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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葭-醉流年(出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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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城风絮遮烟霞(三)

  “哎——”瑶姬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清杳第一次听到她叹气。她说:“清儿,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年了吗?呵呵,我老啦。三万年前我就开始在巫山看天,看云,看日出月落,看花木凋零。时间于我不过是山涧的清泉,涓涓流淌,永远没有止境。那时候我的父神炎帝还在,他很宠我,从来没有给我忧愁的权利。”
  “我喜欢云雾,父神就把巫山封给我做属地。我每天披薜荔佩香草,骑着白虎在朝云暮雨间穿梭游荡。闲来无事我会去湘水找女英品茶,去蓬莱找碧瑾赏花。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像风吹过树林,卷起一地落叶;雨滴在水面,荡起圈圈涟漪,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一天天变老。四季风景不停变化,落花带春去,落叶唤雪归,刹那芳华……直到你出生,我才恍然醒悟,原来冥冥之中几万年就这么过去了。对于神仙来说,时间真的不算什么。”
  “清儿,我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老啦。我听到的见到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女英泪洒湘妃竹,碧瑾神伤蓬莱岛……下一个又会是谁?清儿,你不可以重蹈你娘的覆辙。敖宸为了你形神俱灭,你现在不仅仅是一个人。为了敖宸,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敖宸——这个名字如利刃刺进清杳的心脏。他温和含笑的样子冲破记忆的禁锢,不断地在清杳眼前旋转。瑶姬话中的意思,她又怎会不明白。
  她们在山脚的林子里站了好久,除却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谈话,更多的是沉默。当清杳以为瑶姬话尽于此的时候,淡然的声音再一次破风入耳。
  “你知道为什么明绍能从天魔渊拔出镇天剑吗?因为他……”
  清杳屏息等待着这个答案,直觉告诉她,答案绝对是她意想不到的。
  然而瑶姬却忽然终止了这个话题,她叹息一声:“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只需记住,离明绍远一点,他和当年的宣离一样,心比天高,傲视一切。”
  宣离……清杳默念这个名字,手食指开始发烫。她就是用这根手指,轻轻触碰了梨花瓣上那个对她来说异常遥远的名字。那片花瓣依然静静地躺在她的衣袖中,轻若无物。
  “他们所谓的守护六界的使命,看似神圣无比,可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明绍其实就是另一个宣离,靠近他,你的结局只能和未晞一样。”
  瑶姬的话就像蒺藜一般搁在清杳喉间,她呼吸一下都觉得浑身发痛。
  清杳忍不住发问:“未晞?希夷仙子未晞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清杳特别在意幻象中那个足以令天地为之失色的白衣仙子的命运。
  “未晞?哼。”瑶姬眼中嫌恶的笑意几乎就要溢出来,她慢慢的,一字一句,“拜伟大的战神所赐,她跳下了忘川河……”
  猛然,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浓厚的腐臭气息,陈旧糜烂。清杳心口泛起一阵恶心,几欲把心肺都呕出来。
  隔着老远,双城和雪桥就看见清杳捂着胸口发颤,眉毛蹙成了倒八字型,这种痛苦的表情是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她们想都没想马上抬脚上前,被瑶姬扫了一眼,身子顿时定在了原地。
  瑶姬纤纤素手盈盈展开,眨眼间手心里便多出了一支白芷花。她把花送到了清杳的鼻尖,清杳轻轻一嗅,花草的清香冲淡了纠缠于她的那股子味道。
  “谢谢你,瑶姬。你又把我带出了那个地方。”清杳的脸色渐渐恢复,眼中的恐惧却一丝不减。七百年前她的魂魄曾在地府待过,忘川河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传说,喝了忘川的水;会忘记一切;
  喝了记川的水;会记起一切;
  喝一口忘川的水再喝一口记川的水;会忘记一切又记起一切……
  这些不过是传说罢了,世间根本就没有记川,所谓的记川其实就是天尽头的无忧泉,喝了无忧泉可以将忘记的一切全部回忆起来。然而希夷池早已干涸,又何来无忧泉。
  至于忘川,那是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的界线,河水污浊不堪,糜烂腐臭,里面尽是犯下重罪不得投胎的鬼魂。一旦跳下,灵魂便会永生永世被禁锢其中,生不得,死不得,日日夜夜饱受恶鬼噬心之苦,直到灰飞烟灭。
  这样的水,又怎生喝得?
  当初清杳的魂魄不过在忘川河边流连了三日,那股属于亡魂的腐臭气息已经令她产生了极度的恐惧,仿佛她曾在这死亡之河中溺死过一般。她难以想象未晞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才会如此决绝,居然不顾一切跳下了忘川河。
  清杳揉着手中的白芷花,一片茫然。
  “你比谁都清楚忘川河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那里就是未晞的最终结局,是宣离带给她的结局。清儿,你要吸取教训。敖宸舍身从烛阴手上把你救回,你的灵魂已经残破不堪了,还想再让你娘为你操心吗!记住我的话,离明绍远一点!”
  这是三千年来,瑶姬头一次如此严厉地对清杳说话。碧瑾仙姝冷漠,只有瑶姬会对她温和微笑,教她飞天,传她灵力。总角时期她就经常笑着喊“瑶姬,瑶姬……”瑶姬回头冲她眨眨眼,顿时天地失色,她的世界里便只有一个叫瑶姬的绝色女子。如今这个女子对她狠狠道:“记住我的话,离明绍远一点!”
  花瓣在空中打了几个卷儿,慢悠悠落在清杳发间,她浑然不觉。瑶姬葱嫩的手指从她头顶划过,拨落了花瓣,只留下一缕幽香。
  “罢了。”瑶姬阖眼,难以掩饰其中的倦意,“天界众仙只知道蓬莱浮云灵主,却不识清杳为何人。有承元殿下压着,今天的事也不会闹到天帝那里去。你和双城雪桥先回蓬莱吧。碧瑾已经从幻镜中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是她托我来带你走的。见了她的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应该有分寸的。”
  话毕瑶姬将双城雪桥招至身前:“你们回去向碧瑾认个错,以后莫要再犯了。”
  “姑姑她知道了?”雪桥的心一沉,随即眼中升起隐隐期待,“瑶姬,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碧瑾仙姝严苛,但瑶姬素来疼爱清杳,若她肯说情的话此事应该能够化了。
  看到瑶姬摇头,雪桥心中仅有的一丝希望瞬间燃烧殆尽。
  瑶姬说:“你们搅了玉清真王的寿宴,真王大度不予计较,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我若不回去赔罪把场面给圆了,必定会落下口舌。嫦娥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三千年前我拂袖离开青要山一事她还记着呢。”
  说到这件事她们很默契地缄口不语。瑶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一挽袖,青影远去,空留几许烟雨的湿气。
  雪桥望着瑶姬离去的地方出神,悲叹道:“没有瑶姬帮我们说情,依着姑姑的性子,此番回去还不得把我们关上个三年五载的,都怪那霜灵……”凌厉的目光硬生生使她咽下了未说完的话,她开始心虚:“清儿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清杳上前几步,一言不发盯着雪桥的眼睛看,似乎这样她就能读出雪桥心中所想的一切。雪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刻意东张西望,借此避开她近乎苛责的目光。
  一旁的双城不明所以,“清儿,发生什么事了?”
  “没想到七百年过去了,你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清杳这句话是对着雪桥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又何必去招惹……”后半句的声音一下子轻细了许多,她和碧瑾仙姝一样,对这件陈年往事很有抵触,也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人去触碰。
  雪桥期期艾艾:“我……是她先……”
  “是她打碎蓝田玉在先,你才会出手?雪桥,真的是这样吗?”
  “我……”
  “霜灵天生体虚,常年在青要山修养,极少与外界接触。她不可能见过你,又怎会知道你栖芳胜境飞烟灵主的身份?若说她故意打碎你所携蓝田宝玉,未免太过牵强了吧。”清杳扫了雪桥一眼,淡淡的,好像这一番话只是她漫不经心所说。
  太阳即将落山,漫天霞光在天边挽起了一道火红的帘幕,暖意融融。整座昆仑山云蒸霞蔚,灿烂绚丽。红光印在清杳的脸上,和她清冷的神情极不相称。
  雪桥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事忽然被揭开,她说话的语气也弱了三分:“还是瞒不过你,是啊,的确是我引霜灵出手的。她是青女和阳泉帝君的女儿,你们难道不恨她?我这么做不过是想替姑姑出口气罢了。姑姑若是要罚我,我认了便是。”
  “可是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你这样会陷姑姑于不义,哪怕是死,姑姑她也是不愿将三千年前的旧事翻出来的。”
  “清儿,我不明白,为什么栖芳胜境永远要被青要山压在头顶。”雪桥很气愤,“你帮着霜灵说话,莫不是因为她是你的……”
  “住口!”
  雪桥一怔。清杳也被自己的异常反应给震住了,似乎每次提到这件事她都特别容易激动,心中浪涛翻腾。
  “回去吧。”清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帮雪桥理好被吹乱的发丝,淡淡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我只求等宸哥哥能早点醒过来,凌波也能早日从凡间历劫回来,我只想回到过去……”
  说着说着,清杳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从她嘴角蔓延,渐渐扩散开来。然而,这对清杳来说本是极其奢侈的笑意紧接着就被无尽的茫然所取代。
  或许是受到碧瑾仙姝的影响,栖芳胜境的仙子们生性淡泊,无欲无求。在那个烟涛微茫的海上仙岛,她们的日子平静如水,空灵如烟,宛如花开花落般寂静而又美丽,千万年不变。直到命运的刀戟突然而至,狠狠划破了那层平静的表象,血与泪接踵而至。
  战神宣离灰飞烟灭以后,魔界一直蠢蠢欲动,企图血洗其蒙受的耻辱。七百年前那次动乱不仅对天界来说或许是一次重新树立威信的机会,天帝派明绍将军出战,后又派明绍和谨逸天孙征讨鬼界,为的就是向六界宣布,即使没有宣离,天界能震慑住他们的大有人在。但是对清杳甚至整个栖芳胜境来说,这就是那把斩断命运的刀戟。
  往事如潮水涌来,清杳的心口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天香牢中锁灵台(一)

  嚓——
  锋利的剪子匆匆划破空气,银光一晃,竹枝应声而断。露珠从叶子上滚了下来,滴在碧瑾仙姝的手指上,晶莹透澈,明明是水,却有着比冰还要冷的温度。这是栖芳胜境入夜之前特有的寒气,不仅仅是凝结在花木上的水珠,那碧波潭中的一池湖水在夜间同样冰冷刺骨。因为这个原因蓬莱众仙都管碧波潭叫夜寒潭。
  碧瑾仙姝一点都没有要将手指上的露珠抖落的意思,她静静凝视着它,眼睛也是同样的晶莹透澈。
  仙侍司幽在她身旁候着,手中抱着一只精致的水晶花瓶。这是碧瑾仙姝最珍爱的一只花瓶,瓶身上刻着复杂奇怪的楔形的图案,像是花纹,但更像远古时期的咒语。碧瑾仙姝爱竹成痴,她很喜欢将插满竹枝的水晶花瓶摆在自己房中。也不知是不是她对这只花瓶施了术法的缘故,无论花草,一旦插入其中便会长久生长不败。
  良久,碧瑾仙姝将竹枝放进水晶花瓶。她不慌不忙,继续剪下一枝,脸上的表情如碧波潭的湖水一样安静,好似她完全没有注意清杳三人已经在一旁候着她很久了。
  “姑姑,我们……”雪桥终于忍不住开口,却被双城一把拉住衣袖,话顿时就止住了。
  双城朝雪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雪桥扁扁嘴,硬是将涌到喉咙口的话全咽了下去。从昆仑山回来之后她们就径直去了碧瑾居住的微澜阁请罪,看门的仙侍说碧瑾仙姝在竹林,她们又匆匆赶到这里,静候许久。
  碧瑾仙姝一直背对着她们,静静地挑选入眼的竹枝,剪断,投入水晶瓶,如此反复。明明已经知道她们来了,她却置若罔闻,任由她们傻傻等候。
  天渐渐黑了,碧波潭上的寒气凝结成丝丝烟雾往上升腾,没有风,可是清杳还是觉得周身如寒冰刺骨。
  嚓——
  又一条竹枝被剪下,放进了水晶花瓶中。原本晶莹透亮的瓶身被一片翠绿掩盖,散发出勃勃生机。
  终于等到水晶花瓶被放满,雪桥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双城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唯独清杳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若非她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净,而不是死一般寂静呆板,看起来倒像是个瓷美人。
  清杳知道,她的母亲古井无波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洞悉一切的凌厉目光,早在她决定去昆仑山找回雪桥的时候,她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栖芳胜境碧瑾仙姝的碧波幻镜通彻六界,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是她看不到的。
  可清杳依然还是跟着双城去了,义无反顾,不带一丝犹豫。她已经失去了敖宸,失去了凌波,如果雪桥和双城再出什么意外,她很怕自己那本来就小得可怜的天地从此轰然坍塌,化作扬尘随风消散。
  “司幽,你先退下吧。”碧瑾仙姝转身,将剪子递给了司幽。
  “是,神上。”司幽接过剪子,怀抱花瓶静静地离去了。她的脚步很轻很轻,踩在地上甚至听不见声响。
  等到司幽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竹林深处,一声叹息打破了被她们极力维持许久的平静。如骤雨初下,却又不像那般突然,轻飘飘似浮云在天。
  然而叹息之后,碧瑾仙姝只是淡淡地看着清杳的眼睛,并不说话。
  若是以往,清杳定然是平静地回视,可她今天头一次不敢坦荡地面对母亲静中藏苛的目光。许是因为她违背了承诺私自离开蓬莱,许是因为她偷偷隐去了梦中拔出镇天剑的那一段……在母亲的注视下,她极力表现出平静,但是她无法让自己的心也一样水平如镜。
  哗啦,一尾锦鲤跃出水面,在空中优雅地画了一个弧度,又很快落入潭中。湖水的声响如珠玉一颗颗落下,清脆纯净。蓬莱是隐藏在海上的世外仙洲,即使是碧波潭中一尾还不起眼的锦鲤也不与凡间相同,它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仙气,修炼之后,千年成精,万年成仙。也只有它们才能承受碧波潭水在夜间的寒气。
  思索良久,清杳最终还是拂衣朝着碧瑾仙姝跪了下来。她最惧怕的就是碧瑾仙姝淡漠得如同南冥蛮荒之地的夜色般的眼神。而三千年来,母亲这样的眼神她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正是那个人出现在蓬莱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
  “清儿知错,请姑姑责罚。”
  “不,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雪桥跪倒在地,“姑姑,你要罚就罚我吧,不关她们的事。”
  “双城亦有罪,若非双城报信,清儿也不会私自离开蓬莱。”
  三人静静跪着,等候即将降临在她们身上的责罚。雪桥心急,双城忧虑,清杳看似镇定,心里却空空的。
  碧瑾仙姝抬手,朝着碧波潭轻轻一挥,水面忽然动了起来,分开向两边流去。不一会儿,中间露出一条不宽不窄的过道,直通向碧波潭底。
  “天香牢中锁灵台,往事如烟随风来。你们进去吧,等时候到了,湖水自然会重新分开。”不含温度的话语从碧瑾仙姝口中说出,如梦似幻。
  清杳怔怔望着碧波潭中的水道,眼中的惊讶难以言表。天香牢中锁灵台,往事如烟随风来——这句话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天香囚是栖芳胜境用来关押犯了错的仙子的地方,一上锁灵台,往事随风,时光荏苒,转眼间就是百年。
  这样的惩罚太过严苛,除非犯了天大的过错,否则天香牢不会轻易打开。清杳在栖芳胜境三千年,从来不知道天香牢究竟在什么地方,她甚至怀疑那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是栖芳胜境的历代主人为了防止仙子们犯错所编出的一个借口。却不料,这样的地方原来真的存在,而且就在碧波潭的下面。
  雪桥浑身冰冷,怔怔然道:“姑姑,你是要让我们上锁灵台?”她原以为碧瑾仙姝再生气不过关她们三年五载罢了,对神仙来说,三年五载虽然漫长,却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可是她没想到,等待她的惩罚却是面壁百年——一上锁灵台,非百年是绝不能走出天香牢的。
  未曾想到碧瑾仙姝却忽然笑了,灿烂如阳光划破黑幕,她说:“好快啊,都几千年过去了。当时我独自待在天香牢中,从来不知道原来时光流转,可以过得这么快。”
  清杳身子一僵。
  “姑姑,原来你……原来你也进过天香牢。”雪桥愕然。
  她们都没指望碧瑾仙姝会回答,可是碧瑾仙姝却点点头:“是啊,我也在那里待过。进去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犯的错是多么离谱,我不该……”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了,碧瑾仙姝不再多言,她看了清杳一眼:“以后你会明白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是,清儿明白。”清杳起身,一步步走向碧波潭。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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