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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军的将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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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是这个国家正常的事情。因此他们打起仗来很凶,很令人害怕,造成不应有的破坏。”
  “那就是说,这一人民有着消灭别人和自我毁灭的嗜好,它是注定要消亡的。”将军说。
  “当然是这样了。”
  将军喝完了酒。这一会儿他说话咬文嚼字慢腾腾的。
  “您恨阿尔巴尼亚人吗?”突然他这样发问道。
  神甫苦涩地微微一笑。
  “不恨。为什么?”
  将军把脸贴近他的耳边。神甫闻到烈酒的味道时,轻轻地作了一个很不耐烦的手势。
  “还问为什么?”将军小声说,“我们俩都仇恨他们,不过眼下我们不能说,因为任务就是这样……”
  第四章
  将军和神甫互道晚安。将军关好自己的房间,挨着台灯,在小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尽管已经很晚了,可他还是不能入睡。提包就放在桌子上。他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过去,将提包打开,取出军人名单翻阅起来。有许多页订在一起,四页的五页的,有的还是十页的。他一边一页一页地翻着,一边上百次地读着用大字母写在名单前面的名字:“光荣团”、“第二师”、“第二军”、“钢铁师”、“阿尔卑斯营”、“第三特别小队”、“近卫军第四团”、“第三阿尔卑斯营”、“胜利师”、“陆军第七师”、“蓝色营”(侦缉队)……将军在最后这个名字上停顿了一会儿。名单的开头是Z上校,下面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分配在连和班里的士兵的名字。“蓝色营”,好美的名字呀,将军思忖着。
  他把基础名单搁在一边,又掏出另外的名单。这些名单上有很多注解,旁边还划了小红十字。对寻找遗骨,这些名单很有实用价值。军人不按连队而按阵亡的地方划分。在每个名字旁边,还注明了符合地图术语的地名,以及军人的身长和牙齿情况。迄今已经找到的,在名字旁边都划上了小小的红十字,不过,这种红十字在名单上还少得很呢。

亡军的将领 第一部分(11)
应该在基础单子上划上红十字,还应该把第一期工程的计算平衡一下,将军在思考。可是,时间已经晚了。
  他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于是又重新念了起来。在实用单子上,地名变成了圈套,所有那些峡谷、山口、小丘、河流、城市的名字,他都觉得那么特别,那么可怕。他有一种印象,仿佛是这些地方把那些军人在它们中间分开了。有的多些,有的少些。而现在,他来到这里,是要把他们重新带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名单上。这是一个“失踪者名单”,领头的又是Z上校的名字。Z上校,一米八二,第一和第十颗牙是金牙。将军念道,然后把整个名单全看了一遍。一米七四,缺两颗边齿。一米七五,上门齿拔掉了。一米九○,第一颗牙上镶有金属架。一米七一,牙齿一颗不缺。二米一○,这个人肯定是这个名单上个子最高的。将军在想。在所有的名单上,个子最高的是多少?个子最矮的是知道的:按制度规定是一米五一。总的来说,第四近卫团的人最高。而阿尔卑斯人是最矮的。我干吗要如此荒唐!
  将军闭了台灯,躺下了,他睡不着。末了,我若是不喝那杯鬼咖啡就好了!他对自己说。
  他望着白白的天花板,奔驰在大街上的汽车的灯光,不时地从上面一滑而过。一束束灯光落在天花板上,在半关着的百叶窗后面,将军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旋转的透视机前面了;陌生的人透视完就走,把地方让给别人。
  名单就在桌子上,半合半开,将军想着心事,感到不寒而栗。如果把妻子带在身边该有多美。他们在黑暗中躺着,悄悄地聊天,他会把每件事情都讲给她听。不过,她会害怕的,就像他出发到阿尔巴尼亚之前的最后那些日子里那样。
  那是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日子,具有一点新颖的、不熟悉的内容;这一内容第一次进入到他的生活中。阴雨天气刚开始,他就从浴场回到了家里。这时候,第一个人来了。女佣通知将军,说有个人在厅里等他。当时将军正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看书。
  陌生人站在窗户旁边。外边天色正在变黑,庭院里的树木,看上去如同高大的垛得很好的草垛一样。门吱扭地响了一声,陌生人往后退了一下,说了声“晚上好”。
  “请原谅,打搅您了。”他说话的语调挺深沉,而且很难听清楚,“听说很快您就要到阿尔巴尼亚去,将我们军人的遗骨运回祖国。”
  “是的。”将军说,“两周以后动身。”
  “我对您有个请求。”陌生人继续说道,从兜里掏出一张弄得很脏的阿尔巴尼亚地图。“我当过兵,在阿尔巴尼亚一连打了两年仗。”
  “在哪个部队?”将军向他问道。
  “在钢铁师,第五营,机枪排。”
  “说下去。”将军说。
  陌生人弯腰看地图,用指头指到一个地方。
  “瞧,就在这儿。正是寒冬时节,在一次大战役中,我们营被阿尔巴尼亚游击队打败了。趁着夜色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朝不同方向散开了。我带着一个受伤的伙伴,天亮的时候,他死去了。于是我把他拖到一个空空荡荡的村口,尽一切可能,把他在村子的一个小教堂后面埋好,然后我就走了。事情就是这样。任何人也不知道他的坟在什么地方,所以我才来到您这里。假如您有机会顺路到那一带地方去,请您费点心,把他从地下挖出来,跟其他人的遗骨一起运回来吧。”。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亡军的将领 第一部分(12)
“他的名字无疑应该在‘失踪者名单’上。”将军说,“名单是非常确切的。不过,再怎么往好处想,您也难以实现良愿,因为找到‘失踪者’的可能性是极小的。这只有靠机遇帮我们的忙了。”
  “我还绘制了一张草图,这是尽我的能力搞的。”陌生人对将军说,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纸上用复写笔画了一个有点像教堂的东西。在这个东西后边画了两个箭头;箭头下边用红笔标出“坟墓”的字样。“在那附近有一条小河。”陌生人接着说下去,“稍远一点,在右边,有两棵柏树。瞧瞧,就在这儿。”在教堂旁边,他还写了(另外几个)字。
  “那好吧。”将军说,“谢谢。”
  “我应该谢谢您。”陌生人说,“他是跟我最要好的伙伴。”这位陌生人还想说点别的什么,也许是再加上些细节,也许是还要讲一个小小的故事。然而,将军那严厉而又官气十足的面容,却让他只把话说了一半就不再做声了。
  然后陌生人走了。将军还不明白此人是干什么工作的,就连他的名字叫什么,也不晓得。这只是开了一个头。后来每天下午,他一回到家里,铃声就响起来,厅里又有另外一些陌生人等上了。这是一些从事各种不同职业的人:妇女、年老的父母、老战士。他们全都拘谨地坐在厅里的长椅上,脸上带着相同的表情,等着将军接待他们。后来,又有人开始从别的城市和地区来到这里。最后来的人待在厅里就更拘谨了。跟将军讲起话来很困难,因为所有那些他们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人死在阿尔巴尼亚的事情,都是很不准确、很不可靠的。
  将军把这一切全都记在了本子里,同时还不断地重复说:“请你们不要担心。作战部提供的名单是非常确切可靠的。根据名单我们要把所有的人都找到。虽然如此,我还是要把你们说明的情况记下来,这些也许对我们会有些帮助。”
  他们走了,说了感谢的话。第二天,又来了另外一批人。他们披着湿淋淋的防雨布,不安地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地毯上留下了皮鞋印。这是一些胆小怕事的人,恐怕名单上忘写了他们的那些阵亡者。还有些人拿出战时从军事指挥部那里收到的电报给将军看。电报上注明了军队“为祖国而亡”的日期和地点。还有另外一些人,特别是年迈的父母,不相信凭名单可以把他们的儿子找到。因此请求完将军尽一切努力干好这件事之后,便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每人都有一部历史,将军被迫一部一部地听下去。从重新嫁给别人,但又偷偷地背着丈夫关心原配郎君的妇女,到穿着套头毛衣和风雨衣,从来不认识他们的军人父兄的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他都逐一地听过了。
  最后一个星期,来访者增加了很多。当时,他刚从军营回来,就碰上厅里聚满了人。这个厅颇像聚集了许多患者的医院走廊,只不过
  这里比医院更安静些罢了。人们静悄悄地坐着,一连几小时,一个劲地望着地毯上的图案。只有当一个刚刚来到的人走进来,像别人一样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时,人们才把头转一下。
  有几个农民是从远地方来的。他们每人都戴了一块如同包袱皮似的围巾。这会儿,他们都把它搁在腿上了。将军的车在屋外停下来。然而,在大门口,第一件映入他的眼帘的东西,却是那些靠放在铁栅栏旁边的自行车和不时地在人行道旁边停下来的小轿车。然后,他直接走进厅里。农民们粗毛制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散发着一种很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与不知哪个娇美阔气的妇人用的香脂散发出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就更难闻了。人们全都毕恭毕敬地站起来,依然还像原来那样默默无声。任何人也不讲一句话,因为大家知道不需要讲话。

亡军的将领 第一部分(13)
“爸爸!”当他脱了衣服,走进餐厅时,孩子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将军为之一笑,努力要说句笑话,可是,大家却迟迟没有反响。
  “爸爸,他们要去打仗吗?”男孩子问道。
  “不,他们从前打过仗。”
  “那他们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因为他们有当兵的人,要给那些人带信和包裹。”
  然后,他吃了饭,来到厅里。人们挨个跟他谈话,他们的话有多相似啊!他们的人当中发生的事情,是如此的相似,就像他觉得每一天都如同梦中见到的头一天一样。为丈夫或儿子而来到此处的女人,控制不了激动情绪。将军变得一次比一次更加烦躁,更加爱发脾气。
  “不要哭了!”一天他对一个妇女训斥道,“这不是擦眼抹泪的地方,够了!您儿子是在战场上死的,是祖国派他到那儿去的。他死得壮烈,像个英雄。”
  “那是瞎勇敢!瞎英雄!”女人说。
  一天,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刚一进来,就站在门口大声喊:
  “您的使命是一种虚伪的勾当。”
  将军气得脸都黄了。
  “被收买的叛徒才这么说话。走开,滚出去!”
  在星期三、四的时候,在那些等着谈话和接待的人中间,有一位很老的妇女,她是在一个小姑娘的陪同下来的。老太太非常疲惫,因此从一开始将军就对她很关照。
  “那里有我的儿子。”老太太讲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只有一个儿子。”她掏出一个小手绢包,用颤颤巍巍的双手将它解开,取出一张因时间太久而发黄了的电报。她把电报递给将军;将军看了关于他儿子之死的公文,这种公文已经格式化,他在军事指挥部见得多了。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句话上:他为祖国战死在斯大林格勒。
  “女主人,”他慢慢地对她解释道,“我将要到阿尔巴尼亚去,不是去俄国。”
  老太婆睁着那双视力很差的眼睛望了他一会儿。但是,看得出来,她并不懂将军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求你一点事。”她说,“请你了解清楚: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他断气的时候,是谁在他身边,谁给他水喝,他留下了什么遗言。”
  将军尽力又给她解释一遍,可是,老太婆什么也不懂,只重复开头讲的话。其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不讲一句话。
  “老妈妈,您走吧!”最后,一位男子以一种甜蜜的声音对她说,“将军先生将按照您说的那样去做。”老太婆道了谢,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拉着小姑娘,走了。(另外有一次,在某人的电报上竟写出了“非洲”的字样。)
  第二天,一个满面愁云的人,一直等到所有的来访者都走了,也没离开。
  “我曾经是个将军。”他几乎生气地说,“我在阿尔巴尼亚打过仗。”
  两位将军怀着一种蔑视对方的情绪相互望了望。原因是:一个望着先前吃了败仗的将军;另一位面前站着的是和平时期的将军。
  “您有什么要求?”和平时期的将军向败将问道。
  “实际我什么要求都没有。”败将说,“实际上,我不从您这里期待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真的,我不相信。说到底,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可笑的。不过您既然已经开始干这件事,那就干到底好了。见鬼。”
  “您可以说得更清楚些。”将军说。
  “我没有别的什么好说。我只是想事先提醒您:您可要当心!您要高傲些,可不能在他们面前低头。他们会向您挑衅,也许还要讥讽您。您应当懂得如何回敬他们才是,您应该有所警惕。他们要竭力侮辱我们军人的遗骨。这些人我可是太了解了,他们常常嘲笑我们。战时就嘲笑过我们,您想想看,现在又会怎么干?”

亡军的将领 第一部分(14)
“我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将军说。
  那位败将遗憾地瞟了他几眼,似乎想要对他讲:你真可怜。然后连声好都没问就走了。
  另外的三天,是最后的日子,厅里的人总是满满的。将军生活得太累了,他想尽早动身。在那几天里,他妻子的脾气也变得很坏,动不动就发火。
  “你拒绝这个任务就好了。”一天晚上,将军和妻子躺在床上没睡,妻子对他说,“我觉得死亡好像来到了我们家。”
  他尽心尽力地劝说妻子。那天夜里,他比平时睡得差。他有一种感觉,仿佛第二天就要奔赴战场打仗了。
  就在动身去机场的那天早晨,将军会见了最后一位来访者。他应该早点去机场。走到庭园里开汽车库门时,看见在大门外有两个人正蜷曲着身子,依着铁栅栏,裹着粗毛披巾睡觉呢。是一个老头领着他的孙子,从最遥远的边疆来到这儿的。他们走了好多日子,最后搭上了半夜里的末班火车才赶到。时间那么晚了,他们不敢敲门,于是便在人行道上躺下睡了,等待清晨的到来。
  将军把这些话又最后重复一遍:名单是确切无误的,不要担心,我们会找到他的。老农民点头致谢。因为大门嘎啦啦地发出响声,他们好像受了惊似的突然醒来,所以粗毛披巾尚留在栅栏旁。
  这就是事情的一切。他从浴场回来以后的两个星期,就是这样结束的。
  第五章
  他们又上了路。鹅毛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几个条件恶劣、村庄稀少的地方,他们已经逗留几个星期了。小轿车开在前面,拉着工具和公用局工人的卡车,尾随在后头。身穿用粗毛料制作的瘦瘦的黑色衣服的农民,不时地从路上经过。他们徒步骑马或乘卡车,到不同的地方去。将军苦苦地思索,在这些战斗中,反对者们曾采用了什么样的战术;抑或说是采用了人民制定的战术。
  在一个小镇中心附近的木板房里,有人在卖报纸。人们聚在小窗户前面,有的站着读报,有的一边翻着报纸,一边朝别处走去。
  “阿尔巴尼亚人民是一种很爱看报的人民。”将军说。
  神甫在他的座位上动了动身子。
  “这说明,因为他们是一个被敌对势力包围的国家,所以大家都看报。”
  “一个如此小的穷国,处在封锁之中……真奇怪!”
  “他们很难顶得住这种封锁!”
  “这种人民可真见鬼!”将军说,“不过,从情况来看,压力是压不垮他们的,也许好事反倒能打倒他们。”
  神甫笑了。
  “您为什么笑?”
  “因为您现在讲话,不像是个将军。倒是像个哲学家。”
  将军望着雾中阴郁而惨淡的风景。光秃秃的山丘,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石头,遮掩了大地。他觉得一种巨大的失败感侵入了他的心。一连两周,他看到的总是这样一些岩石嶙峋的山丘。他感到,在这些光秃秃的山丘里,隐藏着一种悲剧性的东西。
  “这是一个悲剧性的国家。”将军说,“连人们的衣着都带有悲剧性。您瞧瞧那些土里土气的黑坎肩、女裙子!”
  “看见了。”
  “不代表悲剧吗?”
  “您再听听他们那些歌曲吧!不幸啊,那可真是更惨了!这与这个国家的命运有关系。一连多少个世纪,他们与世界上其他所有的人民和民族相比,命运最惨。这使他们变得很凶。”
  “他们就没有欢快一点的歌曲?”
  “少,非常少。”
  小轿车沿着一条山间公路往下开。天气很冷。卡车不时地往高处爬,发出闷声闷气的声音。在一个山坡上,正在建设一座大工厂。因为整个地方都光秃秃地展露在眼前,所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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