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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世姣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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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颜愣愣拈起他们俩之间打结的那搓头发,夕莲拉着他往床边走去,从枕下摸出匕首,手起刀落,几根发丝飘飘洒洒落在锦褥上,分不清是谁的。夕莲转身走出去继续喊:“韦娘,我回来了!”
  司马昭颜僵在床边,半晌,从枕下摸出那条红绡,悉心摆好。
  夕莲正喊着,一名侍婢上前禀告:“韦娘身有不适,已经歇下了。”
  她也不顾自己的虚弱,径自朝韦娘的卧室去。福公公看看皇上又看看皇后,最终还是朝司马昭颜低声询问:“奴才去传太医为皇后诊脉,韦娘这一阵时好时坏,可否请太医看看?”
  昭颜想了想,点头许了。虽然太医为宫女诊脉,有违宫规,但是韦娘若有何事,夕莲恐怕会迁怒于他。
  夕莲趴在韦娘床边,看着她蜡黄的脸色,泪就不由自主落了下来。韦娘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夕莲的手呼唤道:“夕莲!夕莲!”
  “韦娘,我回来了……”夕莲坐在她身旁,抚摸她削瘦的脸颊,“韦娘,你怎么了?”
  韦娘空荡的双眼忽然有了神,真切地感受到夕莲就在身旁,这不再是做梦了!她激动坐起身来,一遍遍打量夕莲,终于将她拢在怀里,轻声抽泣道:“真的回来了!夕莲……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夕莲本想无所顾忌在韦娘怀里嚎啕大哭,但她一想起那些阴暗的日子,就再也没有悲伤,唯有怨恨。她轻轻拍着韦娘的肩,哄她睡觉。身后忽然传来福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太医来了,请回寝宫接受诊脉。”
  夕莲头也不回说:“先让他来这里,给韦娘看过之后,再给我看。”
  福公公侧头看皇上的意思,司马昭颜默许了,上前对夕莲说:“先,回避……”
  她仍然是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目光晦暗,他满目心疼拥着夕莲躲在屏风后,让福公公出去应付。
  她在他怀里,轻易能想起来曾经受的屈辱和折磨,所有的旖旎过往,都化作了阴狠的咒怨。夕莲知道,司马昭颜还没看透他们的结局,因为他是个白痴嘛……她似笑非笑侧头问他:“皇上,你说孩子怎么样才安全?”
  昭颜冷不丁想起了琴儿,那汪洋的血水、她死时的眼神、幼小的尸首,那是根刺,在他心里生了根。只觉得心中一阵凄凉,他知道这个孩子不容易保住,因为连她都不想要,他只能答:“朕……保护你们。”
  “那可要好好保护……”夕莲笑了,脸色煞白如纸,那笑容也分外虚假。
  太医前脚刚走,夕莲就从龙床下来了,懒懒说:“今日我去韦娘那歇息。”
  昭颜还在发愣,福公公上前阻拦道:“皇后娘娘,太医方才还说了要奴才们好好照料,您现在的身子,十分虚弱,还是安心在寝宫吧。”
  夕莲面无表情说:“韦娘好了,我才回来。我不在的时候,她生病了也没人照顾。现在我回来了,韦娘若是不好起来,我不会放过你们!”
  最后那句话,恶狠狠的,福公公都吓了一跳,韦娘之所以病成这样,是之前一直拒绝服药,皇后怎么可以怪皇上?昭颜默默咽了口气,独自往龙床走去。帘幔缓缓被放下,一层层,逐渐遮盖了他的身影,宛若戏台上的幕布,宣告着一个悲凉故事的结束。他很想知道,究竟他们之间的故事算不算是爱情?
  福公公心里梗得慌,朝宫女们发火训道:“还不去看着皇后?若是龙胎出了闪失,都别活了!”
  昭颜静静躺着,想象着红绡的另一方有只狐狸精在朝他笑,他满足闭上眼:夕莲,好好睡吧,睡醒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夕莲紧紧蜷缩一团,眉头蹙着。韦娘一心疼她,总是止不住落泪。轻轻揉着她的额头,哼着她爱听的曲子,一遍遍轻唤:“孩子,别怕,都会过去的……”
  渐渐地,夕莲紧绷的面容松弛下来,攥起的拳头也被韦娘舒展了。韦娘终于放心了些,打算翻个身,突然发现夕莲腰下压着什么东西?抽出一看,是封信,清丽的字迹写着:福公公亲启。
  夕莲从乌镜台回来,这是谁的信?乌镜台……韦娘深忧不已,还是拨开了蜡滴,抽出信纸匆匆扫了一遍,顿时目瞪口呆。她双手颤的厉害,将信装好,左思右想,绝对不能让福公公得到,但若告诉太后,恐怕林皇后就有难了……
  她还是先将信藏进了柜子,一颗心惶惶不安,难以入睡。直到天亮了,炉子里的火还剩微弱的热量,夕莲有些冷,抱着韦娘娇声说:“好冷,韦娘,夕莲冷……”
  韦娘起身叫婢女加了些炭火,在火炉边徘徊半晌,猛地将自己的手绢扔进了炉子,一股烧焦的气味迅速窜了起来。夕莲半睡半醒埋怨道:“这是怎么了?走水了么?”
  韦娘快步跑到床边对她说:“夕莲,我见你带回一封信,本想拿去给福公公,谁知不小心绊了一下,信连着我的手绢都掉炉子里了……”
  信?夕莲立马醒了,林太后的信!她冲到火炉边只看见还未烧尽的手绢,惊呼道:“怎么办!?”
  夕莲见韦娘面带愧色垂着头,又挥挥手说:“没关系,我可以传口信给福公公,不过是林太后想打听家人的消息,我一会就转告他。韦娘,刚才绊哪儿了,疼么?”
  韦娘轻声答:“没事。”
  焦臭味越发浓郁,夕莲拧着鼻子拉韦娘往外走。火炉里冒出一股黑烟,红黄的火苗窜了一下,又恢复了木炭的微微蓝光。韦娘回头看了眼衣柜上的锁,才放心迈了出去。

  赏雪

  今年的秋天,一晃而过,似乎只是一低头的工夫,树枝已经秃了。风越是肆虐,来回过往的宫人们衣袍越是裹的紧,其实,这样的道理,谁不懂呢?坐在辇车上的昭颜,嘴角扬了起来,嘲笑自己的浅薄。曾经自以为气度不凡,却不过和北风一样,为了让别人妥协,不断示威、只引来不断的反抗。殊不知只有春风那样的和煦,才能吹出千重万重的花瓣。
  回到德阳宫,他意外发现夕莲乖乖喝下了药,正倚在躺椅上小憩,怀里搂着银熏笼。极少见她这般安宁的仪态,他反而有几分惴惴不安。韦娘捧着香炉从内殿出来,见司马昭颜下朝了行了个礼,站定后说:“这是权相府送来的香,是皇后最喜欢的,从前带来的都用完了。”
  昭颜点点头,韦娘将香炉放在夕莲身旁的一方小茶几上,缕缕莲花清香袅袅而出,沁人心脾。原来,她一直用这种香,他从前没注意,还以为是她与生俱来的体香。
  “皇上……”韦娘大胆抬头对司马昭颜说,“皇后现在怀了孩子可不能大意,她任性不懂事,若是惹皇上生气了,还请您依着她。太医也说,皇后要调整心绪,万万不能激动。”
  昭颜颔首应道:“嗯,一切……都依她。”
  夕莲睡的不深,听见动静就醒了,微微睁开眼见司马昭颜在旁边,也没作反应,闭上眼继续睡。每次看见他痴傻的表情,夕莲心中汹涌着波涛万千,表面上却懒得对他怎样,连一个眼神,她都不愿意浪费在他身上。她深知让一个人难过的方法,不是打骂,而是冷漠。就像她一个人在乌镜台的日子,连鸟啼虫鸣都珍贵的可怕,整日只有风声,呜咽的风、哭啼的风,没人看她一眼、更没人和她说话!她不能送他去乌镜台,那么,就让她自己成为乌镜台吧……
  司马昭颜看了她好一会,猛地想起他宣了右相大人在御书房候着,于是匆匆离去了。
  虽然闭着眼,但她能感到光线被挡了,明明听见他才走了不久,怎么又回来?她更加懒得睁眼,便转了个身背对他躺着。不久听见韦娘轻微的声音说:“皇上刚走。”
  “何时回来的?”卢太后惯有的语调传来,夕莲一激灵翻身起来了,直愣愣望着云鬓光亮的太后。林太后的话犹在耳畔,她不由对卢太后生出几分惧怕和戒心。
  韦娘答:“前日回的。”
  卢太后上前握住夕莲的手,声音有几分颤抖,“你在那,受苦了……但绝不会白受!我会让他加倍奉还!”
  夕莲抽手回来,淡淡答:“如何奉还?他是皇上。”
  “皇上又如何?”卢太后一挑眉,反问,“你甘心么?予淳还在千里之外的荒芜之地苦苦煎熬,他却在强迫你为他生孩子?”
  听到予淳的消息,夕莲心绪顿时激动起来,急忙问:“予淳哥哥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被发配南洋,那是荒凉无比的地方……整日做苦工,吃的连猪狗都不如!海风无休无止呼啸、海浪日夜拍打礁石,还有奴役他的人粗鄙的呼喝声,司马昭颜就是这么对功臣之子、国之栋梁吗?”
  夕莲泫然涕下,早知道司马昭颜不会放过他,却没想到他这样狠!她才不要给他生孩子,她才不要这个孩子!她强压住哭声,声线颤抖着低声念着:“我不要这个孩子……”
  韦娘惊讶张大了口,卢太后没听清,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夕莲努力平复呼吸,瞪着她狠狠吐了几个字:“我不要给他生孩子!”
  卢太后也怔住了,韦娘握住夕莲冰冷的双手,劝道:“夕莲,别激动,不关孩子的事,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卢太后接过话冷静说:“虽然我也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出世,不过,你的身子最重要,你经不起堕胎的……不仅仅是疼,而且,可能送命。”
  夕莲什么都听不见,四周都很安静,她好像看见了予淳,他脸上被海风吹了好多口子,血、就那么淌满了他俊美的面庞,后面还有人朝他挥着鞭子,一下下,就像抽在她心上、不一会就血肉模糊……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疯了一样尖叫:“我不要、我不要!给我麝香!我知道,麝香可以杀死他——”声嘶力竭之后,她眼前一黑,无力倒在韦娘怀里。
  韦娘吓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哭喊:“夕莲乖,你别吓韦娘,你怎么了……”
  卢太后冲出内殿朝侍婢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撩起半拢床帐,她脸上虚浮的一抹怒色,让司马昭颜心惊肉跳,该不是卢太后说了什么?太医说,这头四个月要极其小心,今日便差点出了事。他暗自懊恼,以后,他得寸步不离,不能让他的第二个孩子也惨遭毒手。
  他蹑手蹑脚走出去,轻声问韦娘:“太后……做什么了?”
  韦娘垂目摇头,答:“是皇后不小心绊倒了。”
  司马昭颜颔首道:“进去吧。”
  韦娘迈着小碎步匆匆赶去,坐在床边静静抚着她的额头。
  昭颜朝四周的婢女瞄了圈,朝书房走去。福公公已经打探清楚,便跟着皇上身后一面走一面低语道:“当时里面没人,外面就听见皇后在叫不要,还有什么麝香……”
  司马昭颜打了个寒战,麝香、这个词对他来说太敏感,自从琴儿之后,麝香已经被禁止在后宫出现,就连香料用材的麝香也不行。为什么她叫不要,还关麝香什么事?忽然感到一阵头疼,他用力按着太阳穴,福公公提醒道:“太后来的时候,恐怕看见了右相大人的轿子,出去的时候,刚好又碰上顾大人进宫。”
  方才和右相谈到一半被打断,既然顾大人来了,一同讨论罢。昭颜深深吸口气,迈进御书房。
  建署九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毫无征兆。司马昭颜在沉思中,偶然一抬头,就走了神。下面的大臣纷纷回头朝皇上的视线望去,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有的散落到了殿中,一触地便化作水,沾湿了地面。
  司马昭颜脑里忽然冒出一句诗: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他畏寒,一直如此,九年了。福公公小声提醒:“皇上,宴会。”
  昭颜回过神来,侧头对卢太后说:“一切、听从太后。”
  卢太后清朗的声音在大殿徐徐说道:“因今年夏季的天灾,朝廷赈灾款和漓江改道的拨款,耗费大量库银,现时国库并不充盈,所以腊八祭典一切从简,众位爱卿也要严于律己,切勿铺张。”
  众臣俯首应旨。
  太后轻声问:“皇上,还有事么?”
  司马昭颜颔首说:“宣。”
  福公公双手捧着圣旨上前高声宣:“制曰:圈地行为,例属大褚律法严禁出条,朝中权贵却视之虚设。今,罚以权相、左相两位大人各一年俸银,望众臣引以为戒!建署九年诏示。”
  卢太后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罚俸禄?任他去罚,也成不了大气候。
  “退朝——”
  司马昭颜朝下面神情愤慨的顾大人摇摇头。纵使这处罚轻了些,也不能解救流民于困境,却很轻易通过了,没有遭到太后党的反对,至少,他们成功了一小步。
  顶着风雪,他双手埋在狐裘下紧紧握着。不过一盏茶工夫,地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白雪,衬着青砖的颜色,斑驳参差。远处的宫墙被雪花乱舞成茫茫一片,清冷而寂寥地将热闹隔离在外,一隔就是两百年。
  听福公公说,在民间,每年第一场雪,孩子们都会从温暖的家里跑出来玩雪。昭颜不明白,屋子里那么暖和,雪地里那么寒冷,为什么他们要从温暖的地方跑到冰天雪地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白皑皑的阶梯顶上,晃着她火黄的身影,四周有穿着几个淡粉的宫娥。看样子,在玩雪,昭颜皱紧了眉疾步冲上去朝她们喝道:“胡闹!”
  夕莲侧头瞥了他一眼,振振有词说:“我在教我的孩子堆雪人。”
  昭颜二话不说拉她走,夕莲使劲甩开他的手,阴冷笑道:“你拉我呀,这地上可滑了!摔没了孩子正好!”
  韦娘气喘吁吁跑了出来,给夕莲换了一个银熏笼,对司马昭颜说:“皇上,娘娘也在屋里憋久了,奴婢在这看着,不让她碰雪,没事的。”
  司马昭颜沉着脸往宫里进去了,福公公例行公事问了一圈人,回来朝他禀告:“皇后娘娘依然不死心,还在找麝香。上午,拿了首饰做赏金,大家都避讳着呢,没人敢接。”
  昭颜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心中凝结的血块越来越大,她何时才能打消念头?孩子都快四个月了,她怎么就不心疼?手心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浑身禁不住直冒冷汗。福公公紧张盯着他张开的手掌,几个月前那个细微的伤口,已经成了乌黑一片,一次次结痂、又一次次溃烂,他不忍再看,垂目询问:“上药吧?”
  司马昭颜默许了,闭上眼,再睁开眼,凝视许久。他发觉这伤口就像他们之间难舍难弃的缘,明明早该结束,他却死死抓住不放手,甚至不惜用钻心的疼痛为代价。最终他会留下它吗?还是随之一起毁灭?
  福公公一面替司马昭颜上药,一面问:“皇上,林太后的口信,很是蹊跷。家人远在西蜀,况且,为避免两国纷争,先皇用丧事掩过去了,西蜀也知道她早已不在人世。已死之人,怎么还敢传口信回家?”
  在乌镜台十八年,思乡心切吧?司马昭颜想了想,不如给她去封信,将西蜀国的近况告之与她,也不碍事。
  雪越下越大,有的落在她睫毛上,结成闪亮的冰晶。司马昭颜方才进去之后,她便再也没动一下。韦娘叫侍婢拿了把伞,替她撑着。雪花无声,只有宫女们铲雪时发出一下下“喀嚓”的动响。
  夕莲半眯着眼,看渐渐堆起来的雪人憨态可掬,不知为何,那傻傻的笑脸,让她浑身发冷。她猛地举起银熏笼狠狠砸了过去,将刚砌好的雪人头击得粉碎。几名宫女顿时跪了下去,噤若寒蝉。
  韦娘望着夕莲阴狠的目光,心凉了一大截。她从乌镜台回来,就没笑过了。她的眼眸,深藏着怨气,恶狠狠地抛向所有跟司马昭颜有关的事物。韦娘心痛拉起夕莲的手,那双纤纤素手苍白、颤抖,她的表情,已经无法回到从前。
  “夕莲,进去吧,雪太大了。”韦娘和煦的话语在她耳旁轻轻拂过,夕莲听话点点头,平和说道,“韦娘,我想睡会。叫他们别把阶梯上的雪铲了。”
  韦娘回头望了眼,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可是,明天早上也是要扫尽的,不然皇上怎么上朝?”
  “那就留一晚,我喜欢看雪。”她淡淡说着,看似漫不经心,韦娘蓦然发现她此刻的神态像极了卢太后。难道一切真是注定的吗?她们母女怎么走了同一条路……
  内殿被几个熏炉烘得温暖如春,盆栽绿意盎然,叶子在阳光下油亮。只是好不容易才长出的几个花骨朵被狠狠地掐掉了,静静斜在泥土里。那花苞的颜色妖媚,在这个季节看来尤为珍贵,她却等不及要毁了它。
  司马昭颜在盆栽旁边立了许久,才转身去看她。床褥上铺了层精美的羊绒织锦,夕莲朝里侧躺着,泛着柔光的绸缎熨帖在她玲珑身段上,厚实的锦衾滑到了半腰。这些天来,她始终是背对他的。
  昭颜坐在床边轻轻替她拉上被子,目光触及到手边一大片乌黑的发。他迟疑了会,小心翼翼抓起一把在手中,俯身亲吻。从大婚那日开始,他能做的也只是趁她熟睡了偷偷亲吻她的发而已。
  福公公在帘幔外轻声传道:“皇上,乐师来了。”
  司马昭颜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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