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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码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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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后就留在洞子里藏身。

那天从半晌午起,镇街那边不时响起断断续续的枪声。有一阵子,河沿上甚至传来机关枪的对射声。程云鹤估计日本鬼子是想渡河西略,同黄河那边共产党的河防队接上了火。过了一阵儿。枪声稀疏了,便见一股股浓烟从碛口、从西湾、从寨子山、寨子坪以及侯台镇的方向升起,乌云似的将太阳都遮没了。空气中弥漫着焦糊气。又过了一个来时辰,枪声完全沉寂了。

程云鹤隐约听得有人在沟口那边叫道:“乡亲们,日本人走了,大伙儿快回家吧。”程云鹤“呼”地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往洞外钻,却被陈排长拉住了。

程云鹤因为起立时动作太猛了点,头在洞顶上撞得生疼,龇牙咧嘴半晌才回过神来,说日本人走了,我们还不回干甚?店铺和窑房怕都着火了,救火要紧嘛。程云鹤嘴里说的是“救火要紧”,实际是为他的小儿子程环操着一份心。因为就在程家人准备离家跑反前不久,程环却不知去向,弄得盛如蕙从离家到现在一直啼哭不止。现在,他得赶快回去打探打探。

那陈排长一步跨在洞口拦住程云鹤说:“别动,等我先出去看看再说。”程云鹏从旁道:“你那病身子怎行?还是我先出去看看吧。”程云鹤说:“你们谁也别动,我先去打探打探。如果太平无事了,我就回来叫你们众人。”说着,趁那陈排长侧着身子拦截云鹏的空儿,闪身出了洞子。

陈排长伸手想拉程云鹤,没拉住,忙又去拦挡程云鹏,说,让我跟老程一起去打探。边说边紧追着程云鹤出洞去了。

谁知陈排长刚尾追着程云鹤出了小狐仙塔,前面突然就不见了程云鹤的踪影。他心中叫声不好,忙闪身退回沟里。陈排长爬上路边山包朝沟外一瞅,立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来程云鹤已被三四个鬼子逮走了,同时被抓的还有两个人。有个汉奸此时还在朝着四山里叫唤“日本人走了,快回家吧”。又有几个上当受骗的人陆续走出藏身地。陈排长急了,抽出枪来“叭叭叭”朝着鬼子就是几枪。一个鬼子中弹倒地了,其余的鬼子转身朝着他开火了。陈排长最后看见有个人从路边一堵断墙后飞身跳出,一把拉了程云鹤等隐入墙后。

陈排长倒在了血泊中……

3

原来那飞身跳出断墙,半道上救了程云鹤的人是李子俊副营长。三营从吴老婆山撤出伏击战后,隐蔽在林子深处待命,那时发现陈排长不见了,营长郑磊估计小陈掉队后极有可能往下塔方向走,担心他半道上与鬼子遭遇,便派熟悉碛口一带地形的李子俊潜回照应。李子俊先操近道去了下塔,未见人影,心想莫不是早已落入鬼子之手?就又朝着碛口镇辗转搜索,没想到刚到寨子山村头,就看见了上当受骗落入敌手的程云鹤他们以及随后出现的小陈。

鬼子发现刚刚抓捕到的百姓被人救走,就一窝蜂朝着李子俊他们藏身的断墙后扑来。李子俊朝敌人扫了一梭子子弹,打倒了一个鬼子,却见有好几个鬼子闻讯赶了过来,便不敢恋战,甩了一颗手榴弹过去,趁乱带着程云鹤他们越过断墙朝山沟跑。敌人紧追不舍,李子俊右腿中了一弹。正在紧急关头,东西两山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还有“杀啊,杀啊”的呼喊声。程云鹤他们趁机扶起李子俊隐入一片梢林后。

那时,鬼子和“皇协军”一千余人正在镇街和碛口周围的村子疯狂烧杀掳掠,听得枪声,忙在轻重机枪掩护下朝着东西两山猛扑。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们顺利占领了两个山头,四处搜索却不见一个人影。可是当他们重新回到山下时,山上的枪声喊声又响起来了,而且有两个鬼子竟被枪弹击中。敌人二次组织力量朝着山上猛冲,还是未遇抵抗,上山后依旧不见一个人影。如此者三四次,精疲力竭的敌人终于灰溜溜撤走了。

却说国民革命倡导科学,破除迷信,西云寺首当其冲受到冲击。佛国净土从此成为军事要地,神仙居所从此常驻大兵。民国四年山西军用电信局长途电话从兴县直通碛口,那碛口电信局就设在西云寺。次年,又有电报线路从太原架至碛口,西云寺又成为电报局所在地。此后,晋绥军这拨走了那拨来,西云寺时而是司令部,时而是指挥所,刀光剑影常年不息,神仙菩萨都不得不参与谋划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如今西云寺驻扎的是阎督军的爱将王靖国部十九军的一个营,营长郑磊祖籍蒲州,当兵前曾是山西大学堂历史系三年级学生,算是投笔从戎的青年俊杰了。公允地说来,郑营长驻西云寺后还是做过几件深得民心的好事的。比方他说寺内建筑是文物,下令兵们打地铺住在后院戏台及两厢客舍中,不准他们像别的驻军似的随意在供奉帝君神灵之所躺卧,当然更不准随地大小便、信手涂鸦、肆意破坏了。他还说信佛信道是民众个人自由,充分尊重这一自由原是三民主义应有之义,所以他下令兵们将寺内多年积攒的垃圾污物清除干净,敞开大门让香客信徒自由出入。他说在有信徒进香时兵们只有义务保护文物而不准寻衅闹事,尤其是不准调戏妇女……

程珂入寺进香那天傍晚郑磊刚好不在寺内。

程珂是程云鹤的长女,程璐的胞姐。程珂自小生得细瘦文弱,细腻而白皙的小圆脸上配以单眉细眼小鼻子小口糯米小牙,活活一个林妹妹再世。程珂说话、走路、做事,都合着一个轻灵、适度、深含不露的原则。尤其是见了生人,总是羞笑多于言语,别人说句粗话,她便眼圈发红。碛口人爱评头品足,把她和程璐作了对比,于是便说这姐妹俩是“小韮和辣椒配菜”,脾性相差确是太大了点儿。不过,二人都属于百里挑一的美貌人儿,趋时尚新的品性似乎也颇接近。程珂今年十九岁,对自由恋爱美好婚姻的热烈憧憬,是她生命乐章中的最强音。可惜命运不济,这憧憬带给她的却只是一连两次的婚姻失败。头一次,她和她家一个字号伙计两情相悦,却被爹娘一口否决。二一次,晋绥军七十一师二○六旅驻防碛口时,一个参谋上门求亲,程珂也对他满意,没想到定亲第二天队伍开拔,那参谋一去再无音讯。程珂在苦等中挨日子,一腔苦痛唯有向菩萨诉说……

那一天傍晚程珂去进香时,郑磊正好带着几个弟兄去下塔参加陈排长葬礼了。

郑磊不在营里,兵们就有点“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中午有个老汉带着一筐绵杏,准备烧完香后进街去卖。刚在关圣帝君驾前叩罢头,就被几个年轻兵痞拦住了去路。兵们说:关圣帝君刚刚现身了,说一阵儿有个进香老汉带着一筐绵杏要来这里,你们让他千万别把那杏儿带出山门。那筐绵杏一颗颗都由要命的牛头、勾魂的马面变幻而来,一出西云寺就会缠定老汉兴风作浪……可怜那老汉一听这话,连筐带杏扔下就跑。兵们在后头故意大喊大叫:快快把你的杏儿拿走!那老汉早像兔子似的跑没影了,兵们哈哈大笑着大快朵颐去了。副营长李子俊见闹得有点不像话了,就说:给人家老汉送点钱去吧,保不定老汉指望那筐杏卖了要干甚当紧事哩,怪可怜的。兵们不理。有个山东兵绰号叫“蛮太岁”的,最是个吃红肉屙白屎的角色,将眼一横道:眼看着要打大仗了,老子们死在临头的人了,怕他个小舅子!你想管爷们的事?当心上了战场后脑勺吃枪子儿!李子俊只好躲一边去了。

程珂默默地跪在观音菩萨前,双手合十,祝祷着什么。她并没有恨什么人。她只是祈求菩萨启导她的灵知,发引她的佛性。赐其畏惧心以绝劣根,赐其勇猛心以张善业。改过自新,避祸得福。她也想祈求菩萨保佑天下所有如她一般的女子,从此净心修身,得避祸殃,得获善报。祈祷中的程珂端庄而安详。一抹夕阳的余辉映在她素净的衣裾上、面庞上,犹如造物主着意挥洒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让她眼前的一切笼罩在一派梦幻般的迷蒙中……

时值早春,一阵小风习习吹进观音阁来,满蕴了黄河岸畔泥土的骚香。祝祷完毕的程珂久久匍匐在蒲团上,静静的,静静的。仿佛在用心聆听菩萨的教诲。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人在她的身后跪下了,接着她的秀溜的小脚被一只大手揉捏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

程珂秀眉微促朝后看去,发现自己已被三个满脸坏笑的兵痞围定,其中一个满脸横肉两只豹眼袒胸露臂歪戴帽的家伙将一只爪子伸向她的旗袍下乱摸。程珂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被吓得浑身筛糠般颤抖。她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只是不顾体统地满地滚动着躲避。正在危急关头,忽听有人在山门上大叫道:营长回来了!三个兵痞这才住手,疑疑惑惑朝外顾盼。那叫唤者是副营长李子俊。程珂本来是知道三营的官儿中有个李子俊的,那时竟慌得无从想起求救于他。李子俊进来说:蛮太岁你是不要命了吧?原来那一脸横肉两只豹眼的家伙正是“蛮太岁”。蛮太岁抬头看看李子俊,又探头朝山门外瞅瞅,说姓李的你他娘竟敢假传圣旨!那李子俊说:蛮太岁啊,你知道她是谁?她是程云鹤的千金。只要她爹朝营长说句话,你就等着吃“卫生丸”吧!蛮太岁道:程云鹤的千金怎了?朝廷的闺女也是供男人日的!可是毕竟住了手。李子俊将程珂扶起,说你还不快走?又说这里啥事没发生是不是?回去不要给你老子乱嚼舌根啊。

程珂逃也似的跑出山门,冷汗早把衣裾湿透了。

却说那蛮太岁毕竟住了手,其实并非真的准备放弃。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那猎物是只味美而柔弱的兔子。只要他想要,就能将她弄到手,十拿九稳。他之所以住了手,一是忌惮外出的营长真的回来,二是不想让这只兔子成为众人共享的美味。

蛮太岁尾随着程珂出了西云寺。他不紧不慢地跟定她,从西头渡过冰封雪盖的湫水河川,很快进入了寨子山的地界。在那条乡间小路僻静的拐弯处有个山神庙,庙门外长着一人高的紫荆条,那情景显得有些荒凉。蛮太岁是知道这个山神庙的。蛮太岁那时活像一个美食家,内心充满了饕餮前的兴奋。他不由加快了脚步。他很快赶上了他的猎物。那猎物竟未发现有一只黑手朝着她直伸过来。她被轻而易举地拖进了庙门……然而就在蛮太岁即将得手的时候,有三根枪管同时对准了他。原来,是营长从下塔回碛口路过寨子山将他盯上了。营长多话不说,让手下人下了蛮太岁的枪,又命令蛮太岁自己将两腿的绑带解下来。往后的事,众人早抢着做好了。蛮太岁被自己的绑腿捆成了一只粽子,由营长带回西云寺。程珂被郑磊派人送回家。

营长一回西云寺就吹响了全体集合的哨子。兵们很快集合好了。营长让人将蛮太岁倒吊在后院戏台下的一棵歪脖子槐树上。一条马鞭在全营人手里轮流转,每人抽了蛮太岁一马鞭,然后将那个倒霉蛋关了禁闭。

蛮太岁走出禁闭室的第二天,碛口召开“反扫荡”祝捷会。要说这蛮太岁,打起仗来倒是挺勇敢。就在吴老婆山伏击战中,他“叭”“叭”两枪撂倒了两个挺着刺刀朝游击队猛扑的鬼子,因而被评为战斗英雄。那天的祝捷会上,程璐请几个女孩子给英雄们披红戴花,事到临头有个女孩未到,程璐只好自己充数,手捧一朵红花走向蛮太岁。那蛮太岁一见程璐眼就直了。当程璐以右手的拇指食指拈了那花朵,左手轻拽蛮太岁的胸襟,将花朵下的别针扣上蛮太岁的胸膛时,蛮太岁顿时昏头昏脑起来。

蛮太岁趁机在程璐柔荑似的手上捏了一把。

如果这蛮太岁就此罢休的话,后边的事许就不会发生了。程璐是甚样人?但凡知道这位程家二小姐大名的碛口男人,谁敢在她身上讨便宜!今儿倒被这阎督军的“灰皮孙子”捏了一下,心下便有那么点儿恶作剧的欲望生发出来了。她不由将这粗、黑、蛮的家伙瞟了一眼,将自家一双本已转向的脚重新转了回去。她装作查看那大红花别没别牢的样子,伸出两个纤细白嫩的指头将那花朵后的别针重新捏紧了,不动声色地朝着那家伙的胸大肌猛扎一下,旋即转身欲去。听得背后发出一声尖叫,忙回头优雅她笑着说:对不起!眼看着那家伙苦笑着硬憋出“没关系”三个字来,才强忍着笑转身跳下台去。却说这蛮太岁虽然吃了个不大不小的苦头,可一见这花骨朵似的女子又是朝他媚笑又是朝他赔情,却早将身上的疼痛忘得一干二净,且还不由得陇望蜀起来。会后尾随这女子走进码头国民小学,就将她当做一个教员了。当天下午,蛮太岁就独自躲在那小学大门的斜对面等程璐放学出来。可是没有等到,蛮太岁由此断定这女子就住在学校。当天晚上,蛮太岁又潜入学校大门,躲在操场南头的茅厕里等着程璐出现。

4

工夫不负有心人,蛮太岁终于等到他的猎物了。

那时是夜里十点左右。蛮太岁等程璐从女厕出来,路过阔大的操场时,尾追上去说:“小姐请留步。您还认得俺吗?白天……”

原来,蛮太岁竟也会温文尔雅地说话。

在学校见到这兵痞,程璐多少有些意外。她已经打听到,这家伙名叫蛮太岁,是一个“二十一天不出鸡”的角色。程璐一生就爱和这类角色斗法,心里竟感觉很有些兴奋了。她故意做一副惊喜和情热的样子,说:“呀,您不是那位英雄大哥吗?”

“是啊,是啊。俺就是英雄。俺参军三年了,年年是英雄。”蛮太岁为程璐的态度所鼓舞,手舞足蹈起来,“在俺三营,俺是有名的英雄,阎长官还知道俺的名字哩。俺走到哪里,追俺的漂亮小姐一大群。”程璐故意深望蛮太岁一眼,淡了声问:“您找我有事吗?”蛮太岁执拗地继续他的话题,语气变得神秘而猥亵:“程家大小姐你认识吗?俺刚到碛口,她就追上俺哩。追得俺都不耐烦哩。俺看她可怜,那一天就到她家村外山神庙去见她。俺一进庙门,她就把俺搂住了,搂得俺都出不上气来了,搂得俺……”

程璐一惊,不由沉了脸问:“当真?”蛮太岁翘翘大拇指道:“哄你的是杂种!那程大小姐身上那个白嫩啊……”程璐狠狠盯了蛮太岁一眼,复笑问:“您找我有事吗?”“俺……”蛮太岁有些忸怩地说,“还不是为看看你嘛。”

程璐此时心里有点乱,道声“再见”,高跟鞋一路脆响着朝前走去。

蛮太岁愣了愣,尾追着程璐一路走进教职工宿舍区。程璐在一间灯光白亮的房门前站住了,好像是朝后看了看,开门进去了。进去就将门闩插死,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蛮太岁前后左右看看,见这是一间平房,同一排还有一间房亮着灯光,但在隔着四五间房的另一端。蛮太岁走上前去踮着足尖试图看到里面的情形,却终于不能,便急得抓耳挠腮。忽然见门板上半人高处有一个鸡蛋大的圆洞,用一个纸团塞着。蛮太岁喜出望外,当即趋步上前,轻轻将那纸团抽出,朝里一觑,见女子的下半身正在移动。

程璐在斗室中徘徊了足有一刻钟,突然拉开门闩朝外看来,蛮太岁躲闪不及,干脆撑开两腿像一条公狗似的蹲在当门,趁程璐朝外看的工夫,将一只爪子插进门去。程璐眼疾手快,咔嚓将门合上了。蛮太岁没想到这小女子竟有恁大的气力,手被夹得刀割般疼痛,不得不放弃他的计划。程璐在房里笑笑地道:“老总您一路走好!”

蛮太岁撒开大步一溜烟跑出学校去了。

程璐很快在门板上发现了那个大洞,不由气得柳眉倒竖、粉脸通红,心想:这国民党的窝儿里真没一只好鸟了!想占姑奶奶的便宜?我让你占……

第二天一早,程璐回到她家。这是日本人撤走后她第一次回家。两天来她一直忙于附近各村及镇街群众灾难后的安抚工作,完了又跑西湾去看了看舅舅一家。现在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平日里,程璐很少同她的同胞姐姐程珂闲话。她们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类女子。这一次程璐返回碛口,还没和程珂好生坐坐。程璐很想她的姐姐,现在听了那蛮太岁的话,心下疑惑,就再也无法按捺自己,她想马上问个明白。

程珂正独自躲在屋里读《春明外史》,两只眼被泪水渍得通红。

程璐朝四下里看看,见程珂屋里一如往常般素净。不过炕上一副单单薄薄的被盖,脚地一个水曲柳的梳妆台而已。程璐注意到,在梳妆台的左首,新设了一尊三四寸高的观音菩萨,怀前摆着一个小巧的铜香炉,炉中此刻正飘拂着一缕淡淡的青烟。程璐走上前去将程珂手中的书卷翻翻,随口吟诵道:

五侯蝼蚁各空回,

到此乾坤万事灰。

今日饱尝人意味,

他生虽有莫重来。

那是《春明外史》中杨杏园情场失意,皈依佛法,在青灯古佛下吟诵出的诗篇。程璐故意摇头晃脑怪腔怪调地念出,听来滑稽至极。

程珂漫声问:“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还来看望时代的落伍者呀?”程璐笑道:“我来看看那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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