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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之痛中国农村留守儿童调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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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你为留守儿童做了什么(1)
留守孩子问题的背后,是中国农民问题。
  据有关资料显示,我国耕地面积仅存十八亿多亩,按农村现有劳动生产力水平和生产规模进行推算,仅需亿劳动力,而现在农村劳动力有近5亿,剩余劳动力近亿。改革开放以来,区域经济发展与城乡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使大部分地区农村经济仍然处于徘徊不前的状态,农村经济发展整体水平依然不高。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和发展,第二、三产业发展对劳动力的需求越来越大,农村劳动力的过剩、城市化的加速等一系列因素,推动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人口流动规模的迅速扩大。1989年,中国大地第一次出现汹涌的民工潮。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的统计数,离开户籍所在地半年以上的人口为亿,其中进入城镇第二、三产业企业打工的农民工约为8000万人。据农业部、劳动社会保障部等有关部门估计,2002年离土离乡的农民工约为9640万人。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要用城乡统筹的眼光来解决中国的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党的十七大报告又在促进国民经济又好又快发展中明确指出:“统筹城乡发展”,“建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长效机制,形成城乡经济发展一体化新格局”。这就意味着在近期内仍然还会有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要进入城市。至目前,农民工人数已逾亿之众。
  而大量的农民工涌入城市之后,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基本上都是城镇居民所从事职业的一种补充。可以说,农民工几乎承担了所有城市居民不愿干的脏活累活。而二十多年过去,来到城市的农民工却仍然处于城市边缘状态,无法融入城市居民之中。笔者调查所到之处,农民工居住、工作条件十分恶劣,法定休息时间基本没有保证,失业、医疗、养老等社会保障基本上把他们排除在外。在大部分建设项目施工现场,工地、宿舍昏暗拥挤,卫生条件极差,生产生活设施普遍简陋,且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许多个体老板采取低成本投入,更舍不得成本进行用工安全投入。特别是近二十年来,农民对流入地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可他们却受到过剩劳动力背景的挤压,工资水平仍然长期处于低迷状态。网上调查显示,他们仅获得了其创造的新价值的三分之一。可以说,目前农民工群体作为城市越来越不可缺少的建设者,仍然是社会的一个弱势群体,他们的社会经济文化地位、生活状况仍然处于社会底层。而正是由于这份处于社会底层、身在城市却融入不了城市的尴尬,造成了他们在从业过程中自身无力解决各种矛盾和问题,时常要面临种种困境(如工资讨要难的问题、生命安全无保障问题、丧失亲情与夫妻感情问题等),这种物质上的无保障感与精神上的焦虑感,从某种程度上也导致了对留守农村的孩子家庭教育管理方面的许多空缺与失误。
  你还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
  我已背上行装匆匆去打工
  告别了家乡告别了她
  心中还是放不下
  挥挥手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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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咱心中也牵挂
  挥挥手回去吧
  你要孝敬爹和妈
  我会努力去工作
  为了生活我要去拼搏
  汽笛声声打乱思绪
  时间不会叫我去选择
  挥挥手回去吧
  还有事等你去做呐
  挥挥手回去吧
  可要孝敬爹和妈
  挥挥手回去吧
  等到高楼平地起
  漫天飘雪花
  春去秋来又一载
  我们就回家
  ……
  2007年元宵晚会上,当穿着蓝色工装的普通建筑工人李路正拘谨地走到晚会前台开始演唱这曲表达万千打工者离乡愁绪的《挥挥手》时,词中那夫妻离别的场景,赢得了无数观众最热烈的掌声和最热忱的泪水,也在观众情感的天空缀上了一片挥之不去的云彩。其实作家翁新华早在2000年所作的另一首打工者之歌《钥匙交出了》,若接在《挥挥手》之后往下读,则更有一番意味:
  你从北方来
  我从北方来
  屋子也没带
  锄头也没带
  被子也没带
  碗筷也没带
  父母也没带
  妻子也没带
  城里楼很高
  城里很富饶
  城里很热闹
  城里很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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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是帐子
  草地是被子
  饿了笑一笑
  困了睡一觉
  佳肴烤香了
  盘子洗净了
  鞋子缝好了
  商标钉牢了
  货箱扛完了
  轮船起航了
  楼房盖成了
  钥匙交出了
社会,你为留守儿童做了什么(2)
这首歌词曾获得珠三角某市举办的全国“打工者之歌”诗歌征集大赛一等奖。《挥挥手》写的是农民工离家时的情景,而《钥匙交出了》恰恰写的就是农民离家之后来到城市,到离开城市之前的这段日子农民工的心情故事。作者用朴素之笔,在极其平静的文字下面,表达了农民工沉重的思乡之情思亲之痛,饱含了他们在异地他乡艰辛劳动的汗与泪,也隐藏着他们无法融入一个亲手建设的城市的几多心酸与无奈。
  子女,不堪触摸的农民工之痛
  2007年5月,笔者驻京学习调研,有机会与京城农民工有了几个月时间近距离的接触。在我住处的对面,就是一大片正在建设中的工地。看着楼房在一天天长高,对农民工酸甜苦辣的体味也一天天更复杂、更细微。这片工地规划用地面积达十余万平方米,建筑面积达六万多平方米。由于其北临朝阳北路,西邻东四环,城市干道在这里纵横交汇,又是规划中的六号地铁线沿线,可以想见,这里很快会成为诸多北京人理想的黄金居所。
  在我的住处,只要把目光投向户外,修建这些高楼大厦的数千民工的生活图景就像一幅落满尘埃的陈旧画卷,铺展在我的眼前。
  因为大面积施工,工地两边的街巷便整天笼罩在灰尘里,路两边,则是一些散发着浓浓臭气的简易厕所和蚊蝇乱飞的小吃店。每到夜色来临,民工的身影便像流水一样灌满这些街巷的街角空地。他们甚至来不及稍稍清洗手脸上沾染得板结成块的建筑灰尘,便选一块空地或蹲或站。或端着饭菜混装的大碗,看也不看,用筷头扒着往口里送;或一手拿着大馒头,一手端着稀饭,就着一点腌制菜下咽。只有年轻一些的民工,会在吃饭过程中拿各自的家乡话相互打打趣。傍着一堆建筑垃圾搭起的两层简易板棚,就是他们的歇住地。在街边至多呆上一个时辰,他们便会像鸽子一样散开,归到各自如鸽子笼一般矮小的住处,爬上大通铺或塞了十几张床铺的上下铺,等待着下一个工作日的来临。
  经常在这条街走动,我还注意到一个地方。晚上只要不下雨,我所居住的院校门外,常常就会聚起一群群灰头土脸的男子。昏黄的夜灯下,这些人依傍在树的四周单个儿坐开的时候,他们沉默的姿势就像农村河边码好的块块石头,拢成堆儿时,便像极了一组活动的灰色群雕。他们,是在这里等待理发的民工。理发的师傅同样也是民工。一张椅子一把刮胡刀,外加一个手推剃头剪、一块已分不清颜色的布。“两元一个”的理发招牌,就吸引了无数来到城市里辛苦劳作;又支付不起昂贵生活开支的农民工们。
  傍晚从这条街上走过,我常常想到一个问题,来自五湖四海的他们,是否会因集束式的居住与活动方式而稍稍抖落所走过的日月累加的风尘与苦累,减轻一些思乡的愁绪与思子之痛呢?
  我常常乘民工晚饭后短暂的休息时间来到这里与他们聊天。
  “在党中央的眼皮底下做事,放得下心,不担心工资没着落。”
  “只要拼了力气去做就行。钱不怕不给。”
  那些曾经发生在一些打工城市一年累到头还拿不到工钱的事情,他们怕遇上,所以他们最希望来北京打工。而来到北京打工之后,有的只能这里做几个月,那里做几个月,一年常常住无定所,要在几个工地间辗转来回。但说起这点,他们却十分满足,没有任何不安:“只要工钱能到手,多跑几个地方也不要紧。”处在这样的生存环境里,民工脸上写满的竟是他们内心十二分的满足。
  “比种田要强。只要有事做,工资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拿到六七十元。”对于工钱价格问题,农民工也显得较为满意。
  笔者问起《劳动法》规定了的有关各类保险问题,农民工表现出的是他们的宽容与理解:“这些没人管,都是私人承包的工地,能按时给工钱就很不错了!”“他们也不容易。”
  “就是崽女不在身边,人管教……”但只要说起孩子,农民工的神情就会黯淡下来。
  农民工背井离乡外出打工谋生,吃的是最差的伙食,住的是最差的房子,干的是城市最累最脏的工作,他们之所以心甘情愿、不惜一切代价地付出,往往都是为了孩子!
社会,你为留守儿童做了什么(3)
记得2006年正月初二,听说笔者要了解留守孩子的问题,一位从广州打工回家过年的王家媳妇抹着眼泪告诉笔者:“我和老公出门时儿子才五岁,出去后的九年里,我们在外面受尽了冷眼,做着城市里最苦最累的活,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为的就是小孩子今后能够有个出息。可现在倒好,前年回来时,孩子早就辍学了,天天在社会上鬼混,进网吧、上迪厅,整日只知道和乱七八糟的朋友吃喝玩乐。孩子不听话,去年我们就花钱把孩子送进一所全封闭制管理学校,可才开学两周,孩子就被学校开除。想和孩子好好谈谈,他根本就不听。现在我一说到孩子的事就伤心,像有人拿刀剐我心尖上的肉,这么多年拼死拼活地做,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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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生存与教管才是天下打工父母掩藏在心底最深的痛。
  社会:灰色污染防不胜防
  少年儿童的世界观、人生观还没有形成,这就好像初生的婴儿还没形成良好的免疫系统,本身抗病能力就差。如果完全失去家庭教育这个环节,没有父母良好的教育与管制,就这样完全裸露在社会环境中,孩子像白条条的身子进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社会不良环境就会像细菌一样对孩子不断侵蚀。
  行走在城市与农村之间,笔者感受最深的不仅仅是物质文明已经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有作为公共环境应有的精神文明建设,城市与农村似乎走入了两个极端。越是走到底层,精神文明秩序越差。而这些精神文明秩序的脏、乱、差,对农村留守孩子的影响不可低估。
  在北京,在任何省城,我们随处可以看到那些让孩子流连驻足的公益广告牌、可以供孩子们免费游玩的公益活动区。每到傍晚,下班了的父母便可带着孩子到公园散步,或留在家里辅导孩子做功课,安享天伦之乐。而只要自市往下,随便走到一个县,偌大的县城,你很难找得到一处专供孩子免费游玩、启蒙心智的场所。县乡城镇建设环境,除开成|人以娱乐休闲为主要目的的场所外,原有的少年宫是很多年前就没有了,早已取而代之的是名目繁多的各种以盈利为目的的信息中心、房产中心、补习班。
  走到乡村,你很容易就会发现,由于壮年的缺席,许多乡村缺乏生机与活力。一个年龄段的断层,使留守的孩子和老人失去依靠,也使整个农村原有的积极健康的精神生活黯然失色,代之而粉墨登场的,大多是被中心城市踢出的灰色精神垃圾与变态、变质的文明。黑网吧、电游、淫秽表演、暧昧的性娱乐广告牌,甚至于庸俗至极的公共影视娱乐等等,倒成了留守孩子家庭之外的精神栖息地。没有父母完整的爱和适时的监管,社会保护机制没有形成,处在心理不成熟期、性格不稳定期的留守孩子,只要走出家门,便很难持守原本纯洁的心灵。一到夜晚,诸多农村留守孩子时间大多花在了电子游戏和网络上,让代管家长伤透脑筋。
  我们不难看到,被城市淘汰下来的游戏机,已经越来越多地进入到了农村。
  “性与爱哪个先有?”“你Zuo爱能持续多久?”“钞票多,就能经常在床上见……”“这个社会,见Chu女比抓本?拉登还难……”2006年12月,在笔者前往一县级市调查搭乘的客车上,吊在司机右脑上方的电视兀自热闹极了。一个小时的行程,电视似乎很能吸引车厢内旅客的眼球。电视画面上,是一名“著名”歌星在唱歌,时不时还有电视里观众模样的人站出来拿生殖器、拿性事来提问。而名叫?菖?菖的歌星也挑明最最喜欢这样刁钻古怪、低级庸俗的提问。坐在我身旁和身后的是几个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看架势,他们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歌,一边听,一边随着音乐打响指,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唱。我问他们问题,他们都懒得回答。邻近一妇女说,这是她们乡几个经常乘车到县城玩耍的、没有父母管教的留守孩子。对这几个孩子小“糙子”似的做派,她说:“看看现在的社会环境,公交车上居然有这样的镜头,哪个小孩子学不坏?!”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目睹“口水歌”的风采。而知道它叫口水歌,是我调查回来在网上搜索这个“著名”歌星?菖?菖后得知的。请看我们的媒体是怎样追捧“口水歌”的吧——因为以“快餐式”加“绝对通俗”的形式出现,所以“口水歌”赢得了大批青年人的耳朵。“记者在一张名为‘乐坛怪杰?菖?菖绝对现场挑战作词’的唱片里听到了憨厚逗人的歌手用诙谐、机智的歌词,巧妙地回答了现场听众的各式疑难怪问,其风趣程度令人喷饭……引起观众的阵阵喝彩。”“据一些音像店介绍,购买这种口水歌的人每天都有,比二人转的磁带好卖多了。”
社会,你为留守儿童做了什么(4)
我不知道这位歌星其他的唱片唱词到底怎样的憨厚逗人、风趣机智,但在这辆我乘坐过的客车上,面对十分恶心的“口水歌”歌词,我在想,我们是否更应该啐上一口口水呢!与车上几个小少年共处一车“共享”如此低俗的歌词,是我那天最为尴尬的事情。反倒是身边的少年却习以为常。我留心看了一下,这些唱片还是客运公司统一配置,并不是某个司机的偏好。那么,为了维持公共环境的精神文明秩序,谁应该站出来为这种裸露的不良说“不”呢!
  还有一次也是在一辆长途客车上,电视画面上陡然显示出几个男人在用棒棒做武器,练习所谓的斗敌“功夫”,身边的小女孩不明所以,问我:他们是在干什么?慌乱之中,我所能做的,只是赶紧扭开小女孩的头。
  作为成年人,我们为什么要制造那么多的精神垃圾来污染孩子们原本圣洁的灵魂?!到如今,那个污浊的画面仍然如甩不掉拍不死的苍蝇,尴尬地存留在我的脑子里,我也一直在为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那个幼稚女童的问话而羞愧。
  十二三岁,是人的第一次更年期,现代孩子普遍性早熟。有的孩子走入初中,便开始对青春的隐秘有了一定的探究渴望。很多县城,凡是偏僻点的桥头、堤边,常常有看脱衣舞的地方,五块钱的门票,除了城市苦力工,就是十三四岁、无父母管束的留守孩子进出其间消费。一些县城电影院门前的广告画面常常是淫秽、浪荡的裸女,关键部位还用特置的霓虹灯映照着,好像广告画上的内容不是电影院的宣传画,而是过去妓院的门面招牌。在傍晚川流不息的车流里,不时见着如广告牌上一样裸露的画面或在广告车上招摇过市的半裸女子,在县乡这早已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旅途漫长,听一年轻老师说起打工之家孩子发生的故事,她说,是这个社会的不良环境在教会孩子犯错。县城和乡镇集镇,是农村留守孩子最喜欢玩的地方。而每到夜晚,有的居民楼就开始人来人往,门口看不到牌子,走进去,却是黑网吧。有父母在家的孩子至少还有父母在时间上的约束,许多无父母管束的留守孩子走进里面就玩一个通宵。
  在2007年春节调查期间,一外出打工的母亲说出了她的忧虑。
  她说,每次看到媒体上少年数天不归猝死网吧的消息,就感到惶恐不安,因为她对儿子深受网瘾毒害已经感到无可奈何。看管儿子的婆婆告诉过她,儿子曾经创下过连续六天六晚不下网的纪录。回来后问儿子,原来是自己不在家,儿子迷上了一种名叫《传奇》的网络游戏,在游戏中,他可以天马行空,为所欲为。他可以和对手进行“PK”,争夺游戏里的好装备。只要成功,他便可以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所以抓住一切机会和时间上网。在留守孩子填写的调查问卷中,还有的孩子热衷于在游戏里创立帮会一起攻城。学校老师说,孩子心心念念想着升级,到学校与老师、同学打交道都将“打怪”、“升级”等词语挂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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