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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么杀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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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差不多了,啤酒似乎也喝不下去。我用这光盘当镜子,看着里面模糊而扭曲的脸,抚摸着我的胡须。看起来,我的确需要刮胡子了。

  他忽然从沉思中惊醒。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怎么办?我只有她的QQ号码,估计已经被她拉到黑名单了,这样我无论再说什么她也不会看到了,怎么办?我失去了和她的所有联系,她没给过我任何联系电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被我们的社会列入精英阶层的人,接连用了三个“怎么办”。看起来他茫然无助。他头上的光环似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果我用‘不小心’来形容你,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太轻了。”我想说的是,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纯粹的###。

  “我明白我明白。可现在怎么办呢?她把那录像散出去怎么办?”

  “她百分百不会。” 

  “你怎么那么肯定?”

  “散播那狗屎录像对她没有任何意义。她要的是钱,明白吗?钓鱼的如果等不到鱼上钩,他就会把钩子重甩一次,除非她一点耐心也没有。散播出去,就等于她把钓具给扔了。”

  他笑了,伸过手来摸出一支烟。就像人们常说的,他把心放回了狗肚子里。或许刚才他的茫然只因当局者迷。我可真不信他能傻到那种程度。

  我们约定,一些事情等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再谈,比如我的酬劳。我们总会有机会第二次见面的,而且肯定会很快。

  走出酒吧门口的时候,下雪了。雨夹雪。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拉上了外套的拉链,缩着脖子,把手插在裤兜里,顶风向公寓走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心,良心与花生米(1)
这一觉睡得很沉,几乎没做什么梦,就像死过去一段时间,或者脑部某处的结构出现了坏扇区,没写入任何信息。这当然是酒精的功劳。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是靠酒精的帮助入睡,我已经记不清这种糟糕的状况是从何时开始的了。

  基本上,我没做过什么恶梦。按精神分析之类的狗屁说法,那是因为我的人生一直比较顺利——你的坎坷会不断地走进梦里,让你以另一种方式重温这些记忆,而像我这种在甜水里泡大的人生,要么没有梦,要么就只能是一些色彩斑斓的梦。

  还有更有意思的。根据人们总结的做梦定律,人在做梦的时候会变成一只猫——只能在梦中看到黑白世界而看不到色彩,就这点而言,我不知道我是否异于常人。我经常做一些色彩艳丽的梦,前不久我还梦到了标识着百事可乐LOGO的康师傅方便面,前者收购了后者,将它变成了一个子品牌,“百事可乐之蓝”在梦中飘荡,异常清晰。

  我泡了一杯浓茶,接连抽了两支烟,感觉精神整个为之一振。

  下雪了。我推开窗子,感受着冰冷而清冽的空气打在脸上,看着小区里零星的积雪。那是冬天的第一场雪,像所有的“初雪”一样,这一场也是不成功的——羞涩,慌乱,半推半就,甚至还带着一丝痛楚。

  昨晚我回到家后马上打开电脑,看了看那张光盘。从勒索的角度来讲,这的确是一个成功的作品——不知是用什么软件录下来的,画面和声音都很清晰。整个视频都一直是固定机位,两个窗口,上面是女人的,下面是这个暴发户的,都放得很大。她除露了一会儿胸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露着下体。她一直没有露过脸。她的声音也只是毫无个性的###声,让人怀疑那是从A片里采下来的片段。这个笨蛋就不同了,他始终露出整个躯体,展现出硕大的屁股和叠起的赘肉,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他的表情则是热切,期待,颠狂,像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

  很容易明白这张光盘为什么值五百万。不仅仅是因为那硕大的屁股、那些叠起的赘肉,也不仅仅是因为那勉强勃起的性器,更不是那张从没露过脸的女性躯干。而是因为他的那些表情。人在某些特殊时刻的面部表情,往往是永远也无法示人的,一旦外泄,就需要花大价钱赎回来。

  我很想吐。昨晚喝多了酒,加上腹中空空,肌肠辘辘,如果再沉浸在那张肮脏的光盘里,我会把胃液胰液之类的全吐出来。

  看了一会窗外的雪,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我感觉好一些了。我洗了脸,刷了牙,刮了胡子,然后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到外面去弄点吃的。空气清冽,但路面有些积水,一些松动的地砖下面积水更多,这种隐藏的积水很讨厌,一不留神就会喷进你的鞋子里。

  快走到火麒麟门口时,我接到了刘德农的电话。

  “你说的没错,兄弟,她昨晚打过来了。”

  “你甭想跑掉。”

  “在认识你之后,现在就换成她跑不掉了,兄弟!她告诉了我电话号码,说这事可以谈谈。今晚我们去老地方聊聊吧,商量一下对策。”

  在我接触的所谓精英阶层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遇事如此慌乱的男性。他太沉不住气,真的无法相信他那些钱到底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他头上的。当然,那帮勒索者同样糟糕。换作我是那帮勒索者,我会把这个笨蛋折磨成神经病——我会再沉上一段时间,温火慢煎,直到把那个露出阳具的春情男人煎成一个酥脆焦嫩的ED患者。很少有人能扛过这种慢火的煎熬,在这个过程中,他应该早已想办法把所有的钱都筹好了,而且会打听着给我送上门去。

  她给他留了电话,约好明天上午十点联系。他也跟我约好了晚上十点在老镇酒吧见面。

  我走进火麒麟吃了一碗面,然后又蹓跶到旁边的一家肯德基,喝了两杯咖啡。里面没几个人,我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上,看着外面积水的街道和稀疏的行人。如果恰巧某时从外面听不到里面聒噪的音乐,我往往就会走进来叫一杯咖啡,静静地坐上一会。里面散发出的暖暖奶香沁人心脾,不过我从来不吃炸鸡。

  明天我要打电话给她。这种女人不难对付,我很可能仅仅依靠辩才就OK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按照常识,每个勒索者背后都会另设几个“鱼钩”,这是为了防止勒索者被做掉或者被“招降”,从而导致勒索难以为继。他们可以让另一个或多个“鱼钩”拷贝那些资料,一旦第一次勒索被中止,勒索的香火会被继承下去。

  通常他们会告诉被勒索者这样的道理——他们多设几个“鱼钩”的目的是令他变得沮丧无比,沮丧的结果是放弃做掉或招降勒索者。

  因此我可能会面对一点点麻烦,比如像很多的“鱼钩”,还有更多的一些未知困难。只有老天爷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乎有一个哲学家说过,“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但是,还有一句话说得更好——有钱不赚是傻蛋。

  这话是我说的。

第二章 心,良心与花生米(2)
这一次刘德农比我来得早,看起来,他爱上了这个地方。他坐在那个老位子上,神情跟上次有明显的不同。这次他如释重负。他不再喝他所不擅长的啤酒,而是喝一种我叫不上牌子的威士忌。他招手示意我坐下,从放在一旁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递给我,问我喝什么,是不是要和他喝同样的酒。我说我只喝啤酒。

  “这个婊子昨晚打电话说……”

  “她不是婊子。”

  “OK,OK,她不是婊子,”他挥了挥手臂,瞪大了眼睛申辩着,“她是他妈的天使,女神,圣母玛利亚,观音菩萨,行了吧?”他发现我笑了起来,把自己的脸也松开了。

  电话是她在昨晚十一点左右打给他的,那时他老婆已经安然入梦。他并没有睡着,他一向睡得很晚,更何况最近心里装着一个刀片。

  “这个婊子在电话里劈头就问,钱怎么还没有打到账号上,我说,我他妈的又不是提款机,我就是他妈的提款机,也装不了那么多的钱。”

  他接着比喻,他哪怕是印钞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印出这么多钱来。

  总之,电话里的她很不耐烦,而且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她显然不希望他是提款机或者印纱机,而希望他是一所银行。他丝毫没把自己当作一个被勒索者,居然跟这个只露出下体的勒索女讲起了道义,他说如果你们有“诚意”解决问题的话,这事情需要谈一下,而且必须要谈一下。他表示他有十二分的诚意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所谓的诚意就是坐下来,双方一起把价码往下降,降到两个人都满意的水平上。他对她讲了一个不错的比喻——既然买卖一双鞋需要讨价还价,买卖一部视频作品同样如此。

  他竭力说服她,让“公司里的一个下属”去和她谈判,他必须要借助助手,而不是亲自出马,一方面是因为他很忙,另一方面,似乎没有头领亲自出马的道理。

  这个滑稽的暴发户,显然在向我陈述这一切时竭力不遗漏掉一点点细节。他甚至转述了那个女人在电话中所说的这样一句话——“头领不亲自出马谈判,却亲自出马和人家裸体视频聊天”。

  “如果亲自去的话,我可能会一气之下杀了她,我就是这样告诉她的。你知道吗,杨戈,她肯定会答应坐下来谈谈,因为她知道我拿不出这么多钱,即便能拿出来她也不敢要。这么大的数目,她知道根本没法赚到手。再说,在大街上怎么扛啊!”

  “没错,这种生意是不能这么做。”我说。

  贪婪是人的本性。贪婪值得鼓励,因为贪婪是推动这个世界不断前进的动力之一。但是物极必反。

  “明天,战斗就要开始了,兄弟。”他敬了我一杯,我们一饮而尽。他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是那种银行里的牛皮纸大信封。厚厚的一沓。目测估计里面得有几万元。

  他拿起来,在手上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五万,兄弟。怎么说呢,算是订金吧。希望你别嫌少。”

  “我想这些足够了。”

  “事成之后当然还会有更多,甚至会多到你无法想象,兄弟。”他抽了一口烟,眯起他的小眼睛,大声咳嗽了起来。“我不去承诺是多少,显然也不方便签个合同什么的,但请你相信我。”

  “你应该值得我信赖。”

  “没错,兄弟。就像你值得我信赖一样。说真的,他妈的这年头,没有像我们这样做生意的了。他妈的,这年头,人们的心都变得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良心在里面占的比例就更小了。这年头谁他妈能信谁呢。但我信赖你,杨戈,好兄弟!”

  他似乎有些醉了。心,良心,与花生米,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的还算有趣的言论。总起来讲,这个暴发户就像所有的暴发户一样无趣。不过今晚他的状态不错。

  至于那些钱,我并不嫌少。所谓欲壑难填,钱总是越多越好,所以你永远要对拿到手的钱表示满足——就像有一个人问一位著名的香槟酿造师,到底什么样的香槟才是最好的香槟,那位酿造师回答说,拿在手里、即将喝到嘴里的香槟永远是最好的香槟。当然,我知道我还会拿到更多,这完全看我的工作进展如何,也就是我为他消了多大程度的灾。

  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我努力了,并且在很大程度上为他消了灾,得到的却不成比例。这不是我所担心的,因为我确切地知道,他不敢这样做。

  我们又喝了不少。尽管工作还未正式开始,我们却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似乎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而这一顿狂喝完全是在庆功。基本上,他喝光了那瓶烈酒,我似乎喝了不下二十瓶小瓶装啤酒。

  “我们去爽一下,兄弟。别跟我矜持,别婉言谢绝,也别说酒后伤身。”他打着酒嗝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他妈的现在是我老板。”的确,如果拒绝老板送上来的红包,那就有点不懂事了。

  门口停着他的奔驰车。我把他的车钥匙交到酒吧老板的手上。我跟这个老板很熟,他喜欢大家叫他“镇长”。

  “我酒后从不驾车。”他朝我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满嘴酒气地对我说。

  我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最好别酒后驾车。

  我们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有一排出租车在等生意。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心,良心与花生米(3)
我建议去我朋友开的场子,反正去哪儿洗都是洗,何不替朋友拉点生意呢,毕竟这年月什么买卖都不好干。他完全没有意见。实际上,他也不可能提出意见——他靠在后座上,发出了雷鸣般的酒后巨鼾。

  我告诉出租车司机向东四环南路开,一直开到一家叫作“天高云淡”的洗浴中心。这名字雅得让人打冷颤,让人怀疑这儿的洗澡水是不是够热。

  我问门童李哥在不在。他向我深鞠一躬,叫了我一声“哥”,然后回答说李哥在。

  我之所以要确认李哥在不在,是为了决定是不是上去和他喝一杯聊聊。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他了,我建议来这家场子的目的,主要是想和他见一面,拉生意的必要性倒没那么大,另外,我向来对消费“性工作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这就跟我不太喜欢吃用别人的筷子夹过来的菜差不多的道理。

  门童把我们领到楼上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他正在里面喝茶。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很大的茶海和一个很小的笔记本电脑。他正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握着鼠标,香烟夹在耳朵上。

  “今晚输了好几百分了,当地主输,当长工也输。你要是不来,我可能还得输下去。”

  我向他作了简单的介绍,说“这位爷”今晚来请我洗澡。寒喧了一下,他叫来一个服务生,让他扶着这个醉鬼先去玩。

  “兄弟,要啤酒、咖啡,还是茶?最近弄了点好茶,要不要尝尝?”

  酒精的量已经快达到顶点了,因此我选择了“好茶”。我们喝茶,抽烟,聊聊现在和过去。我们几乎在任何时刻都不谈未来,因为未来可能压根就不存在,或者随时都会结束。

  酒一到量就会勾引我回忆往事。我们虽然从不展望未来,但我们像所有的衰人一样,喜欢追忆往事。我们开始一起回忆那些“战斗”的日子——它一部分在酒桌上进行,另一部分的确是真正的刀光剑影,现在想来真是美好的时光。

  “李哥”这两个字只是向外人的称呼,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或者跟相熟的朋友在一起,我就叫他“炭黑”,更多的时候会叫他“李屠”——前者是因为他的脸的确非常黑,后者是因为他打架凶狠,堪比屠夫。妈的,他的确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家伙。李屠比我大一岁,是我的发小,喜欢留小平头,上面满布着光秃的斑点,这并不仅仅是他顽皮的童年的烙印,也有这几年混生活的代价,因此,他似乎是故意尽可能地留小平头,好让那些光洁的疤痕作为一种“资深”的标识展露出来。你或许会很奇怪,这年头居然仍有人凭借一个拳头就能吃饱饭,李屠就是这样一个仍旧活在冷兵器时代的人。他的存在,尤其是他存在得很好,鲜活而又朴素地表明了我们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真理。

  后来,我有几次所谓的替人“解决问题”,他帮过我不少忙。

  这时他开始喝啤酒,“我得和你喝得一样醉,这样才有资格和你聊。”

  他一口气将六瓶小瓶装啤酒打开,开始一瓶瓶地喝。这就是李屠的方式。我们又聊了很多过去,包括有一次“拳打镇西单”——“镇西单”是一家宰人无止境的夜总会。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我的另外一个目的。我今晚来这儿,可不仅仅是和他聊天的。

  “这儿不仅有新茶,还有新小姐。”他笑了笑。

  “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从不好这一口。”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居然忘了,你一直是三好学生。”

  李屠老总给我安排了一个很专业的正规按摩,我的身体的确需要放松一下,然后我打算再好好地睡上一觉。没有比睡眠更有助于保护我这酒精侵蚀的躯体的了。路过我的暴发户朋友房间时,我推开门看了看,他正一丝不挂在躺在房间的床上,一条浴巾马马虎虎地遮住他的下体。

  我又想到了那张光盘。

  这时两个身着旗袍的小姐微笑着走进来,看到我在这儿,给了我一个更强烈的微笑。老式的旗袍,老式的发髻,老式的床,老式的桌椅和灯笼,这都是李屠的花招。所有这些老式的怀旧的东西,让他财源滚滚。人们总是喜欢变着戏法儿享受。人们的感官刺激不仅需要呼唤未来感——那意味着裆部开口的皮裤、铁皮胸罩和金属高跟鞋——人们也需要缅怀古人,以产生更强烈的性兴奋。

  我坐在沙发上,点着一支烟,看着她们长舒广袖,旁若无人地拥抱在一起。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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