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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局长脸色大变地哆嗦手指：“刘老师，你别血口喷人！再乱说小心我……”潘局长方寸大乱，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刘老师临阵倒戈超出了他的预料，本想把后半句的“你也一起抓进去”说完，却猛然发现不妥：为了演得更好，刘老师早被控制住了。如果改成“我也保不住你”，那岂不是告诉大家其中确实存在着猫腻？可是话已出口，潘局长愣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把当机的脑袋成功启动，变成了故障的复读机“你你你”了半晌，可能积蓄得狠了，一股生猛的能量喷薄而出：“都带走！”说罢头也不回转身上了车，人群中讥诮的目光和笑声仿如追尾之箭一般袭来，再不找个地方喘一下估计他会昏厥当场，心中只念叨着几个字：“完了，完了……”

可事情并未如他所愿，一个办事有点一根筋的下属愣是冲上来报告：“局长，那个也一起带走吗？”手指向了唐亮。

半只脚踏上警车的潘局长差点暴走：“你领悟能力咋这么低啊你！”说罢头也不回地钻上了警车，门啪一声关上。

那警察愣了几秒，无辜受了这一记连皮带肉的痛击，当即把怒火向眼前这一脸无辜的家伙倾泻而去，高高扬起的警棍带着审判的光芒劈了过去。

可惜，那光芒仿佛遇到了黑洞一般，硬生生停了下来，只见唐亮嘴角闪过一丝不屑：“我没有反抗，为何要动用武力？”说罢转过身面向人群大声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人群也被这横插一脚的家伙感染起来，这家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愣是把一个已无可挽回的败局推向了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方向，实在是，太解气了！尤其是那些同行喊得更是卖力！

“你们警察局就是这样办案的吗？”随着一声冷静而颇有穿透力的声响起，一个结实的中年人排众而出，却是南山豹！老虎在旁边向唐亮挤了挤眼睛。

“就是，我们都看着！”又一个苍老的声音愤愤响起，唐亮不用看也知道那声音的主人：赖校长。只是此刻他也被警察控制住了。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流，正忙着铐人的制服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目光投向了车里的潘局长。

潘局长看到南山豹出现，心里没来由咯噔一声：“他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了？”事情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了！潘局长的脑袋仿佛随时要裂开一般，他第一次发现，这铁皮的警车怎么和龟壳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即使是龟壳也挡不住那些仿佛能把空气灼热的目光啊。眼看潘局长再憋下去就要变成“死鳖”了！

终于，救命的金手指出现，一个模样周正、气息掩藏得很好的中年人顶着众人的目光从市府走了出来，从容的脚步仿佛凌波微步一般。

中年人脚步适时一顿，面容和蔼却中气十足：“各位乡亲、各位街坊，我是市政府的秘书长尚步去。今天各位老师热情到访，市府准备不足，以致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在此，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在场各位老师、街坊说声‘对不起’。”说着微微鞠了一个躬。

唐亮心里暗暗鄙视：“唱白的不行，来红的了。”

只听尚秘书继续道：“由于市府场地有限，接待不周，所以市委市府一致决定，就请教师们派出两个代表到市长办公室进行磋商，希望可以顺利的把事情解决。”说完把咨询的目光看向了在场各位老师。

看到事情有了转机，潘局长暂时松了一口气，只想着以后怎么把这堑填上。

老师们也是神色一松，纷纷把目光看向了唐亮。唐亮当仁不让：“我去，不知大家有意下如何？”

众人齐声应道：“对，我们支持你！”

唐亮点点头，继续道：“既然大家如此看得起唐某，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想请这位老师和我一起去！”向赖校长伸出了手掌。

赖校长大喜，笑吟吟道：“唐老师，就算他们不肯，我也要赖着你了！”

众人大笑起来，看向唐亮的眼神充满了狂热。

唐亮微一抱拳：“各位，既然人选已定，现在我们就准备一下，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说罢向尚秘书微微一笑：“秘书长，还请你回去复命，我们要商量一下。”

尚秘书和蔼一笑：“那是应该的。只是时间方面你们要控制好，尽量在半小时后准备妥当。”

唐亮点点头：“嗯，有劳了。”

一干警察退去，重获自由的老师们欢呼雀跃，除了那个内奸。那男女旗手围到唐亮身边，没有赞赏肉麻的言语，只是通过微笑的眼神、适当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敬佩与拥戴。

男旗手道：“唐老师，很高兴认识你。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这副沉重的担子就全拜托你了。来，我们把一些要点和你说说。”

半小时过去，唐亮已心中有数，和赖校长相视一笑，胸有成竹地向市府内院迈去……

八十六　辩（一）

市府会议室。

椭圆形的办公桌两端泾渭分明，各自为营，对比悬殊。

唐亮随意而坐，目光毫不避让地盯着对面的九大常委还有……市长？他可鲜见这新上任的市长，看那模样，也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大概是。

赖校长则有些正襟危坐，本来紧张的心情也随着唐亮无所谓的样子平复下来，心中有点讶然，不由想起了大字报事件，这小子！

唐亮虽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身上也没什么王八之气，但自打功夫上身后，所谓练拳壮胆，自身的气血得到丰盈，有一口气，点一盏灯，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内里已发生了质的变化。所以，不清楚袖里的赖校长当然惊讶唐亮的自信从何而来，包括在座的众位官场老油子。他们有种错觉，仿佛对面那个不起眼的教书匠才是今天会议的主宰。

何市长深深地看了唐亮一眼，脸色平静道：“这位老师代表怎么称呼？”

唐亮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淡淡道：“回市长，鄙人姓唐，单名亮。”

市长微不可察点点头，心里却是一惊，怎么这名字那样熟悉？眼光扫过几位常委，其中几位稍变的脸色当然逃不过他毒辣的眼睛，有门？

心中飞快转动，终于想起来，原来是他！传说中的墨鱼党神秘的墨大帮主不知所踪还有垮台的凌氏父子都与这小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散开来的南山豹对付墨鱼党那般愚乐大众的信息。

看来，这小子真的有点邪门，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想到这里，何市长心中微凛，不由对眼前这小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眼一动，目光从其中一个常委扫过，直视唐亮神色肃然道：“原来是唐老师。不知唐老师在哪里任教？”

唐亮道：“呵，唐某在H镇的中心小学任职，不足挂齿。我身旁这位赖校长也在同镇工作。”

赖校长听唐亮介绍自己，站起来微微示意了一下：“见笑了！”随即坐了下去。

何市长笑道：“两位同心同德，实在令人钦佩啊。”微微顿了一下，“我看，这两位代表胆识过人，甘作表率，确是为人师表不可多得的典范！”说完目光扫了几位常委一眼。

在场哪有不会意？其中一个常委立马附和道：“何市长真是慧眼识珠，两位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唐老师青年俊杰，赖校长宝刀未老，令人敬佩。”其他常委当然纷纷表态，阿词如潮。

面对这大番言不由衷的言辞唐亮并不感冒，心中警铃大响：糖衣裹着的炮弹呐……莫要着了这帮老油子的道。脸上赧然一笑：“哪里哪里！”

正没营养的敷衍着，刚才带头附和的常委又道：“我看，两位如此德艺双馨，在那山区小镇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不如聘请两位到市区小学任教，不知两位和在座各位常委的意见如何？”

唐亮心中一惊，已是恍然：原来是招安的啊！微微向赖校长使了个眼色，脸皮一皱，笑得要多假有多假：“唐某何德何能受如此提拔？我们今天受各位老师委托，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抛诸脑后呢？”

那常委脸色一僵，勉强笑道：“唐老师真是高风亮节、先人后己，是我冒失了。”说罢笑容一敛坐了下去。

何市长脸色稍变，却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扑克脸：“既然唐老师不忘大家所托，那我们就今天的事情来个大讨论。请两位直陈其理，但说无妨！”

唐亮微一抱拳：“难得市委市府体谅，没有追究老师们的冒失行为，还礼请相谈，在下两位先代表众位老师们道歉了！”说罢和赖校长再次微鞠了一下。

何市长笑道：“客气了！”

唐亮点点头，脸色一肃，声音忽然清朗起来：“今天诸位老师如此动作实在是情非得已。改革开放多年以来，我们每天都欣喜地看到国家在以飞一般的速度向上迈台阶，人民也满意地享受着改革带来的甜美果实。可惜，我们X市由于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闭塞，各种可开发资源有限，导致了经济落后，直接受影响的就是财政收入羞涩，入不敷出，而领财政工资的老师们更是收入惨淡，相形见拙。在前几年，老师们的收入还跟得上物价的消费水平，但自打物价飞涨后，那曾经令他们还有一丝自豪的千多块工资已是大大缩水，令人捉襟见肘了。”

“我见过一位老师，全家就靠着他一份工资死撑，父母年老多病，妻子下岗工人，子女在读高中，在这猪肉都卖十多块的今天，他那一千多的工资实在不够瞧。为了帮补家用，他一下课就开着那辆烂摩托去兜客。”

“我还见过一位老师，为了补贴生活，晚上去摆地摊，受尽了家长和学生的嘲笑，可他还在苦苦地支撑着。”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我就不再一一列述了。而公务员呢？你们虽然喊着财政困难，但公务员却愣是一次就提了七百，多的达到一千！本来不提嘛，老师们也能体谅，可现在很明显的是厚此薄彼，你叫老师们情何以堪？教师法不是说‘老师工资要不低于或高于公务员’吗？为什么前几年能做到，而现在却不能做到？”

唐亮目光灼灼地盯着何市长，等着他的答复。

一个地中海的常委清清喉咙：“唐老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没错，公务员这次是提资了，准确来说，不是提资，叫‘大财政’。也就是说，各个机关单位以后再也没有所谓的福利分红，全部上缴，再把这个上缴的钱平均分配下去。而你们教师队伍是属于事业单位，摊不上这一边。”

唐亮冷笑道：“我知道。政策是你们制定的嘛，你们说我们没份，那就当然没份了。可是，你们凭什么把这来自于大众的税金和各种缴纳只许你们有份，而老师们就喝西北风去？难道我们老师就没有在同一片蓝天下作奉献，只有你们在为人民服务？我记得关于国家的钱库有这样的说法‘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请问，就是像你们这样用的吗？”

那常委一时语塞，悻悻坐了下去，一个颇是有几分书卷气息的常委站起来道：“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第一，你们教师队伍太过庞大，如果我们把这一部分缴纳上去的钱也分摊给你们老师的话，那所得就非常之少，而且各个机关单位的职工绝对不肯。说得不好听，这本来是我们的钱，为什么要分给你们一份？第二，你说这国家的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错，但你不要忘记了，还有句让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口号才有了今天改革的成就。你们教师不是提倡奉献吗？既然选择了，那就不应该锱铢必较，否则铜臭味十足，如何做好学生的表率？第三，你刚才提到有些老师因为生活困顿去做兼职，这符合教师法吗？除此以外，我还经常接到学生和家长的投诉，说你们教师乱收费、开重点班、课外辅导班、指定销售学习资料等，这和你们所谓的奉献搭不上边啊？”那常委说完，施施然坐了下去，众位常委也偷偷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赖校长担心地看着唐亮年轻的脸庞，心里早已扑通个不停，这一“将”，他能化掉吗？心里下了决定，正要拔座而起，却被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按了下来，一双充满自信的眼神看了过来。

八十七　辩（二）

唐亮沉吟了一下，对那位常委抱了个拳：“请问这位常委如何称呼？”

那抛出一番大论的常委微微欠身道：“我姓冯，分管教育的常务副市长。”

唐亮回礼道：“原来是冯市长，失敬失敬。刚才冯市长的一番理论听上去很有几分道理，不过作为一个基层教师，我也想发表自己的一些切身体会和看法。”

唐亮毫不客气的几句反否令冯市长脸色一变，唐亮可不鸟他，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哥既然来到这里就做好了撂挑子不干的准备，你急眼最好！哥今天来这里就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闹它个七荤八素。刚才已把话说得够客气了呢，不是看在你们屁股下的位置，而是看在身后那无数双期盼的眼睛！唐亮心中冷笑，吐槽之心益加强烈：

“冯市长说的第一，我可以理解。是的，没有谁肯把吃到肚里的东西再倒腾出来，这是既得利益群体的正常表现。可我刚才也说了，教师法规定‘教师工资不低于或高于公务员’，就是常说的‘两相当’。请问，你们擅自提高公务员待遇的根据何在？你怎能用‘大秤分肉’的那一套山大王思想来处理事务？你看两个兄弟市自上次静坐后就已达成了提资的协议，这说明，你们这样搞是不公平、不合法的，是站不住脚的！”

“第二，你连‘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都用上了。我说，这样用合适吗？是你们这些打着‘为人民服务’旗号的公务员先富起来，还是广大当家作主的劳苦大众？就因为权在你们手上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喝‘头啖汤’？不要忘记，你们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你说我们老师老是要钱要钱，有辱这神圣的称号。好吧，那干脆不要发工资算了，只讲奉献，叫老师们喝西北风去！可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你们这些‘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不是更应该首先做出表率吗？那你们还提那么多工资干嘛？不知‘老师要钱，就是铜臭，你们要提资就是理所当然’的思想出自国策法律还是你们大嘴一张！锱铢必较？你们当然可以不较！为什么？你们心里清楚。你敢向社会公开你们内里的收入支出吗？敢把每一分钱曝在广大群众的视线之下吗？说得偏激点：你们的工资基本是不动的！因为你们的那些所谓的这补贴那津贴根本是‘妹子大过主人婆’！你们敢说不？拿出财务收入支出表来！看看是谁更铜臭十足！”

“第三，说到有些老师们捞偏门，这我承认。但你要注意，是‘有些’！如果你觉得他们不合法，大可以去审查他们、处分他们，但请不要以此来打击广大的老师们！更不要以此作为不提老师工资的借口！就像你们队伍里也有几条蛀虫吧？那是不是就可以一竿子把你们否定掉？希望各位常委能用一分为二的观点，客观、公平地处理事情，不能为了简单地处理事情而故意‘一叶障目’，不闻不问！须知，这是你们的责任！是的，我想说的是责任！如果你们时刻记得人民交给你们的担子，会有今天这一出吗？有头发谁想做癞痢？财政困难，我知道。提公务员工资就一点都不困难了？财政困难，可这是你们的责任！X市搞成这样，非一日之功，如果你们还是这种有事相互推诿、有功就抢的工作态度，我相信，X市还是改变不了继续萎靡不振、贫穷落后的面貌！你们就算今天可以把我们镇压下去，请原谅我用镇压这个词，但你们真的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么？须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现在各种信息渠道这么发达，你以为真能瞒得住？比如说，你们虚报的那些数字，我们真的不知道？就拿财政拨款来说，我们在编的教师明显没有那么多，你们硬是虚报多了三分之一！这骗的都是省财政的钱啊！还有，你们向省里硬生生把我们教师的平均工资报成了3000！明明是一千多啊！你们为了自己的政绩，可以任意玩弄数字，却想过我们这些底层的生活？“

唐亮越说越激动，反客为主，完全把有求的态度放到了一边，见他吗的请求去吧！直把那些常委数落得目瞪口呆、脸色发白，有的干脆练起了高深的内功心法，心想：你丫的，尽管吐槽吧，这里又没有记者，自上而下都是这样，潜规则遍地都是，有种你到省里抗议去！我的位置不会因为你的一遍自以为是的乱吐而改变！

唐亮当然把在场的各位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冷笑，槽当然要吐；钱，一分也不能少！

而赖校长却有些汗涔涔的低着头，心里大急：有这样要钱的吗？这要是把他们惹毛了，别说钱，我看今天想走出这里都成问题！唉，年轻人呐，就是沉不住气？说那些有用吗？算了，也怪我没有想到这一层，早知我来说好了。

见眼前大家一片沉默，唐亮的语气更是嚣张起来：“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因为我的一番吐槽揭了你们的伤疤，令你们不痛快嘛？是不是很恨了，打定主意不提资了？好，我就来些更狠的吧！”

一众常委已有几个嘴角微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