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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摄政王多尔衮亲自督师，封肃亲王豪格为靖远大将军，担任主帅，豫亲王多铎赞襄军务，十五万大军俱是精兵强将，多尔衮势要一举铲除大西，一脚荡平四川。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十五万人马足足绵延了几十里。

　　　　鸟雀惊飞，山河变色。

　　　　队伍中，一匹枣红马上，一位身着满洲镶红旗戎装的青年将领面色苍白，怏怏不乐。

　　　　一匹千里雪从身后疾驰而来，到了青年将领身旁，白马将军一勒缰绳，名马千里雪前蹄扬起，唏律律一声长嘶，青年将领皱了皱眉。

　　　　白马将军看了看无精打采的青年将领，笑道：“罗洛浑，我说让你坐车，你偏不，逞什么能呀？我可告诉你，这水土不服的毛病要是严重了，是能要人命的。”

　　　　罗洛浑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豫亲王，多谢你的关照。想我罗洛浑长期游走关内，什么地方没去过？还从没犯过水土不服的毛病，这次不知怎么了，竟然连拉带吐。不过，这两日已经好些了。”

　　　　多铎看了看罗洛浑病恹恹的样子，笑道：“一开始，我就不赞成你来，你家福晋产子不过数月，正是该你陪伴呵护的时候，你却舍了娇妻，非要随军听用。何苦来哉？”

　　　　说话间，多铎的眼中略过一丝暧昧的目光，他又想起了在紫禁城宫后苑初见何若雪的情景，天哪！那个汉家女子，真是美得无与伦比，不知产子后的她，又该如何地珠圆玉润呐！

　　　　罗洛浑浑然不知多铎此时的内心想法，他只是本能地有些讨厌这个倚仗高贵出身常常拈花惹草的贝勒爷。但此时的多铎，已经因连克扬州、金陵等江南重地，被封为和硕德豫亲王，位高权重。对多铎，面子上还应极为尊重才是。

　　　　“豫亲王，放心吧，我没事的，到了蓉城，我罗洛浑照样能够跨马抡刀上阵杀敌。”罗洛浑道。

　　　　多铎哈哈大笑，打马而去。

　　　　其实，这次远征四川，罗洛浑本可以不来。原因么：一是罗洛浑长期在关内卧底，没有多少带兵打仗的经验；二是福晋何若雪产子不过数月，也需要人照料。但是，镶红旗的几位老前辈却力主罗洛浑随军出征。他们的理由是，入关后多尔衮、多铎兄弟居功至伟，镶红旗若不紧紧跟上，将来在朝廷里的话语权就会被削弱。罗洛浑是镶红旗中的少壮精英，这个时候应该给旗中子弟带个好头。

　　　　邓海射杀弘光帝失败一事，虽已过去很长时间了，但罗洛浑是个要脸面的人，总觉得对大清心有歉疚，加之老前辈们一番规劝，所以在清廷大业面前，他还是决定暂别娇妻幼子。

　　　　临别时，夫妻俩自是又一番难舍难分。

　　　　若雪眼睛泛红：“夫君，这次不同于你去金陵，那时，你只要在暗处精心谋划便可。这一次，却是刀剑丛生的战场，是你死我活的拼杀，危险重重，你让若雪如何放心得下？”

　　　　罗洛浑将若雪揽在怀里，尽情感受着她的温柔与多情，安慰她道：“那么多八旗子弟都要上阵杀敌，报效朝廷，我罗洛浑也是八旗子弟，我有什么特殊？别人上得战场，我为什么上不得？”

　　　　若雪扬起眼角噙泪、粉光致致的脸儿，娇嗔道：“你和他们不同。你就是和他们不同。”

　　　　“怎么不同呢？”

　　　　“因为，因为夫君是若雪深爱的人！”

　　　　若雪的一句话，让罗洛浑心中更炽，他把若雪抱的更紧了。

　　　　“在那十几万大军中，只有你罗洛浑，才是若雪的亲人。若雪不允许夫君身边出现任何的危险。”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出征前，我要见见邓海，我要让他寸步不离夫君左右。”

　　　　“哦！你说邓海呀，还真是不巧，他被朝廷派往福建了，这一次，他不能跟随我了。不过你放心，我身为镶红旗贝勒，也是军中主将，身边少不了保护我的人。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若雪从身上解下玉佩，系在罗洛浑身上，道：“这块玉佩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也是若雪的护身符，夫君戴在身上，便如同若雪无时无刻不在陪伴着夫君。”

　　　　罗洛浑昵声道：“我的福晋这样爱我，连老天都会被感动呢！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罗洛浑看向襁褓中的儿子，“只是，我不在家，要辛苦你照顾孩儿了。”

　　　　若雪一双湿润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柔情与温情：“放心吧，夫君，咱们的儿子错不了，将来一定是大清最有名的‘巴图鲁’！”

　　　　听到从若雪的口中说出“巴图鲁”这一满语“英雄”，罗洛浑十分惊讶，看来，若雪在有意识地让自己融入到满人的生活中。

　　　　罗洛浑闭上眼睛，怀抱佳人，深深地陶醉在无边的郎情妾意中……

第190章　让我做内奸吗（）　
因受红莲教劫持这件事影响，张建业不再允许胖丫私自上街，如果上街，必要姜毅和带刀侍卫不离左右。姜毅觉得，上一次街便要兴师动众，实在是小题大做。后来一琢磨，胖丫喜欢上街无非为了一个“吃”字，姜毅便联系了戊州城里十多家富有特色的酒楼，给他们排好日期，按时把做好的美食送到侯爷府。

　　　　这下好了，胖丫不再闹着上街了，但她吃饱喝足了没事干，便来缠磨姜毅，不是让他讲故事，便是让他陪着做游戏。姜毅无意间说起自己曾经在石巢园唱过戏，胖丫非要姜毅给她唱戏。

　　　　这下，姜毅成了胖丫的专职男保姆了。有了上次燃香戏弄胖丫的愧疚，两人相处时间一长，姜毅不再那么讨厌胖丫了，自己安慰自己，权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吧。

　　　　但是，府里的人都知道胖丫看上姜毅这件事，常常开姜毅的玩笑，开始，姜毅还跟他们急，后来，也便不恼了，知道大伙儿是拿他寻开心。能让大伙儿乐呵乐呵，有什么不可以呢？渐渐地，姜毅落了个性情和善的好名声。

　　　　人人都说姜毅好。张建业听到话音儿，更加认准了要把胖丫嫁给姜毅，张建业还自我安慰：书生气就书生气吧，也不需要他带兵打仗，只要他对胖丫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做个好女婿便行了。

　　　　但是，这种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便传来了一个令人惊惧的消息：清军要攻打蓉城了。

　　　　听到消息，张建业第一时间给侄儿皇帝张献忠上了一份奏章，请命要求带兵阻击清军。但左等没有圣旨，右等没有消息，把个张建业气得拍案大骂左丞相汪兆麟，嚷嚷着奸臣误国，大叫着要清君侧。

　　　　听说清军要来，姜毅有些后悔了，应该利用探访古堡那次机会逃走，不然就不会再次身临险境。但又一想，焉知古堡之行时身后没有张建业的人跟踪？大概从进入戊州那天起，就注定了自己要和大西有一番纠缠吧。

　　　　怎么办？有了张建业准女婿这个标牌，便不用亲自上阵杀敌，暂时会少一些危险，但万一落到清军手里，这准女婿的标牌即会变成挨刀的斩标。突然，姜毅想到了范文程亲自开具的那张路引，如果那张路引在手，说不定到时候能救自己的命。可是，那张路引已经被张建业让手下人收走了。

　　　　直接向张建业索要？怎么可能？你当张建业是傻子呀？如果想把那张路引弄到手里，只能是让它再次发生作用。

　　　　再次发生作用……如何才能做到呢？姜毅冥思苦想，半天没有头绪，越想心中越是烦乱，想到祁七妹临行前的那张乌鸦嘴，心道：祁七妹那句话，莫不是要应验在这次面临的险境？

　　　　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自己一步步走错了路？为什么总是伴随着危险？想到崇祯帝对长平公主说的那句“愿世世勿生帝王家”，姜毅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唉！谁让你生逢乱世呢？”

　　　　正胡思乱想，门外有仆人来报：“姜书吏，府门外有一老者要见你。”

　　　　老者？姜毅想：自己在戊州没有熟人，会是谁呢？

　　　　及至来到府门外，只见一老者守着个竹篮，蹲在拴马桩旁，正瞄着府门，见姜毅出来了，忙起身迎上前去：“公子请了，请问公子可是姜书吏？”

　　　　姜毅不认识这个老者，看其举止作为，分明就是个庄稼汉，再看他那篮子，里面是多半篮子鸭蛋，还挂着一杆铁称。姜毅下了台阶，道：“是我，老伯莫非是要售卖你的鸭蛋吗？”

　　　　老者满脸陪笑，道：“不不，公子误会了。不是我要见你，是别人要见你。”

　　　　“别人？谁呀？”姜毅心想：这人是谁呀？见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书吏，还搞得这么神秘？

　　　　“公子请随我来。”老者前面引路，姜毅后面跟着，转过两条胡同，到了一座茶馆前，“公子，要见你的人就在里面。”老者行了个礼，挎着篮子喜滋滋地走了。

　　　　茶馆不大，是个二层小楼，进了一楼，柜台里有位茶娘正在低头拨拉着算盘，一楼厅堂里并没有茶客。见姜毅进来了，茶娘忙从柜台里转出来，指了指楼上，道：“来的定是姜公子了，要见你的人在楼上呢？”

　　　　姜毅上了楼，抬头一看，二楼也很冷清，只有一位茶客背对着楼梯口兀自品茶，听见有人上楼，这人回过头来，冲着姜毅嫣然一笑。

　　　　“是你？”姜毅怔住了，眼前正是女扮男装的花想容。

　　　　姜毅紧走几步，坐到花想容对面，低声道：“想容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回到戊州？你不知道会有危险吗？”

　　　　花想容姿态优雅地亲自为姜毅斟上茶水，双手捧给姜毅，道：“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又见面了，姜书吏不高兴吗？”

　　　　“不不，哪有啊。”姜毅道，“我是为姑娘担心，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你就不怕张建业把你抓起来？你就不怕我会告发你？”

　　　　花想容微微一笑：“张建业抓不到我。你么，我知道你是不会告发我的。”

　　　　姜毅道：“姑娘冒险进城，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花想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悠闲地品了口茶，从开着的窗口望了望街巷里的行人。

　　　　“姜大人过的可好？”

　　　　“快别叫我姜大人了，什么大人呐，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吧。”

　　　　“公子，莫非你就想这样过下去了？一直跟着张建业？甚至……做他的上门女婿？”说完这句话，花想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姜毅一脸囧相，无奈地道：“想容姑娘，你怎么还开我的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路过戊州被张建业截留的。暂时无处可去，只好先在这里栖身。”

　　　　花想容柳眉一挑：“这么说，如果有了合适的机会，公子还是要远走的？”

　　　　姜毅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不瞒姑娘，姜毅是这样打算的。”

　　　　“难得公子信任想容。那我们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吧。”

　　　　“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清廷已然兵发蓉城，大西将要面临灭顶之灾，公子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

　　　　“我这次冒险来到戊州，是专门来见公子的，希望公子在合适的时候，能够帮我们一个忙。”

　　　　“你们？”姜毅双眉一动，问道，“你是说单氏古堡，还是红莲教？”

　　　　“当然是红莲教。”

　　　　“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到时候，想请你从张建业那里打探一些消息，并且，传递给我。”

　　　　姜毅笑了，指了指花想容，又指了指自己：“你，想让我，帮你从张建业那里打探消息？你就没有想过，我可能真的想做张建业的女婿吗？”

　　　　花想容腰身笔直，非常自信地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看出你和那些草莽是不一样的。”

　　　　“你就这么自信？这么肯定我会帮你？”

　　　　“是的。”

　　　　“好，就冲你的自信和爽快。说吧，你想让我帮你打探什么？”

　　　　“我家总教主已经预见张献忠这次必败。我们有一个计划，想要趁乱攫取张献忠手中的财富。”

　　　　姜毅心中一动：郭济庭让自己寻找关观，就是为了探寻大顺财宝。想不到，红莲教居然盯上了张献忠的财富。

　　　　“据我所知，张献忠对红莲教不感冒，一直在打压四川的红莲教，弄得你们很是不堪。你们……是他的对手吗？”

　　　　“张献忠色厉内茬，表面上嗜杀成性，实际上是他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而清军，便是他马上就要面对的强劲对手。”

　　　　姜毅默默地点了点头：“从现在的情势看，大明江山已经有三分之二归了大清了。清军势头正旺，确实够张献忠喝一壶的。”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兵败如山倒。张献忠若败，必会一败涂地，甚至，抵不上李自成。所以，不存在是不是他的对手的问题。”

　　　　“可是，即便张献忠败了，还有清军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你们能想到张献忠手中有金银财宝，清军就想不到吗？”

　　　　“我们当然明晓这一点。但是，有些事情的走向，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君不知，‘乱中取胜’四个字吗？”

　　　　姜毅笑了：“我觉得，这事儿像是水中捞月，你们，不可能得到张献忠的财富。”

　　　　花想容淡然一笑：“你太小看我们红莲教了。李自成怎么样？够厉害吧？但我们已从他们的手中分得了一杯羹。”

　　　　“哦？”姜毅讶然道，“你们已经成功获得了李自成的财宝？”

　　　　“只能说，是一小部分。但这已经显示出了我们红莲教的能力。怎么样？这下相信我们了吧？”花想容脸上现出颇为自得的神情。

　　　　“你是说，让我通过张建业，随时了解张献忠财富的动向，及时通报给你们？”

　　　　“是这样。”

　　　　“你这不是让我做内奸吗？”

第191章　临战托女（）　
“你根本就不是张献忠的人，何谈内奸一说？”花想容笑道，“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现在正逢乱世，谁是英雄狗熊，还不一定呢。”

　　　　姜毅想了想，道：“花姑娘，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毕竟，我现在吃的用的，都是张建业给的，他有恩于我，我怎么能背叛他呢？”

　　　　“张献忠有多残暴，你难道没听说过吗？他手中的那些金银都是不义之财，人人可以得之，何来背叛一说？”花想容又补充道，“再说了，你本是弘光帝的臣子，现在竟然甘心侍奉大西，你就不怕别人说你背叛大明？”

　　　　好一张伶牙利嘴！姜毅脸一红，讷讷道：“我……只是暂时栖身这里，不得已而为之。”

　　　　“就是嘛！那你还说什么内奸哪、背叛哪，你该不是跟那个傻丫头待久了，猪油蒙了心吧？”

　　　　姜毅笑道：“又来了！你呀你，真让人没办法。”

　　　　“以我的眼光，凭你的智慧，我相信你能够帮到我们。而且，说句俗话，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真成功的话，你会得到你应有的一份。”

　　　　“没听说你们红莲教要打江山、坐天下呀？你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攫取这些金银财宝呢？”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红莲教的教徒多是一些贫苦百姓，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居多，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受尽了苦难和羞辱，我们攫取金银财宝，也是为了救民于水火。”

　　　　“李自成、张献忠当初起兵时，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可是到了最后，不也是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吗？”

　　　　“我不排除红莲教中也有一些沽名钓誉者，但你知道吗？红莲教能够传承近千年，便足以说明她在民众中的信誉。千年不倒，必有一大批仁人志士在支撑。”

　　　　“听姑娘这般慷慨陈词，莫非？姑娘在红莲教中身居高位？”

　　　　“我加入红莲教，并不是为了什么高位，我是为了那些穷苦百姓，我想帮他们改变命运。”花想容眼睛一红，泪花儿在眼眶中打起了转转。

　　　　看花想容动了真情，姜毅默然片刻，道：“姑娘也是性情中人呐。好吧，尽我所能，我争取能够帮到你们。”

　　　　花想容看姜毅答应了，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接着，她与姜毅谈起了具体的联络方法。

　　　　时候不早了，花想容告辞。姜毅道：“我来护送姑娘出城吧。”

　　　　花想容笑道：“我可不想连累你，若因为我，害你被张建业抓起来，我这一趟岂不白来了？你放心，我能够入得城来，也能够出得城去。”

　　　　姜毅笑了，道：“姑娘小心。”

　　　　回府的路上，姜毅边走边想：依照红莲教的实力，他们在蓉城一定早有卧底，想图谋张献忠的财富，会有很多途径，花想容为什么冒着风险潜入戊州来找我呢？我一个小小书吏，能帮得了她什么？莫非，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单氏古堡？可是，看她一心为了红莲教的样子，又不像。

　　　　难道，她什么都不为，只是为了见我姜毅一面？姜毅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又为好笑的自己摇了摇头：姜毅呀，姜毅，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又自作多情了，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