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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毅还想追问罗洛浑娘子的名姓，以便最终证实她就是若雪，可是，当他听到他们已经有了儿子时，他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念头。若雪已经嫁为人妇，那就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她吧。

　　　　叉路口处，姜毅、罗洛浑相揖而别。

　　　　姜毅把自己马匹的缰绳递给罗洛浑，道：“罗兄，我这匹马的脚力还不错，送给你了。”

　　　　罗洛浑拱手道：“大恩不言谢！姜兄的救命之恩，罗洛浑日后必当厚报。”

　　　　“言重了！”姜毅笑道，“上次罗兄帮忙搭救叶姿，我还没有谢你呢。兄弟之间，不说那些客套话了。”

　　　　“对，兄弟之间。”罗洛浑动情地道，“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希望我们之间永远做好兄弟。”

　　　　“哦！对了，罗兄也看到了，我用范大学士那张路引忽悠秦将军，希望范大学士不要生气。”

　　　　罗洛浑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大学士的。”

　　　　“请一定代我向大学士问好。”姜毅道。

　　　　罗洛浑思忖片刻，抬起头道：“姜兄，既然你如此尊重范大学士，我们又成了好朋友，不如你就投身大清吧，有范大学士的护佑，荣华富贵应该是少不了你的。”

　　　　姜毅笑笑，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罗洛浑不解地道：“为什么？已经有那么多的大明文臣武将投身大清，你没有看到吗？这是大势所趋呀。大明不可能翻盘了。”

　　　　姜毅淡然一笑，举起手来，在脑后画了一个圈圈，道：“我呀，不喜欢你们这个。”接着，又强调了一句，“我不喜欢被人强迫。”

　　　　罗洛浑想起了姜毅在京城门口被人剃发的事，不由笑了：“好吧，人各有志。但愿我们日后还会见面。”

　　　　“会的，一定会的。”姜毅道。

　　　　眼望罗洛浑远去的背影，姜毅还在想着若雪的事，面色凝重地返回客栈，秦五牛道：“怎么了？姜书吏，莫不是后悔放走这个满清的贝勒？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不不。”姜毅道，“触景伤情，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你们这些文人墨客，就是心事多。别整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老侯爷也是个爽快人，他可不愿意你这样。”

　　　　“是是，谢秦将军指点。”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们动身吧。”秦五牛吩咐道，“来人呐，备马。”

　　　　姜毅极不情愿地跟在秦五牛身后，走向战马。这可好，为救罗洛浑，又被裹挟回大西了。不过，救了罗洛浑，等于挽救了若雪差点丢失的幸福，值得！

第197章　编几句民谣（）　
踌躇再三，张建业还是把张献忠中箭身亡的消息告诉了陈皇后，因为，在黄龙洞的这些人中，只有张建业最适合当这个递话人。

　　　　出乎张建业的预料，陈皇后听了这个噩耗，并没有嚎啕大哭，反而显得很平静，她默默起身，朝着张献忠阵亡所在地的方向，拜了三拜，静默多时。

　　　　羿紫云轻轻扶起陈皇后，劝慰道：“皇后节哀！保重玉体要紧。”

　　　　张建业吩咐下去，全军戴孝，送大西皇帝升天。

　　　　看陈皇后情绪还算稳定，张建业、汪兆麟一左一右展开了游说，中心话题只有一个：请陈皇后代替张皇帝，速登皇帝位，招揽大西余部，以仙人界为中心，攻打附近的州城府县，以期早日恢复大西往日的辉煌。

　　　　一听要让自己当女皇帝，陈皇后说什么也不答应。陈皇后说，我一介女流，怎么能做皇帝呢？张建业劝道，唐代有武则天称帝，有此先例，咱们不算出格。但陈皇后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还是汪兆麟聪明，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登皇帝位，先登主位，奉陈皇后为大西之主。

　　　　这下，陈皇后勉强点了头。同时，陈皇后也发了话，诸般事宜，就由皇叔和丞相共同主持吧，我一介女流，怎懂政务和军事？

　　　　慢慢的，蓉城突围出来的以及散落各地的大西余部，纷纷聚拢到仙人界，人数达到了三千多人。人一多，人吃马喂成了大问题，把汪兆麟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秦五牛到了仙人界。一听“秦五牛”三字，汪兆麟浑身一激灵。秦五牛护送宝船南下，汪兆麟是极少的知情者之一。秦五牛身负运银重任，怎么突然到了这里？想着想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汪兆麟心头。

　　　　果然，一见陈皇后，秦五牛“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连连自责：“臣有罪，臣对不起皇上和皇后，臣对不起大西呀。”

　　　　汪兆麟一听这话，一抖楼手，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肯定是宝船出事了。

　　　　秦五牛将江口之战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眼看无法逃出生天，只好下令凿船自沉了。

　　　　直到这个时候，张建业才知道，敢情自己的侄儿皇帝还布了这么一局棋。张建业顿时对死去的张献忠不满起来：侄儿呀，我的大西皇上，这么大的事，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托付给外人了呢？你连你的亲叔叔都信不过吗？这下好，十几船的金银财宝全都沉了江了。开始，张建业有一点点看笑话的心理，但转瞬间，脑子里便全是沮丧和懊悔了。

　　　　秦五牛官拜大西将军，虽然因为年轻没有封侯，但他是张献忠一手带出来的，一直是张献忠的心腹爱将，所以，陈皇后、张建业、汪兆麟都不好在江口沉银这件事上埋怨他。

　　　　汪兆麟问道：“秦将军，船中夹带金银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秦五牛道：“连我在内，一共十个人，有两人一直跟在我身边，其余八个人分布在船队里，在这场水战中，可能有的人已经阵亡了。即便执行我的军令沉船的人，也不一定知道船上夹带了金银。”

　　　　“没有人被俘吗？”张建业冷冷地道。

　　　　“有。”秦五牛看出来了，老侯爷对自己很是不满，毕竟是你秦五牛把人家老张家的家当给弄丢了，事已至此，只好老老实实地道，“沉船后，我在距离嘉州五十里的一个小村子隐藏了起来，派武悠然秘密潜入嘉州城内，解决俘虏问题。”秦五牛顿了顿，又颇为自得地道，“我还派了我的心腹石头悄悄跟踪了武悠然。”

　　　　“武悠然？”张建业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人？”

　　　　当着陈皇后的面，汪兆麟脸上现出很不自然的神色：“武悠然就是宫女灵儿，表面上她是伺候皇上的宫女，实际上，她是皇上的贴身女护卫。”

　　　　陈皇后、张建业互相对视了一下，大概他们都在心里说道：看看，皇上到底瞒了咱们多少事呀？

　　　　秦五牛道：“石头回来告诉我说，为了保险起见，武悠然把那十几个俘虏都给解决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但是……”

　　　　“但是怎样？”张建业问道。

　　　　“但是……武悠然没有回来。石头把她跟丢了，我等了两天，没有等到武悠然。”秦五牛道。

　　　　“这便有些麻烦了！”汪兆麟思谋片刻，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船中夹带金银财宝这件事，不可能瞒住很多人。我看，短时间内，咱们无法前去打捞，一旦引起杨展的注意，那就麻烦了。不如……”

　　　　“不如怎样？”张建业、秦五牛异口同声地问道。

　　　　“咱们大西的家底，都在这十几条船上。豪格攻陷蓉城后，一无所获，一定也在寻找咱们大西的财宝。就像李自成撤出京城后，很多人一直在盘算他携带的财宝一样。”汪兆麟挺直了腰板儿，得意地道，“我看，咱们不如布个迷魂阵，公开唱出咱们大西有巨额财宝，但是财宝具体藏在哪里就不一定了。这样，一来可以转移人们对江口沉银的注意，二来可以提升大西在百姓中的影响力。”

　　　　张建业摸了摸鼻子：“你这个迷魂阵打算怎么布？”

　　　　“很简单。”汪兆麟道，“两位，咱们现在所处的黄龙洞，因何得名呀？”

　　　　“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当时皇上起事不久，他不是有个绰号叫黄虎吗？我是祝愿黄虎早日变成黄龙，谁承想，还真应验了！”张建业道。

　　　　“侯爷，我已经想好了，咱们编个民谣，散布出去，淆乱视听。”

　　　　“什么民谣？”张建业问道。

　　　　汪兆麟手捻须髯，一字一句地道：“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到成都府！”

　　　　“这，这是什么玩意？这能管用吗？”张建业不置可否地道。

　　　　“老侯爷，您可不要小看了这民谣，作用大着呢。想当年刘福通起事，就是编了个民谣：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汪兆麟道。

　　　　“对对，我听说过这事儿。侯爷，我看丞相这主意不错。丞相不愧为我大西第一谋士。”秦五牛恭维道。

　　　　“咱们这个民谣，没有点明指的就是江口。在四川境内，很多地方都有石龙、石虎，让人们瞎琢磨去吧。金银万万五，谁知道这金银万万五到底在哪里呢？谁人识得破？没人识得破！”汪兆麟得意地嘿嘿笑了。

　　　　张建业翻了翻白眼：“行，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办吧。不过，咱们还是得尽早去江口打捞。一来咱们缺钱，二来夜长梦多。要是走漏了消息，被人惦记上，那就麻烦了。”

　　　　秦五牛忽然一拍脑门，对张建业道：“侯爷，你看我这脑袋瓜子，让江口水战这件事把我弄懵了，洞外还有一个人等着您回话呢，这话怎么说的。”

　　　　“谁在外面等回话呢？”张建业道。

　　　　“你女婿呀。姜毅，姜书吏，他和我一块来的。”秦五牛道。

　　　　“什么？姜毅来了？”张建业一呆，猛地一拍大腿，神情沮丧地带着哭腔道，“坏了坏了，我的胖丫出事了。”

　　　　“胖丫出事？”秦五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胖丫出什么事？”

　　　　“哎呀！”张建业急赤白脸地道，“我让姜毅护着胖丫，去了我的好朋友那里，现在姜毅一个人来了，可不就是我的胖丫出事了么？”

　　　　秦五牛一怔：“哎呀！我也马虎了，这些日子我竟然没问他胖丫怎样了。快快，快让姜毅进来。”

　　　　姜毅来至洞中，见到张建业，急忙上前施礼。

　　　　“姜毅，你不在高老庄待着，跑这儿干嘛来了？”情急之下，张建业也不隐瞒胖丫的去处了，直接开问。

　　　　姜毅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在张建业面前，一定会把他吓一跳，是以赶紧陪笑道：“侯爷，您放心，小姐现在高老庄好好的。”

　　　　看见姜毅面带笑容，张建业便知胖丫一定没事，但心中还是生了姜毅的气：“我没问胖丫，我在问你。”

　　　　姜毅先给汪兆麟、秦五牛各施一礼，然后，恭恭敬敬地对张建业道：“侯爷，我和胖丫到了高老庄后，一直按您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高员外非常喜欢胖丫，认她做了干女儿。但是，蓉城失陷的消息传开后，胖丫哭着喊着要见您，没办法，我只好哄她说我自己先出来看看，我想有了侯爷的准信儿，再回去接她。”

　　　　张建业白眉一挑，半信半疑地道：“胖丫，哭着喊着找我？”张建业心道，胖丫一向吃凉不管酸，这丫头傻吃孽睡惯了，她会知道找我？

　　　　看老爷子有点不相信，姜毅添油加醋道：“侯爷，这次胖丫到了高老庄后，可懂事了，不那么胡闹了，很有长进。”说出“胡闹”两字，姜毅自觉不妥，急忙又添了“很有长进”这句话。

　　　　姜毅哪里知道，自他走后，胖丫已经把高老庄闹了个底朝天，天天缠磨着高员外让他把姜毅找回来，高员外唉声叹气，连连后悔，我怎么一时糊涂，竟然把姜毅放走了呢？

　　　　知女莫若父。张建业早就看出来了，胖丫是真心喜欢姜毅。胖丫那么实心，怎么可能同意姜毅离开自己呢？这个姜毅，一定是背着胖丫偷偷跑出来的。

　　　　汪兆麟一旁劝道：“侯爷，姜毅已经来了，你就别生他的气了。赶明儿得闲了，你再让人把胖丫接来不就行了。”

　　　　张建业无奈，只好默认先将姜毅留下。

第198章　躲过一劫（）　
“原来，竟然有这么多的大西余孽隐藏在仙人界！”

　　　　真是意外的发现，意外的收获。

　　　　险一险命丧秦五牛手中的罗洛浑，被姜毅解救后，并没有返回清营。他知道，自己被大西军兵俘虏的事，一定已经传到了豪格和多铎耳中。

　　　　原本打算随军入川立下一番战功，谁知道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件令人糟心的事。就这么回去，如何面对满营众将？在金陵射杀弘光帝失手，已经被人耻笑了，现在又被大西俘虏，我罗洛浑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虽然被俘只有两天，但罗洛浑已经看出来了，秦五牛他们是有目的地要去往一个地方。

　　　　罗洛浑决定，不回清营，赌一把，看看这些人到底去往哪里。说不定，还能钓到什么大鱼呢。

　　　　罗洛浑长期卧底关内，跟踪盯梢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神不知鬼不觉，竟然一路跟踪秦五牛、姜毅他们到了仙人界。

　　　　一到仙人界的外缘，敏感的罗洛浑便看出一些小镇、村庄上来来往往的人形迹可疑，他猜想仙人界的大山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罗洛浑放走了姜毅赠送给他的马，弄了一身破衣烂衫换上，发髻披散，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乞丐。

　　　　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没几天，罗洛浑便已弄清，在仙人界的大山里，真的藏了数千人的大西余部，而且，张献忠的皇后也在这里。

　　　　罗洛浑为自己的发现狂喜不已，他急急忙忙返回蓉城。

　　　　得知罗洛浑被俘，豪格急忙派人四处查找，但十几天下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以为罗洛浑已经遇难了。豪格正琢磨着写折子上报朝廷。多铎却在心中暗喜，他琢磨的，是班师回京后，如何迅速把罗洛浑那娇媚可人的小福晋勾引到手。

　　　　罗洛浑突然现身帅府，把豪格、多铎等人吓了一跳。

　　　　罗洛浑没有隐瞒，先是就被俘一事请罪，接着，便讲述了自己脱身后一路跟踪，发现仙人界大西余部的经过。

　　　　听说张献忠的皇后在仙人界，豪格大喜。他绕过桌案，一把扶起罗洛浑，激动地问道：“罗洛浑，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将军，绝无半句虚言。我罗洛浑敢用人格担保。”

　　　　“哈哈哈……”坐在一旁的多铎放声大笑，“罗洛浑，你已经做了大西的俘虏了，丢尽了我大清的脸面，你觉得，你还有人格吗？”

　　　　罗洛浑乜了一眼多铎，瘪了瘪嘴，没有吭声，谁让自己背上了俘虏这么个黑锅呢？

　　　　“哎……豫亲王，此言差矣！”豪格劝道，“罗洛浑冒着生命危险，一路跟踪，发现了大西的踪迹，就是为了洗刷被俘的耻辱。我看，罗洛浑已经将功折罪了。”

　　　　“能不能将功折罪，现在还不好说。我看呐，什么时候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什么时候才是罗洛浑洗刷耻辱之日。”多铎不阴不阳地道。

　　　　“大将军，我愿请命带领一只人马攻打仙人界。”罗洛浑向豪格请求道。

　　　　豪格点了点头：“好，罗洛浑，这次我派副将尔祺率军前往，你二人一定要精诚合作，务必一举荡平大西余部。”

　　　　豪格抓住罗洛浑的手，用力握了握。罗洛浑眼眶含泪，使劲点了点头。

　　　　……

　　　　几天来，张建业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凭什么？侄皇帝张献忠为什么不信任作为亲叔叔的自己？竟然把押运宝船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外人。别看秦五牛已经把沉船经过说的挺细致，但这里面疑点依然很多。还有那个汪兆麟，他一直负责帮着张献忠收缴黄金，谁知道他有没有暗中留些体己？谁知道他是不是和秦五牛暗中勾结？还有那个失踪的武悠然，她到底是谁的人？她又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问号，让张建业寝食难安。

　　　　趁汪兆麟、秦五牛不在身边，张建业悄悄向陈皇后说起此事，陈皇后也是连声叹息：“皇叔，您老不是不知道，就皇上那性子，谁能劝得了？我这不也是刚刚知道运银之事吗？事到如今，咱们爷俩又能怎样？确实如你所说，这件事疑点颇多。别看汪兆麟、秦五牛是知情者，可是究竟谁在许陵接应宝船，他俩也不知道。看来，在这件事上，皇上是做了精心运筹的，只是，他没有料到自己会中箭身亡。现在看来，这批银两沉入岷江，也把更多秘密沉入了岷江。”

　　　　“不管怎么说，这些金银是复兴大西的根本。我们得派出人去，秘密监视江口沉银一带区域，发现什么异动，好尽快知会咱们。”张建业道。

　　　　“皇叔想得很周到。可是，派谁去呢？”陈皇后道。

　　　　“是啊，派谁去呢？”张建业捋了捋胡须，又是一声叹息，“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真是无人可用呀。”

　　　　陈皇后灵机一动：“皇叔，你那位乘龙快婿怎样？我看他行事谨慎、心思缜密，是块可雕琢的好材料。”

　　　　“姜毅？”张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