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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剑三][谢毛]春雪才晞-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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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渊“嗯”了一声,微微抬头仰望,道:“先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穆玄英从身上摸出火折子,点燃照了照周遭环境,忽地空气中一动,火光微闪,穆玄英忙将火灭了,与谢渊屏息凝听。
  “似你这般从小天纵奇才,事事一帆风顺,几无挫折之人,自然不会懂我心中之恨。”低沉男子冷笑道,“师弟,你应当感谢我,若不是我,也无今日的王遗风。文小月一个贱籍的盲女,自贡一城的贱民,一死换来今日的雪魔,也算他们的造化。”
  穆玄英耳朵一动,侧过头去望谢渊,却忘记如今漆黑一片丝毫看不见,一侧头,嘴唇正好碰到谢渊脸颊,两人皆是微微一怔,穆玄英红着脸无声笑笑,道:“此处大约有隔音……我们适才说了好多话,他们也没听到。”
  谢渊点头,道:“看来恶人谷雪魔在此……另一人是谁?”
  一个淡漠声音道:“余话不必多说,你心中所想,王某没有兴趣知道。师兄苦心积虑投靠南诏王,建此暗道等我,一决生死,正合我意。”
  “师弟,心爱之人身死你也是这副死人面孔,被诬屠自贡满城你也是这副死人面孔,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何时方能不是这张脸?”
  穆玄英忍不住窃窃道:“黑灯瞎火的他们站着聊天吗?”
  谢渊摇头道:“他们一直在打,你听不出来。”
  穆玄英呆了呆,道:“可是……”
  “适才吹动你手中火折子的,多半便是掌风。”谢渊道,“都说红尘一脉武学高深莫测,世人难以预料,果然有其独特之处。”
  “听说王谷主为了一个盲女屠了自贡满城……”穆玄英道,“怎么如今听起来似另有隐情。”
  “恶人谷中人……”谢渊顿了顿,似也不知该如何说,“大多性情乖张,除己身在意之人外,余人生死一概不放在眼中,更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评语,只求活得恣意。王遗风若是当真被人冤枉,多半也是不屑解释的。”
  穆玄英想起莫雨,心中略有些难过,点头道:“嗯。”
  过了一会忽然道:“师父,其实我觉得我没什么用……恶人谷的人是不愿管他人事,而我学了一身武艺,挡不住天下大势,只能救得万万分之一……”
  谢渊莞尔:“师父也只能救得万万分之一。”
  “嗯……所以能同师父加起来救得万万分之二,是玄英最开心之事。”穆玄英伸手握住他手掌,将他手指摊开,与他手指扣握,有些迷恋地摸索着他手上粗糙的武人皮肤与厚实老茧,“比起我来,师父大概更爱一些别的,比如浩然正气,比如江湖安定,甚至是……与我父亲的约定。但若是爱我超过了这些,也许我便也不会如此喜欢……”
  他静了一会儿,轻声叹气道:“师父,就算你只是为了哄哄玄英也好,你再陪我七年……”
  谢渊手指收紧,握得穆玄英微微发疼,他抿了嘴,不再说下去。穆玄英于黑暗中闭起眼睛,只觉生命中从未有此刻的通透明澈与平安喜乐。
  暗道之中的两人声音渐消,未几有人低吼了一声,随之不住喘粗气。
  “血眼龙王可以退下了。掌灯。”
  一个清朗而带着难以言明之威仪的男子声音响起,随后只听衣衫窸窣,暗道中格格作响,被隐于石壁之中的铜灯均缓缓移出,在作宫女打扮的女子手下一盏盏亮起。
  谢渊握着穆玄英的手站起,与于暗道尽头缓缓走出的华服青年默默对峙。
  穆玄英“呃”了一声,示意谢渊看看他丢了一只鞋的脚。谢渊忍俊不禁,伸出一只脚来,道:“踩着罢。”
  穆玄英挠挠头,赤着的足踩在谢渊脚上,一瘸一拐地跟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华服青年清俊的脸在火光之中晦暗不明,曼声道:“建宁王,李倓。”
  李倓与身后跟着的沉默少女坐下了。王遗风收手,转向身旁盘膝而坐的莫雨,以红尘心法助其平复内息。
  李倓挥了挥袖,似在掸走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无人质疑他的身份,他身上自有一种天生便该高高在上的气质,来自李氏皇族相传的血脉。
  谢渊想了想,带着穆玄英走到他对面坐下,李倓淡淡道:“此地无茶,怠慢远客。”
  穆玄英瞟了一眼面前桌上孤零零放着的一只茶碗,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茶碗瓷底与桌面相碰,于寂静环境中发出一声刺耳孤鸣。
  “没有茶,这个茶碗放着做什么用?”
  “射覆。”李倓话音未落,袖子一挥,一件小小物事以极快速度放入碗底,茶碗立时合拢于桌面。
  “四位均是当世豪杰,想必今日来此,也有许多事要问本王,但是本王不太喜欢与人聊天。”李倓按住茶碗,“射覆,轮流一局。胜者可问败者一个问题,败者若回答不出,便须为胜者做一件事。四位若是不赌,本王立刻便可安排人送四位离开。”
  谢渊与穆玄英面面相觑,穆玄英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王遗风与莫雨一眼。他二人还未开口,莫雨便道:“赌。”
  他缓缓吐息几口,站起身来,走到桌前,道:“你与这女子一道,那我们每一方也应当有两人。”
  李倓不动声色道:“随意。”
  莫雨道:“碗下是女子发簪。”
  射覆最早起于汉,意为在盆碗之下藏一物品,令人猜其是何。看起来是纯碰运气的游戏,实则却常用来考较易经占卜之能。莫雨自然是不会占卜的,然而眼力何等厉害,李倓挥袖之时他便看到李倓以宽袖为遮掩,取下身旁少女头上发簪置于碗底,既然十拿九稳,自然必须要赌。
  李倓也不拖泥带水,即刻掀开茶碗,碗底覆的果是一支发簪。
  “问。”
  “萧沙为何在此?”
  “血眼龙王盗走山河社稷图,前来投靠南诏王。”李倓随口回答,丝毫不将这个问题视作秘密,手中茶碗一推,道,“换你们。”
  “……要是我就问他天有多高,让他回答不出把那个什么血眼龙王交出来。”穆玄英在旁嘟哝,莫雨嘴角抽动,碍着在王遗风面前,忍住喷出来的冲动,将茶碗拿过,看了一眼李倓。
  李倓微微一笑,与身旁少女一同转过了身去。
  少顷莫雨道:“好了。”
  李倓并未转身,却是那沉默少女回头看了一眼,道:“头发。”
  四人微微色变,尤其是穆玄英,他眼见着这少女转过身去,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如今却一转头便能立刻说出答案,莫非能隔物而视不成?
  莫雨挫败道:“你问。”
  李倓回身,道:“红尘一脉心法诀窍。”
  王遗风微微摇头,李倓笑道:“那我便只能要王谷主答应,恶人谷不介入南诏与李唐之纷争。”
  王遗风漠然道:“原本不打算介入。”
  李倓衣袖一挥,将茶碗重新合下,向谢渊道:“谢盟主赌不赌?”
  谢渊道:“赌场庄家的第一局往往是要让来赌的客人占些便宜的,否则就没有人会来赌。”
  李倓但笑不语,谢渊道:“然而,这一局谢某不得不赌。”
  谢渊沉默一会,道:“碗下的仍是发簪。”
  李倓伸手去掀碗,穆玄英道:“等等!”
  李倓看人并不抬头,只是轻轻抬抬眼皮,只是这种轻忽的表情于他做来丝毫不显得违和,他抬眼望着穆玄英,十分耐心地等。
  “不是发簪……”穆玄英喃喃道,“是……发簪上镶的珍珠。”
  李倓微微一笑,抬手去掀碗,谢渊道:“不,还是发簪。”
  穆玄英满眼疑惑望向谢渊,谢渊竖了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噤声,笑道:“听师父的。”
  李倓揭开茶碗,碗底一颗浑圆洁白的珍珠兀自轻轻滚动。
  谢渊道:“建宁王无须问了,任何问题谢某都不会回答,不过谢某可以答应建宁王一件事……”说着已然忍俊不禁,穆玄英福至心灵,接口道:“下次我赢了绝不问天有多高这类问题便是。”
  莫雨在一旁忍不住咳嗽,李倓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一丝表情,皇家的矜持令他没能太过失态,不过执着茶杯的手终是微微握紧,之后松开,轻吐了口气,道:“甚好,这件事……也算合本王之意。”说着放开茶杯,示意穆玄英来。
  穆玄英接过茶杯,偷眼望向李倓,李倓又与那沉默少女转过身去,穆玄英一边来回丁零当啷地拨弄茶杯,一边向谢渊道:“师父明明也看到了那颗珍珠……为什么要故意输。”
  谢渊道:“总要故意输一局的,若是这一局赢了,我还当真不知道要问建宁王什么问题,白白浪费了。”
  “很多啊,比如天有多高之类……”穆玄英随口应着,心中却也知道谢渊之意,此处无论如何也是李倓的地盘,虽然明说了以射覆决胜负,但是极难保证若是当真问出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诸如此类的问题,李倓不会恼羞成怒从而翻脸。
  第一局故意输,是因谢渊有输此一局无伤大雅的把握,并且,也是以此观察一下李倓究竟有何打算的试探之意。
  天策府毕竟也是帝王之军,与朝廷之人打交道,最重要的底线便是不能让他们太过轻松,却也不能把他们逼得太过,否则当真是后患无穷。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

  穆玄英把茶碗放在桌上滚来滚去,不断发出声音来,李倓倒也耐心,没有丝毫催促之意,半晌之后穆玄英停了,道:“好了。”
  沉默少女回转身来,淡淡看了穆玄英一眼,神色微微一愕,迟疑道:“……珍珠?”
  穆玄英道:“你很聪明……不过……”缓缓揭开茶碗,碗底是已经捏成粉末的珍珠。
  李倓漫不经心道:“问罢。虽是珍珠,不过毕竟是本王输了。”
  穆玄英道:“这个小姑娘,是否名叫赵涵雅?”
  李倓抬起眼来,看的却不是穆玄英而是谢渊,道:“谢盟主好眼力。”
  谢渊道:“久闻神算世家不批己命,谢某也是侥幸一试。”
  适才穆玄英故意弄得声音不绝,乃是试验赵涵雅的听力。然而这个小姑娘从头到尾都未曾有任何反应,仿佛老僧入定般波澜不惊,穆玄英正毫无对策之间,便在自己弄出的嘈杂声响之间听到谢渊轻声说了一句“珍珠末”。
  这个沉默少女并非可透物而视,听力也非绝佳,却能猜出头发这等不起眼物事,那便说明,也许她真的是靠占卜之力来推算。
  古往今来,所有能推算天命之人都有一个桎梏,如同能医者不自医一般,批命者不批己命,穆玄英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谢渊所想,因此放入了珍珠末——珍珠是赵涵雅之物,她占卜不出此物,却也因此推算出此物必然与自己有关,而适才李倓正好并未收起滚落在地的珍珠。
  赵涵雅沉默着微微捏紧放于膝盖上的手掌,仍是一言不发。
  李倓虽输一局,神情却依然坦荡平静,向莫雨道:“还来么?”
  莫雨微微皱眉,看向王遗风,王遗风朝他点了点头。
  莫雨上前,道:“建宁王倒是不怕我们问出天有多高的问题……我们并未答应不问。”
  李倓随意道:“不怕。”
  “为何?”
  “因为你们已不会再赢。”
  莫雨眉毛一扬,道:“建宁王请。”
  李倓微笑,挥袖拂去桌上零散的珍珠粉末,微微一抬手,将已不见了一颗珍珠的发簪插回赵涵雅发上,道:“这玩意儿已经玩过兴头了,换一样。”
  莫雨静静地望着他,他自恃眼力过人,这暗室之中空徒四壁,并无零碎细小物事,茶碗不过是这么大,放入其中的物体除了李倓与赵涵雅身上的细巧之物别无选择,因此这般射覆,有许多痕迹可循。亦是因身上之物不见容易被发觉,适才一局莫雨才会用不易看出的头发,却未料到赵涵雅乃神算世家之女,于这一点上吃了大亏。
  李倓一方有赵涵雅在,己方无论在茶碗之下覆什么物事都会被轻易看破,因此莫雨当舍则舍,丝毫不寄希望于己方覆的一局,只集中精神保证自己猜的这一局能获胜。
  李倓宽大衣袖自茶碗上移开,道:“请。”
  莫雨看着他的眼睛,略有踌躇,却听穆玄英处微有响动,自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谢渊及穆玄英背脊,便见穆玄英左手夹了一锭碎银,绕过谢渊后背,朝他晃了两晃。
  莫雨不觉莞尔,其实他未曾看到李倓与赵涵雅身上有何缺失,却略微听到细小金木碰击之声,也想猜测碗下是碎银,只是李倓适才一句“你们已不会再赢”将话说得太满,让他不得不考量其中是否另有玄机。他思虑半晌,王遗风已说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碗下乃碎银。”
  李倓缓缓揭开茶碗,茶碗底下确是银两,却并非碎银——是一朵以指力捏成的银梅花。
  李倓两指捻起那朵银梅,手指微弹,银梅应声弹出,嵌入木桌桌面,没至与桌面齐平。
  王遗风微微叹气,道:“建宁王好高深的手段。请问罢。”
  李倓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弯,刚要开口,莫雨已冲口而出:“且慢!”
  李倓抬了抬眼,道:“怎么?”
  莫雨道:“王谷主适才说的是碗下为碎银,并非碎银两,是不是?”
  王遗风轻斥道:“莫雨,输了便是输了,不必逞口舌之利。”
  莫雨急道:“谷主,他这射覆赌局全是引人入彀,这一次多半会要我们去做一件极难之事。”他于这一局败落之时,脑中便已电光火石一般刹那明白了这个射覆之局的关键所在。
  关键并不在于问的问题是什么,因为如穆玄英之前开玩笑一般说的问题一样,问出的问题甚至可以是自己根本不想知道答案的,重点其实在答不出问题之后需为胜方做的事。
  射覆之局便如同一个未定赌彩的大赌局,因是李倓所设,他自然于此规则极为了解,问的问题绝非他自己真心想知道答案,为的只是要让对方答不出来。若早早相同这一关节,在前一局占据赢面时,便应先行对未定的赌彩作一个简单的范围划定,而非急急问出单纯只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因此,李倓胜后,已经不必去废甚脑力回答问题,那必然是不能回答、不可回答的。
  王遗风微微沉默,李倓百无聊赖的右手支颐,左手看似随意地在桌上一拍一拍,却每拍一掌,嵌入桌面的银质梅花便跳上一跳,渐渐跳出桌面来,又被他左手一拍,重新没入木板之中。
  莫雨道:“无论建宁王捏出什么花来,它都始终是碎银,是不是?”
  李倓微微一笑,将梅花拢入手中,道:“也罢,是本王考虑不周,这局便算不分胜负罢。本王也与诸位约定,之后的射覆局,只需说出碗下是何物事,无须计较是何形态,如何?”
  莫雨哑然,心中已知这是因为穆玄英那一局珍珠与珍珠末所致的胜负而故意为之。这位建宁王轻松谈笑不计胜负之间便能将他们的赢面逐渐限制,当真小觑不得。
  说罢李倓手自木桌上移开,道:“请。”
  莫雨取过茶碗,颇有些为难地看向王遗风。王遗风伸手接过茶碗,却将其抛于桌上。
  “这个射覆局,我二人,不赌了。”王遗风淡淡道,“本局尚未开,应当还未买定离手。”
  李倓笑道:“那是自然。”
  王遗风叹道:“就当萧沙命不该绝,我二人此次千里寻仇,白跑了一趟南诏罢了。”
  李倓道:“王谷主的格局胸襟,本王甚是佩服。”
  王遗风漠然道:“建宁王爷有神算在手,我等赢面渺茫。王某来此不过是为向血眼龙王寻仇,为此一事,或要输掉己身或者恶人谷一谷存亡,王某自问心中已怯,输不起。”
  李倓点头,瞟向谢渊道:“谢盟主怎么说?”
  谢渊道:“谢某不得不赌。”李倓点头道:“可是为浩气营地被围的数百浩气子弟?”
  谢渊微微苦笑道:“建宁王好手段。”
  李倓支了下巴,略显懒散,低声道:“数百浩气子弟人虽然是多,可也与谢盟主非亲非故。谢盟主倒是不怕若再输一局,不仅救不得数百浩气子弟,本王还会让谢盟主去做一件违背天理道义之事?”
  谢渊道:“进退维谷,骑虎难下,既已是悬崖峭壁,谢某便不去想退路了。若当真要做一件违背天理道义之事,说不得谢某只得拼上一拼,与建宁王拼上一个鱼死网破。”
  李倓把玩着银色梅花的左手微微一顿,微笑道:“谢盟主便这么有把握能与本王鱼死网破?”
  “秦时曾有一位叫唐雎的使者使秦,秦王曾与他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谢渊缓缓道,“建宁王爷少有才名,这等典故,应当不会不知。”
  李倓轻轻“唔”了一声,神色略有变化。
  穆玄英不爱读书,略觉尴尬,轻声道:“师父,然后呢……”
  谢渊笑道:“秦王说了天子之怒,唐雎便对答以士之怒。”说罢双目灼灼望向李倓,一字一字清晰吐出:“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李倓出神半晌,放了茶碗,道:“本王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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