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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女人-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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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栓柱身后的几条大汉从腰间拔出明晃晃的短刀,正要逼近丫头们,我大声喝了一声:

  “放下刀子,有我在这里,你们谁敢放肆!”

  我披着一件黑色的貂皮斗篷,由荞花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了进来。我的身后跟着一群老态十足的山民,他们手中黑洞洞的猎枪口紧对着持刀大汉们的胸脯。天大的老鼠怕病猫。栓柱的气焰顿时随着我的出现削弱了许多,我喘着粗气说:

  “在我的面前,你们越来越没有王法了,胆敢造反?”

  栓柱连忙解释说:

  “不,太太,我是在找一些东西,山林的钱……确实快……供不上花了。六指竟然私通这些丫头藏宝,丫头们把六指给杀了。”

  金枝忍不住走上前来,她要说出真相,可是一旦说出真相,栓柱就会狗急跳墙,反扑过来,倒霉的不一定是哪一方。栓柱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金枝,金枝说:

  “太太,六哥他死了……”

  我一抬手拒绝了她继续说下去的话,装作平淡地说:

  “死吧,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要和平相处,大家散了吧,有事明天再说。”

  大家都散去,我爬到六指的尸体前,真有些惨不忍睹。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火枪打瞎,鲜血凝结在脸上,胸脯上无数的枪口已经被鲜血糊成一片。我的心猛烈地抽痛了一下,似乎频临死亡的边缘。他为了我的健康是如何艰难地一步步爬回来的?我值得让这么多人失去性命吗?罪孽,罪孽啊!人的生命比一场梦还虚。

  我感到他和牛子让同一个人所杀,而且此人枪法不太准。大面积的火枪子弹发射出来时,百步之内对方是插翅难逃的,可火枪的射程就是百步。这人难道真是栓柱?还是周同?或者另有其人?我的心内迷惑一团,可偏偏他们又都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没来得及说出他们遇到的凶手是何人。

  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奉献给了山林,山林给了许多人没有回头的单行旅途。在旅途中,生活着的男男女女演绎着一场场痛入心骨的生死离别。大家对山林的热爱和忠诚是篆刻在灵魂深处的,虽然没有任何承诺,可也是坚不可摧的。

  骤然间,我感觉到头晕目眩,全身瘫软。一阵抽搐横扫我的全身,我好似被万箭穿心,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山林仿佛如冰冷的四堵墙将我包围其中,我感觉到自己被挤压着喘不过气来,满肚子的话语在翻滚燃烧。面对着黑夜我大喊:

  “山林,你到底值不值得我们为你付出这么多?”

  丫头们一哄而上,把我死拖活拉地弄回阁楼。青杨推开衣橱的门儿,跳到我的面前说:

  “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搂紧女儿。韶华已去,青春不再。当听到这一声亲切的呼唤,我全身一震,感觉到惟有女儿才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值得留恋的人,我的泪珠一串串落下,爬到我消瘦的脸上。根生在我的心里留下深深的伤痛,夫妻之间不管怎样的冷淡与不解,那也得讲个“义”字。我是那么信任着他,他却把所有的重担压在了我的身上,夫妻曾经百般恩爱的情分,也灰飞烟灭了。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回来看看我?我永远不明白,为什么老婆与家却成了你的沉重包袱。

  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是最壮丽的,那霞光万丈的光辉给人间带来无限的生机。我把青杨和金枝叫到我的床前,青杨和金枝的脸上布满了失眠的痕迹。我昨夜又吐了几次血,金枝与青杨也没合眼,她们默默侍奉在我的身边。她们没有抱怨立身处事的艰难,而是感到责任的沉重。

  这一夜痛苦的折磨,我对自己有了深刻的认识。我意识到山林对于我是冷酷的,不管我做出多大的努力与牺牲,总是背运,没有收获。自从根生去了以后,我独挡一面挑起了山林的重担,我就没有尝过走运的滋味。可我知道,对自己、对别人,一个背运的人时时怀着一颗世俗的悲怜之心。我该退隐了,让我的女儿接任当家人的位置吧。人不认命是不行的,命中注定了我做一个平淡的女人。

  我看着10岁的青杨,只有悲痛的神色,却没有眼泪。我不忍心将童心未尽的女儿残忍地送进残酷的现实中。但是为了顾全面子,我只有这样做了。我拉着女儿的手说:

  “青杨,你真的喜欢山林吗?对娘要说真话。”

  女儿点了点头,脸色在朝阳的辉映中如出锅的蛋清一样洁白,充满水色。我非常警惕地又说:

  “青杨,假如你要是为了娘的一时高兴,骗了娘,那以后对你、对山林都没有好处。”

  女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如清泉中的卵石一样散发着柔光,在我慈爱的面孔下等待着我对她今生道路的最后宣判。她说:

  “娘,您放心,我对山林的喜爱和当年父亲与姑姑对山林的感情是一样的。我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我的不成熟遗忘,我有信心管理好山林。假如日后我背叛了山林,立即现世现报,您不要以为我的誓言虚不可信,我是很认真的。”

  我深深地感觉到女儿语言的沉重与纯粹。这一幕恍然在梦中有过。我感觉到这一切什么时候一定经历过,仿佛历历在目、似曾相识。现在既是梦已成真,我无法从混淆的状态之中分解它们,尽管梦与现实的界限十分分明,因为梦是飘渺而轻浮的,现实却是冰冷而坚硬的,甚至如带着利刃的锐器。

  我又把金枝叫到我的跟前,同样也抓着她的手说:

  “金枝,我现在有一种身心都空了的感觉。山林如同沙漠,都有着海市蜃楼一样的美丽,可你要看到它真实的另一面,那是具有某种宿命的色彩。这未来的日子,只有你帮着青杨来料理着纷繁批复的杂事。我,已经感到山林太重了,它既沉缓又不容分说地压下来,我只觉得自己的全身已经被榨干,我是不行了”。

  金枝把我的双手贴在她桃花一样的脸上,扑通一声跪倒,哭着说:

  “太太,我会扶持小姐承递家族主脉的重大责任,极力保护山林中所有的生命,因为它们都是人类血缘意义的亲人。”

  见金枝跪下,青杨也跪到我的面前,山林的未来由她们来左右了。在山林里,一直都是由男人来掌握力量和勇气,由女人来掌握容貌和柔情。现在却变了,女人调动了双方的潜能,继位一种独特方式的女权。女人本来就是花园中的花朵,夜幕中的星辰,海平面上的浪花,森林中的小鸟,她们用奢侈的美丽洒落于自然,无处不在。可山林的女人内心坚强如石与外表脆弱如卵强化如一,遇到敌手却没有任何的攻击手段,只能依靠聪明做出自身的解救。

  我说:

  “你们日后面临着许多曲折复杂的事情,你们不管在什么事情面前都要善于运筹,假如偶有绽破,整座山林就会有溃于蚁穴的危险。栓柱走了当年周同的旧路,他们这种人见利忘义,丧失民族气节、丧失尊严、丧失人性,勾结一些被蒙蔽了的山民,肯定要对付你们,你们已经彻底被这些邪恶迷蒙了眼睛的人孤立,也可以说是身陷孤岛。飘摇的风雨中你们最需要勇气和智慧。不成功但成仁,早日摆脱困境。”

  我的音调颤抖不定,只好停了停又说:

  “至于人们传说的宝贝,我一概不知。假如日后你们找到了,那就是你们的造化。可眼前的困境,我们恐怕犹如被血蜘蛛网住的花蝴蝶一样,摆脱不了被俘的命运。女孩儿们,这只血蜘蛛已经介入了我们的生活,你们日后自我保重吧。”

  我明白我当时一定是泪流满面了,我料到这是我今生最后的一次流泪。

  俩个女孩儿趴在地下磕着头,我慢慢地闭住了眼睛。心里说:女孩儿们,你们原谅我的疲惫,我只想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独自死去。我的身边不要有任何人,让我安静地在蓝天下死去,我的骸骨任凭狂风的暴虐、疏散到大片的山林之中。我希望在失去我的日子里,山林欣欣向荣,这是我留给世人最后的祝福。

  夏日的一个半晌,我招集了所有的山民,向他们隆重地宣布了山林又一次改变了主人。我也宣布了我是这个回合中的败北者,将永远不再过问山林的大小事情。还有就是林区总管依旧是栓柱,我没法对付他,因为他的方阵大大超越了护卫我的几个老朽。在我怯辱的状态下,已涵盖了弱者对强者的宽容和让步。栓柱是聪明的,聪明的栓柱是世界的灵长,得到命运格外的垂青。但我仍然觉得,人的任何骄傲都要维持在有限的量内,当他滥用某种特权为所欲为的时候,实际上他正在违背着天恩。

  金枝是内务总管,她的品德纯良,心地干净,藐视死亡。她的优点不仅仅是这些,还在于她有着雏雁出巢的心胸。在她的身上我寻找到了一个人的影子,这个人就是飞絮。她们同样有着仙风道骨的飘逸之美,即使受了伤也永不呻吟。我坚信她会用一生漫长的时间热爱着山林,为山林演绎着兴亡。也许蘖盘的时候,也深埋着悲哀。

  这个交接权位的过程简单而快速,我在这个交接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高雅雍容。我要把我失败的痛苦全部隐藏到我的笑颜之中。日后想起这个庄严化的场面,那是我在山林的高点上最美的宛然一笑。我预料到自己已经踱到危楼之上,早晚有一天,我的脚要踩空,到了这一步,也是我不得不做出的惟一选择。在山林这篇漫长笨厚的长篇著作中,这一刻只是一个小小的标点。我感到刺骨的凉意和忧伤,高家的几辈先人,树木造就了他们种族的灭绝,但他们仍然默认和接受了。

  夏日的阳光淡淡地照耀着,树叶的间隙中偶然闪烁着一星亮点。年轻的我好像感到了一种沉重的老态,我身披一件长长的锦缎外罩,无喜无悲。荞花端来苦口的药汤,我一口气喝下。这药材可能是刚刚挖回来的,还微微带着土腥味道。荞花又端来温水要我漱口,我把满口带着药味的水喷洒在草地上。紧接着我张开口,一股咸苦的草药汤从我的胃里涌出,然后又是一口,如潮水一般一层层涌上来。我被枯涩的水雾覆盖着,看不清脚下的绿色草地。

  这是一九四三年盛夏中我的一个充满抽象的镜头——我半躺在藤椅中,徜徉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的门扉内外。从门内望去,是舒缓明媚的一片坟地,绿荫荫,飘忽着水气和生机。相反,在坟地的背面,我看到了干枯荒凉的炊烟,消失在地平线的人群如密匝匝的蚂蚁。近处泥泞的道路纵横交错,路上的行人青面獠牙,他们发出的声音如兽类的怒吼一样邋遢而衰老。

  我退却了,内心的高贵不屈是我最后的家,再奢侈豪华,再仰首伸眉,再凌空绝荡,也是空空一片。让那些红尘遮目,不爱惜灵魂的人去你争我夺吧!

  叶儿

  我回到冰姬坊时,正赶上蝉妈带着几个小丫头迎面走来。从她来势悻悻冲冲的脚步上看,我知道来者不善。我揣摸着,他一定是又生气了,不然她是不会这样露骨地大踏步走路的。平日总要拿捏着老鸨的架子,走着碎步,把年轻时的风姿不适时宜地带到老年。

  我像一个犯了罪的女囚犯见到男监狱长一样,媚骨四射般讨好地迎了上去。我害怕她闯进我的屋里。见到了根生,那麻烦可就大了。

  蝉妈见我认罪态度良好,气也消了一半。可还是不忘冷嘲热讽一番,她精精怪怪地说:

  “咦,瞧你,越来越性子野了,连自己穿几条裤子都差一点忘了。端着我的酒盅,耍着你的酒疯。从明天开始学你的艺,少给我出门。”

  我干陪着笑容说:

  “什么时候都是妈妈台上耍狮子,我在台下打鼓锤。我哪里有胆量超越妈妈。今天偶然在外头吃了一桌花酒,这不钱都给您拿回来了。”

  我掏出钱递给蝉妈。蝉妈拿着钱心里一定高兴死了,可表面装得满不在乎的小女人样子,假意生气地说:

  “看看把你高兴的。就这两个钱,真是使了牛力气,吃些猪饭食。你可别忘了,要悠着点,名花有主了,到时候挑灯那夜可别让我没法交代。”

  我谦虚地点了点头说:

  “光有挑灯的,没有加油的,假如人家只图个一夜新鲜,我以后还得指望别人。不如趁着现在自由,脚踩几只船,那样安全些,免得日后够不着房檐嫌地短的,受一些零星嫖客的闲气。”

  蝉妈嘿嘿一笑说:

  “就你个小东西鬼头,没出道就想着成精了,把你三辈子的路都铺垫好了。想来你也累的够呛,不如早早歇下,让淳妤给捏捏背。”

  我知道蝉妈是只管拿钱的人,如果让她当了官,那黎民百姓就遭殃了。人常说贪官是把剃头刀,剃了头刀剃二刀,她却保证一年下来不但剃头,而且连农户的牛毛都得拔得一根不剩。我说:

  “妈妈只管去关照别的姐妹,我很快就歇下了,如过了这会子得空,来和我坐坐也罢。”

  蝉妈果然在我的预料之中,赶紧说:

  “看你安好,我就放了心。我再到别处去走走。”

  蝉妈一伙走远了。蝉妈得了钱精神得像久旱逢甘露的荒草。常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这种人迟早也会死在钱财上。我转身回到冰姬坊,淳妤着急地给我来开门。我进去后问:

  “人呢?来了没有?”

  淳妤慌张地小声说:

  “吓都吓死了,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万一让别人看见,我的命是丢定了。”

  我走进里屋,只见根生老爷已经脱掉帽子和大衣,正坐在桌前磕着瓜子,悠闲自得,一副大爷派头。我进去后,他站了起来,有些责怪地说:

  “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过来?”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好汉难打三面鼓,要不是我堵着,刚才蝉妈差一点进来,你却用这种态度来对我。”

  根生靠近我的身边小声说:

  “这是什么地方?我与你的关系假如让别人看出一丝破绽,我们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淳妤送进茶来,看着我们靠得很近的身体,她的脸上露出歉意,把茶碗放在桌上就出去了。我听到她栓门的声音,我相信她是我最忠诚的仆人。

  我坐在床上,轻声地从肚兜里把那包文件摸了出来,平淡地递给他。我沉默着没有作声。他伏下身体和我说:

  “怎么了叶儿?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陡然之间明白了我所追寻的爱情是多么无望,高根生也许只是为了利用我才向我靠近的。想到这里,我感到我氤氲在一种陌生的氛围里,我好可怜。我千方百计地应付着我的杀父仇人,甚至讨他欢心,原以为根生会恭维我的能干与胆识,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虚拟的梦幻,我面对的是冷血的男人。他见我不说话,也坐到床上说:

  “是不是被吓着了?第一次的征战都是这样的。”

  无数的哀怨在我心头浮起,我发现根生压根就没有爱过我。我是恨透了日本人,我也找机会报复日本人,可我决心要脱离根生这份羁绊,我不再执行他交给我的任务。野原一郎虽然是坏人,他对我所表现的是一种无索求、无回报的纯真友情,他要比根生对我真。

  根生说:

  “我们再回赌窟中吧,不然别人会怀疑我们的。”

  我直盯着根生的脸问:

  “我是不是被你利用的一种工具?”

  根生冷笑着回答:

  “国难当头,你都说一些什么天真话。”

  我的眼泪在瞬间滑落下来,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说:

  “家仇、国恨我都记着。可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一个女人,女人就应该活在男人爱的包围中。”

  根生说:

  “我爱你是真的。我对你和贞香都得负责,我的心你以后便会明白。东西我拿走了,明日一早会送来。你也累了,该休息了。”说完,从衣架上拿了帽子和大衣匆匆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滋芽说有人给我送花来了,淳妤说:

  “肯定就是那个高根生。昨夜得罪了姑娘,今早来赔罪来了。”

  我穿了大衣裳,来到客厅。来的人是泻怒,他的胸前捧着一蓬怒放的百合花,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我招呼滋芽给端茶来,淳妤接过百合去插到我床头的花瓶中。我假意埋怨泻怒买花纯粹属于浪费钱。

  泻怒看着淳妤的背影说:

  “这个女人真美,可是她行云流水的小碎步,让人一看便知她与日本人有着密切的关系,日后一定要在这个女人身上多个心眼。”

  我吃了一惊。心想她假如是叛徒,那我的损失就惨重了。

  泻怒把文件从衣襟下迅速掏出来,递给我,我赶紧收到大衣里边。

  淳妤进来上了一碟瓜子,一脸平静两眼公道,与间谍根本不着一点边,她放下瓜子就出去了。泻怒说根生还有别的任务,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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