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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步知如何是好，曹喜鹊冒雨赶到。原来，她刚才也听到了哭喊声，作为一个媒婆，她有责任和义务前来察看究竟，刚从雨帘里钻进屋檐下，王开秀就说道：

　　“哎呀妹子，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帮嫂子劝劝这闺女，我得给泽文送蓑衣去！”

　　“嗨，嫂子，你别着急呀……这大雨说来就来，你等着，咱跟你一块儿去！”她回头对还在抽泣的程桔秀喊道，“闺女呀，你有什么委屈，等会再说！”

　　在这紧要关头，曹喜鹊前来帮忙，把王开秀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妹子，这……怎能麻烦你呢……”

　　就这样，王开秀、曹喜鹊、李泽文，三个人忙得脚不沾地，冒着大雨，好歹总算把地里割的麦子给收了回来，虽然淋了一些雨，但只要太阳一出来，晒干了就没事儿，总比烂在地里的强。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2节　　闹分家
这次抢收小麦的风波过去之后，趁儿媳妇不在的时候，母亲王开秀与儿子李泽文有过一次长谈：

　　“儿呀，你还是要对她好点儿，别动不动就打骂的，让村里人听了看咱笑话呢。”

　　李泽文满腹委屈：

　　“妈，不是我想跟她打骂，实在是她那德行……太差了，您说咱庄稼人图个啥？不就图个勤快吗？可谁知如今却娶回来这样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来，您让咱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王开秀长叹了一口气，道：

　　“哎——凡事想开一点吧，就咱家这条件，要不是她肯嫁过来，谁还愿意嫁给你呢？懒惰一些总比没有的强吧……你也忍忍，啊？要是万一把这媳妇给弄跑了，到时候咱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李泽文想想也是，就凭自己这个家庭环境，别说找她这样漂亮的，就算是找个女的，都难上加难，哎，别人都羡慕她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可有谁知道他内心的苦楚呢？

　　这次吵架事件之后，程桔秀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家里的家务活儿，里里外外都是李泽文和王开秀在干，她也只是偶尔扫扫地、洗洗碗、做做饭之类的，吃过饭就到别家去串门，东加长李家短的，一聊就是半天。每每此时，李泽文都气得捶胸顿足，但又拿老婆丝毫没有办法。万一这老婆跑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已经来到了端午节，正是挖洋芋的时候。沙家湾的洋芋都实行套种，为了节约土地，洋芋都种在玉米林里。五月的时候，玉米杆已经有一人多高了，两行玉米杆中间，种着亟待收挖的洋芋，洋芋挖起来之后，还得赶紧栽上红薯藤。

　　这天早上，太阳还没照耀在沙家河对面的山坡上，李泽文又早早地担着箩筐、锄头，来到地里挖洋芋。玉米杆的叶子细长有齿，割在李泽文的脸上、胳膊上，既痒又疼，再经过汗水一浸，更加觉得难受。然而，这点玉米叶还难不了他，李泽文一心想尽管把地里的洋芋挖回家去，眼看就要下雨了，得赶在下雨期间把红薯给栽下去。

　　今年雨水好，洋芋不但个儿大，而且多，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就挖了满满一箩筐，看着这些洋芋，李泽文内心深处充满了劳动的幸福感。是啊，没有经过播种，你就不会知道收获是一件多么令人幸福的事。

　　担着满满一箩筐洋芋回家，心下美美地想着今天早上就煮一锅洋芋吃，这是刚出土的新鲜洋芋，味道比老洋芋要好。当他刚卸下肩上的担子，就见老婆程桔秀呜呜地从房门内走了出来。

　　李泽文心下大惊，心想自己今天并没有惹她生气，她为何哭了？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老母亲王开秀也红着眼圈从里面走了出来，以手掩面，面对李泽文坚定的目光躲躲闪闪。

　　“妈，这是怎么了？”李泽文喘着粗气，用袖子擦着眉宇间的汗珠。

　　没等王开秀开口，程桔秀就抢先回答道：

　　“我要分家！”

　　沙家湾有这样的规矩：凡是结了婚的儿子儿媳，一般都要与父母分家独立过日。所谓的分家，就是分家产，从此儿子儿媳与父母不在同一个锅里舀饭吃。

　　可那是针对兄弟妯娌众多的家庭来说，李泽文想，就咱这个家，老母亲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而且父亲早年病逝，如果分家了，老母亲以后怎么生活？

　　听老婆程桔秀这么一说，李泽文立即火冒三丈，冲程桔秀骂道：

　　“你还有良心没良心？！老母亲今年都60多岁了，你竟然让她老人家出去！你要敢分家，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李泽文是豁出去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女人不但好吃懒做，竟然连一点孝心都没有！让老母亲出去过日子，那不是把老母亲往火坑里推吗？！

　　程桔秀的态度也很坚决：

　　“儿大分家，这是千古定律！如果不分，我就回娘家！”

　　李泽文气不打一处来，冲到程桔秀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滚！老子没你这号的婆娘！”

　　这一记耳光下手太狠，直打得程桔秀眼冒金星，她捂住火辣辣的脸，呜呜哇哇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挥起拳头朝李泽文打过来，早已丧失理智的李泽文，一腿踢在她的腿肚子上，程桔秀“嗷”地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抽噎着一动不动了！

第13节　　回娘家
这可把王开秀吓坏了，她赶紧颤巍巍地跑上去，拦住儿子道：

　　“你这个傻小子！快住手！要出人命了！”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儿媳妇，王开秀脑袋里嗡的一声，立即对李泽文喊道：

　　“还不快去喊翁扯李来看看！快去！”

　　翁扯李是沙家河北面的赤脚医生简神汉，50多岁了，村里有生老病死，一般都得找翁扯李帮忙。

　　李泽文赌气地道：

　　“我不去！死了才好！”

　　王开秀带着哭腔道：

　　“我的小祖宗哎，都啥时候了你还犟嘴，她程桔秀不活了，娘也不活了！”

　　此话一出，果然有效，李泽文立即飞奔下河，由于刚下大雨，河水还没有上涨，他蹚着沙家河，过了河，一溜烟跑到翁扯李家，背上他的药箱就朝自家赶。

　　这翁扯李是个出了名的慢性子，本来是个赤脚医生，难免经常为了救命而赶时间，任病人家属急红了眼，他依旧慢吞吞地，不急不忙，生怕踩死了蚂蚁。

　　“翁老爷子，麻烦你快点吧！”

　　翁扯李两眼一翻，回敬道：

　　“快？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等李泽文气喘吁吁赶回家里的时候，翁扯李还才刚刚下河。

　　回到家，左找右找，却没见了程桔秀，只有王开秀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独自抹泪。

　　“妈，她到哪里去了？”

　　王开秀哭着说道：

　　“还能到哪里去？回娘家去了！”

　　“嗨，这事儿怎么能让她回去呢，您就没阻拦？”

　　“怎么没阻拦？妈再拦的时候，她手里举着菜刀，说再不让她回娘家，她就死给我看！”

　　闻听此言，李泽文一屁股瘫坐在地。

　　过了半晌，他才想起来，问道：

　　“她……她怎么活过来了？”

　　王开秀心有余悸地说道：

　　“妈一看她嘴唇发乌，多半是心中一口气没喘得上来，在她胸前压了几下，她咳嗽了几声，就换过起来了。”

　　李泽文长叹一声道：

　　“哎——没出人命就好，她要回去就让她回去吧，天要下雨，还有谁能拦得住？”

　　正说话间，翁扯李慢条斯理地从土坎下爬了上来。

　　王开秀见是赤脚医生，于是抹了抹眼泪，陪着笑道：

　　“他大叔，又劳你跑一趟了！”

　　翁扯李喘着气道：

　　“人呢？”

　　王开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了……现在好了！”

　　“哦，好了就好，只是咋这么快就好了呢？刚才不说还很严重的么？”

　　王开秀说道：

　　“嗨，也没什么……就是一口气没顺过来，顺过来就好了……”

　　翁扯李看了看两人的表情，揣摩到时小两口打架了，于是说道：

　　“年轻人火气旺，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下手要知道轻重，前两年我到三道拐，医治了一个病人，愣是没抢救过来。你以为多大的事儿？也是夫妻俩打架，那男的照准女的脑袋上只一拳，那女的就倒地身亡了……如今还在大牢里坐着呢！”

　　李泽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大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今天劳驾您白跑一趟，坐下喝点水吧！”

　　翁扯李接过他的医药箱，摇了摇头道：

　　“就不必麻烦了！”

第14节　　两眼泪
翁扯李走后，雨下得更大了。

　　母子俩也没心思做饭吃。李泽文双手捧着脑袋，望着屋檐下的雨水发愣。半晌，他才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道：

　　“这可咋办呢？”

　　王开秀也处于极度烦恼之中。儿媳妇要分家，这本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那也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自己就李泽文一个独自，分家了让自己一个人到哪里弄口饭吃去？说到底，就是因为儿媳妇觉得自己没有给这个家贡献力量，反而还要吃这个家里的一碗饭，所以她才闹着要分家的。

　　可自己也没闲着啊，比起那媳妇来，自己不知要勤快多少倍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媳妇留住，一切都以留住媳妇为重。好不容易讨了一个媳妇回来，还没养家呢，就又野走了。

　　媳妇要分家，那就依着她的心思办吧。只要她不离开这个家，什么都好说。

　　想到这里，王开秀对儿子说道：

　　“儿啊，我看这事儿啊，你还得赶到你丈母娘去一趟。”

　　李泽文气不打一处来，两眼一翻，道：

　　“妈，你这是何苦呢？这明明是她不对！咱就三口人，您说还分什么家？这是她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孝心！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王开秀道：

　　“儿啊，你也不好好想想，这女人虽然再不对，但毕竟是上了咱家的门槛了。你想想，要是把这个女人气走了，你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妈年纪大了……过不了多少年，就得入土了，可你老了怎么办？总得有个老婆儿子啥的陪着你啊……

　　说着说着，王开秀竟然抽泣了起来。

　　仔细想想，母亲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李泽文是一个孝子，他不忍心看着母亲为自己的婚事操碎了心，于是爽快地对母亲回答道：

　　“妈，您放心吧，我这就到丈母娘家去一趟。”

　　王开秀笑逐颜开：

　　“这才像我的好儿子！泽文啊，听妈的话，去，好好给你丈母娘和老丈人陪个不是，把程桔秀带回来，两口子么，好好生活，过个一年半载，再给生个大胖小子，到那时候，咱的日子就有盼头啰！你给程桔秀说，就说妈同意她分家的想法……妈老了，不中用了……”

　　李泽文打断了王开秀的话：

　　“妈……这家是指定不能分的！”

　　王开秀唬着脸：

　　“你咋又不听话啦？妈给你说了，她愿意分就分，她愿意合就合！去，去把她给接回来！”

　　李泽文进屋找了一顶斗篷，挽着裤腿，朝雨中走去。

　　刚走两步，王开秀就在背后喊道：

　　“慢点！你等一等！”

　　李泽文转过身问道：

　　“咋了？”

　　王开秀说道：

　　“你老丈人喜欢抽烟，妈去年种了几十斤，你给捎点去！”

　　“妈，那不是你等着卖钱的吗？”

　　“嗨，说啥钱不钱的，带上这些烟叶，好好地给你老丈人陪个不是，跟媳妇一块儿高高兴兴地回来！”

　　看着李泽文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雨雾里，直到再也看不见背影，王开秀才颓然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门墩上，一行清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在那一刻，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想到了自己悲惨而凄凉的身世，想到了早死的丈夫，想到了自己如何含辛茹苦将孩子拉扯大，想到了自己好不容易张罗着给儿子盖了三间大瓦房，娶上了人人都说漂亮的儿媳妇，可……现在呢，却被儿媳妇奚落到如此下场，这怎能不能让她伤心？

　　如果，王开秀知道后来程桔秀给她和她的生活带来的灾难，她就不会让儿子去找她回来了。

　　只是，这人世间的事情，又有几人能先知先觉呢？

　　然而，当李泽文心急火燎地带着一大捆上好的烟叶，赶到丈母娘家时，令他惊讶的是，　他左看右看，却没有老婆程桔秀的影子！

第15节　　会情人
没有见到老婆，李泽文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这说明老婆已被丈母娘和老丈人给掩藏起来了，这是在向他要人呢！想想看，人家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忽然不见了，这……丈母娘和老丈人能轻易饶过他吗？

　　既然他们把程桔秀给掩藏起来了，这就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了。

　　李泽文正准备坦白从宽，却见丈母娘笑嘻嘻地道：

　　“哟，这不是我那女婿吗？啥风把你给吹来了？你咋一个人回来了呢？”

　　李泽文嗫嚅着嘴唇，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在他看来，丈母娘这是笑里藏刀啊！

　　事到如今，反正都已经来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索性顺着丈母娘的话回答道：

　　“也没啥事儿……就是……就是想来看你们来了……”

　　老丈人听到说话声，走出来一看，他本来很讨厌这个女婿，笨头笨脑的，成天只知道在地里瞎忙活，一眼瞥见他手上的一大捆烟叶，当下接过道：

　　“哈哈，还是你小子有孝心！还知道给我捎烟叶，来来，屋里坐！”他又回头对老婆喊道，“去，把腊猪脚捅一只下来，炖起！”

　　丈母娘一听，屁颠屁颠地去做饭去了。

　　李泽文伺候着老丈人，把旱烟给点上了。老丈人啥都不好，就好这口，这会舒适地躺在躺椅上，吧嗒吧嗒地抽着，心里美滋滋的。

　　丈母娘和老丈人越是轻松喜悦，李泽文心里越是犯糊涂：这到底是咋回事？看他们的脸色，好像老婆程桔秀确实没有回来过。再转念一想，自己差点一巴掌把她给打死，她生性顽劣，怎可能就此轻易罢手？

　　他为这事儿越想越糊涂，好几次都想给丈母娘和老丈人挑明实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倘若程桔秀真没回家，他自己倒先招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只是令李泽文怎么也想不通的是，这程桔秀如果没有回家，那么她又能到哪里去？

　　事实上，程桔秀确实是回娘家了。

　　只是，在她刚进入娘家村子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村东头另外一家。

　　这个人家的主人，与程桔秀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因为正是这家屋子里一个叫陈建豪的男人，让她在结婚之前就有了孩子。也就是说，程桔秀曾经的私生子，正是陈建豪种下的种。

　　陈建豪今年28岁，比程桔秀大2岁，是村里有名的混混。程桔秀所在的村子，叫石岗坪，两人的家，一个在村西，一个在村东。陈建豪外表长得帅，喜欢追赶时髦，用的钱全是他老爷子的。陈建豪的老爷子早年在外当过矿工，被砸死了，获得了一大笔赔偿，从此，这些钱就成了他那宝贝儿子陈建豪挥霍的源泉。

　　陈建豪有了钱之后，迷上了赌博，成天往县城跑，到茶馆里打麻将、炸金花、推马古……对于赌博的形式，他是无所不精通。

　　赌和嫖是一对蔓生兄妹，一旦沾染上了赌，离嫖也就不远了。也正是在陈建豪最为意气风发的日子里，他跟村西的大美人儿程桔秀好上了。

　　程桔秀本来就有点水性杨花，这女人么，到了20岁左右的年龄，正是花枝招展的时候，陈建豪没费多少心思，一来二去，就与程桔秀偷吃了人生的禁果，而且让程桔秀有了身孕！

　　就在生米煮成了熟饭之后，陈建豪提着一瓶老白干，亲自赶到程老爷子的府上，言明要娶程老爷子的千金程桔秀为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6节　　拼老命
程桔秀的老父一看这个出了名的混混竟然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想娶自己的女儿，当下气得浑身颤抖，举着他那根老烟枪，瞪着牛卵一般大的眼睛，呸地朝陈建豪吐了一口唾沫：

　　“滚！你给老子滚！”

　　陈建豪并不生气，嘻嘻一笑，说道：

　　“程老爷子，你恐怕不把女儿嫁给我也不成了！”

　　“为啥？”

　　“为啥？这当然是因为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种了！”

　　程桔秀的老父一听，差点当场晕厥过去，顺手抓过屋檐下的一只小板凳，论圆了胳膊，虎虎生风，照准陈建豪的脑门子飞了过去，被陈建豪机敏地躲过，气得程父捶胸顿足，朝他大骂道：

　　“老子的姑娘即使有了你的种，也不得嫁给你！”

　　陈建豪哈哈大笑道：

　　“老爷子，你这是何必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