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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惶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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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樱樱睁开眼,一见面前的人是百里乐正,眼中立刻放出了喜悦的光:“陛下!”
百里乐正勾了勾嘴角,可是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可亲:“我们先出去。”
谢樱樱却面有难色:“周景把我的手脚都弄脱臼了,陛下能不能帮我把手腕接上?”
“我没有给人接过,外面还很乱,我们先出去再说。”他说罢便附身将谢樱樱抱了起来。
谢樱樱大惊,刚想让百里乐正放下她,却触碰到了伤口,立刻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百里乐正只当没看见,抱着她出了牢房。
外面果然如同百里乐正所说乱成一团,百里乐正刚把谢樱樱安置在马车上,却有一人策马而来,待近了才看清这人正是元夷。元夷把手中的包裹往地上一扔,却是滚出了两个人的头颅:周景的和郑野的。
元夷脸上沾着两人尚未冷却的鲜血,却是单膝跪在了马车前。谢樱樱忽然有了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深觉自己这几日所受的苦都没有白受。
可是元夷一开口,谢樱樱便傻了。
“姑娘救过我一次,又帮我夺回了大将军的尸体,让我手刃仇人,自此之后元夷便跟随姑娘,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百里乐正转头看了看已经傻了的谢樱樱,面上倒是没有恼恨之色,只平静对元夷道:“元夷将军这两日在牢中也受了刑,快去治疗吧,我也要带樱樱去把脱臼手脚接上。”
落下车帘之后,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男子忽然幽幽道:“樱樱是给元夷灌了什么迷糊汤,怎么倒让他跟了你。”
谢樱樱咬了咬唇,道:“元夷肯定是杀人杀糊涂了,等他清醒了我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男子轻笑一声,调侃道:“那你便好好说道说道吧,若是最后元夷还是要跟你,你就和他一起到北疆苦寒之地种菜去罢。”
64心迹如海
马车在周府门口停了下来;依旧是百里乐正抱着谢樱樱下了车,及进了厅堂,百里乐正便把谢樱樱放下;然后竟然并不出门唤人来给谢樱樱接手脚。
先前在牢房里不动,谢樱樱便也觉察不出疼痛来,如今被抱来抱去手脚都活动了开,谢樱樱便觉疼痛难忍:“陛下快叫大夫来帮我把手脚接上吧,再不接上以后好留下病根了。”
百里乐正却寻了个凳子安然坐下;状似轻松问:“我听苏先生说,这次的计划是樱樱想出来的;所以有些不明白樱樱为何要让自己身陷险境?”
谢樱樱更是不明白百里乐正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她怎么说也是刚刚立了功的,百里乐正怎么反倒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仔细斟酌一番,道:“樱樱知道陛下想要让元夷归顺,可是想要元夷归顺就要让他心服口服,但李惟的尸身若是找不回来,只怕元夷心中总会有怨恼,所以李惟的尸身一定要找回来。”
百里乐正打量着自己修长的手,并不看谢樱樱一眼,问:“即便这样也有许多法子,为何周景说要用你交换,你便把自己送上去?”
谢樱樱想也未想,便道:“因为樱樱知道元夷对陛下很重要,如果陛下在这里也一定会把樱樱交出去换李惟的尸体。”
百里乐正听了谢樱樱的话眼睛忽然垂了下来,他慢慢放下自己的手,沉默许久,道:“原来樱樱倒是很了解我。”
这话本应是赞同谢樱樱的意思,可是谢樱樱偏偏又听出了些别的味道,只觉他的话里带着薄怒和轻蔑,可是谢樱樱胆小不敢再追究下去,于是低头看自己脱臼了的手腕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百里乐正站到了谢樱樱的面前,却只是垂着眼看她不说话。
谢樱樱忍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开了口:“陛下,我的手要快些接上,不然会废了的。”
“嗯,我知道。”百里乐正说完竟然不再答话,也没有要找人给她接手的意思。
谢樱樱觉得十分委屈,头扭到了一边:“陛下肯定是在别的地方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所以现在把气撒在樱樱身上!”
百里乐正唇角上扬,眼中却平静至冷漠:“樱樱以后都莫要擅自揣摩我的心思,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好便是,我没有让你做的事情,你一律不要做。”
“知道了。”谢樱樱十分厌弃地应了,心中还是觉得委屈莫名。百里乐正却轻柔地端起了谢樱樱的手腕,这一动疼得谢樱樱呲牙咧嘴。
百里乐正今日却与往日不同,只是放轻了动作,安抚道:“我帮你把手腕接上,疼也忍一下。”
谢樱樱哪里见过百里乐正如此,一愣神便听“咔嚓”一声,手腕已经接上了。百里乐正动作很快,另一只手也瞬间接上了。
接上了谢樱樱的两只手后,百里乐正竟然蹲在了谢樱樱面前,伸手去摸索谢樱樱的脚踝。谢樱樱吓得想收回自己的脚,她哪里还敢让百里乐正给她把脚踝接上,先前没亲自给谢樱樱做什么事,她都要为他出生入死,如今要是让他再把她的脚踝接上了,谢樱樱岂不是要百死不回?
可是百里乐正已经握住了谢樱樱的脚踝,谢樱樱又疼得不敢动,只得可怜兮兮地看着百里乐正道:“陛下还是去找个大夫来替樱樱把脚踝接上吧,樱樱可是受不起陛下如此垂爱的。”
百里乐正并不放手,只十分正经道:“我也不想屈尊纡贵地来给你接脚踝,可是现在到哪里去给你找大夫,你的脚踝再不接上只怕以后走路都会一拐一拐的很难看。”
谢樱樱此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满脸不解问道:“适才在牢里,陛下不是说不会接吗,怎么现在又会了?”
百里乐正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即便说谎被戳穿了也能丝毫不惊慌:“我何时说过那等话,樱樱你定是听错了或者是做梦。”
他的表情如此认真,以至于谢樱樱当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这一晃神的时间,百里乐正已经“咔咔”两声接好了她的脚踝,谢樱樱顿时觉得人生无望,以后只怕百里乐正让她下油锅她都得跳下去,她甚至想让百里乐正把她的两只脚踝再弄脱臼了,她也好找别人来接,免得欠了百里乐正的。
“做什么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百里乐正见谢樱樱神色痛苦不堪,出言讥讽道。
“陛下……陛下可是又有事情让樱樱去做?”
百里乐正听闻此话先是一愣,接着便眯起了眼睛,道:“樱樱当真是‘了解’我。”
谢樱樱未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却是破罐子破摔了:“陛下说吧,樱樱一定努力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
“你刚从牢里出来,先养伤吧,日后再告诉你要做什么。”
百里乐正不说是要做什么事,却让谢樱樱更加不安,她正要再问,百里乐正却冷了脸色:“以后没有我的话不准私自决定。”
谢樱樱不知百里乐正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却知道最好不要惹他,于是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遂再无话。
*
元夷葬了李惟之后,便当真是如同之前所言跟随了谢樱樱,无论谢樱樱如何劝说他都不改初衷。
百里乐正得知之后却并未苛责谢樱樱,只是眉头轻挑,道:“这也没有什么,樱樱的不就是我的么。”
谢樱樱为他不逼迫自己感到很高兴,可是听着这话又觉得很不舒服。她的东西就是她的,才不是百里乐正的。但胆小的谢樱樱也只能在心里如此想,却是不敢在百里乐正面前说出来的。
青州衡州两地是浮端的军事重地,是抵御黎夏最重要的两道防线,可是不到两个月,这两地皆失守,就连派去督战的郑野也没能逃出来,朝廷震怒却没有办法,只能迅速集结军队抵御。
又说这谢樱樱心中一直在纳罕百里乐正究竟是要派她做什么事情,所以日日都过不安心。她的伤大都是皮外伤,所以养了几日便好了大半,于是依旧日日去做皇帝陛下的贴身小太监。
每每她可怜兮兮地看向皇帝陛下意图探听任务内容的时候,皇帝陛下总是很专注地看着快马送来的奏折。
如是过了几日,倒是苏清谷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日趁谢樱樱不在之际问:“樱樱这几日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总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皇帝陛下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似乎压抑着一丝幸灾乐祸:“樱樱总说自己了解我,所以我便也由着她猜测。”
苏清谷不明白:“这有何好猜测的?”
“樱樱觉得我最近对她好了很多,所以觉得我一定是有事情要让她去做,是故此时正忐忑猜想我要让她做何事情。”
苏清谷这下明白了,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的心肠当真是很坏,本是好意不想让樱樱受苦,怎么不但不肯告诉她,还要捉弄她。她虽然许多方面都还很通透,可是毕竟涉世尚浅,怕是猜不透也看不透陛下的,所以她跟着陛下实在是太受苦了些。”
百里乐正却不接话,只盯着面前的地图忽然问:“衡州东面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小镇,名叫昌乐镇,紧挨着港口,十分富庶。”
百里乐正叹息一声,道:“派人把这个小镇攻取下来吧,留到以后反而是麻烦。”
“这是要攻取哪里?”谢樱樱恰好这时进了门,听了百里乐正的话只觉得自己的任务要来了。
百里乐正看了她一眼,道:“我正和苏先生说让你去把昌乐镇攻打下来。”
谢樱樱一向都是干细作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活儿,还从未领兵打过仗,只当百里乐正是说着玩的。哪知又听他道:“昌乐镇不大,镇内又没有什么军队驻守所以不用太多兵,你只去点五千精兵便可,今天晚上夜袭。”
“陛下真的要我去?”
百里乐正横了她一眼:“君无戏言。”
谢樱樱面有难色:“樱樱从来没领兵打仗过,这不是难为我么?”
苏清谷摇摇头,道:“樱樱只管领着兵往镇里面冲,不用多想便是。”
*
是夜月黑风高,谢樱樱领着五千精兵躲在昌乐镇外的树林中,她第一次带兵,自然是十分紧张的。正是这时,却有两个士兵押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这少年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额头上都是惊吓出来的汗水,眼中更是惊恐无比。
“谢姑娘,这人刚才鬼鬼祟祟地躲在树林里,我想可能是奸细,所以把他抓了来。”
这少年一听却是浑身颤抖了起来,慌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小的不是什么奸细,小的是来这里躲债主的,大人们饶了小人吧!”
“躲债怎么躲到了这里来,你定是撒谎!”谢樱樱故意唬他,厉声喝道。
“哎呦!小人真的是来躲债的,我那债主财大气粗,当初我娘病了我向他借的银子,现在却要我还三倍,我哪里能还得起,他说要是不还就要打折我的腿。”这少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行状甚是悲惨。
谢樱樱见这少年可怜,便也不忍心再吓唬他,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和我们呆在一处,等天亮你再回去吧。”
“大人你们这是黎夏的军队?可是要攻打昌乐了?”这少年问完却不等谢樱樱的回答便急道:“大人放我回去吧,若是你们打进了昌乐,我可要把我家里的弟弟妹妹看管好。我就只有他们两个亲人了,大人快放我回去吧!”
谢樱樱心一软便放了这少年离开,这少年的话中有许多的漏洞,只是谢樱樱都未曾察觉出,因为这一次的疏忽,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子时刚过,谢樱樱便带着五千精兵攻进去,可是他们到了镇子口却发现竟无一人看守,儿镇子里一片死寂,也无一丝灯火。此时谢樱樱心中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
他们继续前进,竟然依旧是死寂一片。
“去敲开一家的门。”谢樱樱一动不动地站在街中央,看着士兵去敲门。可是任这门被敲得叮当响,却是没有人应声,那士兵两脚踹开了房门便进屋抓人去了。可是等这士兵出来之时,却是惊慌失措:“谢姑娘,这家的人都死了!”
谢樱樱大惊:“怎么死的?”
“没有外伤,感觉像是服毒死的。”
65人心狠毒
他们又撞开了几家的门;哪知却没找见一个活的,等他们走到镇子中央的时候,却见街的正中央有两人一坐一站。那坐着的人满头白发;他身后站着的少年谢樱樱却是见过的,正是被她放走的少年。
只是少年此时已经脱了那一身的破衣,脸上也再无惊惧之色,原来之前都是装出来的。
谢樱樱这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些死了的人,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却依旧是不愿意相信:“昌乐镇的人为何都死了?”
那白发老者十分慈祥地笑了笑,道:“你们黎夏想要侵占浮端的土地;衡州那群刁民虽然叛了国;可是我们昌乐镇的百姓世代忠心于王朝,是绝不会同他们一般蝇营狗苟。”
“那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知道昌乐无援;所以都自杀殉国了。”
这死的人之中不止有老人妇女,更是有稚嫩孩童,若是说有成人自愿殉国谢樱樱是相信的,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并不懂得什么,如何会不害怕死亡?
“我看你是在撒谎。”
“呵呵,你们黎夏的人都不能做到这样,可是我们昌乐镇偏偏各个都是忠烈之士,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老者捻须含笑,倒是视死如归了。
谢樱樱冷笑,道:“若是你们昌乐镇的人各个都是忠烈之士,为何不来与我们拼命,反而懦弱地自杀了?”
老者一愣,却是硬声道:“他们自有自己的想法。”
这时谢樱樱先前派出的两个士兵却是回来了,与谢樱樱耳语一番,她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难看。等她抬头时,眼中已经尽是轻蔑狠戾之色:“老人家你自己想要搏个忠烈之名便拉着一镇子的人同你一起去死,我当真是看不起你。”
那老者脸色一白,却是不应声。
谢樱樱继续道:“我派人查看了这镇上的各处取水井口,发现每一个井里都被投了毒,若是这镇上的人都自愿殉国,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此时却是那少年开了口:“我们宋家世代忠良耿直,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浮端,为了昌乐镇!”
“也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这样想,你说是为了浮端?这样做对浮端有什么好处?你说是为了昌乐镇?镇上的人都死光了又能有什么好处?”
谢樱樱素来知道人心险恶凶残,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心是这样的狠,这颗心可以杀尽一个镇子上的人却面带笑容,还称自己是为了国家。于是对着这样一个人,谢樱樱的心也坚冷无比:“抓了他们二人。”
那老者听谢樱樱如此命令,却是狂笑不止:“你们不必麻烦了,老朽也喝了那井水,不久即将驾鹤西归,只是后世之人都会记住我,记住我们宋家!”
谢樱樱听闻他的话先是一愣,接着却是蓦地笑了出来,这一笑仿若月光倾泻满城,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媚态皆不能及的妖娆:“后世之人是不会记得你的,他们只会记得宋家都是叛国贼。”
“你这是何意?”老者眼中射出厉光来。
“你死了之后我会一把火烧了这里,然后放出消息,就说你带着昌乐镇的百姓投奔了黎夏,移居到了黎夏,到时候你们宋家自然成了最大的叛国贼。”
老者气得脸色发白,偏是此时又毒发,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却听谢樱樱又道:“而且我会把你们宋家的祖坟挖开,把你们宋家的列祖列宗的尸体抛掷荒野,让野狗秃鹰把他们都吃进肚子里去,你是你们宋家的罪人!”
“你敢……你敢!”
挖人祖坟之事一直都是活人最忌讳之事,宋老爷子不信谢樱樱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怎知他刚这样想,谢樱樱已经回头对士兵道:“去把宋家的祖坟给我挖开。”
这些士兵一路看着昌乐镇的惨景,对这宋老爷子的做法当真是深恶痛绝,所以谢樱樱一说话他们竟一丝犹豫也无便去挖宋家的祖坟。
这宋老爷子见无法阻止,却是气极反笑:“你们便是这样做了又如何,我祖辈的在天之灵定会明白我!”
“他们明不明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也要和你一同承受骂名。”
宋老爷子已经毒发,既然已经必定会死,他便也硬气起来:“今日之事后人如何评说自有天道,老夫从容赴死去也!”
谢樱樱却忽然言道:“你们宋家是要断子绝孙的。”
宋老爷子忽闻此言便是一愣,却听谢樱樱狠戾道:“你能如此从容赴死,想来是已经将宋家子孙送走了,可是你放心,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要杀尽你们宋家子孙,定要让你断子绝孙了才罢!”
宋老爷子眼中终于出现了惊恐的神色,眼见着谢樱樱如一缕鬼魂般瞬间到了眼前,她却不管宋老爷子,只伸手掐住了那少年的脖子,那少年挣扎却不能脱身,谢樱樱一笑低头对宋老爷子道:“就从这个开始吧。”
她言罢,宋老爷子便听闻“咔嚓”一声,那少年的脑袋便无力地耷拉下来。谢樱樱松手,已经失去了生气的少年便委顿于地。
这少年正是宋老爷子的嫡孙,轻功了得,本是想收了宋老爷子的尸体再离开的,可是这样轻易的便被谢樱樱杀了。宋老爷子心痛无比,只恨自己轻视了眼前这女子。
谢樱樱俯□看着宋老爷子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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