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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首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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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进尾声,年底就可完工。如此一来,浙江赋税多有余饷,可按朝廷的原意,陆续拨调给远在新疆的军士们。”

胡楚元想了想,此人已经去融冬院三次,怕是能说的好话也都说尽,仍然如此堪忧,说明左宗棠仍然没有原谅他。

或许左宗棠也不怪他,只是不得不咔嚓他。

否则,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岂不是谁都有胆子给他左宗棠穿小鞋,那他以后还怎么在朝廷里办理大事?

牺牲你一个,为了全中国,这历来是很多大人物的心声!

胡楚元仔细再想,道:“大人,这样的话,这样的事,如今换了谁坐到浙江巡抚这个位置上不都得这么说,都得这么做呢?”

“这……!”梅启照似乎是有所顿悟。

感觉胡楚元真可能是左宗棠派过来敲打他的,梅启照思量片刻,又问道:“楚元,中堂大人是否有其他的说词?”

胡楚元道:“中堂大人没有和我说过您的事,我也只是观风望局,想想您的局势不太妙,可您为我们浙江人办了这么好的事,又是难得的好官,我实在是不忍心。虽然我没有什么能耐,但如果大人有什么事想要吩咐我,我会尽力相助!”

“这……!”

刹那间,梅启照有点失望,又有点高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白得罪左宗棠,至少浙江的百姓看到了他的诚心。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被夏同善给利用了,可他愿意,至少夏同善给了他一个机会造福浙江的百姓。

沉默良久,梅启照欣慰的苦笑一声,道:“楚元啊,能听到你这番话,本官就心满意足啦,以后究竟要调任何处,本官不是太在意。”

胡楚元笑道:“大人何必这样丧气呢,别的不说,浙江的百姓就很需要你,我也很需要您啊。”

“哦?”

梅启照好奇的问道:“此话怎么说?”

胡楚元笑道:“大人,你我皆凡人,辛苦为他人,不如相连理,辛苦为自己!”

“啊……好诗,好诗,正说到本官的心底里啊!”梅启照对这首歪诗大加赞赏,又道:“楚元,本官也正想和你说一说啊。朝廷之中,左李之争,湘淮之争,古今之争,中外之争,清流地域之争多如牛毛,宛如无数的漩涡,你我不过是两条小独木舟,稍有不慎就将船毁人亡。如今之计也只有仿效曹丞相,将所有小船联合一起,俱都用铁链拴上,否则怎么能抗住大风浪?”

梅启照是一介巡抚,朝廷二品大员,封疆一方,胡楚元算什么呢?

胡楚元唯一的优势是有钱,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有钱。

这一刻,也只有胡楚元能够解救梅启照,这一点,梅启照心中很清楚——其实他以前是很不喜欢胡雪岩的,总觉得胡雪岩是个奸商。

假如他早点和奸商联手,哪里会有今天?

胡楚元不得不叹道:“确实如此。但我们身在此地,在左李之争和湘淮之争都肯定是要表态的,既然表态了,那就不能再顾忌,索性和李淮之势拼了。至于古今之争,中外之争,也不过是保守、清流和洋务三派的争斗,这一点嘛,我倒是另有看法,我们也不用表态。民务要办理,洋务也办理,都要有所成就。”

梅启照心中暗暗称奇,心想,这个胡楚元不过十**岁,对朝廷目前的争斗看得是如此清晰了然,真不简单啊。

稍作思量,他道:“不错,眼下只能委身于湘李之势,无论民务洋务,但凡与民有利,我们就做。至于地域之争,咱们不如大而化之,有益则近之,无益则远之!”

胡楚元呵呵的笑着,道:“是啊,关于民务和洋务,其实我也有一些想法。我倒觉得,洋务多半还是败家玩意,偏偏得做,可要看怎么个办法才能利国多于赔钱。”

这些话,他和左宗棠都没有说,可和梅启照聊着聊着,顺口也就说了。

“呀呀……!”梅启照一阵惊叹,道:“楚元,你我所谋完全相同啊,我也深有同感,只是朝廷中诸派相争,彼此恶斗,我有心成就一番大业,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胡楚元悄然一挑眉,有点邪恶的笑道:“我帮你啊!”

他此前听了一个事,说是李鸿章想在上海办一家上海招商轮船局,江浙一带官员大多不同意,认为又将和江南制造局一样大赔特赔,还要是用江浙的赋税来填平,最终只有两江总督沈葆桢和浙江巡抚梅启照同意筹建。

梅启照说,若为身家计,此事宜止,若为国家计,此事宜办。

在晚清的政局中,能够说这种话,能够办这种事的人其实没有几个,也大多都能升任一地总督,他却折损在左李内斗中。第十章 救援浙江巡抚(下)

听说胡楚元愿意帮助自己办理民务和洋务,梅启照是很开心的,旋即,他又有点难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怕是没有机会办理这些事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胡楚元说道:“楚元,既然你我推心置腹的谈到了这里,我不妨将我知道的一些事情也告诉你吧,你可知道自己的云骑尉世职是怎么得来的吗?”

“这个呀?还真不知道!”胡楚元摇着头,其实,他也知道这里面有点蹊跷。

据他所知,清朝的官商中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如此大的殊荣,这个世职就相当于清朝的基础勋爵,没有战功是拿不到的。

他的唯一解释就是左宗棠仗着功绩讨要的。

梅启照道:“据我所知,左中堂听说你爹病逝后是大发雷霆,气愤不已,当夜紧急面见太后,说你爹是为了筹集湘军西征军饷过多,钱庄债务深重难缓,家业濒危,以至急愤交加而死。借此,他就把我们几个省的巡抚都批奏了一顿,还说事情都是李中堂在后面坏事。”

胡楚元这才大体明白,道:“原来是这样啊!”

梅启照叹道:“是啊。太后当然不能治李中堂的罪,本来嘛,她其实也更偏袒李中堂和夏同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很多事。为了平息此事,也算是给你们胡家一个交代,太后懿旨赐你爹云骑尉,也同意左中堂在两江对你们家多加照管。”

听着这番话,胡楚元不知道是喜是忧。

他应该是高兴,可他知道,他们胡家是拿了个世职,五省巡抚可要倒霉了,如此一来,说不定就有哪几个巡抚暗中恨着他呢。

梅启照则又道:“如此一来,我们几个巡抚就倒霉了。五省巡抚中,安徽巡抚荣禄是旗人,背后关系牵连甚广,又是太后用来肘制淮军的人,当然不会有事;山西巡抚曾国荃虽然也没有筹集到多少粮食军饷,可山西的情况人所共知,那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我和江苏巡抚吴元炳算是最倒霉的,本来嘛,我们两省的赋税是最多,可受制于清流和淮派,拨调的军饷反而最少,如今是想不死也难!”

胡楚元默默无语,说来说去,梅启照和吴元炳都是替死鬼,被人家当成废棋使用,用完扔了也不可惜。

他又在心底想了想,就和梅启照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大人索性来个先下手为强。其实,左中堂说的并不为过,我家至今已经借了湘军整一千万两白银的军饷……!”

没有等他说完,梅启照就大惊失色,道:“一千万两白银……楚元,你们胡家果然不愧是天下首富啊?”

胡楚元哀叹道:“那又能怎么样,一千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我家也被抽调一空,除了我爹暗藏的子孙钱,我现在也是无钱可用了。”

梅启照正色道:“确实如此,效国事至死,令尊足以配享世职,依我看啊,这云骑尉的世职还是小了。别的不说,如果没有令尊举债支援,西征之事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绩?可我不知道,眼下你的余钱都被封死在债务中,以后要怎么办?”

胡楚元道:“所以,我就打起了江浙盐业的主意,中堂大人其实也是这样想的。眼下能够解救局面,解救我家的只有江浙盐业。”

梅启照诚然点头,道:“确实如此,可盐业的事情也不好办理。否则,中堂大人早就上奏改议了,你可知道目前的盐票法是谁定的!”

胡楚元既然要打盐业的主意,对于目前盐业的局势肯定要收集情报和资料,他道:“我知道,盐票法是陶澍陶老总督所定,他和左中堂还是儿女亲家。”

梅启照道:“是啊,陶老总督的声望高如山岳,所有政绩中以盐票法最为著名,虽然里面还有很多弊病,可我们这些晚辈哪里敢有非议?”

胡楚元稍加思索,道:“关键是看你怎么说。陶老总督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下面的贪官污吏,还有炒卖盐业的奸商。梅大人,你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索性去宁波、嘉兴和台州稽查盐务,扣查本地盐商,但凡有不法的地方,亦或者有哄抬盐价的商人一律查抄,再从他们身上打开破口,追查盐运使。”

梅启照神色凝重,他不太想这么做,因为他很清楚,别说浙江的盐业有贪污腐贿问题,全国都有,这个问题自从盐业官营以来就从来没有断绝过。

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哪怕违心也得做,并且要堂而皇之的将盐价居高不下的罪名都挂在这些人身上。

如此一来,左宗棠就有了整理江浙盐业的理由,而他则可以借着这件事捞一个不太漂亮的清誉,保住自己的巡抚一职。

拿定了主意,他就起身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理办这个事情,此外,我怕是还得给闽浙总督何大人和吏部尚书万青藜万大人送些礼,他是我同乡……楚元,你这两个花瓶,我能不能借花献佛……只可惜是你爹最爱之物,但我确实是身无余财啊!”

胡楚元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摆手道:“我爹教训过我,他说要么不送礼,要送就要吓人一跳。这两个花瓶加起来也顶多是三千两银子,对您来说,这是礼轻情意重,对何大人和万大人来说,那就是地道的礼轻。”

“这……!”梅启照不敢肯定,他倒是想多送点,可他本身不是大户出身,上任之后又以清廉自居,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过万两。

看得出他的意思,胡楚元道:“梅大人,您就放心吧,等我回去就让管家王叔再过来,保证能吓住那两位大人。”

“贤侄,我感激不尽啊,大恩不言谢!”梅启照愧然,恨自己早前误解了胡家父子,以为一个是奸商,一个是恶少,不值得信任来往。

事到危难的时刻,真正敢于雪中送炭的却就是胡家。

梅启照深深的吟思片刻,又和胡楚元道:“楚元贤侄,你的品德和才能实在是很不简单,我至今未能见到第二个。”

胡楚元笑道:“梅大人过奖了,咱们先不急着说这些,办正事要紧……!”

“不,等一等!”梅启照忽然拉住胡楚元,道:“楚元,我听说你至今没有婚娶,我家中有一个小女,芳龄十六,相貌平凡,棋琴书画也学的简陋,不如……!”

胡楚元冷不丁的打个寒颤,像是被人丢到了西伯利亚,他匆忙道:“大人,我还在守孝,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正事第一,我立刻就回去替您打点杂事,另外还要和中堂大人谈一件事!”

梅启照本想用“借孝”这个理由,急事急办,将女儿许配给胡楚元,因为他看得出来,胡楚元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用他的话说,楚元才冠苏杭,若可争者,余未尝所见。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清廉自居,现在迫不得已要借助胡楚元的财力,最少也得十几万两,身无余财的他,除了嫁女求荣这一招,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第十一章 送礼也要有艺术细胞

既然胡楚元暂时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梅启照也不好再说,只能让胡楚元离开。、

过了好久,他还是未能回过神来。

他想,冥冥之中仿佛有种定数,左宗棠五十岁的时候遇到了胡雪岩,从此,左宗棠平步青云,无事不顺,他今年也是五十岁,遇到了胡楚元。

最巧合的是左宗棠在那时候是浙江巡抚,而他也是。

这种巧合给梅启照一个很奇特的鼓励,让颓然无力了很久的他也看到了希望的光线。

他抖擞精神,让人准备前往宁波的行程。

另一边,胡楚元回到了家中就让王宝田在家中找几个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被梅启照那么一“吓”,他都忘了问一问梅启照,不知道何总督和万尚书最偏爱什么样的好东西。

他就去问颜士璋。

听胡楚元将大概的经过说了说,颜士璋不免有些讥笑,道:“堂堂一个巡抚居然连几万两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搁在咱们大清朝,他算是白做了三年巡抚。与其说他清廉,不说他太想往上攀爬,结果适得其反,他要知道,咱们大清朝是养不了清官的。没有钱打理京师的官员,活该他会被派到这么个位置上。”

胡楚元道:“没有关系,我倒是很赞成他这么清廉,左宗棠不就很清廉,照样做到了中堂。”

颜士璋道:“中堂大人是生得逢时,又有陶澍和林则徐推波助澜,此外,你可以说他廉,但不能说他清。中堂大人要是浊起来,你是摸不到底的,不要掉以轻心!”

胡楚元默默点头,又问道:“那你说说,到底要给万尚书和何总督送什么样的礼物?”

颜士璋叹道:“万青藜是当世的书法大家,尤好董其昌的作品。他是四朝元老,吏部尚书,更是两朝帝师,多的话我不敢说,只要有一件董其昌的作品送过去,梅启照就算被摘了浙江巡抚的位置,也能补个穷省的巡抚,还有继续奋斗的机会。”

顿了顿,他又道:“何璟嘛……他祖籍香山,近年有意迁居,只是家中族人众多,要买田地家宅,耗费巨大。你不妨在杭州府替他买一栋大宅和几千亩田地,暗中低价卖给他,花费几十万两也不要嫌贵。只要他暗中一拨,几十万两的利润,你随手可得。”

胡楚元笑道:“好办,我家在杭州府西湖东北有一栋园林,那是我爹乘湘军攻入杭州时,从一个太平军高官手中低价购买的,花费不过千两,现在想要脱手的话,最低也得十万。在杭州府,这样的屋产地价已经登天了……当然,我家这个胡家大院例外。”

颜士璋道:“那就可以啦,何璟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会混事,只要他收了钱,事情就肯定给你办到位了。也不怕他不收,他这些年在京师打理的数额不小,就等着在闽浙多捞几笔横财呢。”

胡楚元笑了笑,将王宝田又找了过来,问他家中有没有董其昌的书法作品。

王宝田想了想,道:“有一本《金沙帖》,那是老爷从东洋高价回购的,当时可花了六万洋圆。”

颜士璋微微一喜,又笑道:“那你先拿过来给我看看真假!”

王宝田不满了,道:“高价回购的国宝怎么会是假作?当时跟着老爷一起去东洋国的还有沈四爷和杭州城东几名赏宝大师,个个都说是真品佳作呢!”

沈四爷就是胡家排号第四的大掌柜沈富荣,负责经营当铺,早年在杭州开设富宝斋古董店,在杭州古玩界很有名望,后来遭人讹诈而破产,受胡雪岩的接济和邀请而成了胡家当铺的掌柜。

胡家购买古董,历来都是由沈富荣负责,当铺生意更是他独力主持。

王宝田可是很不服气的,自打颜士璋这个穷书生进了大院做幕僚,他就没有服气过。

这次可算是给他找着机会了,就匆匆返回胡雪岩的书房,将那幅从日本回购的字画拿出来,展开给颜士璋过目。

颜士璋本身就是少有的丹青高手,对于这样的墨宝,一看就知道是珍品,神色喜笑,可他仔细看了几刻,笑容又随之渐减。

过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他才和胡楚元道:“可惜了,六万洋圆买了一幅代笔之作。这可能是赵文度的代笔作品,也可能是沈士充的,算是董其昌代笔之作中的精品,凑活着也能送,只是要和老尚书说清楚。”

“不可能吧?”

胡楚元心里凉了一截,问道:“怎么会是假的,难道日本人故意蒙骗我们?”

颜士璋摇了摇头,道:“东洋人也就这水平,是他们先被我们的古董商蒙骗了,他们则当成真品高价卖给我们。东家有所不知,董其昌的字画成名很早,很年轻的时候就被世人赞为天下第一,索求字画的人非常多,他自己应付不了,就经常请水平同样很高的朋友代笔。别说是老东家和古董商,就算是我们这些精研书法的人也容易判断错。我之所以说他是代笔之作,关键就是董其昌的落款和整个行文的风格有些许的不统一,或者也可能是真品。”

胡楚元问道:“那谁能判断出到底是代笔之作,还是真品真作?”

颜士璋道:“唯有两个人,一个是毛昶熙,另一个就是万青藜老尚书,他们都是摹仿董其昌书法的大家,研究最深。这样吧,这幅字就由我亲自去送给老尚书,对老尚书来说,这幅《金沙帖》即便是代笔之作,那也是精品中的精品,甚至有可能算是赵文度的巅峰之作。由我去送,只要我将话说的恰到好处,一样能保住梅启照的巡抚之职……。”

停顿片刻,似乎是有所遐思,他又叹道:“我在京师曾拜老尚书为师修习书法,前几年偶尔还有书信往来,正好去探望他。”

胡楚元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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