣服,刨到了肚皮,肚皮差一点刨开了,又刨到颈子、脸。好在头不能动弹,熊爪发挥威力有限。白中秋肚子疼得山呼海啸,没手去捂,脸上血淌淌的。白中秋一边抵挡一边喊叫,还真是怪事,竟叫出了几个人来,手拿着大棒和砍刀杀叫过来。白中秋见来了人,用手去捂肚子,那熊趁机就跑了。
几个人忙来看白中秋的伤势,给他找草药。白中秋一问,原来是在这岩底下偷偷烧炭的四川人。一个窑主,两个砍树人。再一看,他们手上拿的棒子都是铁匠木、刺叶栎,全是烧炭的好木,不让砍的。这两种木头烧出的炭叫金子炭,都偷偷卖到日本去了,听说比金子还贵;用它烤火,一天只要两三块,放在手炉里,二十四小时不熄火。
那几个人救了他,他也不会去检举告发他们,倒是他们教会了他胆儿是可以大一些的。那几个人说,烧一窑的炭,起码可卖到三四千元。这就让他动了心。
浑身抓伤的白中秋到了苦荞家,苦荞的老哥苦瓜在给苦荞颈子上刮痧,并说准备去白云坳喊他去的。原来苦荞照秋在田里受了风寒,老是腹痛,腹痛还泻得慌,就想到了白中秋。刚说到白中秋,白中秋就来了。听说白中秋与熊打了架,都不相信。当他拿出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来时(还是文寇所长发的),他看到了苦瓜兄妹那淡然的、怜悯的目光。
第五章 雪山咒语(3)
“我要搞到钱!”白中秋在内心里狂烈地呼喊道。这种意念越来越强烈,意志越来越坚定。
二
白丫儿的父亲白端阳一路火忙火急地赶到宜昌。那宜昌远不是他小时候跟养父白秀和两个哥哥白大年白中秋小时候来过一次的宜昌,也不是他在伐木队跟车时经过的道路。路已好走了,平坦的柏油公路一直通到宜昌。宜昌人流滚滚,大得像星空,到哪儿找他的姑娘白丫儿去呢?只好在三峡大学周围乱窜。因他的脸、手被山火烧过,疤疤疖疖,像鬼一样,宜昌的城里人见了他就害怕,连问路也不给他指,逃命地躲开他。
再说他的哥哥白中秋,此刻也在赶往宜昌的路上。
白中秋瞒着爹和儿子,在死人沟打了口窑。他把苦荞说动了,还让她投资了一百块钱。白中秋虽未读过什么书,可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他一共投入了三百多块钱,树砍得差不多了,窑也打了,只等点火,烧成后一窑的三四千块钱到手,他什么不能做?把苦荞娶回白云坳,再给瞎眼的儿子娶个媳妇。当然,不止这一窑。只要一窑出了炭,再来第二窑。我说苦荞啊,这年头,山上不长庄稼,加上兽害,庄稼人活得无滋无味,就像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石头。那就只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林场的李八棍,贩卖保护动物,发了大财,起了三层高的楼房。四川的人都来这山里冒险烧炭,钱让他们赚了,我一个本地人,为何不能赚呢?岂有此理!咱是个贱命,生性胆大,小时候坟山都敢睡的,红丧月敢背猪回,就不敢烧炭么?命是赌出来的。去年,咱打只灵鬃羊,罚去了五百。要是没抓到呢?光肉也能卖五六百,还加上一张皮子,上千块钱还不是归我了。事没做好。今年一定要做好,赚回去年损失的五百。……我把窑打在无人敢去的死人沟,那儿白骨累累,瘴气沉沉,你到哪儿发现我去!剩下的就是窑的好孬了。防窑塌,防提前熄火,防熄不了降不了温把咱的一窑炭真个烧成粉……当然,只要先把窑祭好——祭个活口,这是第一重要的事。已请了师傅教,说用鸡用条狗来祭也行。可白中秋不放心。一只鸡,一条狗是压不住这死人沟的阴气的。这不是在咱村子里哪道明沟里烧,这死人沟过去土匪火并,解放军剿匪,加上闹土改,文革,不知杀过多少人,血流成河。一到夜间,鬼火荧荧;一到阴天,鬼哭狼嗥。要祭活口,就要祭个大的——旧社会,往后推去五六十年,咱这一带烧窑都是祭人——都是到四川、宜昌买来的死囚或是土匪绑票后要撕的票。人一投进窑口,那窑必定大红火,窑主定发大财。于是白中秋就想这次老子不搞就不搞,搞就搞好,祭个活人!祭了活人后,就是降温退火了——这他也找师傅学会了雪山咒语。他给苦荞说:“你给我守着,我回村去弄个活口,弄条狗来。”
他说的是最多弄条狗,这就出来,取道凉盘垭、响水河,悄悄从密林深处来到了兴山县的地界。
他想不花钱弄个人去烧了。
那还不是去宜昌当年要走的路么。当年——他想到爹白秀带着他们三个要吃猪油锅盔的儿子,背着药材,去宜昌卖去的情景。那是多少年前?他不记年月。他只听说爹老叽叽咕咕说他的战友刘锄子刘锹子兄弟,就是说因为能去宜昌吃猪油锅盔才跟着他舅舅杨夺水出来革命的。结果他们在神农架就走不见了。爹说:宜昌有大轮船,宜昌有洋灰马路。爹说,结果是他一个人从巴东过的江,宜昌连见也没见着。好在跟上了别的部队。过江时,风急浪高,又死了不少人。
爹那时本来是不想让端阳去的,那时候他还小。可在筹集药材的时候,这小子运气来了,在一天放学回来的山路上,碰见老虎赶獐子吃。老虎吃了獐子,咬碎了獐子身上的麝香,让刚好路过的端阳捡到了。还是个白獐的香囊,白獐黑獐,麝香都是黑褐色的,细砂一样。就这样,爹就答应了端阳也去,并许诺他两个鞋板一样大的猪油锅盔。
第五章 雪山咒语(4)
又是一个好秋天啊,当然是指天气。从凉盘垭子到响水河谷,一路上山花烂漫,百果累累。秋天该熟的野果猫儿屎、八月炸、猕猴桃都散发出一阵阵朗朗甜味,引来嗡嗡的蜜蜂和苍蝇。吊钟样的蔷薇果和一串串海棠果也不住地往地下掉,仿佛要争先恐后钻入地下去一样。白中秋坐在蔷薇树下,鲜红的吊钟果满地都是,随便抓一把塞进口里,酸酸甜甜满是味道。五味子果是紫色的,一嘟噜一嘟噜挂在灌丛中、悬崖上、河坎边。山里说冷就冷,冬天会突然而至,一些动物都嗅到了冬天可怕的气息,正在拼命补充营养,或者晒着太阳以吸收更多抵御寒冷的热量。比如一些黄褐色的蛇就像树枝一样攀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地晒着太阳。走到河谷的时候,白中秋听到一阵凄惨的叫声,刚跟老熊过招不久的他,一个尿噤,仔细一瞧,是一只猴子,正在拼命甩手,最后从树上掉下来,号叫着,不一会就死了。
白中秋走过去,看到猴子肿大的脑袋,就知道是被那晒太阳的毒蛇咬死的。他凭空捡了一只猴子,塞进背篓里,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哪儿经历过的。对,就是那次跟爹去宜昌的时候,也是秋天,也是猴,也是蛇。还有那令他突然回忆起的深夜的山林恐怖。
……那个蓝色天幕笼罩的山林的夜晚,星空宛如万双生冷的鬼眼。爹因背了太重的药材而睡了,要他们兄弟三个给火里添柴驱兽。大哥白大年老念叨着猪油锅盔,吮着黑黑的手指也呼呼睡了,弟弟端阳也歪在草棵中睡去,就剩下白中秋还睁着两只眼睛,拼命往火堆里添柴。那个深夜啊,那个通往宜昌的少年的深夜,树冠在头顶岔七岔八地编织成一张网,柴禾发出燃烧的噼剥声,夜枭和鬼瞪哥(猫头鹰)不时发出惊叫,就像被大人喝斥后忍泣的哭童。远处传来凄凉的麂子呼唤,娃娃鸡一阵一阵地恸哭,狼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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