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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剑三][谢毛]春雪才晞-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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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急之下无法再考虑隐瞒自身师承,以矛为枪,横过胸前,渊渟岳峙,正是守如山的起手。持枪者“咦”了一声,一记龙牙半路而回,望着穆玄英惊疑不定。
  “此是本王小友,多谢杨将军手下留情。”李倓声音自帐中传来,穆玄英微微喘气,未料此人是名满天下的天策府总教头天枪杨宁。杨宁点了点头,他向来不爱说话,淡淡扫了穆玄英一眼,沉吟一会,似是已想通了什么,道:“末将先告辞。谢渊自己苦头吃多了,不会教徒弟。”穆玄英脸一红,顿时羞赧无比。他练武一直不刻苦,谢渊也并不特别督促于他,然而武功不是万能的,但是武功太差确实也不行。
  杨宁在李倓亲兵引领下离开,李倓望着穆玄英,眼中颇有揶揄,道:“本王原本已着人送信至浩气营中,颇为担心谢盟主不肯接受本王建议,现下单独遇到你,倒也是极佳之事。”
  穆玄英微凛,赵涵雅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望了一眼李倓,见李倓并无反应,方轻声道:“穆少侠可闻龙脉之说?”
  “安氏龙脉,自长安始,穿洛阳,终于少室。安禄山野心勃勃,身畔亦有能人异士点龙寻脉,固以尸毒控住长安,趁此田雨连绵,铸成水龙之首,其后贯连洛阳,少林,大举起事。水以土克,神算赵氏点龙寻脉祖传三把困龙箭,由天人鬼射出,当可钉住龙脉。”
  翟季真默默看着传至手中的信纸,低声重复了一句“天人鬼。”
  可人还未想明白这一句有什么值得军师重复,张桎辕已道:“人还好说,天与鬼所谓何人?”
  翟季真慢慢道:“陛下为天子,天子至亲,可视为天。”谢渊轻声叹了口气,不久起身道:“烦军师与其余七星,带领营中浩气弟子,七星卫,江湖侠士,速速离开长安。”
  “鬼?真鬼自然是不能来射出那一箭的。”李倓慢慢道,“所谓鬼,便是绝症之人。”他站起来看地图,手指划过洛阳长安,“凡人困龙逆天改命,自然要付出代价,困安氏这条水龙,一箭消一半寿数。”他抬眼道,“本王便是天位,人位有本王亲信死士,所余鬼位……”
  穆玄英笑道:“鬼位其实最为轻松,本来就没多少寿数,减了一半也并未损失过大。”
  李倓道:“神鬼之说终究渺茫,所以这三箭有没有用本王也不知道。”
  穆玄英:“……”半晌之后方道:“既然鬼神之说渺茫,那一箭消一半寿数想必也并不准确。”
  赵涵雅缓缓道:“我祖上困隋朝龙脉得以延续我赵氏神算血脉,当年的天人鬼三位,都未活至而立之年。”
  穆玄英嘴角抽搐,道:“你们逗我玩?”
  李倓一张始终板着的冰块脸终于忍俊不禁,道:“并不是。本王不想欺骗于你,因此要将此事详细分说,此事便是以十成博一分可能,若穆少侠不愿,本王也不能强迫。”
  穆玄英沉吟,总觉有一事不对,望了望赵涵雅,这个少女始终如初见时一般沉静默然,他灵光一闪,道:“困龙箭只有三支,若此次用于安氏龙脉,神算家的岂非……”
  赵涵雅眼神松动,未料到他能注意到此事,看着他的眼睛,思虑良久,终于道:“是。神算家到我这一代,血脉便断了。”
  “腊月初三,安氏军将自范阳起兵取东都洛阳,欲取洛阳,安禄山第一个要攻打的便是天策府。适才天枪杨宁已亲来见过建宁王,天策府上下将士具将拼死守卫,但余一兵一卒,便与安氏军死战不休。届时我与建宁王在长安掠阵,将天箭钉入长安龙脉。少林龙脉所在乃是藏经阁顶,鬼箭奉上,届时不管穆少侠是否前往,我与建宁王都会在长安。”赵涵雅奉命送穆玄英出营,手中一支短小玉箭递出,玉箭上生满玉锈,在黑夜大雨中莹然圣光。
  穆玄英伸手接过,赵涵雅道:“玉石属土,土克水,即便到时困龙阵不成,拔除长安毒水,也是好的。”穆玄英望着她,少女的眼神无论何时都如平静无波的湖水,谈论生死之事亦如平常,不由问道:“你今年……几岁?”
  赵涵雅微微一愕,眼神中微有笑意,道:“怎么了?”穆玄英道:“我看你比我还小一些,你说你家血脉从你这里就要断了,多么可惜。”
  赵涵雅道:“赵氏血脉以困龙阵借隋朝龙脉而得以延续,这么多年已是偷来的,天地之间不过因果循环。”
  穆玄英对这个比自己小却满口玄机的妹子有点难以沟通,只得直白道:“天下安危与你并无多大干系,不必作此牺牲。”
  赵涵雅微微抬头,似乎沉入了什么思绪,许久方道:“建宁王曾见一游方僧,问过李沁公主的事。”
  “游方僧听罢,只问了一句话:若以一国换人一笑,若以万世换人一朝,王爷可愿否?”
  穆玄英一震,心中不由得默念了一遍:若以一国换人一笑,若以万世换人一朝?
  赵涵雅道:“建宁王并未回答,不过拂了拂袖,与那游方僧相视着笑了很久。李沁公主以一身和亲换取大唐安宁,建宁王自她死后便有些喜怒无常捉摸不定,我一直不清楚他对李唐究竟是友是敌,于当时方知,建宁王想求的,仅是一场以一人换一国的死。他想他日到地下后,告诉他亲姊,此生并未有负这万里江山。”她微微一笑,“赵氏血脉本就要断的,用于黎民百姓,岂非比在我手上苟延残喘不得善终的要好许多。”
  穆玄英沉默良久,笑道:“未料到此刻,才发觉建宁王与我说不准能成为知己……不过可惜时间可能不够了,我先行告辞,但愿后会有期,还有把酒言欢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二

  浩气营中营帐被纷纷拔起,在七星安排下有序启程,末了仍余下不少营帐,谢渊着翟季真轻点人数,方发觉除来此歇脚治病的百姓之外,浩气盟下弟子,随后来七星前来的七星卫竟无一人离去。
  谢渊叹了口气,昂首道:“列位!”
  “浩气盟身在江湖,只涉江湖事。如今天下将乱,兵燹将起,挫军队锋芒,非我武林中人可行之道。浩气盟应竭力接应各地仁人义士,以解救流民饥民,而非留在长安等候大战。天策府于谢某有知遇之恩,东都洛阳即将起战,谢某无法独善其身,玄英乃谢某弟子,谢某无法弃之不管。此二事均是谢某私事,不敢以盟中众兄弟性命图谢某一己私利。”
  翟季真等默默听罢,心中均知长安洛阳局势绝非谢渊所言不过是“私事”,然而谢渊所虑也并非杞人忧天。无论浩气盟在江湖中有多高声望,始终不可能撄正式军队的锋芒。江湖朝廷互不相犯,几乎是百年来的约定俗成。
  可人淡淡道:“那是自然,我们留下绝不是为了盟主的私事……”其余人等都不禁抬头望向她,可人顿了顿道,“乃是我们自己好战。”
  众人忍俊不禁,司空仲平大笑道:“自七星战十恶一役之后,尚未有机会再与众位并肩而战!”
  浩气弟子齐声道:“不惧一战!”
  “师父不过是当局者迷,你们不要这样如同好斗公鸡一样嘛,好歹是浩气七星,要注意风度,风度很重要!”
  众人眼睛一亮,月弄痕最先欢喜叫道:“玄英!”
  穆玄英微微捂着脑袋走过来,从指缝里看谢渊,道:“师父你看,我的坏毛病都是你教的,遇到什么事都当成自己的私事,只知一人单枪匹马不要命地乱闯。”
  谢渊手指微微颤抖,抬起手臂,穆玄英闭了闭眼,十分勇敢地道:“打罢,天璇叔叔都打过了……”他等了半晌,终于等到谢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手掌勾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按进了怀里。穆玄英的脸颊贴着谢渊胸口的铠甲,金属坚硬而冰凉,却似乎被他的皮肤熨得微微发烫。
  他轻声嘟哝道:“师父你还真是老了,没有年轻人的胆量,浩气盟哪是军队便可以轻易抹杀的,只要你在,只要七星在,再不济只要有我在,浩气盟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始终是浩气盟。”
  谢渊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终于微笑道:“是,师父老了。”他宽厚的肩膀拢住怀中这个终于长大到足以与他并肩的孩子,低下头,在宽大的披风掩盖之下,给了他一个吻。
  浩气营地中营帐被拔除了部分,然而离去的人却不多,为照顾平民及病人,军师重新分配了营帐,七星不再分营而居,除可人与月弄痕是女子外,其余数人均挤在一处。
  夜雨仍是沙沙,穆玄英原本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贴着身旁高大坚实的身躯分外安心凝定,然而众人都卧于一室,小齐凑在司空仲平身边,睡得咕咕咕流口水,这小子流口水倒也罢了,偏偏睡梦中仿佛还有知觉似的,口水流下来了便一刺溜给吸回去,司空仲平也配合得极为到位,小齐一刺溜,玉衡坛主便一呼噜,一刺溜一呼噜的节奏保持不变,穆玄英硬生生睡不着了。
  谢渊无声地笑了笑,右臂搂着他的肩,轻声道:“太吵了?”
  穆玄英亦笑着摇了摇头,正是要这些声响,才让他觉得人世竟如此嘈杂也如此美好。他耸了耸脑袋,将头枕在谢渊胸口,师父的身上一直有一种坚硬而温暖的味道,像于火中淬炼过多年,于兵燹中出生入死后的,血与铁的味道。谢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与穆玄英此刻想的却是一样,他们曾经都对当年那个于紫源山下捡回性命的小小童子寄予日后能够长成伟岸丈夫的希望,只是此刻少年的肩膀仍旧单薄。
  谢渊轻轻按住他的胸口,低声道:“心之所向,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他掌心的温度灼热,穆玄英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过几日……我便动身去少林。我恨不能在这几夜之中便长大、老去,也同师父一般有渐白的鬓角与须髯,收一个像我小时候一般顽劣的徒儿,然后同师父一起迎来这场大战,便如同相约白首、同生共死……”谢渊没有让他说下去——他吻了他。
  “还记得你刚到浩气盟的那一夜么,现下既然睡不着,我们便一道去灞桥。”
  灞桥早已人迹罕至,柳树随风雨飘摇,干瘦枝条划破护城河水。长安城中尚有华灯,穆玄英微微踮起脚想往里看看,谢渊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往自己肩上拍了拍。
  穆玄英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轻巧跳了上去。视野陡然变高,望着城内万千灯火,他蓦然想起小时候师父背着他,让他骑在肩头去摘盟中的桃花,伸手碰了碰谢渊的鬓角:“师父有什么感觉?”
  谢渊道:“比小时重了不少。”
  穆玄英忍俊不禁,两人安静听了会雨声,穆玄英方道:“我听说,建宁王曾经遇一游方僧,问他一句,若以一国换人一笑,若以万世换人一朝,可否?听说那一句问话时我便想过,若是我深陷敌阵,师父正率众抵御叛军,师父会不会抛下大事来救我。”
  谢渊还未作声,穆玄英已笑着接道:“应当是不会的……”他这一句话只是简单的叙述,并未有失望悲伤的情绪,也并未显得多么激动。就仿佛是……他原本就在心底深处,深刻地明白这个问题在谢渊处会是什么答案。
  谢渊点了点头,亦是十分平静地道:“若是这个问题立场相反,我亦希望你与我是相同答案。”
  穆玄英清澈的眼睛穿过黑夜雨帘,心中如同这不断的雨水一般潮湿而涨满,仿佛有什么蓬蓬然,勃勃然的东西不断滋长,使他年轻的、也许不再有长成希望的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圆满丰盛。
  “大战在即,师父想必要去天策助阵。”穆玄英掰了掰手指,笑道,“还有三日。”
  “这三日……”他点了点手指,仿佛多点几次便能多出几日一般,“也不用做什么,师父便如我小时候一般,握着手搂着我睡觉罢。”
  谢渊喉头轻轻应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
  腊月初一,安禄山集结狼牙军。东都百姓均闻到不安的气味,然而狼牙军未来,洛阳却多了许多外乡人,他们都风尘仆仆,却眼神坚定,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东都店家酒肆均尽早关门,陈铁匠的儿子小犁头刚收起了店幡,便有一个沉稳的青年声音道:“店家,等我一等。”
  小犁头道:“要关门咯。”
  青年诚恳道:“急事,劳烦了。”
  陈铁匠在屋里说:“费时的活先不干了。”青年默默无言,跨入铁匠铺,从随身的巨大包袱中取了一支铁枪头,道:“就磨一磨。”陈铁匠拿起枪头,道:“这枪多年不用了。”青年点头道:“上一次用我才十五岁,参加天策府团练。”
  陈铁匠愕然:“小兄弟是天策将士?”青年道:“不是,我是团兵。”
  大唐设置团兵意在农闲时期将青壮年集合起来操练以备不时之需,团练过后团兵便会回去继续农耕,天策府拥有江湖与朝廷的双面立场,多次派出府中将领前往各地组织团练。
  陈铁匠顿了顿道:“去哪儿?”青年道:“回去守天策府。”
  陈铁匠拿起枪头打磨,慢慢道:“小犁头,去打杯热水给大哥喝。”
  陈铁匠的活儿向来细致,将枪头打磨锋利,又给青年找了趁手的枪柄。青年颇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铁枪道:“多少钱?”
  陈铁匠挥了挥手,道:“算了,去罢。尽量活着回来,大叔给你打副好犁头,回乡种田。”
  青年赧然一笑,向他抱了抱拳,拎起枪走了。
  小犁头道:“最近来磨枪、修铠甲的人好多。”
  陈铁匠道:“这些人的钱不能收。”他屈指算了算,这些天来,连适才那个青年在内,已至少有十数人过来说要磨枪。有在外游历的天策将士,有普通团兵,有已退役的军人,年纪大小都不等,只是说起天策府时,都有如狼的眼神。
  浩气营地中营帐被拔除了部分,然而离去的人却不多,为照顾平民及病人,军师重新分配了营帐,七星不再分营而居,除可人与月弄痕是女子外,其余数人均挤在一处。
  夜雨仍是沙沙,穆玄英原本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贴着身旁高大坚实的身躯分外安心凝定,然而众人都卧于一室,小齐凑在司空仲平身边,睡得咕咕咕流口水,这小子流口水倒也罢了,偏偏睡梦中仿佛还有知觉似的,口水流下来了便一刺溜给吸回去,司空仲平也配合得极为到位,小齐一刺溜,玉衡坛主便一呼噜,一刺溜一呼噜的节奏保持不变,穆玄英硬生生睡不着了。
  谢渊无声地笑了笑,右臂搂着他的肩,轻声道:“太吵了?”
  穆玄英亦笑着摇了摇头,正是要这些声响,才让他觉得人世竟如此嘈杂也如此美好。他耸了耸脑袋,将头枕在谢渊胸口,师父的身上一直有一种坚硬而温暖的味道,像于火中淬炼过多年,于兵燹中出生入死后的,血与铁的味道。谢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与穆玄英此刻想的却是一样,他们曾经都对当年那个于紫源山下捡回性命的小小童子寄予日后能够长成伟岸丈夫的希望,只是此刻少年的肩膀仍旧单薄。
  谢渊轻轻按住他的胸口,低声道:“心之所向,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他掌心的温度灼热,穆玄英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过几日……我便动身去少林。我恨不能在这几夜之中便长大、老去,也同师父一般有渐白的鬓角与须髯,收一个像我小时候一般顽劣的徒儿,然后同师父一起迎来这场大战,便如同相约白首、同生共死……”谢渊没有让他说下去——他吻了他。
  “还记得你刚到浩气盟的那一夜么,现下既然睡不着,我们便一道去灞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

  灞桥早已人迹罕至,柳树随风雨飘摇,干瘦枝条划破护城河水。长安城中尚有华灯,穆玄英微微踮起脚想往里看看,谢渊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往自己肩上拍了拍。
  穆玄英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轻巧跳了上去。视野陡然变高,望着城内万千灯火,他蓦然想起小时候师父背着他,让他骑在肩头去摘盟中的桃花,伸手碰了碰谢渊的鬓角:“师父有什么感觉?”
  谢渊道:“比小时重了不少。”
  穆玄英忍俊不禁,两人安静听了会雨声,穆玄英方道:“我听说,建宁王曾经遇一游方僧,问他一句,若以一国换人一笑,若以万世换人一朝,可否?听说那一句问话时我便想过,若是我深陷敌阵,师父正率众抵御叛军,师父会不会抛下大事来救我。”
  谢渊还未作声,穆玄英已笑着接道:“应当是不会的……”他这一句话只是简单的叙述,并未有失望悲伤的情绪,也并未显得多么激动。就仿佛是……他原本就在心底深处,深刻地明白这个问题在谢渊处会是什么答案。
  谢渊点了点头,亦是十分平静地道:“若是这个问题立场相反,我亦希望你与我是相同答案。”
  穆玄英清澈的眼睛穿过黑夜雨帘,心中如同这不断的雨水一般潮湿而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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