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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不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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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愣住了:“你是我爷爷?那你知道我爹娘叫啥?”
那石头嘿嘿地笑,答道:“这难不倒我,你爹叫吴耳子,你娘叫赞而习,那是不会错的。”
不二顿觉十分好笑:“胡说,我爹姓魏,怎么能叫吴耳子,我娘更不会叫什么赞而习了。”
那石头却一本正经道:“我是你爷爷,你爹自然是吾儿子,你娘当然是咱儿媳,这还有甚么好说的?”
不二这才晓得他在逗弄自己:“你这人好奇怪,我可没工夫与你说闲话。”
又是着急忙慌朝着村子跑去。
那石头却道:“说你爷爷奇怪,我瞧你这孙子才叫奇怪,送死还这般着急。”
不二自然觉得奇怪:“你胡说什么?”
那石头却问:“你想不想知道昨晚是怎么挂在树上的?”
不二听得一惊,却不停步:“你知道?“
石头道:“我自然全看见了,是那个姓顾的将你弄晕,撂到树上,又糊弄你几锭银子就走啦。”
不二听了,摇头道:“我不信。”
那石头直冷笑:“那你说说,你原本好端端的,怎么会凭白无故昏过去?”
不二想说,八成是有什么歹人图谋不轨。
但想了想,若是真的有歹人,恐怕自己此刻多半已不在人世了。
便只好道:“许是我这两日受惊过度,又太难过,所以”
说着,便有些磕磕巴巴。
那石头哈哈大笑:“你自己也编不下去了罢?”
冷哼一声,又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云隐宗的顾乃春,模样便是一身正气,说话也很好,那自然是好人了,对不对?”
“爷爷告诉你,正道修士里,多的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着是一副好心肠,背地里什么缺德的事情都干得了!”
不二连忙打住他的话头:“你可别胡说了,若不是这些修士仙人,宏然大陆上的百姓早就被角魔杀光了。”
那石头冷笑道:“你懂个屁,没有这些狗屁修士,老百姓只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魏不二仍是摇头不信,又问他:“你说顾仙师,将我弄晕了。我倒要问问你,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弄晕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石头回道:“那我也不大清楚了,多半是嫌弃你资质太差,人又呆头木脑不机灵。”
“他将你撂在这里,还留了银子,自然不想让你跟着他去云隐宗。倘若你非要厚着脸皮追去,保不住他半道起了杀心。”
不二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他自然不相信,那位一脸正气的顾仙师会来要自己的命。
但却不知怎么回事,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寻思半晌,才却反驳道:“我资质便是差些又怎么了?只做个扫地的杂役,还要什么资质?只需有力气干活不就好了。”
便吃得秤砣铁了心,不管那石头怎么说,他只管往回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村北头。抬头一瞧村里四下静悄悄的,也顾不得累的气喘吁吁,又急匆匆向昨晚住下的院子跑去。
火急火燎撞进院子,只见屋外空空荡荡,再听屋内默不作响,心便凉了半截。
却仍是里里外外寻了一圈,连地窖都钻进去瞧了瞧。
又跑出大院,将北东南西七十四户人家逐门逐院瞧过,才在村西头瞧见了一尊巨碑,堪堪走到近处,一口气松掉,不由跪了下去,整个身子软的像滩棉花,胳膊腿脚调不动半点力气。
却听那石头落井下石:“你瞧,那姓顾的怕你回来,一早便没影儿了。”
魏不二却不理他,怔怔瞧着墓碑底下密密麻麻的名字,浑然不觉的默念着,一个个儿鲜活的身影清清儿的浮在眼前,似乎从未离去。
旧日的酸甜苦辣、柴米油盐潮水般涌进胸口,瘦弱的身体一时化作暴风骤雨中的夜船,被往事汹潮颠的不能自已。
护心坝这才开闸泄洪,泪河奔涌全止不住。
喉大人却生了急病,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阵阵异风拂过,冷暖半点晓不得。
日垂西头,整日未食的饥饿感袭来,他才游出欲罢不能的思海。
西面是斜阳下叠叠林木,似有渐行渐远的身影没入。
抬头看,天阔云断,苦雁南飞,正是离别好时节。
黯然回首,荒村老巷旧宅,真叫个悲戚戚、孤零零。
又听那石头说:“好孙子,你有啥好伤心难过的?那姓顾的走了,算你捡回一条命,是我的坟头上冒了青烟。”
魏不二仍是不理他,忽然又想到:“顾仙师他们多半是找我不见,只好先回宗了。我今晚便收拾了行囊,明儿个一大早,就奔着灵隐山去。上了山,哪管做甚么脏活累活,只要能见着婉儿便好。”
他性子呆直,想到明天便又能见着婉儿,心里便是漫天乌云散去,亮堂堂、暖烘烘的阳光照了进来。
又在墓碑前站了许久,待到入夜,才擦拭眼角,发现泪水早已流干。
暗自叹气:“长乐村这就没啦,乡亲们也没啦。”
忽然又想到,若是自己能去云隐宗学艺,说不定能为乡亲们报仇。
可又一想,自己就算去了云隐宗,也只能当个打杂扫院的,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他站得久了,不由腿上酸痛厉害,又忽感寒风饿潮一并袭来,这才步履蹒跚往回走。
第9章 月挂残枝荒村里()
月挂残枝,银光泻地,有寂静衬托,荒村内一片死寂。
血腥气阵阵,孤身少年心中却无半点恐惧,心不随身走着。
想的是回家的路,抬头一望却到了婉儿家。
他心道:“也不知婉儿有没有落下什么。”
于是,迈步进去,只见院内凌乱,物具七零八落,一片狼藉情景。
径直走入正屋,月光透过纸窗渗入,屋里半明不暗,看的不大清楚。
他寻着火石,点燃蜡烛,顿时照出一片亮堂,忽然觉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温馨宁静。
一步一顿往前走,细细瞧看四周,简朴布置,家具寥寥,不多几张桌椅东倒西歪。
东西两侧各有厢房通着,西厢房门口处隐约有件巴掌大物什。
捡起一瞧,竟是一把木梳,木柄刻着花花叶叶,只是雕工有些糙陋。
他捧着木梳,隐隐闻见女儿家的发香,心道:“这是婉儿的木梳!”
赶忙小心翼翼收好。
再一抬头,持烛进了这间屋子。
烛光荧荧,退去黑暗。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绿衣女子。
他险些吓得掉了蜡烛。
呆了许久,见她一动不动,才小心翼翼靠近她,探烛一瞧,这女子遍身伤痕,衣衫褴褛。
又走到另一边,蹲下身子瞧去,只见一张惨白煞气的面庞,不由呼吸一窒。
她竟然是昨日在这院子里差点杀了自己的女子。
不二的心砰砰乱跳,慌慌张张缩回蜡烛,蹑手蹑脚就往回走。
正要出门,又听到那石头说:“慌什么?这凶婆娘昨天要杀你。这会儿定是受了重伤,你一刀下去,正好报仇了!”
不二听得一惊,转而恼道:“杀人偿命,我才不要。”
便只顾闷头往出走。
石头又说:“你只管往出走,等这婆娘醒了,再将你杀了。”
不二想了想:“我又不傻,今晚就收拾行李溜了。”
石头冷笑:“你溜得好哇!乡亲们的大仇便不用报了!”
不二却听不明白,石头又说:“动动你这不开窍的脑子,这凶婆娘见面就要杀你,那摆明不是善类。”
“她在村里待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手上未必没有几条人命。你还不赶紧将她一刀捅死,好给你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不二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说得有理,便摸到婉儿家厨堂,寻着一柄菜刀。
再回到那屋子,轻手轻脚走到女子身旁,侧蹲下去,深吸一口,举手便要朝着脖颈砍下去!
半响,却又缓缓放下胳膊。
石头急道:“还等什么?一刀下去,才叫痛快。”
不二却道:“我下不了手。”
想了想又道:“村子里的乡亲们,分明都是被那角魔杀了,多半和她没啥关系。你看她浑身都是伤”
石头冷笑道:“你现在是看她可怜。有没有想过,先前你这小命,便差点给她要去。”
不二想这石头说的话,的确却有道理。
可他活了这么大,之前从未杀过人,此刻又如何下得了手?
终于还是把刀子放了下来,又在这屋里兜兜转转几圈。
只见桌柜横躺,衣被零乱,再无甚意思,便要离去。
那石头忙道:“你不杀她也罢了,但是她腰上缠着那个布袋你得拿着,里面有好多宝贝。”
不二问:“你怎么知道?”
石头说:“那布袋名叫储物袋,是修士用来携带宝物的。你别看它只有巴掌大,但足以顶一个丈许大的库房。她这般害你,你只拿走她的储物袋,算是对她太好了。”
不二却摆了摆手:“偷人的事情,我也不干。”
转身要出去,忽又瞧见这绿衣女子明晃晃躺在地上,心道:“入秋的天这么冷,地上估摸着更凉,她受了重伤,就这样躺在地上,怕是死定了。”
“死了也好,叫你先前那般对我。”
便从正门走了出去,往前行了没几步,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
转过头,又回了婉儿家中。
进了西厢房,看着那绿衣女子,气道:“遇到了我,算你命好。”
便走到她跟前,要扶着去床上。
伸手才发现,这女子单衣薄衫,多处肌肤裸露。
不二虽然呆直,但也晓得男女授受不亲,顿时红了脸颊,一双手不知进退。
那石头又道:“怕什么,只管照胸口去摸。你又不杀她,也不拿走她的乾坤袋,沾些便宜算什么?”
不二道:“那可不好,那个男女授受男女有别。”
“碰了她,岂不是得娶她做媳妇儿?”
他忽然想到村里教书先生讲过男女授受什么,后两个字却忘了。
那石头笑道:“我可不要这么凶的孙媳妇儿。”
不二挠头苦想,忽然摸到床上寻了单被褥,给那女子裹上,这才使劲抱起她。
却不想如此瘦弱的身躯,可着实重的很,费了好大力气,才抱到床边。
想要轻放下去,但一个不小心松了手,那女子倏地坠了下去。
只听“咚”地一声,却是肩膀先落了去,触及了伤口。
那女子顿时眉头一皱,眼睛微睁,正看见不二手足无措站着,手里还抱着半铺被褥。
便是眉宇间戾气骤生,掌中聚起一团黯淡绿光,一掌拍向魏不二。
不二慌忙往后一躲,赶着这女子拍到一半,裂了外伤,牵出内伤,痛到极处,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她意识模糊间,脑海中忽然浮起最后一个念头:“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紧接着又昏了去。
但掌中绿光只是声势稍减,仍然拍到不二胸前。
只听“砰”地一声,不二远远飞出,撞在墙壁上,只觉五脏翻腾,六腑搅拌,头晕目眩。
他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瞧着那女子挂在半床没有动静,想是又昏了去。
立时恼道:“我好心救你,你却要杀我!”
说罢,随手拾起个盆碗扔向那女子,罩在了她脑袋上。
又听石头笑道:“我的好孙子,你不听爷爷的话,果然吃了亏,快去杀了她!”
不二被它激得火大,当即又拿起刀子,向那女子捅了过去。
可只挥出一半,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知道自己不是个杀人的料子,只好叹了一口气:“还是下不去手,大不了不理她就好。”
便缓缓爬起身,瞅了那女子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走了几步,不禁又寻思:“想一想吧,倘若我是一个姑娘家,不小心昏倒了,醒来却看见一个陌生男的抱着自己,怕也要大发雷霆。”
心里顿时好受一些。
又琢磨:“她伤了又伤,昏了又昏,这会儿可醒不来了,我要不要好人做到底,给她扶在床上?”
边想边走,竟然又回了屋子,见那女子在床沿大躺着。
便想起方才挨得一掌,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死了才好!”
话说罢了,头也不回地出了宛儿家,循着月光向自家走去。
那石头念叨着:“要爷爷说,你迟早栽在这凶婆娘手里。”
第10章 少年秋林寒身行()
不二却不再理它,连夜收拾好行囊,去各家寻到一些食用,打算太阳一露头便离开村子。
忽然又想起那绿衣女子,便找去宛儿家,将搜来的干粮留下一些,又倒出一碗清水放下,这才头也不回走了。
到了村口,却瞧见孤零零的牲口棚圈,心道:“象猪还在里头,若是没人理会,只怕要饿死了。”
赶忙走进去,开了围栏,瞧见几头象猪伏在地上睡得正酣。
便一个个拍醒,引着它们出了棚圈,说道:“赶紧走吧,乡亲们都给角魔杀了,再没人管你们啦。”
说罢,指着远处林中,示意它们赶快离去。
几头象猪却围在他身旁,“吭哧,吭哧”叫唤半响,才一步一回头离去。
魏不二瞧着它们没入林中,不禁喃喃道:“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那石头瞧他跟牲口说得起劲,气道:“你这混小子又呆又傻,又蠢又愚,又笨又犟,实在不对我的味口!”
晨阳探头镀红,莹露薄生饰叶,凉风渗衣寒身,少年秋林早行。
魏不二步履匆匆直往西走。
此时隐隐有些寒意,脖颈上挂着的黑石却散出一股温热,流进他体内。
他不由地低头瞧去,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睹物思人,他自然想起了爹娘。
小时候,爹总是盘腿桌前读书,从不耕地。
娘就在一旁瞅着爹,从不缝布织衣。
需要家用时,爹就独自去林中猎些山狼野兔,再拿去村户中换些柴米油盐。
改变,是在那一年冬天,爹娘外出,只留下八岁孩童在家。
那日过后,魏不二便再未瞧见他们。
一开始,他整日放声哭嚎,饿到极处,才想到讨饭吃,今天去这家,明日讨那户。
乡亲们初时瞧他可怜,总留些好饭。
不二便是感恩乡亲们的救济,故而很少和村里的孩子们打闹,多半任由他们欺负。
再后来,日子一久,乡亲们善心消磨,怜悯成了习惯,残羹剩菜便渐渐多了。
赶到十三四岁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残羹剩饭已不管饱。
村官叫不二与几个一般大的少年去村子西南面的牧场放牧,每月给些银钱,便也够了吃用。
不二一路走一路想,长乐村到灵隐宗大概有五十多里的脚程,不知不觉竟走去一半,忽然听见石头问他:“好孙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不二却不告诉他。
石头嘿嘿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自然是去灵隐宗找你那相好的。但只怕你这一去,便要把命送了!”
不二听了,心头一跳,脚下不由地放缓了步子。
那石头连忙趁热打铁:“姓顾的将你弄晕,又撂在村外,自然是不想你去云隐宗。好在他没害了你的性命,但你要是自个儿眼巴巴跑去碍眼,那可不好说了。”
不二回道:“云隐宗的仙师,向来除魔济世,怎么可能随意杀人?那和角魔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干嘛要杀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满嘴胡说八道?”
那石头其实也只是猜测罢了,若要它真的拿出顾乃春想杀人的证据和缘由来,一时间也是空口无凭。
便忍不住气道道:“你不信我的话,咱们便走着瞧。那姓顾的,十有八九会在路上等着你,只要被他瞧见,你这小命就算交代了。”
不二见他依然词穷,便不再搭理。
临近正午,便到了距灵隐山五六里处,昂首望去,却只看得见一座光秃秃、干巴巴的矮山,十分没有瞧头,不禁有些失望。
石头嘿嘿笑道:“云隐宗安在这么个破烂山头,怕也不是什么正紧门派,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想要修行,爷爷来教你,比云隐宗的阿猫阿狗可得强多了。”
魏不二却仍是一步不停往前走着,忽然瞧见前方道上个人翘着二郎腿躺着,便走过去问:“这位兄台,灵隐宗可是在前面那座山上?“
那人闭目躺着,听到魏不二问路,倏地睁开了眼睛一瞧,却是一个干瘦少年呆头呆脑站在跟前。
再一瞧,他胸前挂着块儿黑色石头,心道:“小子,你可算来啦!”
第11章 荆棘花里续生机()
这人正是顾乃春的徒弟,名唤梅心甘。
顾乃春回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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