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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首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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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了这么多的债务,朝廷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倾家荡产,否则,朝廷的脸面何存,以后还有哪家商贾敢为朝廷办事?”

一听这话,胡楚元也就明白了。

原来,左宗棠是早就想好,索性将债务都集中在胡家,造成胡家即将破产的局面,而朝廷也没有钱还给胡家,又不能坐视不理——对于清朝廷厚颜无耻的程度,胡楚元是知道的,可至少在左宗棠还活着的时候,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那就只能将江淮盐务交给胡家经营。

如此一来,不仅打击了李鸿章,左宗棠也将江淮盐政收在手中,所有钱税都可以用来支撑新疆的军务,等新疆战事结束,他就能继续用这笔收入偿还债务。

既然如此,胡楚元也只能点点头,决定硬吞下所有债务。

左宗棠则问道:“你家里还有能力承担吗?”

胡楚元答道:“应该是可以的。春丝已经卖给各家洋行,可还有一大笔余款没有到账,得要等到秋冬时节才能和洋行算清。国事第一,我先想办法筹集244万两银子给乔家,禅臣、礼信洋行的军火欠款呢,我可以用其他洋行拖欠我家的丝债相互抵销。至于要给刘大人的那笔三百万两银子的款项,我只能先挪借夏丝收购款。”

左宗棠微微颔首,似乎是很满意,但又道:“你家是做生丝生意起家的,江南的生丝买卖无非是主做春丝和夏丝,眼下再过半个月就该收购夏丝了,你把收购夏丝的钱挪用了,今年不收夏丝,不留订金给桑农,明年还怎么收春丝?”

胡楚元苦笑,道:“做生意就是八个坛子七个盖,谁都有债,谁都有贷,何况我手里还有钱庄和当铺。只要我能把资金转活,即便资金少一点,我也能转得动整个买卖,只是风险比较高。另外,我爹一走,江南的生丝业必定会风起云涌,人人都想取而代之。如果大家竞争的太厉害,我就想稍微退让一些,坐观局势。”

左宗棠知道胡家有能力背债,毕竟有一个遍及全国十三省的阜康钱庄,完全可以将这些债务当作钱庄的贷款,不管怎么说,就算他和朝廷没有能力先还钱,贷款的利息总还是年年都要给的。

当然,左宗棠并不知道,胡雪岩后来就是死在这个贷款的利息上……可也要怪胡雪岩自己将所用钱抽调到了极限,一笔几十万两的贷款利息就成了压死他的那根稻草。

左宗棠担心什么呢?

他怕胡楚元年轻气盛,一边背着巨额债务,一边和其他商人炒卖生丝。

如果胡楚元真像自己说的这样,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左宗棠就不那么担心了。

他道:“那行,为了国家大事,你先去上海办理这些事情,让你两个弟弟留家守墓!”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中堂,我毕竟年轻,没有名气和人脉,真要我出面张罗,一来没有经验,二来容易被商场上的老手和洋行欺生。我不如留在家中,差遣各位熟悉行市的掌柜们各司其职,我居中调应!”

左宗棠沉吟片刻,道:“那也好,可这些事情都得办妥当,不要有疏漏!”

胡楚元默默点头,这就起身告辞。

等他一走,胡瑞澜就和左宗棠笑道:“中堂,他倒是个合适的人才!”

左宗棠没有发话,等了会儿才和杨昌浚问道:“你觉得呢?”

杨昌浚起初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才道:“聪明是不假,也确实是个人才,可毕竟是太年轻了,能说不代表能做。中堂,事关兹大,咱们还是先看看,实在不行,那就让乔致庸南下。”

他毕竟是前任的浙江巡抚,虽然棋差一招,被江浙派官员的大佬夏同善算计了,输的血本无归,可终究是在政坛的腥风血雨里拼杀过,比起擅做文章的胡瑞澜稳重精悍一些,眼界也长远。

他这番话让左宗棠听的深有同感。

随即,左宗棠终于开口问花厅中的第四个人——那个略显落魄的半百老人,道:“士璋,你觉得呢?”

老人清咳一声,叹道:“中堂,您太高抬胡三爷了!”

“哦……?”左宗棠神情不满,眼裣收缩,隐隐有股杀气。

老人道:“是啊,我倒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有胡三爷的能耐,恐怕还能胜过三爷,只是稍需磨砺。中堂,我这些年漂泊无依,穷困潦倒,您不妨给我富贵点的差事吧!”

左宗棠冷冷的一抬眼帘,哼道:“我哪里能有什么富贵的差事可以搭给你?”

老人道:“有啊,您让我留在胡爷家里做个师爷,那不就是很富贵吗?我也老了,还能活几年吧,希望中堂容我赚点钱留给子孙。”

“哼哼,你想的倒是很美!”

左宗棠冷笑着,却又道:“你这些年确实受了不少苦,咱们心知肚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九知。既然你想留在胡家讨份差事,本中堂就成全你。楚元这个孩子是故人之后,也确实有点聪慧才干,若是有你在身边出谋划策,本中堂倒也是更放心了。”

老人一抱拳,道:“多谢中堂的赏赐!”

左宗棠默默点头,却又满腹心事的继续灌了一袋子烟,啪兹啪兹的抽起来,。第五章 蛋疼的晚清政客和商人

左宗棠的心事真不少。、

中国的政治素来都是世界上最血腥和残酷的争斗,一招错而满盘皆输,一失足而千古恨,甚至连国家大事、百姓兴亡都不如政敌之间的殊死搏斗重要。

以左宗棠和李鸿章之争为例,左宗棠认为新疆之事关系国家社稷,李鸿章则认为海防才是国家第一要务,最终是左宗棠的意见占据上风,朝廷也同意左宗棠出兵,并确定由江苏、浙江、江西和山西四省主要承担军饷,安徽和陕西为辅。

好。

只等左宗棠一出兵,李鸿章就借“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暗中推波助澜,挑拨江浙派系和湘系的官员明争暗斗,将左宗棠留在浙江的嫡系官员查抄殆尽,随即推荐清流派的吴元炳、梅启照出任江苏巡抚和浙江巡抚,再让清流派官员领头修筑捍海石塘,将浙江的赋税抽干,又以增资海防为由,将江苏盐税抽干。

如此一来,左宗棠哪里还有军饷,既然没有军饷,左宗棠只能认输。

届时只等左宗棠大败,李鸿章就能借势发力,从此将左宗棠彻底击溃,所有左系官员一律清洗殆尽。

左宗棠也不是那么就容易被暗算的人,没有军饷,他就让胡雪岩和洋人借高利贷。

两人就赌这一口气。

如今是左宗棠大胜,收复失地无数,也让他在朝廷中占据了上风。

胡雪岩一死,难以再借贷款,再加上北方重荒,山西、山东、河北、河南和陕西受灾最为严重,山西已经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粮饷无法筹集。

左宗棠只能见好就收,返回两江收拾残局,先要将两江的税收和米粮全部拿住,不给李鸿章一分一毫,看李鸿章又拿什么款子购买军舰。

此时此刻,吴元炳、梅启照都是左宗棠要清算的人,偏偏这两个人也不是李鸿章的人,只不过是被李鸿章暗中利用,用完就扔的棋子。

只要朝廷还有科举制度,这样的棋子对左宗棠和李鸿章而言,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就是晚清的政治,几千年来的中国政治也一直都是这样。

左李之争太残酷,一不留神就会成为两人棋子炮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没得选的情况下,胡楚元只能是尽力小心,他知道,不管如何小心,留着另外一条后路总是必须的。

从融冬院出来,胡楚元回到正厅的书房,王宝田、陈晓白、柳成祥、谭义云四个人都在。

陈晓白随口问道:“中堂大人有什么吩咐?”

胡楚元想了想,就将书房的门关严,再将整件事情和自己的对策说了一遍,又和三人低声道:“虽然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可我实在是不想卷入两位中堂的朝争里……偏偏没有办法,爹卷入的太深,即便轮到我来做主,我也休想退出去!”

四人之中,陈晓白是真正有能耐的厉害角色,经营钱庄的能力连胡雪岩都自叹不如,王宝田、柳成祥和谭义云都是老臣子,忠厚勤奋。

陈晓白道:“东家,老爷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里的利润实在太大,左宗棠左大人更是个能给予重利的人。别的不说,经老爷和渣打银行借的款子有一千两百余万,为期六年,利息高达六百余万,老爷从中一次收取担保费两百七十万两。如果没有左中堂的授意和点头,老爷怎么敢拿这笔钱?”

胡楚元想了想,道:“那倒不是我爹有能耐赚这笔钱,而是左宗棠精擅驭人之道,拿住了别人的七寸。”

陈晓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胡楚元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吟片刻,他和四人问道:“各位叔叔,我们胡家待你们怎么样?”

只听这话,四人匆忙答道:“东家,老爷待我们亲如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是啊!”

胡楚元若有所感,王宝田、柳成祥和谭义云是胡雪岩最早的心腹,也可以说是二十年的患难之交,陈晓白早年是胡雪岩在钱庄生意上的主要对手,年轻时候还一起在钱庄做过伙计,后来被胡雪岩起救于危难之中,相知相交十多年。

他们都是胡家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虽然,他和这些人还没有真正的建立起信得过的深厚情谊,他们也只是看在胡雪岩的情面上为他办事。

想到这里,胡楚元叹道:“四位叔伯,那我就在这里说一些不能传出去的话,广东伍家的前车之鉴,咱们是万万不能忘。正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咱们终究会有不再有用的那么一天。”

陈晓白四人各自倒吸一口冷气,王宝田更是问道:“东家,那您的意思……?”

不等胡楚元回答,柳成祥道:“就算不做这个打算,咱们也该防着一手,买鸡蛋也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可眼下还不着急。话又说回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湘派和淮派说不准就死在咱们前面。”

陈晓白幽然一叹,道:“天下事,谁能说得清,道得明,有道是五德轮回,各掌天下三百年,依我看啊,连大清朝的气数都不好说。中国不兴,小鬼跳梁,如今的洋人是越来越嚣张,只怕外寇入主中原的旧事又要重演,只不过是从清八旗变成了海外洋子国!”

王宝田惊呼道:“陈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给外人听到,那是要砍脑袋的!”

陈晓白嗯了嗯,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胡楚元也是一声苦笑,没有继续说着这个话题,而是将他和左宗棠商议的事情说出来,和几位掌柜再商议一番。

王宝田是管家,不太参与生意上的事,陈晓白就先说道:“这个事情能做,咱们先把英法洋行拖欠咱们的春丝款子抵给德国的那两家洋行,再从钱庄里抽调244万两银子给乔家。剩下来的事情嘛,想办法将当铺和米行里的钱抽一抽,钱庄的存款挪一挪,调出三百万两白银给湘军,如果还能有五百万两银子,今年的夏丝也可以继续收。”

生丝买卖和普通生意不同,这里面是一订一炒,一收一卖,收春丝的时候给丝农一笔定金预购夏丝,等夏丝收完,再将那笔定金留到明年开春,继续用来收明年春丝。

江浙一带,春丝的收购价格一般是每斤3。7两,卖给洋行是每斤4。6两,夏丝是九月收,收购价是每斤3两,卖价是每斤3。8两。

每一年,江浙的春丝产量至少是四百万斤,夏丝产量则不少于两百万斤,百斤为一担,总产量就在六万担至七万担之间。

春丝收完,洋行不能结帐,本地丝商要继续投入钱收购夏丝,小商人抬不动,胡雪岩的资本则是一年比一年多,去年几乎垄断了江浙春夏两丝的半壁江山。

江浙的赋税高,一担丝从湖州运出浙江要加收税厘、正厘、两江军饷、塘工提防费、浚湖经费、善后费、赈捐费、湖州本地善举费,总计18。7两银子,进入上海,在上海道台那里又要再征收类似的杂税18两银子。

所谓清朝永不加赋,税收低廉纯属扯蛋的屁话。

平均下来,每斤生丝要加税0。36两,再扣去运费,商人每斤生丝只能赚0。4两银子。

另一方面,这么多的生丝并不是全部出口到英美,约有一半会在上海的洋人缫丝厂缫丝精炼成熟丝,再返销给国内,而价格则涨到了每斤7两银子。

为此,胡雪岩每年都要和洋行抬价,每斤生丝多抬一钱的价,他就能多赚30万两。

胡雪岩心中也明白,不管他怎么赚,真正最赚钱的还是洋人,所以,他想要仗着财力和势力垄断整个江浙丝市,洋人想要买丝都得来和他商量。

可不管是洋人,还是江浙一带的其他丝商,大家都不愿让他这么做。

后来胡雪岩资金周转不灵,想和其他商人拆借,各大丝商都不借钱,盼着他倒闭关门,盼着他破产。

结果,他就真的破产了。

可笑的是,胡雪岩的破产直接导致整个生丝产业的议价权都落入洋人手中,以前还能依靠胡雪岩抬价的丝商们从此风光不再,沦为洋行的附庸。

胡楚元越发看的清楚和明白,包括胡雪岩、左宗棠在内的晚清商人和政客都他娘的蛋疼,活该被洋人欺负。

和三位大掌柜的商议一番,他就先把事情吩咐下来,陈晓白回上海和洋行谈债务的抵押问题,谭义云负责筹集款子,柳成祥继续负责收购夏丝和调运。

说实话,如果没有胡雪岩留下的这些大掌柜帮忙打理,胡楚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吩咐一声很容易,可真要去办理那些事,没有十几年的历练和经验,没有各自积累的人脉、关系、声望和门路……谁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稍微出一点纰漏就能把胡楚元折腾死。

不过,左宗棠在这个时候来到胡家大院,倒真是给胡楚元帮了不小的忙。

没有他的坐镇,胡楚元想要顺顺利利的执掌胡家的家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有左宗棠,胡雪岩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家业?

何况,左宗棠还是清朝廷的体仁阁大学士,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更是继曾国藩之后的湘军魁首。

只要胡楚元和他搭上话,搭上关系,胡楚元在胡家的地位就已经是牢不可破了。第六章 落魄进士颜士璋

6、落魄进士颜士璋

将事情都吩咐好,胡楚元就准备再去守墓,这刚要走,门外就有人说是李宗棠的幕僚前来求见。!

胡楚元匆匆走出去一看,发现是那个穷酸的老秀才,心里纳闷,左宗棠刚才不是都吩咐完了吗,怎么又有事情要商量。

他上前一步,和老秀才抱拳道:“晚辈见过先生,到现在还不知道先生高姓大名,真是得罪啊!”

老秀才也抖抖袖子抱拳,道:“客气了,我的名字呢,说出来怕是会吓着你,所以啊,中堂大人就没有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中堂大人给你的推荐信,关于我的来历和平生诸事,中堂应该也写了。”

说着,他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函。

刚写好,墨迹还没干。

胡楚元哦了一声,心里也没有在意,一边邀请老秀才进屋坐着,顺手就将信拆开。

信里也没有多少字,只说这个人叫颜士璋,字聘卿,山东曲阜人,咸丰九年进士及第,履任刑部官员,朝廷两次官考都被评为“吏畏民怀”的一等官员。

如今呢,这个人已经不能出仕了,左宗棠希望胡楚元留他做个幕僚。

看完信,胡楚元就纳闷了,如果左宗棠说的一切都属实,颜士璋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在朝廷内斗中遭受重创,现在怎么也是个巡抚啦!

他立刻和颜士璋抱拳道:“多有得罪,原来是颜进士颜大人!”

颜士璋深有感触的唏嘘一声,道:“胡少爷,大人这个词,我就不敢再用了。您要觉得我还有点用,留我在身边做个文书谋士,那就称我颜先生吧。”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好,颜先生,不知道您需要多少月薪才肯在我这里屈就啊?”

“不多!”颜士璋伸出五根手指头。

胡楚元呵呵一笑,道:“五两银子太少了吧?”

现在这个时代里,做那种重苦力的人,月收入也就是三两银子,还得找到好差事,寻常人就是月薪五千钱,折算起来不到二两银子。

如果是识字的读书人做个文书帐房,月薪四两、五两差不多。

颜士璋摇了摇头,道:“怎么能只值五两呢?”

胡楚元笑道:“五十两啊,那也可以!”

他想,没有关系,我有的是钱!

颜士璋再摇了摇头,道:“月薪五百两,若是胡少爷觉得我值这个价,那我就留下。”

胡楚元倒吸一口冷气,月薪五百两,年薪岂不是六千两,收入比王保田这个大管家还高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觉得颜士璋这个人应该会有点意思,或许真值这些钱。

想到这里,他就答应下来,道:“那行,咱们就先按这个价码支付月薪。你在杭州如果没有别的住处,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在大院里安排一个小庭院住下来。”

颜士璋抱拳道:“多谢胡少爷了,我这么些年穷困潦倒,没有往家里汇钱,家中老母和妻女只靠几十亩薄田的租金度日,也很艰难。如果胡少爷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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