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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却投降了满清。”

　　　　姜毅看萧笑昆一副自嘲的样子，心里很为他难受，但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劝慰他，只好闷闷地坐着。两人竟然这样呆坐了好一阵子。

　　　　可能是自感无趣吧，萧笑昆取下头上的瓜皮帽，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帽正上镶嵌的那块美玉，长吁一声：“贤弟，你知道我头顶上的这块玉是哪来的吗？”

　　　　不待姜毅接言，萧笑昆接着说道，“这块玉是秋月送给我的，如今我却把它镶在了满清人的服饰上，不知道秋月泉下有知，会不会恨我……”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萧笑昆哽咽道。

　　　　“笑昆兄，在国运和命运面前，我们都太渺小了，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还是心远地自偏，自求神宁吧。”姜毅道。

　　　　萧笑昆向姜毅一笑：“你我兄弟如今又在京城见面了，以后，咱们还是要多亲多近。希望在贤弟的眼里，我还是当初那个萧兄。”

　　　　姜毅抱拳道：“无论萧兄是否侍清，在姜毅眼中，您永远是我的兄长。”

　　　　姜毅和念月留饭，但萧笑昆情绪低落，哪里有心情饮酒？其实，姜毅一直在担忧着卉娘，也无有兴致。二人遂拱手告辞。

　　　　送走萧笑昆，念月吁叹一声，道：“相公，若不是亲眼见到，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萧公子会降清。他祖上是大明名臣，这两年他又追随了隆武帝、永历帝，怎么突然之间竟然降了呢？”

　　　　“现在正值乱世，有太多的事情出乎人们的意料，别说笑昆兄了，连洪承畴那样的大人物不也降清了吗？只是，我看笑昆兄情绪低落，郁郁寡欢，全然没有了当初翩翩公子的风采，我真怕他憋出病来。”

　　　　“相公，以后你多和萧公子走动走动吧，多开导开导他。”

　　　　“想不到，我初到京城的领路人，如今却需要我这个后生来开导了。”姜毅苦笑道。

第251章　你很高兴吗（）　
姜毅只带了一位随从，轻车简从，打马飞奔徐阳。

　　　　路过沧州，驻马铁狮子像前，姜毅感慨万千，与萧笑昆、萧五、萧六同往江南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却命运各异，不知道铁狮子客栈是否还在？那位与萧六藕断丝连的老板娘丁杨氏是否还是客栈的主人？有心去铁狮子客栈看看，但姜毅一想，还是先顾自己吧，救出卉娘要紧。

　　　　打马疾行十多天后，来到了磬州地界。忽见对面走来大队清军，旌旗招展，袖带飘扬，一眼望不到尽头。

　　　　姜毅仔细一看，军中旗帜皆书斗大的“吴”字，姜毅心道：莫非遇到了吴大斤的队伍？会这么巧吗？

　　　　这些清军军容整肃，一看便是带兵之人治军有方。姜毅和随从手拉马缰，正站在路边观看，忽然眼前掠过一个熟悉的面庞，姜毅聚精望去，一位盔明甲亮的小将军端坐马鞍，旁若无人的悠然而过。

　　　　家壮！

　　　　姜毅惊讶万分，那不是吴家壮吗？没错，就是他。虽然看起来黑了、壮了，但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姜毅冲着吴家壮的背影大喊了起来：“家壮？家壮兄弟！”

　　　　“哎哎！乱叫什么？”一个兵头从马上跳了下来，到了姜毅面前，马鞭一指姜毅的胸膛，“我们少将军的名讳也是你乱叫的？呦呵，这还是个明朝的漏网之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剃发？”

　　　　眼看吴家壮已经过去十多丈远了，姜毅一边挥手，一边不管不顾地大叫道：“家壮，是我！我是姜毅！”

　　　　“说你呢，还叫！”兵头站在姜毅面前，挡住了姜毅的视线，随手抓住了姜毅的衣襟，“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这军头是个罕见的黑大个儿，比姜毅还高出一头，他一使劲，竟然把姜毅举得离地半尺高，黑大个儿吹胡子瞪眼道：“你这个人，真是奇了。我这么高的个头站在你面前，你竟然无视，当我没有吗？”

　　　　“哎哎，大个子，别逞能了。”也是一个马鞭子，搭在了黑大个儿的肩头。

　　　　黑大个儿一回头，嘿嘿笑了：“是少将军呀！这个人忒无礼了，高声大嗓地乱叫你的名讳。”

　　　　“娘的。”吴家壮笑骂了一声，“你傻呀！人家既然能够叫出我的名字，必是认识我。快！快放下。”

　　　　吴家壮下了马，笑呵呵地看着姜毅，激动得眼眶里闪出了泪花：“哥！是你呀！我还琢磨呢，怎么这声音这么耳熟？真的是你！”

　　　　“兄弟！”姜毅一把抱住了吴家壮。

　　　　吴家壮高兴地反手抱住姜毅，原地轮了两个圈儿，哈哈大笑。

　　　　路边有块巨石，二人坐下，手拉手地聊了起来。

　　　　“哥哥，咱们这一晃，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你还好吧？”

　　　　“还行，哥哥这几年还算凑合。现如今，哥哥做了棠国的特使，常驻京城。日后你到了京城，一定要去见我。”

　　　　“棠国？我知道！我听父王说起过。”吴家壮杵了姜毅一拳，“哥哥，你能啊！既不受大明管，也不受大清管。怪不得你这副打扮。”

　　　　“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嗨！还能去哪儿。这几年，东挡西杀，南征北战，净打仗了。这不，淮阴城久攻不下，摄政王派了好几拨兵马，都是大败而回。淮阴守将张宗全成了令清军闻风丧胆特别难啃的硬骨头。多尔衮没招儿了，只好派我父王去攻打淮阴。谁知我们到了淮阴，还没费吹灰之力呢，张宗全竟然降了。看来，我父王的名声真是如日中天呀！我父王往那一站，不用打，明朝的将军们就紧着排好队投降了。”

　　　　“兄弟，你真是大变样了。像换了个人。说话也不憋嘟了，还这么有条理。你出息了！哥真为你高兴。”姜毅夸赞道。

　　　　淮阴守将张宗全？姜毅心中暗忖：张宗全不就是当初那个痴情将军吗？在运河岸边拦住萧笑昆，硬是要见陈圆圆一面，匆匆见了面，又匆匆而去。这个人竟然投降了吴三桂？吴三桂降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张宗全肯降，莫非也是因了陈圆圆？

　　　　姜毅道：“据我所知，张宗全困守淮阴多年，抗清久矣。怎么会突然降了呢？”

　　　　“我不是说了么，在我父王的盛名之下，他怎敢不降？”吴家壮笑道，“这个张宗全还效仿当年的关云长，来了个降吴不降清。也怪有意思的。”

　　　　姜毅笑了，果然，自己没猜错，这个张宗全真是因了倾慕陈圆圆才投降的吴三桂。说不定，日后还会有一场好戏看呢。

　　　　姜毅呵呵笑着恭维道：“平西王所到之处，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呀。大清江山有十，平西王独撑十之七八呀。”

　　　　“哦！对了。哥哥，我问你件事。我……”吴家壮欲言又止，脸还红了。

　　　　想起当初吴家壮跪在祁府门前向祁七妹求婚的一幕，姜毅直截了当地道：“兄弟，你是不是想问祁七妹呀？”

　　　　“嘿！哥哥，你真能！一下就猜到我心里去了。”吴家壮眼巴巴地看着姜毅，既期盼，又忐忑。

　　　　姜毅拍了拍吴家壮的肩膀：“兄弟，你是名门之后，少王爷，还愁娶不上娘子？你呀，把祁七妹忘了吧。”

　　　　“咋？哥哥，祁七妹嫁人了吗？”吴家壮眼睛瞪得溜圆。

　　　　“不知道。也许还没嫁，也许嫁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已名花有主了。现在守在她身边的，是当年崇祯帝驾前的一名锦衣卫。”

　　　　吴家壮蔫了，低头耷脑地，顿时没了生气。

　　　　“少将军，王爷让你赶快跟上，今晚咱们还要赶到磬州呢。”一名传令兵向吴家壮禀报道。

　　　　吴家壮起身，拉着姜毅的手，道：“也巧也不巧。正行军呢，咱们哥俩没法儿坐坐实实地好好唠唠。要不，哥哥随我去磬州？”

　　　　姜毅笑道：“不了，我还有事，得紧着赶去徐阳。看来，咱哥俩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日后咱们再细谈吧。”

　　　　吴家壮依依不舍，与姜毅挥手告别。

　　　　……

　　　　姜毅来到徐阳，直奔总兵府。递上名帖，言明求见吴大斤总兵。

　　　　门官进去后，时候不大便回来了，一个大大的“请”字，将姜毅直接请进了总兵府。

　　　　上次来见吴大斤时，死活不见，逼得姜毅不得不使了个无赖的手段。这一次倒是挺痛快，看来吴大斤长记性了。姜毅边往里走，心里边暗笑。

　　　　谁知想错了。

　　　　步入正堂，只见吴大斤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瞪着一双大环眼，死死地盯着姜毅。

　　　　正堂内除了吴大斤，再无旁人。姜毅心想，毕竟曾经有过那么一层结拜关系，必要的礼仪还是应该有的。

　　　　姜毅上前，躬身一揖，道：“吴将军一向可好？姜毅给你行礼了。”

　　　　按常规，接来下姜毅听到的，应该是吴大斤的一句客套话。但是，姜毅听到的，却是“啪”地一声脆响！姜毅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生疼，眼冒金星，感觉脸都要木了。

　　　　嘴巴！一个大嘴巴！姜毅被吴大斤结结实实地抽了个大嘴巴！

　　　　姜毅捂住脸，惊愕地看向吴大斤：“你……你怎么打我？”

　　　　“打你？”吴大斤转身“呛啷”一声，从墙上挂着的剑鞘里抽出宝剑，一反手，压在了姜毅的脖子上，“打你？我特么的还想杀了你呢。”

　　　　寒气森森、冷凉如冰的剑身与皮肤相触，姜毅甚至听到了脖子上的汗毛被宝剑触断的一片倒伏声。

　　　　姜毅明白了！吴大斤这是恨他让卉娘冒险。

　　　　果然！吴大斤恨恨地道：“你小子长能耐了，是不是？竟然放心大胆地让三个女人一个半大小子满世界乱跑。你倒好，自顾自地跑去了棠国。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嘱咐你的了？我把卉娘交给了你，你却拿她当草芥。你说，你该不该死？”

　　　　姜毅面带愧色，道：“吴将军，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卉娘从我身边离开。”

　　　　吴大斤这人吃软不吃硬，见姜毅认错了，他倒心软了，把宝剑抬起，咣啷一下扔在了桌案上，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帅椅上，像审犯人似的审起了姜毅：“说，卉娘怎么会到了徐阳？她这是要去哪儿？她要去干什么？”

　　　　吴大斤一连声的追问，反倒让姜毅暗自高兴：卉娘被吴大斤扣在徐阳，少说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在这么长的日子里，她竟然没有向吴大斤吐露此行京城的缘由，这说明什么？说明卉娘对吴大斤已经彻底死心了，她不想把晋儿的事告诉吴大斤，她更不想让晋儿回到吴大斤身边。

　　　　姜毅心中喜悦，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笑模滋样地看着吴大斤：“卉娘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怎么？她什么都没跟我说，你很高兴吗？”吴大斤扫帚眉耷拉着，狮子鼻咻咻地喷着粗气：“想起她就让我气不打一处来，她什么都不跟我说，像个木头人一样。”

　　　　姜毅灵机一动，道：“吴将军，我可以告诉你原因，卉娘是要去蓟镇姜家堡我的家乡。我娘亲捎信要见见她未来的儿媳妇，所以，我让卉娘先去姜家堡，我办完棠国的事，再去姜家堡与她会合。”

　　　　“真是这样？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卉娘只字不提？”吴大斤将信将疑。

　　　　“可能……可能卉娘怕刺激到将军吧，毕竟……毕竟她要做别人家的儿媳妇了。所以她没有说。”

　　　　这下，吴大斤眼皮也耷拉下来了，自我解嘲道：“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把卉娘留在徐阳也是对的，各地频生战乱，她们这样贸然北上，太危险了。”

　　　　姜毅再施一礼：“将军，我来徐阳，一是向将军告罪，二是接走卉娘，三么，也是感谢将军还挂念着卉娘的安危。”

　　　　姜毅这几句话，说的合情合理，吴大斤很爱听。他长长地“嗯”了一声，道：“姜毅，你还是年轻呀，不知道世事的凶险。一个小小疏忽，极有可能造成千古遗恨呐。”

　　　　“将军虽然外表粗狂，但心细如发。姜毅不及也。今后，我一定向将军看齐，好好保护卉娘。”

　　　　“嗯，这还差不多。”姜毅的恭维起了作用，吴大斤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第252章　准儿媳登门（）　
姜毅、卉娘二人见面，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姜毅揽住卉娘，紧紧地抱住了她，仿佛一松手卉娘就会飞走似的。

　　　　吴大斤对俞卉娘还真不错，把卉娘、铁嫂、三枝安排在了一处小院中，衣食用度每天都有人送来。就这样，三人一直被软禁在这里。

　　　　“官人，你见到惠岸了吗？”

　　　　“见到了，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徐阳呢？”

　　　　“惠岸怎么样？这大半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混进了丐帮，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没有大碍。卉娘，你为什么没有将晋儿的事告诉吴大斤？”

　　　　“我也犹豫了好一阵子，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还是不告诉他。就他那火爆脾气，如果知道晋儿被清廷扣做人质，说不定会反了清廷。虽然反清是件好事，但那样一来，估计晋儿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即便他不反，他也必会想方设法把晋儿弄到身边，他已经娶了新妇，我不能让晋儿看后娘的脸色。更不想让晋儿长大后跟随吴大斤为清廷卖命。官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卉娘泪眼婆娑，欣喜异常。

　　　　“卉娘，咱们这就回京城，然后想办法救出晋儿。”

　　　　俞卉娘指了指姜毅的脸颊，讷讷地问道：“官人，你的脸怎么了？怎么有几道红印子？”

　　　　姜毅不好意思地笑笑：“刚刚，被吴大斤打了一巴掌。”

　　　　“啊？”俞卉娘轻轻摸了摸姜毅的脸颊，“好端端的，他为什么打你？”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埋怨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让你独自面对危险了呗。”姜毅握住卉娘的手，笑道，“不过，我倒认为他打的对。应该打这一巴掌。你不知道我懊悔过多少次，我不该放你走。”

　　　　“天算不如人算。我本想早些救出晋儿，谁知事与愿违，竟然绊在了徐阳。看来，有些事真的是急不得呀。”

　　　　“卉娘，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担心一时半会儿救不出晋儿，你会急出病来呢。”

　　　　这时，小丫头三枝端着茶水进了屋，接言道：“大哥哥，你不知道，卉娘姐病了好几次呢。有一次发热直说胡话，老一劲儿喊你的名字。”

　　　　卉娘红了脸，嗔笑道：“这丫头，说什么呢！”

　　　　三枝嘟着小嘴儿：“本来就是嘛。还有，吴大斤那个新娶的夫人也来过，把卉娘姐都气哭了。”

　　　　“哦？卉娘，那个妇人都说了什么？”姜毅想，吴大斤的新妇定是来羞辱卉娘的。

　　　　“没什么，她没说什么。都过去了。”卉娘赶紧用眼神制止三枝，抢着回道。卉娘轻轻杵了下三枝的额头，“你这个小丫头，不要再说以前的事了。做贤妇，当谨言慎行。”

　　　　三枝嘿嘿笑了：“我还小，不急着做贤妇。先痛快痛快嘴儿再说。”

　　　　三枝这句人小鬼大的话，把姜毅、卉娘都逗笑了。姜毅道：“三枝，咱们马上就要见到你的惠岸哥哥了，高兴吗？”

　　　　“真的吗？”三枝高兴地拉住姜毅的胳膊，“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

　　　　“嗯！”姜毅使劲点点头，“很快，很快咱们就能回到京城了。”

　　　　“噢！太好了！马上就能见到惠岸哥哥了，马上就能见到小和尚喽！我去告诉铁嫂。”三枝蹦蹦跳跳地雀跃而去。

　　　　临行之前，姜毅到吴大斤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拜谢之礼。吴大斤摩挲着颌下虬髯，不冷不热地道：“你谢我做甚？”

　　　　“姜毅感谢将军这半年多来对卉娘的关照，若不是将军将卉娘拦在徐阳，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么说，你认为我做的对？”吴大斤脸上有了笑模样。

　　　　“将军粗中有细，很多地方值得姜毅学习。”

　　　　“行了，行了。”吴大斤挥挥手，“你既然来了，就把卉娘接走吧。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就是见到卉娘在街上讨饭，我也不管了。你可不知道，我那个新妇，因了卉娘，天天和我闹腾，烦不胜烦哪。”

　　　　“将军是个好人！”说完这句话，姜毅一躬到地，转身离开了。

　　　　……

　　　　回京的路上，姜毅一直在想，晋儿的消息是邓海透露给自己的，但现在他不在京城，那就只能找其他人帮忙了。但是，如果去找其他人，就等于把邓海这个朋友出卖了。那怎么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但是，不去找其他人，又如何能救出晋儿呢。

　　　　“想什么呢？”卉娘与姜毅同乘一车，看姜毅眼神有些发呆，柔声问道。

　　　　“没……没什么。”姜毅笑了笑，“这车子摇摇晃晃的，我都快睡着了。”

　　　　“官人，你来徐阳这一路，一定很疲乏了，现在又要急着赶回去，得不到歇息。靠在我身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