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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麻雀出山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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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可我却觉得他的目光满是讥诮，似乎在说初试之下本以为我和之前的先生大不一样，现在看来，我也不过如此和其他人一样只能用慕尚来压他。
其实我将慕尚扯入，是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让慕尚见此情景气急攻心后能扯出慕琏一丝孝心，让其改过自新发愤图强，第二个，借慕尚之口，让剩下三家也看住自家孩子，毕竟洛城四少一直横霸八方人缘极其不好，除却了那三人，便再无人可以帮慕琏，孤立无援的他自此后应该会乖乖顺从我。
但察觉到他其实并不是表面那般脑残，我就知道，自己这一招算是走得偏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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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尚气晕之事后，另外三少果然被家里禁了足，之后除了贺兰郡主偶尔来打个照面，书房斋便始终只有慕琏和我两个人。
看上去我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显然慕琏已经彻底把我视为了眼中钉。
为师的心啊……
因为慕尚下达的禁足令，慕琏虽然人不能出去，但他慕七公子的权利却还是有的。因此在贺兰郡主和另两院夫人一起出门的今天，来到书房斋的我，平静了几日后又不得不开始蹙起秀眉——
两个身着透明薄纱的女人正在厅堂中央扭着细腰，动作既妖娆又妩媚，配上那顾盼的媚眼，堪比我和阿云逃课去看的孔雀的比舞招亲。
就算我这个拉着脸强装威严的先生抵达门口之后，书房里也依旧是载歌载舞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我突然觉得立在门口的自己成了空气。
慕琏的身边，一个光着膀子的美女正揉捏着他的双肩，而另一个正像只小猫似的趴在他的腿上，赤着的大半个后背，让慕琏饶有闲情的用手指画着圈圈。
我只想问，姑娘，你冷不。
配合着慕琏的调戏，女子嘤嘤的直叫唤，如此淫靡的画面，简直让我觉得自己又去到了洛城最有名的千芳楼。若非本麻雀实地跟踪考察慕琏近十多天，早已看遍洛城青楼各种风艳，定不能保持现在这般笃定。
可不知为何，眼瞧着这如此香艳的场景，我心中竟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慕琏身处在其中，就像置身三千孽障中的梵音雪莲是那般的出世超脱与不染纤尘，周围繁杂的一切似乎都只为衬托他的高贵与圣洁。
慕琏望着怔怔的我，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一瞬间，我就想起了梅心给我提到过的才女舒雅馨。真不知道那才动三省的大美女，是否就是在看见了这副场面后，才撒手而去的。
“来了？”
“嗯。”
简单对话后，我叹了一口气，“灵远，今天我们的内容，主要是《天之道》的明义篇……”
“呵呵呵，慕公子您好坏啊……”
“天之道，在明明德……”
“公子在那里啦，您在摸哪啊……”
“故世人愚，圣人智，通达……”
“慕公子，奴家伺候得可还舒服？”
“……”
我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被阿云给好好锻炼了，这般情景下，我居然没有半点青筋上挑的意思，只淡淡道：“灵远，我希望，你以后能少沾些女色。”
见我当着歌舞伎的面像个长辈般的直唤他的表字，慕琏的嘴角有一丝抽动。
“我是慕家嫡长孙，肩负为慕家开枝散叶的责任，麻十一你说什么，让我不近女色？”
“灵远，平时让你多读书你不信，连为师的话都听不清了，为师是叫你少沾女色，并不是不沾女色，况且你若真想为慕家开枝散叶，我会把这事告诉贺兰郡主，让郡主为你尽快选妻。”
我还没说完，他便打断我，“爷爷用完了，现在又准备用我的母亲了。”
慕琏唇角勾笑，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我知道他这是激将法，让我不去抬郡主出来。可他忘了一点，我麻十一的兵法之道，就在于三个字——不要脸，且能用的武器一定要用上，慕尚是个好武器，我为什么不用，郡主也是个好武器，不然我为何帮她美容取其欢心。
不过——
如果目前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也就不用麻烦我的终极武器，免得我的宝贝武器们看见这画面捶胸顿足了。
慕琏在观察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最后他可能是失望了，这点从他抚摸美女的背由最初的温柔而变成不耐烦可以看出来。
“你等为师一下。”
我转身要走，他却突然得意的笑了，“又找爷爷？”
“不是，你乖乖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
回到西厢房，我才想起自己刚刚那句“你乖乖等着”说得有点“放学你别走”的意味。
记得当初在百鸟学院上学，金灿灿和银辉辉就时常这样对我说这种话，不过那两只鸟放学后一见阿云陪着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走了，没骨气啊……
以我的脚程，很快就回到了房间，收拾屋子的梅心见我这么早回了不觉有些奇怪，然后看我一言不发的走到床边蹲下摸出一把剑，更是有些惊悚。
“先生？”
梅心紧紧盯着我手中的长剑，吞吞吐吐道：“这……这不是少爷的佩剑若雪吗，怎，怎么会在先生这里。”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淡定道，“梅心，今天中午给我多加两个糖心馒头。”
“哦，是。”梅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便见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回到书房斋的时候，也不知慕琏是真相信我不会去找慕尚，还是根本不怕我找慕尚，总之，歌舞还在继续，。
见我手中如染含霜的长剑，他的眉眼才重回到我身上。
因为那是他的剑，在那夜遗落在我的房间。
“怎么，想要杀我？”语调轻扬，慕琏不以为意地瞅着我，“这就是，你来慕府的目的？”
我心凄然，慕琏果然觉得我来慕府动机不良，他是因为这个才总是排斥我的吗……
“不，灵远，你要相信我，为师来这里真的是来教你的。”
我沉静的说出这句话，慕琏的眼中便闪过一道淡淡的黯然。
额，黯然？
是我看错了吗？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是——
跨步，上前，举剑，落下，慕琏身前的桌案便被我生生劈成了两半。
啊啊啊——————
整个书房斋里都充斥着女人慌乱惊恐的尖叫声。
“凡是打扰我们家少爷念书的——犹如此案——！！！”
我冷冽的声音，一定起到了几大的震撼作用，美女们慌张而逃，惊叫声不绝于耳。
“灵远，我们继续。”见那些女人都彻底远离后，我一手执剑，一手拿起书，继续念道：“天之道，在明明德……”
我发现，慕琏看我执剑而立杀气腾腾的样子，眸中的夜色仿佛更深了。
额，好吧，我知道自己的动作可能简单粗暴了一些，但没办法，我从小就是这个暴脾气，连我亲爱的小伙伴阿云都不得不感叹的告诉我：十一，我觉得你不该修仙，你该化魔，真的，仙道神道神马的根本不适合你，像你这么简单粗暴喜欢拿拳头说话的女汉子，崇拜力量的魔界才是你的真爱。
我记得当时自己还点了点头，觉得阿云的话甚为有理，回去便告诉了娘亲，谁知娘亲听后立马将我暴打了一顿。
阿云说得没错，我臣服于暴力，于是最后的结局是：我红着两眼睛一边舔舐着自己受伤翎羽，一边向孔武有力的娘亲举手发誓，绝不会走上邪魔歪道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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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毁了一张上好梨花木桌，我躲在房间里数着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银子，想着要是这些都赔不够，是不是还得预支自己的工资？哪知此事传进慕府上下人的耳中，慕尚不仅送来了一堆闪亮亮的银子，连贺兰郡主都给我赏了一堆绸缎绫罗。
我诧异不已，梅心便笑嘻嘻地跟我解释——
关于这慕七公子喜好泡花街柳巷的事，慕家上下真是伤透了脑筋，慕尚还曾让自己三个儿子用官威施压给那些青楼，但慕七公子银子往桌子上一丢，众鸨母还哪里还管什么官不官威。
慕维三兄弟身为朝廷命官，人家开门做生意呵斥两声没什么，但要强行封锁全城的歌舞酒肆是绝不可能的事，说到底还是自己对孩子教管不利……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武艺高强，又是王法控制不了的修真人士，杀人可以杀得悄无声息无所顾忌，俗话说得好，有钱你还得有命花，所以我这么气势凌人的一声吼，那几个歌舞伎便把我形容成了一个嗜杀如命的母夜叉，谁还敢来上门服侍。
麻雀们也回报了消息，自我那次立威后，世人都知道了慕七公子有了个杀人如麻的彪悍女先生，再没有哪家青楼敢接慕府的单。
我为慕家节约了不少开销，难怪赏赐诸多。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我却陷入了忧郁，只因为慕琏对我开始了新的战术，那便是——无言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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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此时的慕琏，我突然有些理解当初执教们逮住一个上课不听话的孩子就想要拖出去腰斩的原因——自己在这边讲得口干舌燥，该听的人却在那里睡得香甜，这种滋味，若不是亲身感受，真是难以言表。
我就知道慕琏不会轻易屈服于我的暴力……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好心劝导：“灵远，古人云，卧薪尝胆方能成其伟事，为师不求你能如卧薪尝胆，但至少……”
趴在新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慕琏对我的话没有一丁点反应，瞧着他雷打不动的样子，我忍不住心生感慨：装睡的人果然是叫不醒的。
面对这种情况，口中教育是不行，还得来实际行动啊……我小小的思考了会，便放下了手中的《七国志》，走了出去。
西厢房里，梅心见我又提早回来，心领神会，知道慕琏又来新花招了，递上一杯羹汤，道：“先生，别气，喝点金银羹，消消火。”
我摆了摆手，“梅心，给我准备了两样东西。”
“嗯？”
“粗长绳和细细的锥子。”
“先生要这……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你去准备吧。”
“嗯。”梅心会心一笑便走了出去，自从我两次制得慕琏脸色不好后，梅心将我伺候得更为殷勤。
后来在慕琏房里一个多嘴的小丫鬟那里我打听到，梅心和慕琏屋里的梅玲梅芳竹香竹韵几个大丫鬟不同，她不是慕府的家生子，乃是七年前家里女孩子太多活不下去被父母卖给人贩子之后又转卖进慕府的女奴，起初在贺兰郡主那里只做个给屋子里的植物浇水打扫的活，因为为人细心谦和又伶俐懂事，几年后便被贺兰郡主破格提拔升为了大丫头。
可大家族里一直都有个说法，说什么外面买的女孩子总是没有家养的孩子干净，所以梅心在府中一直被家养子们排挤，身份上虽是大丫鬟，但地位并不是很高，只有几个小丫鬟服她的为人，愿意听她的差遣。
后来慕琏房里有两个丫鬟因为年纪大了被打发了，夫人便把梅心给替补了过去，都是伺候人，本没有那么多差别，奈何梅心这个丫鬟虽然乖顺，但幼时在隔壁酸秀才的帮助下识得几个字看过几本书，人不免就有些“心高气傲”了，每每见不惯慕琏和房中丫鬟们随意嬉闹的样子，慕琏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梅心眼底深处的不满，便把她当个小丫鬟般打发在外屋做事。
我想梅心定是有些委屈的，对慕琏也不怎么喜欢，所以见我可以制住这个猖狂的七少爷，便在心里对我多服了几分。
梅心做事，我很放心，尤其在对付慕琏这条革命道路上，我们主仆相当齐心协力。粗绳很好找，锥子这种可以伤人的利器便没有那么容易，可机智如梅心，还是花了一块碎银从厨房某长工那里搞到了手。
只是东西虽已备好，我还没来得及用上，便有一个小丫鬟跑到西厢来递了张帖子。
“请我去赏菊？”我看着手中式样简单的秋香色花型帖，转身问梅心，“诺夫人是谁？”
梅心走过来，看了我手中的帖子，解释道：“诺夫人是二爷的正室。”
二爷？慕琏的二叔慕维？
看我目露疑色，梅心笑道：“想是先生威名远播，园子的人都想看看您呢。”
“是吗？”我没有多心，虽然觉得教个书，跟一大堆老老少少玩人际关系实在有些累，但谁让我教的学生处在这样的环境呢，再者别人情你去赏菊喝茶，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我没有多想，和梅心用完午膳休憩一会后，便按照帖子上说的时间，来到了诺夫人所在的侯芳园西处的万菊园里。
我到的时候，花园中央的檀香木亭里已经坐满了人。
一眼望过去，一个都不识。
梅心很贴心，看我眉头一皱立马低头悄声对我介绍，左手边起，坐着的人依次二爷慕维的三姨太柳夫人，二姨太烟夫人，正中间那个穿着宝蓝色华群的女人，就是这次赏花茶会的主持者正室诺夫人，而诺夫人旁边的，乃三爷的正室惜夫人，再旁边，则是二爷侧房言夫人。
夫人们身后站着的年轻女子，是慕琏的五个堂姐和两个堂妹，而这些小姐身边的，是各房里的大丫鬟们。
我有些头大，虽然我没有人脸识别障碍症，但一瞬间让我记住这么人的脸和名字，还是有些乏力。
“麻先生已经到了吗？”爽朗的声音从亭子里飘出，我赶紧走了上去。
“见过各位夫人小姐。”我躬身一礼，以男子礼法作了个偮，众人愣愣，不过她们倒不是愣我的礼数，而是，惊诧于我的样子。
“姐姐，她真的……真的好像冬堇。”惜夫人看见我面容后后，脸色明显有些发白的，下意识便把这话脱口而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冬堇这名字，而那时我并不知，这名字会成为我以后无数次午夜梦醒时痛苦的根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
诺夫人闻言，立即瞪了旁边的惜夫人，那眼底蕴含的东西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我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泛起思虑，。
这个叫什么冬堇的人是谁？
亭中之人，露出惊诧表情的只有一部分人，而且这一部分……我看了看慕三小姐几个拿手帕遮脸以掩饰自己惊异的女子，很明显都是在慕家待得久的人，至少比慕琏要大。
我这人一向直接，本想顺口就问冬堇是谁，可对方立马谈起菊花品种，我顿时就插不上嘴了。
她们，似乎非常忌讳关于冬堇的话题。
我心里有些计量，看来得找个时候去贺兰郡主那里问候问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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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课，我让梅心给我准备好的东西，便正式上场了。
慕琏看见了凳子上的钉子和梁上的长绳，立马就回眼瞪我。
我顿时惊诧——
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人把瞪眼都能瞪得这么雪月风花流光溢彩，啧啧……我心中感叹，真不愧是仙帝转世……
“灵远，悬梁刺股，效古人有学之士，正所谓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
我瞧着他，那原本光风霁月的面容上此刻却浮起些微怒意。真是难得，除了摸到脏东西犯了洁癖，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般生气。
“麻十一，我若是流血受伤，你想过你是什么下场吗？”慕琏盯着我，唇角勾着冷笑。
“灵远，为师哪里舍得伤你，只要你不故意装睡就行。”我叹道，“再说了，你身边一直跟有影卫，我若有一丝伤害你的心，你的家人又怎么可能让我活到现在。”
慕琏睫毛微动，冷道：“麻十一，你这般处心积虑的接近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我淡然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教好你，成为一个懂礼貌存善心做好事的有志青年。”
慕琏嘴角一抽，“你觉得，我会相信？”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反问他。
慕琏沉默。
我看着他，虽说我已经在慕府教书教了大半个月，但他对我始终是上下审视，觉得我教他别有目的。
慕琏也注视着我，眸中似乎装着浩瀚星空，璀璨，却又折射着难以窥测的深邃。良久，他才淡漠道：“日久见人心，你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
我眨了眨眼，我是麻雀，没有狐狸尾巴。
“今天我们讲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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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进入华淑院的时候，贺兰郡主正吩咐下人置办过冬用的物品。虽然还未正式踏入深秋，但帝都已渐渐寒冷，平常百姓都已经开始拿出冬衣晾晒，像慕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也开始置办起办过冬的东西。
见我前来拜见，贺兰郡主便收起了清单，让莫山主事明日再来。我顿觉自己这个教书先生的地位，破有些过高。
“麻姑娘你来啦。”贺兰郡主热情的招呼我，“正好，这天渐渐冷了，你若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给我说一声，我让莫山一起去办。”
果然是好东家啊，包吃包住不说，明明不久前才发了我工资，现在又问我要什么。我看了看贺兰郡主的脸，决定稍稍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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