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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码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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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展着如同蜘蛛的蹄腿,每一条蹄腿都迫不及待地抚弄在小姨的脸上、手上、脖颈上,抚弄在小姨一切裸露的隐秘的令马有义神往的地方。

马有义病房里还住着一个病人。有一回,那人看着小姨手脚不停地为马有义干这干那,说:是你相好吧?她可对你真好!马有义居然嘿嘿笑着说:就是好。还有一次,盛慧长看见,小姨紧挨马有义坐在床沿,那马有义的一只手竟然搭在小姨大腿上。他的一根丑陋的手指一伸一屈不住地蠕动着,看上去如同一条爬在花枝上的大尺蠖在窥测试探、蠢蠢欲动。从那时起,盛慧长便特别讨厌起这姓马的来。讨厌他那轱辘辘转动的小眼珠,讨厌他那口水横溢的大嘴,还有那些尺蠖似的手指。

一天,盛慧长趁马有义和小姨在他们各自的病房熟睡的工夫,悄悄溜到17

马有义的病房里,将一只癞蛤蟆塞进他的被窝里。不幸的是,他刚刚转身朝着门外走,就被马有义发觉了。马有义赤着脚跳下床来,欢马流星追上他,将他一把提溜回病房,压低声音威胁道:“小狗日的,你想吓唬我吗?你看好了。”不知甚时,马有义已将那只癞蛤蟆捏到了手里,一边同他说着话,一边暗中使劲,竟当着他的面将那活物弄得肠肚淋漓。盛慧长瞪眼看着马有义道:“你在演戏!你的伤一点事没有,干吗装模作样让我小姨……”马有义说:“二吊子!果然是你娘生在戏台下的,三句话不离本行。我明告你,老子想日你小姨哩,你去报个信儿……”他这是明欺我不敢说这话呢,盛慧长想。在碛口,“日”是一个最脏的字眼,也是最恶毒的骂人的话,马有义他知道我们盛家的孩子不兴说这样的话,他也知道这样的话我更不敢朝着小姨说。盛慧长越想越气,弯腰从地上掬起那癞蛤蟆的肠肚来,照着他的丑脸摔上去。

盛慧长气呼呼跑回小姨的病房,那时小姨也已睡醒。小姨璐璐不知梦过了什么好梦,盛慧长看见小姨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一双惺忪的眸子里满盛着神秘、陶醉和幸福。

“二吊子,你过来!”小姨叫道。盛慧长说:“你高兴甚?黑龙庙唱戏了?”“你就知道个唱戏。”小姨道,“你过来,过来亲小姨一下……”

盛慧长想,原来小姨是梦了让人亲她的梦了。这倒不错。他很高兴接受这一邀约。可是,一想到刚才马有义同他说过的那话,盛慧长心里就不由作呕。他说:“让我亲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小姨怪怪地看着他,笑道:“啊呀,二吊子亲一下小姨还得讲条件。什么条件呀,你说。”盛慧长斩钉截铁说:“既是让我亲你,绝不能让他亲你。”小姨笑笑地问:“啊,告诉小姨,二吊子说的那个‘他’是谁?”盛慧长说:“马大嘴。”

小姨哈哈笑了,笑得眼泪婆娑。笑着笑着,便忘记了再叫慧长去亲她。

18

在古镇碛口的周边,有三个以“寨”命名的村落,即与碛口、西头隔湫(河)而望的寨子山、寨子坪、还有位于碛口以西山腹间的寨上。其中寨子山、寨上均为依山傍黄(河)的村落,寨子坪与寨子山相邻,但建于古镇往北往东沟通外界的大道上。三寨势成犄角,相传为汉武帝时镇守黄河要塞碛口的屯兵之所。其中尤以寨子山的位置最为重要。这里秦时曾为“平周”郡所在地,汉武帝初更名大同镇。后因西北边地战乱频仍,番胡屡屡东掠,眼看着“大同”难保,不得不在此屯兵且二次更名为寨子山。延及明清,碛口辟为商埠,寨子山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继西湾、李家山之后,各路行商理想的栖身之地,而当地居民耳濡目染亦多出商界高手。

程府位于村中央的一道缓坡上。普通的砖石院墙,白茬子木板大门,看上去颇不起眼,门楣上却镌有“望隆山斗”四字。那是清光绪年间,汾州府为表彰云鹤、云鹏的爷爷程德厚赈灾扶贫、兴学化人,有功一方而颁赠的。进得院门是一个两面砖雕的照壁,迎门的一面正中一字:勤,背门的一面则是一个“俭”字。按照程云鹤的说法,这一勤一俭是程氏起家之本,千秋不可忘,万世需谨记。于是,当你走进这座外表看去有些寒碜、老远一瞭却又不俗、一门三进另带跨院的宅子时便会看到,几十年前程德厚喂骆驼使过的地槽,云鹤、云鹏养猪制粉用过的石磨至今依然保留在前院的一角,成为向子孙进行家训的道具。第一进院子的正面是古镇碛口随处可见的明柱厦檐高圪台,圪台上一字儿排开七孔青砖挂面的石窑,是程家待客、过账、议事的所在。圪台下东西各有平房五间,东面五间是仆佣栖身及堆放杂物、薪炭之处,西面五间一分这二,两间做灶房,三间做餐厅。大门的两侧则是牲口棚和茅房。二进院子、三进院子以及跨院与前院格局大同小异,只是明柱厦檐变成没根厦檐罢了。几处院子都是程家几代人的起居处。无论正院还是跨院,屋内陈设大致都很简洁,甚至有些寒酸。

云鹤、云鹏弟兄俩属于那种家财万贯而生活一向清苦的人。自家字号经营着洋广杂货、绸缎布疋,自家偏偏又从不穿绸摆缎使用洋货,为甚?嫌贵。盛如蕙、白玉芹两妯娌,程珩、程环的媳妇,以及家中唯一的粗使女佣谢妈一人把着一架布机,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叮咔叮咔织布。云鹏在自家菜地套种蓼蓝,收获后自制颜料在自家染坊加工,倒是各种色度的布疋均可印染,虽然没有洋布绸缎时新,但这种布结实耐穿且别有一种洋布绸缎没有的好看舒服。程家平日吃的饭菜与普通农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清早豆面抿尖儿汤、口子窝,晚上小米稀饭山药蛋蓇蕾,最多再蒸几个窝头而已。一年四季除过夏天白昼最长的两个来月外,一般都是一日两餐。那“抿尖儿”是用一种名叫“抿尖儿床床”的炊具制作的细若香火的面条,汤面煮得干稠,就着口子窝吃。口子窝系用谷子的面粉制成,有软、硬谷面之分。食量大的受苦人吃这种饭食不使碗,而是将汤面盛进口子窝里转着圈儿吃,汤面吃完时口子窝也罄尽了。这情形有点近似美国旧金山渔人码头上卖的“碗面包”。“山药蛋蓇蕾”则是以一种名叫“擦子”的炊具将此地盛产的山药蛋擦成薄而扁的丝状物,调以面粉热蒸而成的吃食。县北称之为“擦擦”,碛口一带称之为“蓇蕾”。这一类吃食土得掉渣,当地农民却特爱吃。程家人就把它们当作食谱中的“保留节目”。程家另有规矩:一年吃三回肉。过年全家割三斤,六月初六尝新日和八月十五中秋节各割半斤。程家数十口人至今未分家,所以名为吃肉实际是让闻一点荤腥味儿。

程家的上述规矩近二年却是遭逢挑战了。挑战者不在别处,就在程家大院。最先揭竿而起的是程环和程璐。兄妹俩不约而同将父亲程云鹤称为“土财主”,至于叔父程云鹏,那就连财“主”都不算,干脆被他们叫做“土老帽”了。程珩和程琛也表示不以为然。不过,两弟兄没有提什么“土”不“土”的话,却以别样语言表达了他们的“怀疑”。程珩将这种家规称为“小农做派”;而程琛则说“勤俭节约要得,鼠目寸光当弃”。这四个年轻人都试图为老一代指出一条拓展家境的阳光大道来,而主张却大相径庭。程珩、程琛、程璐都竭力鼓动二老捐资革命,但程珩所说的“革命”又绝非程琛、程璐所说的“革命”。至于程环,则向来都对“革命”嗤之以鼻——他是宁肯冒着风险做“虎盘”(方言,指金融投机)、贩鸦片也不干那“没屁眼”事的(方言,即做事不看后路)。

不过,眼下将程府闹得鸡犬不宁、令程云鹤寝食不安的“反叛者”,却不是这四个年轻人,而是他的弟媳妇白玉芹。

白玉芹娘家是陕西榆林在碛口做生意的大商人。白玉芹多年随父母住碛口,早就认识程云鹏,当日媒人上门提亲时,白玉芹嫌程云鹏木讷,心里不太乐意,后来经不住父母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规劝,总算嫁过来了。没想到过门不久,这程云鹏竟同意了他哥“兄贾弟耕”的建议,从字号撤出专管种地了。白玉芹早就对此心怀怨怼了,只是程家也同别的豪门大户一样凡事都讲个规矩,而一切规矩中最大的规矩即“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父在从父,父亡从兄”,这样一来,她当然也不好造次。现在不同了,自从日本人扫荡过一回,碛口人总算明白了一条事理:什么坚壁啊清野啊,怎弄保险呢?其实最保险的是吃进自家肚子,穿上自家身子。于是有好的不吃赖的,有新的不穿旧的,成了碛口人过日子的新“原则”。在这种大气候下,程家上下能没想法吗?只是老大不放话,无人敢自作主张罢了。白玉芹见此,就利用阴历二月由她总领大灶的机会,首先在饭食上革了老规矩的命。原来,程家数十年来一直坚持大灶用餐。家里雇了大师傅做饭,由盛、白两位夫人按月轮流执掌账目,总领开支,阴历二月正好由白玉芹主事。程家人跑反回家后不几天,恰逢二月二龙抬头。二月二是一年农事活动的开始,按照旧俗是要“捏龙口”的,这样才能保证五谷丰登。龙口是老龙王用来播火弄水的,自然不会乖乖让你捏住。于是碛口人便以红面饺子替代龙口,家家捏,户户煮。多少年来,程家二月二的饺子馅都用黄、白萝卜制作,最多称二斤豆腐一把粉条进去。白玉芹决定就在这饺子馅上做做文章:把豆腐换成肉,让全家人动一回荤腥,看他老大能怎!

二月二那天早上,老大程云鹤走进灶房,先是嗅嗅鼻子“咦”了一声,接着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又“咦”了一声。前一声“咦”带着一些疑惑,一个短促的高音后,拐了一个弯,语调突转轻悄,明显的底气不足,好像在质问自个的鼻子:你是怎搞的嘛?后一个“咦”不同了,一个高音拉了老长,坚定,斩截,凌厉,不容置辩,是不满了。当时,盛如蕙和白玉芹都在场。白玉芹故意笑笑地问:“他伯,味道还行?”

程云鹤不说话,只把一双筷子重重地拍在饭桌上。

盛如蕙也是刚刚才知道白玉芹在饺子馅上做手脚了,心想这是弟媳妇要找大伯子的麻搭了,这时就对男人说:“这一段跑反家里人都受苦了,是我让弄了点肉……”

程云鹤“唔”了一声,重新拾起了筷子。

一场风波平息在无声中。

白玉芹多少有些不甘心。

这一年阴历二月的末尾,清明节又到了。

这一回,当程云鹤再次嗅到肉腥味儿时,终于爆发了:“程家人一个月过两次年,这不是自寻折寿吗?”白玉芹当下接了火:“他伯,想咱程家也算挣得万贯家私了,装甚的穷啊?兵荒马乱的,咱给谁俭省呀?”程云鹤道:“兵再荒,马再乱,咱程家的日子该怎过还怎过,咱自己先别乱了阵脚……”

在古镇碛口,大伯子与弟媳妇向来是极少说话的。一个男人他若想同弟媳干仗,那就先得写下投降书才好。所以,程云鹤一见白玉芹出了阵,虚晃一枪,准备就此偃旗息鼓了。谁知白玉芹却偏是瞅中了“夹八眼儿”(方言,即机会、空子)要发泄一下心中的积怨的,便又说:“知道的说咱是谨遵祖训,想勤俭发家哩,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是专门留好吃的给日本人呢,这叫甚?汉奸卖国贼!”

那一天,程环也在。程环是向来不放过同他爹叫阵的机会的,便当即给婶娘以声援:“就是!咱这祖训也该改改了。那种因为一双皮鞋让人跪一夜,因为一顿肉让人难堪的事,只有土财主才能做得出。”

程环在今日之事之外,突然又点出一个“皮鞋”之事,原是要使自个儿的声援更得力的。

原来,多年前程珩在省城上学,程云鹤一年给他三块钱零花。那程珩从小是个很懂事的孩儿,自己课余打工解决了零花问题,将那三块钱省下,放假时给爹在省城买了一双皮鞋带回来,说是让爹巡查外地字号时穿着。谁知程云鹤一见就没好脸色。他阴沉着眉眼问:多少钱?儿子答:三块银元。程云鹤当即瞪起眼来了:什么,三块响元?程云鹤将银元说成“响元”,是为了强调那银钱的非同一般。那是响当当的光洋啊,你龟孙居然花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足见是个败家子无疑!程云鹤嚷叫着,便将那皮鞋从门扔了出去,还罚儿子在脚地跪了整整一夜。为这事,盛如蕙同程云鹤有好长时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程云鹤自己也觉得哪儿跟哪儿不对劲了,心里挺不自在。以后别人再说起来,他的脸色就很不好看。现在程环突然提起,有“就湿滩子撒尿”的意思了。程云鹤觉得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就算那件事上他做得有点过分了,也不能说明今日之事也是他的不对,当然更不能说明连“祖训也该改改了”。何至于就把他说成是“汉奸卖国贼”或是“土财主”呢?

程云鹤的一张肥白红润的脸上,一瞬间努出了许多黑红带紫的疙瘩来。那一颗颗疙瘩血脉贲张,咝咝啦啦冒着青烟,俨然就是一座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放屁!”程云鹤怒吼着,手一扬将饭碗朝着儿子撇去,程环却早一溜烟出了房门。饭碗在程环的背后落地,摔成了八瓣。

一家老小当时正围坐在三张八仙桌上吃饭,随着一声亮响,便都愣住了。就在这短暂的寂静里,突然爆发了一个女人的恸哭,那是白玉芹。

“我的爹娘啊,从小到大你二老没朝女儿赤脸高言过,现在可有人喊猫喝狗样待我了!啊呀呀,你们女儿命苦哇……”

老二程云鹏对今天这事的缘起心知肚明,对自家女人的脾性更是了解不过,心里一急却又不知说个甚好,瞪着两眼瞠视白玉芹半天,才发出天崩地裂一声吼:“哥骂的是环儿,你故意搂揽甚?我看你是存心挑事哩,你才真是……汉奸卖国贼呢!”

白玉芹早就等她男人开口了。男人一开口,她就有了更多的话好说。“啊呀,你个窝囊废呀!人家是泥水点点不湿鞋呀,你是一年四季泥圪洞钻呀!人家是今日南京明日北京满世界跑呀,你是上午牵牛下午拉马四野里颠呀!人家是山珍海味天天咥呀,你是闻点荤腥都遭人嫌呀!人家是满把票票任意花呀,你是一个铜元三年粮呀……”

却说这天一早,正好程璐从医院回家来了。她站在灶房门口将婶婶的话听得明白,进门来轻咳一声对白玉芹说道:“婶婶呀,您说得真是太好了。什么是不平等?这就是不平等。什么是阶级压迫?这就是阶级压迫。什么是阶级斗争?这就是阶级斗争。阶级压迫、阶级斗争真是无处不在呀!您这觉悟、您这水平儿真是了不得!我给您说啊,赶快分家另过吧。像程家这样的封建大家庭,迟早都要分崩离析,迟分不如早分,迟烂不如早烂,长痛不如短痛。”

全家大小都愣愣地看着程璐不说话。他们听不懂她的话。包括白玉芹也听不懂。最要命的是白玉芹竟弄不清这女子到底是站在她一边说话呢,还是站在她爹一边说话呢?什么“阶级”啊,“压迫”啊,“斗争”啊,甚甚的她都听得糊涂,她只听清了一句话:分家另过。要在往常,白玉芹会马上接过这话来,借题发挥,闹着要真个分家另过也未可知。因为事实上,过去她就不止一次提说过这话,都被老大和自家男人联合否定了。可是眼下,她却不愿分家了。为什么?因为眼下兵荒马乱,三天两头跑反,又得空室清野什么的。现在若要分开另过,她们家缺强壮劳力,搬东运西不方便。最让人不放心的是她男人远没老大心眼活泛,靠他还不把家产都丢光扔光或叫日本人抢光?她不分,坚决不分。分家另过既不是她眼下所想望的,那就说明程璐明里是为她说话,骨子里却是站她爹一边的。白玉芹这么一想,当即把矛头对准了程璐:

“好呀,你们父女俩一个唱黑一个唱红,是存心欺负人怎的!我们为甚要分开另过?当初是谁红口白牙说兄贾弟耕只是分工不同,大家一辈子不离不弃来着?现在嫌弃我们了,要把我们一脚踢开,独霸……”

程璐从锅里舀了一碗黑豆芽炖肉片,就着一个摊黄有滋有味地吃起来,烧得啊啊直吐舌尖,却朝着白玉芹挑起大拇指赞叹:“好吃,好吃!这是我活了这大岁数在家里吃到的最好的饭菜。婶婶万岁!”

把一家大小都逗笑了。

云鹤、云鹏弟兄俩也笑了。白玉芹只好就此休战。

饭后,程璐走进程珂的屋子。

程璐不说话,只是满屋子转来转去,盯着程珂左瞧右瞧,好像不认识程珂似的。末了,又提着鼻子在屋里嗅了几嗅。

程珂被她看得难为情了,问:“你是怎了?”程璐神秘兮兮地说:“看看屋里多没多出什么爱情的信物?瞧瞧我姐脸上印没印男人的吻痕,嗅嗅屋里有没有生人味。”程珂大叫:“死鬼,人家好心好意救你,你倒生着法儿编排人家了?有良心没有?”

程璐知道,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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