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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太空救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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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最有用武之地的就是当其余船员在名义的夜晚(因飞船只能象征性执行地球时间区分白天和夜晚,故称名义。——重校者注)22:00…06:00入睡的时候承担值班任务。每艘船上都有人值班到半夜,在该死的02:00换班。只有船长例外。作为职位仅次于她的二号人物(与她丈夫的身份无关),瓦西里负责编制值班花名册,而他狡猾地把这个不受欢迎的职位给了弗洛伊德。

“这只是管理安排,”他轻快地解释说,“如果你承担这项工作,我会非常感激——我会有更多时间去做科学研究。”

正常条件下,做为一个老资格的官僚,弗洛伊德不会被这种手段难住,但他惯常的自我保护在这种环境下没有发挥作用。

所以他在飞船的午夜时分登上发现号,每半小时呼叫一次列奥诺夫号上的马克斯,看看他是不是还醒着。对值班睡觉的处罚,沃尔特·科诺坚持认为,是给他穿上宇航服从飞船里抛出去,如果当真实施的话,坦娅手里就剩不下几个人了。不过太空中很少真的发生什么紧急情况,而且有很多加以处理的自动报警装置,所以谁也没把值班真当一回事。

自从他不再为自己感到那么难过,而短短的几小时也不再用于与自怜做斗争,弗洛伊德又开始有效地利用他的值班时间。有书可读(他已是第三次把《回忆过去》扔到一边,《日瓦戈医生》是第二次),有技术论文可研究,有报告可写,有时他还可以用键盘输入的方式与哈尔进行颇具意趣的对话,因为这台电脑的声音识别系统仍不稳定。他们通常象这样谈话:

哈尔——我是弗洛伊德博士。

晚上好,博士。

我22:00开始值班,一切都正常吗?

一切正常,博士。

那为什么五号面板上闪着那盏红灯呢?

分离组舱的监视摄像头出了故障。沃尔特告诉我不要理睬它。我没办法把这关掉。对不起。

很好,哈尔,谢谢你。

不用谢,博士。

如此等等……

有时,哈尔会建议下盘国际象棋,大概是服从一项很久之前设置的从未取消的程序指令。弗洛伊德不愿接受这个挑战,他一直觉得下棋太浪费时间,而且连规则也不知道。哈尔似乎不能相信还有不会——或不愿——下棋的人,并一直希望弗洛伊德答应。

当显示面板又传来一声微弱的谐鸣时,弗洛伊德想,我们又开始了。

弗洛伊德博士?

什么事,哈尔?

有一个给你的讯息。

这么说不是又一次挑战,弗洛伊德带着温和的惊讶想道。让哈尔担任邮递员有点不寻常,虽然他常被当作闹钟和用于工作提醒。有时他也会被当成小玩笑的媒介,几乎所有值夜班的人都被他这样奚落过——

哈——抓到你偷睡!

或者用另外一种语言——俄语:

嗬!你睡着了!

没人肯对这些胡闹负责,虽然沃尔特·科诺是头号嫌疑分子。作为回应,他臭骂了哈尔一顿,并对钱德拉愤慨的抗议——电脑没有幽默感——表示十足的轻蔑。

不可能是从地球发来的讯息——那会发到列奥诺夫号的通讯中心,并由那儿的值班员接手——现在,值班的是马克斯·布雷罗夫斯基。而且,从另一艘飞船进行呼叫都是使用对讲机。不能肯定……

好,哈尔。是谁发来的?

身份不详。

那么这很可能是个玩笑。好吧,两个人可以斗上一场。

非常好。请把讯息告诉我。

讯息如下。留在这里将十分危险。你们必须十五天,重复,十五天内离开。

弗洛伊德生气地看着屏幕。他觉得遗憾和吃惊,船员中竟然还有人有这么幼稚的幽默感,还不如学校里的学生妙语解颐。不过他会继续下去,争取找出罪魁祸首。

那绝对不可能。我们的发射窗二十六天后才会打开。我们没有足够的燃料提早离开。

这会令他大伤脑筋,弗洛伊德得意洋洋地对自己咕哝着,然后他靠在椅背上等待结果。

这些情况我都清楚。但无论如何,你们必须十五天内离开。

否则,我想,我们就会遭到三只眼的外星小绿人的攻击。不过我最好还是和哈尔玩下去,抓住幕后人。

在不知道来源的情况下,我不可能把这当成严肃的警告。讯息是谁录制的?

他并没真指望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闹剧的导演一定巧妙地掩盖了自己的踪迹。弗洛伊德所期待的只是他会得到的答复。

这不是录制的。

那么说是实时讯息。也就是说,讯息的来源要么是哈尔自己,要么是列奥诺夫号上的某人。一点时间延迟也感觉不到,来源一定就在那里。

那么,是谁在和我说话?

我曾是大卫·鲍曼。

弗洛伊德久久呆瞪着屏幕,无法做出下一个动作。这个玩笑,从一开始就并不好笑,现在则太过头了。那简直是最糟糕的一种说法。好,这个应该可以确定线路另一端的是谁了。

没有证据我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我知道。你能否信任我是非常重要的。瞧一眼你的身后。

就在最后一句令人遍体生寒的话在屏幕上显现之前,弗洛伊德开始怀疑起他的假设来。整个交流变得非常奇特,他发现自己无从着手弄清一切。它越来越不象是个玩笑。

而现在,他感觉后背上被小小地一戳。非常缓慢地——事实上,几乎是不情愿地——他将椅子向后转,远离层层堆叠的电脑显示面板和开关,面向着后面尼龙涂覆的狭小通道。

失重状态下的发现号了望台总是灰尘仆仆的,因为空气过滤设备从未完全发挥功效。仍然灿烂但并不温暖的太阳光线平行地照射进巨大的窗子,映出无数飞舞的尘埃,它们终日漂浮在船内无定的气流中从不下落——一个永不消失的布朗运动的生动图解。

现在在那些尘埃粒间发生了奇怪的现象,某种力量似乎正在为它们编排,从一个中心将它们赶开,又把其他的集聚过来,直至形成了一个球状虚像。这个球直径大约一米,在空气中盘旋了片刻,就象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只不过其组份是微粒,不会具有泡沫特有的彩虹般的颜色。然后它拉长成了一个椭圆形,表面开始起皱,形成了一些折痕和凹口。

并不惊讶地——而且几乎并不感到恐惧——弗洛伊德认出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

他曾具备这样的外形,在博物馆或科学展览的镜框玻璃下经常可以见到。但这个灰尘塑成的幻影并没那么精确,它象一座拙劣的粘土模型,或是石器时代洞窟凹角的一件原始艺术品。只有脑袋塑造得如此不经意,而那张脸,毫无疑问,是大卫·鲍曼指令长。

在弗洛伊德身后,电脑面板上发出微弱的噪音。哈尔将视频转换为音频输出。

“嗨,弗洛伊德博士。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幻影轮廓的嘴唇从未动过,那张脸只是一个面具。但弗洛伊德认出了这个声音,所有仍残存的疑虑都一扫而空。

“对我而言这是很困难的事,而且我没有时间了。我曾……被允许发出这个警告。你们只有十五天时间。”

“但为什么——你是什么?你到过哪儿?”

有一百万个问题他想提出——但那幽灵般的形象已渐渐消逝,它那微粒的外廓已开始消解,重新成为飞舞的尘埃。弗洛伊德试着将这幕影像凝固在他的脑海中,以使稍后他自己能够确信这的确曾经发生过——而不是一场梦,如同首遇T。M。A。…1一样,现在看来,那似乎也是一场梦幻。

多奇异啊,是他,从地球这颗行星居住着的几十亿人中脱颖而出,有如此的幸运能与其他的智能形式建立不只一次、甚而两次的接触!而他知道,不是大卫·鲍曼,是更高级的一种存在选择了他。

还剩下一些越来越少的痕迹。只有眼睛——是谁最早把它们称为“心灵的窗户”?——精确地重现了。身体的其他部分都维持着简单的空白,缺少所有的细节。没有对于生殖器或性征的特别暗示,那是一个令他颤栗的迹象,说明了大卫·鲍曼已离他的人类遗传有多么遥远。

“再见,弗洛伊德博士。请记住——十五天。我们不会再有更多的接触了。但可能还会有一个讯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就在那幻影消解之时,随它而去的是他打开群星之路的热望,弗洛伊德禁不住为这旧太空时代的陈辞滥调微笑了。“如果一切顺利”——这话他在任务完成前听到过多少次啊。而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不管他们是谁——有时对结果也并不确定?如果真是那样,倒是一个奇特的安慰。他们并非无所不能。其他种族仍可希望和幻想——继而行动。

幻影消失了,只留下飞舞的尘埃,重又在空气中展现着它们杂乱无章的图景。

第六部星球吞噬者第四十二章机器里的幽灵

“很抱歉,海伍德——我不相信幽灵。对那事一定有理性的解释,没有人类头脑不能理解的东西。”

“我同意,坦娅。但让我提醒你这句霍尔丹(J·B·S·霍尔丹,英国生物化学和遗传学家,著名左派分子,曾提出“克隆”概念。——重校者注)的名言:宇宙不仅比我们想象的奇怪——而且比我们能想象的还要奇怪。”

“而霍尔丹,”科诺略带淘气地插话道,“是个虔诚的共产主义者。”

“也许是吧,但这句话会被用来支持各式各样不着边际的瞎扯。哈尔的行为一定是某个程序运行的结果,他……建立起来的个性必然是人为所致。你同意吗,钱德拉?”

那是在斗牛的面前挥动红巾,坦娅一定是不顾一切了。然而,钱德拉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温和,甚至比平常更甚。他看上去专心致志,似乎他正认真地思考着电脑又一次发生故障的可能性。

“一定有某种外部输入,奥勒娃船长。哈尔不可能凭空构建出这样自成一统的视听幻觉。如果弗洛伊德博士所述准确,一定有人在操纵。而且肯定是实时控制,因为交谈中没有出现时间延迟。”

“那我就是头号嫌疑犯啰,”马克斯惊叫道,“除他之外,就我一人醒着。”

“别犯傻,马克斯,”尼古拉斥道:“听觉效果很容易制造,但若没有一些非常精密复杂的设备,幻像就不可能出现。激光束、静电扫描——我不清楚。也许舞台上的魔术师可以办到,不过他得事先准备一卡车的道具。”

“等一下!”冉尼娅灵机一动,说道:“如果真有此事,哈尔肯定会记得,你们可以问……”

当她看到周围一张张愁眉不展的脸,话音便停止了。弗洛伊德首先出来解围。

“我们试过了,冉尼娅,他对当时发生的现象毫无记忆。但正如我向其他人指出的那样,那什么也证明不了。钱德拉已经示范过哈尔的记忆可以如何被选择性消除——而且语音合成模块属于辅助部分,与他的主体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可在哈尔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操纵……”他歇了口气,接着发动了准备好的反击。

“我承认答案并不多,要么我虚构了整件事,要么是它真的发生了。我知道这不是场梦,但我不敢肯定是否是某种幻觉。不过,卡特琳娜看过我的健康报告——她清楚,若我那方面有问题,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尽管如此,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而我也不会对那些认为这点最可疑的人予以责备。我很可能也会这样做。

“我能证明这不是梦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一些支持我的证据。那就让我提醒诸位,前不久发生了另一些奇怪现象。我们知道大卫·鲍曼进入了“大——冉戈达克。某物体又从那里冒了出来,目标直指地球。是瓦西里看见的——不是我!然后你们的核弹在轨道上突然神秘爆炸——”

“你们的。”

“对不起——罗马教廷的。而更神秘的是,之后不久,鲍曼老太太安详去世,找不到没有任何明显的医学原因。我不是说那些事之间有任何联系,但——呃,你们听过这样一句谚语吗?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是默契。”

“还有一件事,”马克斯突然兴奋地插嘴,“我在一次每日新闻中看到的——只有短短的几句。鲍曼指令长一位昔日的女友宣称她从他那里得到了讯息。”

“是的——我也看见了,”萨沙证实。

“而你们从没提起过此事?”弗洛伊德不相信地问,两人看来都有些窘迫。

“不过,人们认为那只是玩笑,”马克斯局促不安地说,“这位女士的丈夫报告了此事,然而她否认了——我想是这样。”

“评论员说这是个企图一鸣惊人的花招——就象同一时间内出现的那些轻率的飞碟目击报告一样。第一周有几十篇,然后它们就停止了。”

“也许有些是真的。如果这则消息还没被抹去,你们可否从飞船档案里调出来,或请任务中心发一个副本?”

“一百个传说也说服不了我,”坦娅嘲弄着,“我们需要坚实的证据。”

“比如?”

“噢——哈尔不可能知道的,以及我们没人告诉过他的东西,有形的——呃,具体的东西。”

“一个旧式的美妙奇迹?”

“是的,我会满足于此。这段时间,我不准备向任务中心汇报此事,而我建议你们也这么做,海伍德。”

弗洛伊德听到此话时,知道这是个直接的命令,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不谈此事我会更高兴,但我有个建议。”

“嗯?”

“我们应该着手准备以防万一。让我们假定这警告是有效的——我确实这么相信。”

“我们能做些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当然,我们可以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离开木星空间——但直到发射窗打开,我们才能进入一条返回地球的轨道。”

“那就是期限过后的十一天!”

“是的。能早点走我也高兴,但我们没有供较高能量轨道所需的燃料……”坦娅的余音拖长,显得有点踌躇不决,“这我打算以后宣布,但既然问题提出来了……”

传来一下明显的抽气声,听众们立即安静了下来。

“我想推迟五天离开,使我们的轨道更加接近理想霍曼轨道,以获取更高的燃料储备。”

这项宣告并非意外,但仍引起了一片叹气和呻吟声。

“那对我们的到达时间有何影响?”卡特琳娜问道,口气里略带不祥的预感。两位难以对付的女士象一对势均力敌的对手互相注视着,她们彼此尊敬,但也决不愿就此退让。

“十天,”坦娅终于作了回答。

“迟点总比不到强,”马克斯高高兴兴地说道,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不过收效甚微。

对坦娅的宣布弗洛伊德没怎么加以留意,他正陷入自己的思考中。旅程的长短对于他和他那两个同伴来说没什么两样,都会处于无梦的睡眠之中。但那个问题现在根本不重要。

他确信——而这项认知令他感到绝望无助——如果他们在那个神秘限期之前尚未离开,他们根本就跑不掉了。

“……这真是个难以置信的局面,迪米特里,而且十足地令人惊恐。你是地球上唯一知道此事的人——但很快坦娅和我将不得不跟任务中心摊牌。

“就算一些你的唯物主义同胞能够接受——至少作为一种发挥作用的假设接受——某种存在已经——嗯,入侵了哈尔。萨沙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精彩的短语:‘机器里的幽灵’。

“理论真可谓丰富,瓦西里每天都会提出一条新理论。大都是对以前科幻小说的老生常谈——有组织的能量场——作些变化。但那是种什么能量呢,不可能是电能,要么我们的仪器早就轻易地发现了。辐射同样不可能——至少我们所知的都不可能。瓦西里想得更远,谈到了中微子驻波,以及多维空间的交汇。坦娅说,这都是不着边际的瞎扯——她喜欢这样的措词——而他们彼此怒目相向,气氛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紧张。昨晚,我们真的听到了他们对着彼此大吼大叫,这不利于鼓舞士气。

“我担心我们现在都过于紧张而且疲惫。这次警告、还有延迟的归航日期,使我们在‘大哥’身上一无所获带来的沮丧感雪上加霜。如果我能和那自称鲍曼的物事联系上,将会——可能——有所帮助。我不知道它到底上哪去了?也许那次相遇后它就对我们不感兴趣了。如果它愿意的话,它能告诉我们多少啊!见鬼去吧!该死——我又用上萨沙最讨厌的俄式英语了。让我们换个话题。

“对你所做的一切以及关于我家情形的转述,我不胜感激。我现在觉得好些了——有更重要的事可担心,也许是不治之症的灵丹妙药。

“这是第一次,我开始担心我们中是否有人能再见到地球。”

第四十三章假想实验

当一个人同一小群封闭人群共处了一个月后,他就会变得对群体成员的状态和情感非常敏感。弗洛伊德现在就意识到别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最明显的迹象是人们又称他为“弗洛伊德博士”,而这他已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了,以致于常常反应不过来。

他确信没有人以为他真的疯了,不过他们一定考虑过这种可能。他对此并无怨恨,事实上,当他着手布置以求证实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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