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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非人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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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带我看海,说想家,他身上出现奇怪现象的时候,也的确都伴随着海风味。
    而卢道石的这一番分析,又把这枚鳞片跟老楚之死联系了起来。鳞片的本体在那个诡异的空间中和寝室里都出现过,虽然不能以此断定就是我室友,但他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我心头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啊!睡我的其实是我室友吧!一定要是他呀!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把我弄死了。
    原本老楚的意外死亡就很邪乎,不像是人干的,后来在省法医厅我又亲眼见证了老楚的“死而复生”,所以这样盘算下来,我觉得我从一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中慢慢在拼凑出事实。
    我室友从海里来到人类世界,想要干掉老楚,同时也在保护着我。而有另一些不是人的东西对我的心脏很感兴趣。
    这些事实都与我室友有关。
    但非常奇怪的,我的反应既不是恐惧,也不是埋怨,更不是躲避。我只是很想打电话问我室友,“我的旁友,你有什么困难?要不要找我说说?”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我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我室友扬了扬诺基亚砖头机,“你找我?”
    卢道石愣了下,然后挺亲切地说:“叶宵室友吧,来,坐下一起吃。”
    “吃过了。”我室友依旧是这句话,拉开椅子在我身边坐下,凑过来抵着我的额头,“什么事?是饿了么?要喝汤么?”
    “我在你心里就是头猪么?”
    我室友温柔笑起来,很爱昵地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趴在手肘上眯着眼睛看我吃,很黏糊的。就在这时候,他瞥到卢道石手上的鳞片,完全不动声色地就扫过去了,好像不是自己身上掉的一样。
    卢道石在桌子底下给我发短信:“你都有男朋友了还去跟别的男人约、炮啊?”
    靠,为什么全都那么想我。我是清白的好么。
    后来我们走出饭堂的时候,我跟我室友说,“你有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什么都帮不到你,可是至少有个人听你说,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不是么。
    也许你不需要倾诉,但我想要了解你的事情。这样一无所知让我很绝望。会不会哪天你也像章立天他们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被抹去一切痕迹,而我却甚至不知道上哪儿找关于你的记忆。
    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卑弱又无奈的心情,就想起了那天你在海边凄惶的目光。
    ……当然,我也会找个时间去妇科的,卢道石的话不可不信,不可尽信。到时候生个人也就算了,生下来他妈不是人,那咋整,我上哪儿给小孩弄户口去?!
    我们三人回去的时候路过了小西天,发现那里有人在施工。那些民工正拄着手里的铁锹,围站在小径旁边指指点点。
    卢道石走上去问:“怎么了?”一边说一边给那几个民工分香烟,我挤到他身边,发现地上已经被挖出一口两米见方的大坑,有一米五那么深。我们学校在绿化上投入很大,小西天旁边的竹林里很密集地摆放着五六盏很亮的绿灯,阴森森的。此时那些绿灯都照着那方大坑,所以我能够很清晰地看出来,坑里的东面,已经起出一口棺材的轮廓。
    那些民工都议论纷纷,说他们不想干了,来的时候没说是挖坟,挖坟是要遭报应的。
    我很奇怪,小西天底下有家族墓地的事儿,考古系是知道的,挖坟的事也一直都是他们在主持,卢道石已经跃跃欲试地想要露一手了,怎么会突然来了一群民工……
    我狐疑地望向卢道石,卢道石吞云吐雾中已经跟他们混成一片了。卢道石问他们原来是来干嘛的,那些民工说,工头没讲,就让他们上这儿挖。卢道石又问他们知道不知道,工头是学校里的哪个领导请来的,那些民工都笑起来,说这他们哪儿管得着啊。卢道石立刻就打电话给他们系里,确认没有人喊过外面的工头,嘀咕了句“奇了怪了”。
    我跟他讲,“会不会后勤部?小西天翻修的事情后勤部在管。”
    卢道石觉得有道理,打电话给学校的后勤部,后勤部的态度是出了名的差,这次虽然还是阴阳怪气,但很快就派了人来,还叫上了保安,一上来就要把那些民工哄走。“谁叫你们挖的,啊?谁让你们上这儿来挖的!”
    那小领导态度这么恶劣,那群民工也不干了,他们这么辛辛苦苦挖了一整天,工钱都没拿到手,登时跟保安杠上了。卢道石为人活络,忙着东扯一把,西拽一下,生生把两家的火气按下去,然后让农民工把他们的工头喊来。
    他的头面哪里够大,工头只肯在电话里说。工头和小领导在电话里沟通了大约三十分钟,虽然工头说得信誓旦旦,后勤部却一口咬定,学校方面没有请人来这一片进行挖掘。
    这事儿还了得,把那小领导给气的,这么青天白日,居然就让外人踏进校门,把考古系围起来的坟给挖了,要不是阴差阳错挖出了口棺材,他保准是让对面赔钱的。但是现在起出棺材了,怎么办?他不好拿主意,工头就乘机要了封口费。
    我看最近,我们校长也肯定焦头烂额。
    后来这件事解决完,吵吵闹闹的一帮人都散了,我和卢道石站在大坑边抽烟。我从看到那口棺材开始就很不安。卢道石也一样。那黑漆漆的、一半掩埋在沙土里的柏木,让人觉得异常不祥。
    “你觉得里面会是什么?”卢道石问。
    “不论是什么,有人想要它。要不是我们今晚刚好走这条路,他就得手了。”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我室友走上来,一把抽掉了我的烟,把我领会了寝室。
    那天晚上我觉得异常疲惫,死气沉沉地踏入了一礼拜没回来的寝室。寝室里很乱,还有一股长时间空气不流通的腐朽味,我开窗通风,然后发现木桌上长出来了一些青黄的青苔以及干瘪的蘑菇。
    我觉得这些东西似乎在预示着我的身体状态。

☆、第31章

最近一直在吃肠胃药;肚子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总是头晕想睡,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我经历太多;精神头不好也是非常正常的;但是看着这些从我身边长出来的植物不复苍翠,我就感觉是不是我已经过了年富力强的年纪了?
    我室友这时候推开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碗鸭血粉丝汤。他看我无精打采地倚在床边,就异常紧张地问,“你饿了么?”
    还真有点。但是又困得不想动。
    正当我挣扎于是睡还是吃的时候;我室友已经端着碗坐在了我对面,笨拙地挑起粉丝递到我嘴边。我只好爬起来吃,他虽然非常殷勤;但那个汤水滴了我一裤子,烫死我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食量大增,吃下两碗完全无压力。就是觉得不够味儿,感觉少放了点调料。我室友后来又给我买了一盒寿司,我把外带的芥末和酱油全吃光了。
    这么作死地吃完,我又开始胃疼。我真是恨死我室友了:“你给我吃那么多干嘛?”
    室友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肚子。
    他动手不分轻重,我本来就涨的厉害,被他一揉,就想吐。我原本想忍一忍,毕竟我还是挺爱惜粮食的,但是实在忍不住,接了杯热水就钻进了洗手间,把晚上吃的全吐出来才作罢,酸死我了。漱完口刚想冲蹲坑,我突然发现,蹲坑里不止有食糜,好像还有血。
    血的颜色跟辣油,其实很难分辨,但是今天晚上我根本没有吃肉,在食糜当中我却看见了一些细碎的肉块。非常恶心。这难道是我吐出来的?
    我一瞬间受到了惊吓。我要是怀了,那肯定不是十月怀胎,说不准就跟寄生似的,那我内里器官被什么东西吃坏了?
    我看到我室友脸都白了,勉强保持淡定,“我想去医院。”
    我室友正在外面团团转,听我这么说吓了一跳,“怎么了?肚子疼?”
    “不是啊,我……”
    我们正说话间,皮章把我们推开挤进了卫生间。我把我室友拉回寝室里,斟词酌句,“我好像生病了,呕血。我想去医院查查。有没有小塑料杯,你等我取个样。”
    室友翻遍了寝室找不到塑料杯,于是去楼下买了一盒雪糕。我果然忍受不住甜食的诱惑,又把雪糕给吃掉了。等我好不容易吃完洗干净,想去厕所里弄那些肉末,结果蹲坑已经被冲掉了。我操!死皮章!半夜十一点你拉什么屎!
    我室友按了按我的肩膀,“那要不睡了。”
    我也实在困得不行,把看医生的事情记在了备忘录里,打算明天就去。
    我躺下之后明明很困,却一直睡不着,因为我老是听到窗外有狗叫声。我现在对狗叫声真是惧怕到了极点,翻来覆去不敢闭眼,就敲了敲上铺,“柳无空,柳无空!你醒着么?”
    我室友探出头来,“怎么了,还没睡着?”
    我夹着枕头爬到了他那里。他把我让近靠墙的那一面,又侧过身,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上撩着我的头发,轻轻说,“睡啦。”
    他怀里很温凉,还带着好闻的沐浴后的体香,我被他和松软的被子围着,突然温馨得鼻子发酸:“我好喜欢你呀。”
    说完我就一愣,我为什么张口就来?我为什么一边说还要一边娘兮兮地哭、泣?!我心里还由衷地感到哀怨和酸楚!卧槽!不能好了!我和我室友认识不到一个月!他还不是人!我刚还觉得他害我来着!
    我室友盯了我半天,表情很无语,然后把我按在他怀里叹了口气,“不哭。爱你。只多不少。”说着一点一点琢我的后颈。
    我也觉得我有点二,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哭啥?我好幸福的有木有!虽然他有可能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我肚子里……
    “柳哥,我们上过床么?”
    我室友淡定道:“没有。”
    “我前两天跟别人上过床。”
    “哦。”我室友很淡定地抱了我一下,“我不介意的。”
    于是我就知道了,卢道石说的绝逼是真的!我绝逼是有了!看我室友那装逼样!
    我明天就去看妇科。
    我梦到了很多光怪陆离的场景,它们都昏暗,模糊不清。其中一幕在我梦中停留的时间尤其之久。
    我看到黑色的高塔高耸入云,好像一堆摞在一起的枪炮,林林总总矗立在可怕又巨大的月亮之下,那月亮是猩红色的,却照得一望无尽的荒漠阴惨一片。我一个人行走在如此广阔无边的原野上,朝那些悄无声息、仿佛自亘古以来就矗立在那儿的高塔走去,无法控制我的行为,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恐惧。我还听到潮汐般的风声。那种风声让人联想到某种活物,自我正前方的巨塔而来,它每一次呼吸都将我往前卷去。伴随着风声,还有一种有节律的巨大轰鸣,好像一万台打桩机在远处一齐动作,所以风来的时候,就万响齐喑,风卷走的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了。
    最后我走到了那座巨大城市的脚下。我抬头的时候看不到顶端。我觉得那些巨塔都已经荒弃很久了,它们的表面已经被风化得斑驳陆离。梦里的我拣了一块墙脚下的石头,揣在怀里。那石头沉重,怪异,上面雕刻着密集的笔画,拼凑出我不认识的文字。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全身酸软。我转了身,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一声闷响。我揉了揉眼睛,探出头去,不敢相信我看到的。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我下床,上了一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我不知道这是出于我的幻觉,或者什么。我看了看我的指甲缝,它里面还有一些黑色的粉末。
    我把它洗掉了,然后装作全然无事,去教室里上课。我室友比我早到。 我走进他帮我占好的座位上坐下,他把热豆浆递给我。我问他吃没吃过,我室友摇摇头表示他吃过了。
    “昨天晚上……我有胡乱说梦话么?”
    “没有。”
    我也没有再问他那块黑色石头的下落。它掉在地上的时候,寝室门敞开着,显然我室友比我先起,出去洗漱了,我再回来的时候,他不在,那块黑色石头也消失了。
    我感觉我室友瞒我的事有点多。
    当天中午我上完课,想要回寝室休息,准备过后去医院看病,结果我又收到了第二张油画。
    这次是皮章带给我的。捏着薄薄的信封我冷汗都下来了,拍了拍皮章的肩膀,“不是我的,都没写名字。”
    “谁说不是你的?”皮章奇怪地看我一眼,“我经过收发室的时候正碰到邮递员,他让我带的,特别说是你。”
    我室友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我把信放进兜里,快步低头回到了寝室,把门关上。一回头,我室友贴在离我很近的地方,面对面盯着我,我尖叫一声,忙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寝室门。我室友抓住了我因为惊慌失措举起来的手,紧到能挟持我,却不会弄痛我的地步,用一种我无法逃脱的力气把我抓到他跟前,“你好像很害怕。”
    他的表情很真诚,我慢慢放松下来了。他把我拉坐到我床上,倒给我一杯水。“因为那封信么?”
    我抱着温水,决定还是对他实话实说,“画上面是一些很恐怖的事情,应该只有我自己晓得。”
    他又歪了下头,不明白我为什么害怕。
    “我觉得有人监视我,告诉我……那些很恐怖的事情。”
    “是么?”他有点轻描淡写地说,修长的手指从我口袋里夹出那封信。他就倚着桌子,把我恐惧万分的信封打开了。
    里面同样是一张油画,小小的,不足手掌大。油画上面的场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昨天梦里的那座城池。荒凉河道边,耸立着的几何尖顶,猩红色的月亮,以及只是一片模糊剪影的我。我在向那沉默的城池走去。城池的底下有一只硕大的眼睛。
    “你见过?”我室友轻笑了一声,轻轻把油画放在桌子上。“这就是些普通的插画。不要多想。”我室友伸出手,把我鬓边的碎发拨到了耳后。他的眼神也许不包含着赞美,但绝对是那种出自喜欢的温柔眼神。他这种温柔,以及表达温柔的顺手,让我受用的同时非常迷惑。我自认为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能够如此吸引他,而且我还是个男的。
    他依旧是没有学会人类的一些规则,比如说,该如何自然而然地隐瞒。他似乎很不想让我知道,我梦到的那座城池究竟是什么。我知道他的世界和我想象的会有很大的不一样,但是我不允许我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毫无所知。
    我看着那张油画,突然觉得我也许可以去请教……“他”,那个画画的人。
    一开始我觉得他是在威胁我,但是现在,我感觉对方似乎没有恶意,至少我现在还好端端的。而且我心里与他有一种诡异的亲近感——他跟我分享了这些噩梦,而且愿意与我作交流。
    当天下午我室友是有课的。我脱掉衣服钻进了毯子里,正在换衬衫的我室友停下了扣扣子的动作,“不是去医院么?”
    “有点不想去了,大概就是肠胃炎,吃药就好。我睡觉,你帮我点名。”
    我室友一般都挺顺着我,这时候就把药拨出来放在我床头,倒好水,然后拿着书走了。等他一关上门,我就跳起来找皮章。“你今天不是在底下直接碰到邮递员了么,他是哪家邮局的?”
    皮章说还能哪儿,我们这片区的呗。“不过真奇怪,我从来也没遇见过什么邮递员到楼里来。不是都送到校门口,然后保安交给大妈,大妈再分发到各寝室的邮箱里么?”
    我们的收发室是无人看管的,就在寝室进门的左手边,大妈休息室的对面。里面放着我们每个寝室的邮箱,每个寝室自己配锁。谁有信,都投在里面,随便哪个室友可以一起拿到楼上。
    见我神色奇怪,皮章追问我怎么了,趿拉着拖鞋跟他下楼。我们走到收发室门口,我眼尖,突然发现我们寝室那邮箱的门开着。我冲过去,我们那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铜锁,的确是没有锁住就耷拉在门上。
    那是很普通的铜黄色小锁,上面是半圆形的锁扣。现在锁扣已经扣不上了。
    锁坏了。
    “那个邮递员长什么样子啊?”我问皮章。
    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好,皮章一脸不爽,“你以为我骗你啊!那时候那么多人,全看见了!”
    我知道他这人有点蛮横的,脾气不好,就顺着他的毛理,“我就是问问,我想去找他。这古怪的信我收到过好几回了,我想去找送信的人,问点事情。”
    皮章那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顾宿管大妈的怒吼,把烟蒂扔在脚底下碾了碾,拧紧了眉毛,“有点怪,人很矮,这么大热天穿着很厚很厚的工作服,就是邮政局那种深绿色的,还戴着两双很厚的白线手套。长得什么样我真没注意,他那么矮,又戴着帽子,我这么低头看他,哪儿看得清人脸。不过他说话很奇怪就是了。有点嘶嘶的,好像漏气。我看他斜背着中国邮政的斜挎包,在你们邮箱前踮着脚张望,我就问他是不是送你信。他就把那封信给我了,让我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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