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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笙这句话绝对不是贬义词，而是赞赏！

　　　　在柳亦巧找上门来让他们录一段视频的时候，莫雨笙是为难的。柳亦巧十分明白地说了她要这视频有什么作用，那是要给昆曲系学生做教材用的！那不就等于将他暴露在整个光华高中的视线下了？

　　　　莫雨笙虽然不会自傲地认为全光华都知道他，认识他，但莫雨笙也不会自卑地认为全昆曲系认识他的人一个都没有！要知道其实昆曲对乐器的联系也是紧密的，莫雨笙这个学期要学的笛系中就包括了昆曲要用到的梆笛和曲笛，更别提还有其他的胡琴和扬琴等。只要昆曲系中有一个人看出录像中的人是他，差不多就等于告诉全光华的人了。他跨专业的事差不多闹得人尽皆知，就是现在莫雨笙都能感觉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了。哪怕陶天一直说他们是在嫉妒他，但莫雨笙还是觉得不自在，那种生活在大众瞩目之下，毫无*可言……

　　　　上辈子莫雨笙也是有一些名号，但在日常生活中，知道他是学钢琴的人不少，但知道他是职业钢琴家的人却没几个。因此，这也算是莫雨笙第一次感觉到……作为公众人物的不便与麻烦。这还是在光华内部，大多数人都是宽容而单纯的，可是出了社会以后呢？

　　　　两辈子的经历加起来依旧乏善可陈的莫雨笙更是第一次体会到“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含义了。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低调做人的时候是做准备、学习、观察的时候，高调做事的时候是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就是那个不可或缺解决问题的人。而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累积下的一个结果，并不是突然爆发就说明你低调高调。

　　　　莫雨笙问陶天：“小天哥哥，我是不是太过高调了？”

　　　　陶天嘴角一弯，说：“笙笙，你终于发现了吗？”

　　　　莫雨笙虚心求教，上辈子的他被老师保护得太好了，在为人处世上根本没有多少长进，一切凭的不过是直觉。也亏得业内的人相对单纯，又有老师保驾护航，不然以莫雨笙的行事作风，早就被人按得死死的了。

　　　　陶天继续说：“笙笙，虽然你是莫家的人，莫家也会保护你，不管你再如何张扬都没有问题，可……你要记得，再多的外物，都比不上你自己的谨慎。”按照良心说话，莫雨笙的表现并不算是高调，毕竟他没有逢人便说他是如何如何厉害。但高调并不是这么评断了，莫雨笙当初一下子就申请了三十几门的跨专业申请……即便陶天觉得莫雨笙有那个能力能够过，可在某些人看来，莫雨笙这就是在炫耀，还是赤果果的炫耀。可是让莫雨笙为了一两个鼠辈而隐藏自己，陶天依旧舍不得。

　　　　当然，像是什么扮猪吃老虎这种高深的技能，陶天从来就没想过让莫雨笙点亮，也没有期盼过一向软萌的莫雨笙能够点亮这么高精尖的技能。

　　　　莫雨笙丧气，说：“那小天哥哥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陶天摸了摸莫雨笙的脑袋，哎，看到笙笙这么低落的模样，他还是舍不得。陶天就说：“没事，笙笙依旧做你自己便好了。不招人妒是庸才。要是哪一天有个人跳出来指着你的鼻子骂你，笙笙你只要认定那人是嫉妒你便足够了。而且什么鳄鱼皮、贵西装，他全不需要，一个男人最佳装饰是他的才华。现在笙笙你可以一身光鲜亮丽的呢！”至于成长和适应这个社会的事情……还是交给他吧！

　　　　莫雨笙扬扬下巴，说：“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莫雨笙打起精神了，陶天就满意了。

　　　　莫雨笙又问：“那……小天哥哥，柳老师的请求……”是答应还是……拒绝？莫雨笙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因为暴露之后引起的风波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莫雨笙还不敢想象暴露之后他会遭到如何惨绝人寰的围观和……排挤。可在感情上，莫雨笙是想答应的。柳亦巧教了他这么久，那么好的一个人，而现在她提出的要求似乎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陶天横了莫雨笙一眼，说：“我说拒绝，你就不会偷偷帮忙了？”

　　　　莫雨笙讪讪，好吧，他刚刚还在想着等一会儿要是陶天不答应的话，他就私底下答应柳亦巧。反正《牡丹亭》那么多个折目，总有一场戏是杜丽娘一个人的专场吧？

　　　　陶天见莫雨笙那模样，尽管知道莫雨笙的选择，还是怒了！果然！

　　　　莫雨笙第一时间感觉到陶天的怒气，偷偷瞄了瞄陶天的面色，好吧，不太好看。莫雨笙凑上去，亲了一下陶天，陶天的面色才雨转阴，虽然还有一点阴，但比起刚才风雨欲来的模样却是好多了。莫雨笙想了想，又伸手抱住陶天，再亲了一下陶天。这之后，陶天的面色才阴转晴，算是揭过了。

　　　　陶天心里哼了一声，将主动送上门的莫雨笙抱在怀里，才说：“行了，柳老师她也是我的老师。我会答应柳老师的请求的，但是……”

　　　　但是……还能但是些什么啊！莫雨笙小心翼翼地看着陶天，生怕一个“但是”又会冒出什么幺蛾子。

　　　　陶天抱着莫雨笙的手加紧力度，让莫雨笙趴在他怀里，附在莫雨笙耳边说道：“怎么，小天哥哥在你的心中就是这么没有信用的人吗？但是，我们的妆要弄一点，最好让人看不出那人是你！”最好的还是，那鞋子必须有模糊身高的作用！陶天在脑海里策划着这一次小型登台的最终结果，力求让莫雨笙的每一个信息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不仅五官面容，就是身高性别也要让人琢磨不清，至于声音？唱昆曲的就鲜少用真音上阵的！

　　　　从头到尾地过滤一遍，确定柳亦巧和他都能够将莫雨笙的信息掩藏起来，陶天心里才放松不少。

　　　　而陶天小小的要求，柳亦巧也认可并答应了。

　　　　为了从头到尾的保密，就是化妆也是柳亦巧主刀的。而衣服，则是于亦玲从剧团中找出来然后送过来的。于亦玲说，这套衣服还是给剧团里的一个小姑娘做的，那小姑娘的身高和莫雨笙相仿，只是因为家中出事了，不得不离开社团。而这衣服她还没有机会穿上，给陶天带的衣服同样是新做的。

　　　　在所有的戏曲中，讲究的都是美与和谐！而在戏曲的官配cp更是讲究这个，上一次在剧团中莫雨笙穿的是浅鸭黄色辛夷花刺绣对襟褙子和淡紫镶边白色立领衫子，下半身则是白底花纹样刺绣百褶裙。黄色和紫色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色调，暖色调的黄色，以及冷色调的紫色，现在所说的撞色，有很大程度就是让两种不同调性的颜色拼凑在一起，以达到抓人眼球和鲜亮的目的。然而在戏曲的服装设计中，撞色却是不可以出现的巨*ug。可当初的那个裁缝就能够将这两种颜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杜丽娘这个角色的娇媚更上一层楼。而为了这个官配的“cp值”，当初陶天的衣服也是浅黄色搭辛夷花的刺绣。

　　　　第二次全装上阵是在陶天心情不好那一次，可那一次，不知是那社团准备不充分，还是不清楚，他们给莫雨笙和陶天准备的衣服根本就不能上台。私底下玩玩还可以，要是上台了……绝对会让懂行的人士笑破肚皮。浅蓝色和浅粉色对搭……兰草纹对祥云文？那搭配看得莫雨笙也是扶额无奈，等知道柳亦巧在光华任教以后，莫雨笙就再也没有去过那社团了。

　　　　画好妆以后，莫雨笙就捧着衣服进了更衣室。等出来以后，原来堪堪一米六的莫雨笙已经“揠苗助长”了五厘米。五厘米的“增高”让莫雨笙整个人都高挑了不少，当然，这个“高挑”是相对于女性而言。过了十二岁以后，莫雨笙似乎就迎来了发育高峰期，身高不断地拔高，也有一段时间养得睡不着觉，还是陶天不断给莫雨笙补钙和按摩才渡过的。那段时间被莫雨笙拿来和生理循环周期的疼痛相对比，最后得出个“不相上下”的结论。

　　　　可惜，发育高峰期一生之中也就那么两三次，可是生理循环周期却是要伴着莫雨笙几十年的东西……

　　　　莫雨笙摇摇头，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东西，扣上脖颈处精致的盘花扣。这一次于亦玲带来的服装是浅碧蓝色底子梨花刺绣对襟褙子，内里浅蓝镶边花朵刺绣镶领白色立领袄子，下半身则是白底柳黄刺绣纹样镶边折枝花卉刺绣裙门马面裙。

　　　　没一会儿，陶天也出来，陶天今天穿的衣服则是浅碧蓝色的书生长袍，长袍的边角和衣襟处都绣着白中透黄的梨花纹。梨花的花语是纯情，纯真的爱，一辈子的守侯分离。看着这衣服，莫雨笙差不多知道柳亦巧给他们配的音乐是哪一段的了。

　　　　不是幽媾，便是冥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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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呵呵哒095：录像啊录像
　　　　不是幽媾，便是冥逝！

　　　　幽媾讲的是杜丽娘游魂之时，看到写真，才恍然发现柳梦梅日夜呼唤的女子是她，便假托邻家女子，夜半来访，与柳梦梅完其前梦。？

　　　　而冥逝，听这个词，也差不多能够理解它的意思了。杜丽娘在与柳梦梅跪拜天地结为夫妻后，杜丽娘吐露她为柳生一梦而亡。柳梦梅为自己的发妻是已亡人而惊骇，但他的爱情客服了恐惧。于是，他决心要让杜丽娘复生。

　　　　而冥逝之后的下一个折目是回生，便是讲杜丽娘的复生……

　　　　若是说惊梦是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神交，那幽媾便是两人真正的定情。更加微妙的是，两个剧情相差无几的折目，却是主导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结局，惊梦的be，幽媾的he。而前者是两个人，后者却是一人一鬼……

　　　　不得不说，汤翁果真妙笔生花！

　　　　其实，莫雨笙只喜欢《牡丹亭》不是没有理由的……

　　　　古代的“才子佳人”总是透着悲剧色彩，落魄书生在功成名就之后，总是抛弃那“佳人”，另觅高枝，或是贵女，又或是公主……“才子”功成名就了，可“佳人”却落得个削发为尼，甚至自挂东南枝的下场。像是崔莺莺，又像是王娇娘……

　　　　她们都是封建社会的爱情斗士没错，可她们钟情的人都没有钟情她们，又或是不坚定。这便使得她们的一腔热情和勇气都付诸流水，就仿佛是一个笑话一般。莫雨笙甚至可以想象，在她们死后，她们将会荣幸成为各家大门大户教导女儿的“教科书”。

　　　　而《牡丹亭》中的杜丽娘无疑是幸福的，因为她所爱的人也爱她，也能够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哪怕后来柳梦梅金榜题名，公主倾心相许，柳梦梅也以家中有糟糠妻为由拒绝。甚者，后来杜丽娘与父母相认，并被父母阻隔他们两人之时，杜丽娘有争取，同样的，柳梦梅也有争取。尽管后来杜丽娘和柳梦梅没能反抗封建陈旧制度和势力，可他们却真正做到了共赴黄泉！在《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还是听到了刘氏“举身投清池”后，感慨一番之后，才“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莫雨笙整理好长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翻滚的情绪。或许，他是因为《牡丹亭》研究杜丽娘，研究得有些着魔了。等情绪平缓下来以后，莫雨笙嗤笑道，他对杜丽娘感受那么深，是因为触景生情？不不不，他和小天哥哥不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的，不会的……

　　　　陶天出来就看着莫雨笙站在那里面色千变万化的，伸手想要摸摸莫雨笙的脑袋，却看到莫雨笙一脑袋的点翠头面而放弃了。陶天的手转向莫雨笙的肩膀，拍了拍，说道：“笙笙，酝酿一下，等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莫雨笙点头，放下心中的想法，只将他当做太过入戏了。那么多的戏曲中，他就选择了《牡丹亭》的杜丽娘，他也就钻研杜丽娘一人。越是了解杜丽娘，莫雨笙便越是为杜丽娘而痛心。她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女人，却因为……因为……

　　　　莫雨笙想若是杜丽娘活在现代，或许会活的多姿多彩。暗叹一声，杜丽娘做不到，他，一定会做到的！

　　　　柳亦巧将莫雨笙和陶天叫到一处，细细地说明这一次他们即将唱的折目。

　　　　果然！柳亦巧和于亦玲给他们准备的折目是幽媾！幽媾这一折目中，红衲袄、宜春令、滴滴金都是极为有名的小段子，尽管没有惊梦的皂罗袍那般出名，但只要是稍稍了解昆曲的人，就不会不知道这些个小片段。

　　　　讲解一番以后，柳亦巧就开始架设摄像机。于亦玲就去摆弄配音，这一次的配音不像上一次那般是现场配音。这也就必须是莫雨笙和陶天配合音乐，而不是音乐配合两人。上一次给莫雨笙和陶天伴奏的可都是剧团里有名的老前辈了，他们能够根据表演者的唱词来适当地改动音乐。昆曲中的唱词和曲牌格式虽然严谨，不允许改动，可在念白部分却没有那么严格。

　　　　但第一遍的音乐却没有直接就让莫雨笙和陶天开始，而是从头到尾地放一遍，让莫雨笙和陶天心里有底。好在这一次，录音录下来的伴奏音乐依旧是上一次的老前辈出手的。莫雨笙听着柔婉婉折的音乐，嘴角微翘。

　　　　宜春令并不长，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五分钟。

　　　　听过五遍音乐以后，莫雨笙和陶天心里也有底了。

　　　　莫雨笙和陶□□着柳亦巧和于亦玲点头，然后便站在摆放好的场地中，开始了。其实，说是场地，不过是一方桌子，两张椅子，再加上一副挂在画架上的画罢了。

　　　　音乐响起……

　　　　杜丽娘柔婉一甩袖，唱道：“斜阳外，芳草涯，再无人有伶仃的爹妈。”秀才哩，请放心，我家爹娘不在。

　　　　说完，杜丽娘眼波一转，便左手水袖一挑，右手则是轻捂胸口，继续唱道：“奴年二八，没包弹风藏叶里花。为春归惹动嗟呀，瞥见你风神俊雅。”奴家今年年方二八，正是碧玉之年，因那如花春景而动心外出游玩，却不想瞥见你这冤家。风神俊雅……让奴家儿心而砰砰直跳。

　　　　这话说得大胆而直白，不仅杜丽娘不好意思地以袖遮面，就是柳梦梅也险些仓皇而去。可柳梦梅看着杜丽娘那似乎比他更害羞无措的模样，也就顺从心头的不舍和隐隐若现，却越来越浓的喜悦。

　　　　“无他，待和你翦烛临风，西窗闲话~~~”

　　　　这话可是比前面一句还要直白，这话取自晚唐诗人李商隐的夜雨寄北。这是身居异乡的李商隐写给妻子的……情诗，阐述的可是他对妻子的怀念。那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引得多少女子心动不已？

　　　　杜丽娘想和柳梦梅一同“共剪西窗烛”，一同“话巴山夜雨时”，就差明说请秀才娶她为妻……

　　　　柳梦梅心中一跳，竟是直直地坐在了椅子上。那一副傻不愣登的模样，看得杜丽娘抿唇直笑。想着这书生会是个胆大的，却没想到会是个呆子！

　　　　柳梦梅回过神，不敢直视杜丽娘娇媚的容颜，心中不断地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柳梦梅起身，一手叉腰，一手甩袖，按捺住心中几欲喷薄的激动，说：“奇哉怪也，人间有此绝色，夜半无故而遇明月之珠，怎生发付！”真是奇了怪了，人间有如此绝色。而他却在夜半无缘故地遇到这颗明月珠，他……他该怎生是好？这一个“付”字，柳梦梅同样说得缱绻缠绵。这颗明月珠似乎……钟情于他哩……

　　　　柳梦梅鼓起胆子看了一眼那可人儿，越发觉得惊艳，唱道：“他惊人绝，绝世佳。”听见秀才如此赞美自己，杜丽娘敛眉微笑，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娴静温柔。

　　　　“闪一笑风流银蜡。月明如乍，问今夕何年星汉槎？金钗客寒夜来家，玉天仙人间下榻。”那金钗客眸带秋水，笑靥如花，晃得小生目花花。眼晕心晕脑晕的柳梦梅看着窗外那明亮的月光，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难道是七夕吗？是织女和牛郎相会的日子？金钗客深夜来小生家，恰似玉般天仙入人间。小生……小生这寒舍能否入得仙人眼？

　　　　“知他，知他是甚宅眷的孩儿，这迎门调法？待小生再问他。”但这世上也不会有仙人一说的吧？这女孩儿应是周围哪位宅眷的闺女吧！只是具体是哪一户人家的，还需要再细细询问。若是……若是……这女孩儿尚未许人家，或许……或许……

　　　　“小娘子夤夜下顾小生，敢是梦也？”或许，这就是一个梦呢？否则……这女孩儿怎么会长得……

　　　　杜丽娘端坐于椅子之上，说“梦中之事，未必非真。”否则，她又怎么会遇到梦中的书生？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柳梦梅不敢置信，“当真？”这当真不是一个梦？

　　　　杜丽娘笑意更浓，这书生果真是个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