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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女性档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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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由于种种原因,参加到抗日救国队伍里的人,大部分都改过名字。不知是谁第一个把辛锐叫成大辛,辛颖自然就成了小辛。同志间使用这个称谓似乎更方便、更亲切,因此,大辛小辛就在八路军队伍里叫开了。到后来,几乎无人不知大辛和小辛。
辛淑荷正式成为辛锐了,她跑步、打靶,掷手榴弹,认真地做着她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如果有一群统一着装的女八路军从身边经过,不细看的话,几乎辨不出谁是谁。然而,八路军的领导们,就是能一眼看出哪个是辛锐。她独特的气质,像一种独特的味道,即便是穿上灰色的粗布衣也掩饰不住地飘逸着。除了她,谁能有见了人就羞涩地低下头的习惯呢?除了她,谁能说话那么体贴而轻柔,文雅而得体?除了她,谁能把宣传标语写成工美的柳体字?因此,初到部队的大辛,成了抢手的宝贝,山东省妇联用她,八路军的领导们也抢着找她帮忙整理材料,不知有多少双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那张好看的脸颊。
小辛本来就是假小子性格,在济南时,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每天要扎两根朝天的牛角辫,每天要穿没到脚脖子的旗袍,弄得她玩耍起来都不痛快。现在,她很乐意剪掉牛角辫,穿男人才穿的裤子。只是她年龄小,个头也小,长得还没有枪高。辛葭舟曾想让她和大儿子一起回济南,但这个小黑丫头赖着不走,她太喜欢这种每天跑来跑去的日子,最主要的是,她喜欢看二姐画画,愿意每天跟二姐黏糊在一起,把二姐气得抹泪是她的拿手本事,也是她小小的乐趣所在。可是,在这支肩负着抗日救国重任的八路军的队伍里,她能干什么呢?辛颖就怕被赶走,所以,她能准确地判断出穿灰制服的大人中,哪位是大官,一旦认准了,她就会毫无顾忌地拉开嗓门唱歌,把所有学过的儿歌都唱出来,倒也能把皱着眉头的领导们逗开心。
大辛和小辛,由于其特殊的家庭身份,由于其祖父辛铸九在山东地界上的影响,而成为八路军队伍里备受关注的一对姊妹花。
大辛和小辛从资本家大小姐转变为八路军女战士这一年,有件大事不可忽略:1938年8月,中共山东分局成立,郭洪涛任书记,程照轩任组织部长,孙陶林任宣传部长,郭子化任统战部长,刘居英任社会部长。小辛骑在刘居英脖子上唱歌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个八路军的首长。几十年后,当90岁的刘居英在大连见到80岁的辛颖时,还嘲笑她:“你这个丫头片子,那会儿还骑在我的脖子上唱歌呢。”
辛锐设计《大众日报》创刊报头
“去把辛锐同志请来。”负责筹备《大众日报》的匡亚明社长满怀期待地说,围坐在他身边的几个青年都期盼地点头。
警卫员骑着马去了。半晌工夫,冻得脸颊通红的辛锐来了。她一身戎装在身,羞怯地搓着手指,并微微笑着望向一屋子人,等待他们布置任务。
匡亚明社长给辛锐递上一碗开水,看着她先抿了两小口,他相信,在场的男性们都是以欣赏的眼光望着辛锐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她真的很美,侧身看更美。匡亚明温和地对辛锐说:“是这样,我们正在酝酿创办中共山东分局机关报《大众日报》,但报头怎么设计,毛泽东的木刻像怎么解决,我们都一筹莫展。辛锐同志你过去曾搞过木刻,我们把你请来,是想让你帮忙,看能不能接受这个任务。当然,这个任务是困难了点。”
辛锐惊讶地半张着嘴,片刻她才说:“我没有设计过报头,我试试吧;可让我木刻伟人像,任务太重大了。”
匡社长急切地请求:“你试试吧!也许可以呢?我们相信你有这个水平。”
“也许还可以另找人试试?”辛锐谦虚地建议。
“就是你,你能做好!”匡社长坚定地说。
辛锐轻轻吐出一句:“好吧,我试试。”说这话时,她把长发不经意地拢到耳后,她只能迎着困难上了。她刚刚宣誓入了党,心里还沸腾着呢!
这时,已是1938年的12月下旬。上级要求,《大众日报》必须在1939年元月创刊,给辛锐留出来的时间太有限了。辛锐把自己关在屋里熬夜,报头设计了一个又一个,伟人像也刻了好几个。当她把设计好的报头和伟人像交给报社时,在场的人都大加佩服。这个外表文静的女子,秀外慧中,令一个个自命不凡的编辑记者们折服。
辛锐为大众日报社的创刊尽了自己一份力量,这也是她初次领略到成功的喜悦。这晚睡觉时,她高兴地在小辛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这是她表达高兴心情最独特的一个方式。
为了庆祝《大众日报》创刊,辛锐还特意自编自演了《歌唱抗日根据地》:
根椐地里新气象
男耕女织打东洋……
资本家大小姐辛淑荷,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开始脱胎换骨了,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从小在琴棋书画的氛围里熏陶出来的人,如今会心甘情愿地表演这种豪气冲天、浅显易懂,缺少艺术韵味的歌舞。一年前,打死她都不会登这种闹哄哄的台面。这就是环境发生了变迁的缘故吧!
大辛小辛姐妹情深(1)
1939年4月。山东沂水县朱位村。
据史料记载:为了培养抗战艺术人才,激发群众抗战热情,加强部队文化工作。4月4日,山东鲁迅艺术学校在沂水县朱位村正式开学。该校以原山东纵队政治部宣传队为基础,从各部队选调年轻的文化宣传干部参加学习,共招收戏剧、文学、绘画、音乐4个专业,有学员150余名,连同教职员共180余人。木刻家王绍洛担任校长,教育界知名人士、画家杨荆石任教务主任,华楠任政治协理员。
大辛和小辛都被选派到鲁迅艺术学校读书。陆续来到鲁艺的,还有高波、刘奇这些女孩子。
这天是休整日,按说,学员们可以不跑操的。但只要有人喊操,大伙就都自觉地跑操。大辛小辛都在队伍里,跑着跑着,小辛眼尖,她发现大辛的脸色惨白,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想,这大辛是不是哪不舒服呢?小辛一边跑一边向大辛张望,可大辛并不看她,只用手按着腹部,小辛的生理还没发生变化,不懂这些,她心想,“这大辛也是的,不舒服就蹦出队伍打个报告说一声呗,干吗要忍着呢?”她可忍不了大辛难受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小辛过去帮她背背包。又跑了一圈,大辛的脸色彻底白了,小辛一步蹦出队伍,打了个“报告”!却把大辛从队伍中推出来:“大辛生病了,需要休息!”小辛强行把姐姐推到一棵树底下,把她的背包往地下一扔,生气地说:“你就给我在这儿老实呆着吧!”
大辛坐在大树底下,肚子疼得直掉眼泪。队伍里的小辛气得朝她翻白眼。
6月天,炎热的中午,大辛和小辛提着水桶来到位于鲁艺学校旁边的汶河。
大辛先挖好一个沙坑,她尽量把沙坑挖得深点,小辛坐上去试了试,说:“二姐,行了!”那意思里,里面可以容纳一个人了。两人就开始用水桶从河里舀水,再抬着装满水的水桶倒进沙坑里,等水坑里的水快满时,大辛开始把两人的外衣在河里洗干净,晾到高粱地里。然后,两人用准备好的一领席子围住沙坑,大辛便钻了进去先洗,小辛帮她望风。
自从参加了八路军,大辛和小辛就没好好洗过澡。每天都在步行或过封锁线,日本人随时来扫荡,人们哪有心情哪有条件洗澡呢?小辛可以忍受不洗澡,但大辛忍受起来却很困难。她从小就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即便是战时恶劣的环境,也不能改变她这个习惯。她对于如何洗个痛快澡,蓄谋已久。这会儿,她蹲在用席子围起的沙坑里惬意地洗着身子,她的心情少有地晴朗起来。
沂蒙山区生活的艰苦对她来说倒是其次,关键是与爷爷的分离是她最大的痛苦。她有多么依恋多么爱爷爷,小辛是不会明白的。辛家的六个孙子孙女中,她是唯一偎在爷爷身边长大的孩子,她早已习惯了有爷爷庇护有爷爷疼爱的日子,习惯了站在一旁欣赏爷爷强劲有力的欧体字,现在这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更让她难过和伤心的是,因为爷爷不愿当汉奸省长,因为辛家人投奔了八路军,爷爷便被日本鬼子关了50天的大牢。前段时间,父亲悄悄回了一趟济南,说爷爷被日本人吊起来打得棉衣上都是血。爷爷是好样的,没有当汉奸。一想到爷爷那么大年龄却遭受毒打,大辛就想哭。她心疼爷爷,她想爷爷,她想回到爷爷身边照顾爷爷,想在爷爷面前撒娇,她几乎每晚都念叨着爷爷入睡。爷爷既是她的牵挂,也是她的榜样,是她最崇拜的人。她听父亲说,爷爷不当省长,也不当财政厅长,最终选择了当山东省图书馆馆长。这样的选择,也只有爷爷能做出来,这就是爷爷为人处事的风格。
“快点洗啊,一会儿该有人来了。”小辛急得伸头往席子里看,被大辛用手弹了一脸水珠,“转过身去,看看高粱地里的衣服晒干没有?”小辛缩回头,不屑地擦一把脸上的水珠,飞快地跑到高粱地里取衣服。大辛也不管衣服干没干,赶紧穿上。
轮到小辛时,往身上胡乱撩了几把水,几分钟就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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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辛小辛姐妹情深(2)
突然,远处一个女同志骑马匆匆向鲁艺这边奔来,大辛认出,骑马的是甄磊,她是山东分局妇委会的秘书,辛锐在部队当秘书时,跟她有过接触。
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
辛锐初识陈明(1)
1939年6月1日,日军出动2万余人,对鲁中山区发动第一次大“扫荡”。敌人采用大部队阵地战的形式,以东里店为中心,分进合击。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八路军山东纵队机关主动撤离王庄,第一、第二、第四支队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避开敌之锋芒,伺机打击敌人,并积极支援东北军突围,收容、送还其失散的人枪。“扫荡”中,沈鸿烈的省政府被扫散,国民党基层政权纷纷垮台,东北军及吴化文部等国民党军队损失惨重。为粉碎日军的“扫荡”,鲁中八路军广泛开展分散的游击战。
鲁艺的学员们被一分两半,一半人跟着校政治协理员华楠到鲁北打游击去;另一半人跟着校长王绍洛在鲁中山区打游击。大辛、小辛留在鲁中打游击,两姐妹与山东青委会的于冠西、宋诚德编在一个小分队。
游击小组的男同志以枪为武器,大辛和小辛则以歌声为武器,战斗在鲁中山区。
经过鲁艺的学习,小辛进步很快,她学会了很多新歌,并开始以一名女战士的身份,拥有了自己的听众。反“扫荡”之前,山东分局和山东纵队直属机关经常开晚会,地点一般选在农家麦场。每当小辛往土台子台口那么一站,不等开口,台下就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小辛调皮地眨眨她那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幸福感、自豪感油然而升。她想她是幸运的,如果她还在济南上学,只不过是大家庭里一个顽皮的少女而已,她也许不是家中最重要的成员。而在沂蒙山,她却是个名人,她几乎被一个群体集体需要,她也更需要这个群体对她的支持。每次登土台子演出,她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她唱完一个,台下总是不断地欢叫:“再来一个!”那些声音中,当然更多的是来自男性的热情和追捧。她最拿手的歌是《延安颂》。这些自发加入到革命队伍里的战士们,心中最向往的圣地就是延安,他们从小辛的歌声中,仿佛看到了延河清澈的流水和宝塔山上金色的夕阳,看到了自己为之献身的理想的崇高。
大辛多半坐在台下静静地听。也许唱歌不是她的强项,但她也能唱几首。只要她一开口,听她唱歌的人都静悄悄的,大伙总是被她温温尔雅的淑女气质所征服。她给大伙的感觉永远那么安静,而人与人交往如果达到舒服的地步那是一种境界!每当行军途中休息,大伙欢迎大辛出来唱一首时,她也并不忸怩。她会落落大方地从坐着的背包上站起来,倚着一株树,或者是一个草垛,掠一掠齐肩的秀发,两手插进胸前束腰的皮带里,然后轻轻唱起来。她最喜欢用她那特有的女中音唱《延水谣》:
延水浊,延水清,
我送哥哥去当兵。……
小辛唱歌时,台下是一片欢腾声;大辛唱歌时,听众静悄悄的。小辛是那种让人一眼望穿的单纯和活泼,大辛却是温文尔雅的神秘和庄重。尽管性格迥异,却不影响这对姐妹深厚的感情。依小辛这样的脾性,也只有大辛这种为人态度能降服她;而大辛外形上的软弱,正好是小辛能弥补的。家中六兄妹中,唯有她们之间有相依为命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俩都处在一个相同的环境的缘故。
两个月来,天天过着饥一顿饱一顿极度无序的生活,大辛小辛都病倒了。这两位大小姐,到沂蒙山区一年来,身体一直不能很好地适应,尤其是大辛,月经一直不正常,又被传染上伤寒,几乎送命;小辛则患了疟疾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一个月,她发作了四十多回,最严重的一次,一天一夜她拉了63回肚子,差点死掉。
第一次反“扫荡”过后,1940年3月,鲁艺改为山东宣传大学,大辛继续在宣大学习。毕业后,她和高波、小辛等人一起到山东“战地服务团”做宣传工作。
1940年6月,大辛被抽调到山东党校学习。
党校所在地叫夏蔚村,山东省的青委、妇委、工委都住在这个村庄。美丽的汶河从夏蔚村流过,村头的大树底下经常聚着很多青年人。
这是大辛到八路军队伍里来后,上的第三所学校。每所学校的学习时间都没有超过半年,这使大辛觉得日子过得充实,同时充满了新鲜感。现在,她坐在党校的课堂里,学习政治理论课。教员陈明是党校副校长。在大辛眼里,他是位个头不高,肤色较黑,戴着副近视镜,显得学问很深,值得尊敬的厚道人。他待人温和随意,给学生讲课也深入浅出,只是,他的南方口音太重,听起来有点费劲儿。这就是大辛对陈明的全部看法,她甚至从未打听过陈教员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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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锐初识陈明(2)
《大众日报》上不断发表陈明的署名文章《拥护民主政权》、《宪政运动与群众运动》、《新民主主义的沂水参议会》,这些文章不仅对根据地的政权建设起到良好的指导作用,还有力地指导各县开展宪政运动,建立参议会。陈明的影响在不断扩大,朱瑞颇欣赏他的才华,称他为“我们山东的一位理论家”。
这天下课后,陈明副校长叫住辛锐,笑眯眯地说:“你设计的报头和伟人像非常不错。我也喜欢绘画的。”
“是吗?那太好了,以后还请校长多指教。”大辛谦逊地说。
陈明看着大辛姣好的面庞略有所动,他特别欣赏擅长画画的辛锐。
1940年8月,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进委员会(省人民政府的前身,简称“战工会”)成立,黎玉为首席组长,陈明任秘书长。同年10月,陈明被任命为山东分局政府工作部部长。次年3月,陈明任战工会副主任兼秘书长,并兼民政处长。
陈明被任命为山东分局政府工作部部长之前,山东分局妇委会委员陈若克曾到党校来找大辛,她要把大辛介绍给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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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干部看上了阮若珊
对阮若珊来说,在抗大女生队时,钟琪对她表示爱慕的事,她纯属没有心理准备,也不懂得什么叫伤害。那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走在东迁途中时,阮若珊的烦恼又来了,有个长征干部又向她表示爱慕。从山西出发前,抗大一分校文工团和抗大女生队的一些女干部编成了一个大队随着校部行军。这个大队配有大队长和教导员。这名教导员叫余兴华,长征时还是个小鬼。这次带着这么一大群青春美丽的女孩们行军,他不由地就会产生些想法。也不知是他本人看中了阮若珊,还是女生队的大姐们为他推荐的阮若珊,反正,女生队的大姐们开始给阮若珊介绍余兴华。
而阮若珊正为自己像个“包袱”而尴尬呢!路途中,她为高度近视眼所苦累,一会儿看不清了,一会儿面临着掉队的危险。队伍过河时,特别是过独木桥时,她总是身子一晃就把背着的脸盆、水壶等物品掉到河里,被河水冲走了,内心自责得很厉害;有时自己站不稳掉进河里,只好带着湿淋淋的裹腿、鞋袜,“吧嗒吧嗒”地狼狈行军。
阮若珊是个知识分子,母亲言传身教的涵养使她对任何人都持尊重的态度,何况对方是个长征干部呢。她不同意,但她又不好严词拒绝。也许她认为她的言辞已经使介绍人明白,她根本不可能有那个意思。但这长征红小鬼却兴致勃勃地展开攻势了。他派警卫员给阮若珊送来一本《联###史》。别看只是一本书,当时只有一定地位的领导干部才能配发,它象征着一种权力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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