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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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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招呼士卒传令,坐骑眨眼便被流矢射死,人也被撅了下来。

    根本来不及考虑向哪边跑,正脸叛军中军乌泱泱的兵马已经冲来过来,阵头的关张二将已经开始接战,虽然杀得人仰马翻也撑不住左翼有弩矢间断着射来。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兵马越聚越多,铺开了就要形成合围。

    “将军,往后撤吧,前面人太多,冲杀不出去了!”严纲急不可耐,扬着环刀怒道:“属下带人在这里顶住,让玄德先护着您往东走……暂且让小贼赢这一阵!”

    公孙瓒勃然大怒,猛地拔下胳膊上的弩矢带出一条血剑,“公孙伯圭就算战死在此地,也绝不逃跑!”

    事实上,也由不得他跑了。自右翼斜斜冲出一部兵马,虽只有数百人,却带着中军步卒将左边围得水泄不通,接着又直愣愣地堵在他们后路上。

    这时候,自中军大营又赶来一部人马,沮授驱使着那些骁牙护卫推着战鼓军乐赶到,一声声战鼓与高台上的旌旗摇摆,伴着清晨的微光,军中下层将官一声声呼喝在阵中响起,四面迅速将强弩夹在大盾之上,一排排强弩死死地指着这仅剩两百还个个带伤的孤军。

    战鼓声重重地敲击一声,四面环围忽而沉静下来,自东边闪出一条通路,高览麹义提矛在侧,燕北抱着受伤的胳膊,额上包裹的布帛已被鲜血浸透,朗声笑道:“哈哈哈,伯圭兄、玄德兄,看来这一战……是在下赢了!”

第126章 将军万岁【给自己加一更】() 
公孙瓒的心里无比苦涩,眼看着自己麾下军士在阵中左右游走,提着卷刃的刀宛若惊弓之鸟的担忧模样,看着关羽张飞二将提着兵刃跃马于外,护着他和刘备,看着投入千余兵马仅剩身边这两百之数、血流成河,他心底如何能不苦涩?

    但他从不后悔!

    “无非技不如人罢了。”到这时候,公孙瓒也不想什么竭力死战之类的事情了,他觉得自己八成是躲不过去今日一败,因而朗声喝道:“叛军小贼不必徒逞口舌之快,且下令强弩攒射,将我等射死了事!”

    燕北忍着胳膊传来揪心的痛楚拽了一下马缰,隔着百十步指着公孙瓒身边的关羽、张飞及一众士卒问道:“将军大可从容赴死,那这些士卒当如何?”

    “少说废话。”公孙瓒一扬下巴,长矛向地上一掷道:“既追随本将,自当一道赴死,岂能投降尔等鼠辈!”

    这等气魄,在关羽等人看来,倒也还是值得钦佩的。

    公孙瓒对别人狠,放着部下被围也不救援,这确实不是个好首领能做出来的事。但他对自己也狠,张口就是大伙儿一块死……多简单的思维方式,跟着我出来就该想好这一天,黄泉路上做个伴。

    “呵!真是一身豪杰气概!”燕北勒马夸耀公孙瓒一声,好似没看到他身后那些各有表情的部将一般,旋即探身问道:“在下心中还有一疑问,请公孙将军解惑。”

    公孙瓒高高昂着下巴沉默不语,便见燕北忽然探出二指一声暴喝问道:“年初燕某派出骑卒携信前往蓟县面见刘公,可是将军私下将信件拦截?”

    公孙瓒脸上神色不自然了,就连刘备等人脸上也露出异色,他们三兄弟先前于辽水是听燕北提起过这事的,后来关羽还专门与二人说过此事,只是他们都觉得是燕北这个叛贼随口妄语,谁都没当作真事。

    到了现在,听到燕北重提旧事,刘备当即便伸手问道:“兄长,可是真有此事?”

    公孙瓒有些漠然地看了刘备一眼,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大大方方地扬着脑袋道:“不错,就是某截了你的书信,斩了你的斥候,如何!”

    燕北笑了,笑容里带着惨兮兮的模样,环顾尸横遍野的战场,昼夜鏖战、额头受伤令他感到头晕目眩,指着公孙瓒道:“伯圭将军,伯圭将军……你不值啊!”

    众人只以为燕北想说公孙瓒就此赴死不止,却听燕北暴声喝道:“为了你这么个混账!那么多幽州儿郎死得不值,燕某麾下冀州儿郎亦死的不值!”

    都明白了。

    无论是那些士卒还是白马义从,无论刘备还是关羽张飞,都明白了。

    人家燕北本来就是要上表请降的,是公孙瓒从中作梗,为了平定叛军的功劳,截了人家的书信,致使青石桥一战万余汉军尽没辽东,中郎将孟益被俘。还是因为公孙瓒,稀里糊涂地打这么一仗,几千人眨眼一个昼夜便没了。

    或许这件事对每个人的意义是不同的,但他们都明白一点,至少都想燕北心里想的一样。

    一场荒唐的战争。

    看着公孙瓒一副引颈受戮的就义模样,燕北忽然觉得好生无趣……他本以为,当他打赢了公孙瓒,这场战争结束,他一定要好好羞辱公孙瓒一番。甚至要指着他的鼻子喝骂上半个时辰,骂完了他还要骑在马上跳舞,跳上他一个时辰!

    他以为他会与部下大宴三日,毕竟赢了一场筹备了近乎一年的战争不是吗?

    可他此时却连笑都笑不出来,满心的苦涩都是那些闪过他脑海的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

    那些在巨马河畔的营地里,举着兵器兀自喊着‘愿为将军效死’的儿郎们的面孔……有些人还活着,伤痕累累。有些人死了,去到谁都找不见的地方。

    多荒唐的战斗啊,从冀州到鲜卑,从鲜卑到幽州。

    两万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剩下这么万余精卒,竟是折损过半。还有那些死在刀下的幽州汉军,都是爹娘养着吃粟米长大的穷苦黔首,当个卒将军一下令要打,都嗷嗷叫着来打,结果都死在战场上。

    谁去可怜可怜他们?

    人们只会看到一将功成,哪儿会注意到身后万骨枯。

    这不单单是公孙瓒的责任,若非他执意要全了心里那点小忠义,执意北上,也未必就会连累成百上千的好儿郎在这异乡丢了性命。

    燕北没说话,他只是皱着眉头张开双臂,朝两边扇了一下。身后旌旗招展,缓缓围着公孙瓒一众的兵马竟自西面缓缓散开一条通路。

    “将军,这就放了他们?”麹义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下令吧,杀光他们,咱们可死了许多袍泽!这仇,就不报了?”

    高览张颌则是有些两难,他们知道不杀公孙瓒自然是好处良多,可想到这一年所经受的战事,想到自己的袍泽兄弟死在面前,却又恨不得万箭齐发将公孙瓒等人射成筛子。

    倒是沮授在燕北身后缓缓点了点头,在这一刻,他的心里才终于相信,燕北真的不是为了称霸辽东,而是真的想在这里安定下来……不再叛了。

    就连公孙瓒等人也不敢相信,这么打了一夜,占着胜利,就这么将他们放过了?

    “燕某素重义士,重勇士。”燕北长出口气,撒开缰绳朝着众人抱拳,高昂的额头微微垂下,一双鹰目在众人脸上扫过,沉声道:“公孙伯圭,你记住,是你想打这一仗,但你没赢,你输给燕某了。今日放你一条生路,是为了不牵连这些义士,这些愿意为你效死的义士!走吧,在燕某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

    公孙瓒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燕北这话就像刀子一般刺在他的心头,像锥子扎进胸口。就像燕北说的,公孙瓒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错了,也不后悔,他只是恨,恨自己输了!

    此时听到燕北这一介叛军魁首扬言说饶自己一命,更是让公孙瓒大怒,一把抢过严纲手里的环刀指着燕北怒道:“我公孙伯圭岂要汝这鼠辈放过!”

    说罢,公孙瓒抬手便将环刀横上脖颈,这便是要将一颗好大头颅送给燕北。幸亏身旁严纲与刘备眼疾手快,一个双手攥住环刀夺着,另一个从后面拦住公孙瓒双臂,僵持片刻这才将环刀抢下。

    刘备急道:“将军莫非这便要寻思了?不过一败而已!”

    趁着严纲与白马义从七手八脚拦着公孙瓒时,赶忙上前两步遥遥地望着燕北拱手,一揖到底道:“谢将军一条生路,吾辈这便去了。”

    对公孙瓒没什么好脸色,但对刘备,燕北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因而也是抱拳拱了拱手,道:“来日方长。”

    说罢,刘备也不多说,打马便对众人传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众人制服了公孙瓒,这才半推半就地引军通过叛军让出的通路,一路朝西退去。

    燕北策马西望,眼神最终定格在那个身高九尺扛着斩马大剑的背影上,良久才叹了口气,肩膀一松便快要趴在马上,一脸苦相地对沮授道:“沮君恐怕不知,今日一战,着实侥幸。”

    沮授白了燕北一眼,亏他还知道!

    刚才他已经打听过了,要不是那名叫关云长的武将或许是念着先前赠马的情义放过燕北和张颌,只怕他们这支军队的主将都被人家在战阵上斩了……要是燕北死了,那还打个什么劲,直接降了便是。

    麹义满面无趣地空挥着手,嘬着牙花子闷声道:“有什么意思啊,打生打死的,好不容易逼到绝境,将军还都给他们放了。”

    “屁话,不放能行么?你还想不想光复先祖麴氏的荣耀?”燕北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才招手道:“咱把公孙瓒杀了,刘公还能容得下咱们么?仗可以打,要把中郎将、兵马都督给杀了,那还能归附么?你是不是傻……过来啊,扶我下去,下不去了。”

    麹义也不傻,这么一听便听出味道,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现在这个模样一副在幽州尾大不掉的模样能不能归附尚且不好说,要是再把朝廷平叛的将军杀了,那燕北的声势只怕比原先的张举张纯还要大上不少,倒时这问题可就难弄了。

    实际上,燕北的声势,自从他离开冀州,在幽冀二州便远远超过张举张纯。张举张纯才哪儿到哪儿,人们只知道他们的恶,但到了后来却只知道十几万乌桓骑被公孙瓒撵得满幽州跑,到如今这会儿,提到叛军叛将,人们只会想到大败中郎将孟益的燕北,谁还记得他们俩?

    更何况,冀州百姓因为黑山贼的祸害,各个是翘首东望,连汉家都不指望了,倒是多数都在咒骂燕北这个叛军做的不好,既然叛了汉,就老老实实在冀州待着,走什么啊?

    是不是?

    无论如何,燕北从马上跃下,尽力举起自己的左臂,攥成了拳头环顾众人与这尸横遍野的战场,高声道:“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将军万岁!”

    中平六年的仲夏夜,几千个战后余生的叛军望着他们不过二十二岁的首领……率领他们从冀州一路走来,击败了朝廷名将郭典,夺取冀州数郡,横扫塞外鲜卑各部,击溃中郎将孟益的军队,打残白马将军麾下义从的首领。

    至此,整个幽州再也没人能小觑他们的力量,幽州全境,也再没有任何一个将军,任何一支兵马能够阻挡他们。

    在大汉帝国的东北边陲,辽东郡,也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

    他们更愿意把这个时代称作——燕北时代。

第127章 走马入蓟() 
一件接一件的大事,冲击着幽州百姓的感官。

    先帝驾崩,天下根本来不及缟素,至少幽州来不及。因为冀州黑山之乱阻塞道路,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到幽州已经过去很久了。甚至有趣的是,先帝驾崩之前拜幽州牧刘虞为三公之一的太尉,这消息却在先帝驾崩之后才传到幽州。

    传送消息的主官在路上被杀了,最终把消息带到幽州的只是一个小佐吏……连朝廷赐下的三公仪仗都被抢了,只带过来一封诏书,而这个佐吏也说什么不回洛阳了,就这么在蓟县安顿了下来。

    谁还有胆子回去?黑山贼的几个将领乱战一团,打不过幽州边军就自己人和自己人掐了起来,他这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若再被那些贼人发现,跑不了要被拉去做壮丁。

    接着,就是盘踞辽东的叛将燕北与朝廷派来平叛的中郎将孟益会战于辽水,朝廷兵马惨败,连中郎将孟益都兵败被俘,后来还多亏了公孙将军的部下才救回来……当时人们就想,朝廷派来的老将军不行,在幽州平定叛军,还是需要幽州自己的将军。

    这不,有一个朝廷使者穿过兵荒马乱的冀州,带来了朝廷升公孙都督为奋武将军的消息。这下子真是幽州将军了。

    全幽州,也只这么一个拜了将军位的猛将。

    当然,现在辽东还有燕北这么一个叛军野将军。

    不过啊,谁会看好他呢?公孙将军已经在辽西阳乐城张榜募兵了,谁能打败幽州的白马将军?这就是个笑话,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可是接着,风一般的传言在辽西以西的各个城中酒肆传开。

    蓟县。

    “诶,你听说没有?”酒肆里,两个青年沽好了酒对案几而坐,一个尖腮脸的游侠儿模样的汉子小声问道:“某家听人说,冀州过来的燕将军,把幽州的白马将军打败了。”

    “不可能,别说笑了。”对面的青年摆手,一撇嘴操着一口幽州土话笑道:“你们冀州过来的都太把燕北当回事了,还燕将军……在这块土地上,伯圭将军怎么会败,你且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捷报入城。”

    说罢,那幽州汉子还不忘添上一嘴,“十万乌桓都挡不住的伯圭将军,那燕北又怎么会是对手。”

    “诶,你别不信。公孙将军前一段募兵,某家有个堂弟便去投奔,跟着单都尉去阳乐,写信回来说仗已经打完了。”尖腮青年端起酒碗饮下大半口,这才抹着嘴将身子向前靠了靠,这才左右看看小声道:“白马将军麾下田校尉死在阵中,白马军就剩下一点……输的可惨了!”

    “真的假的!”

    这一下连旁边席上的走卒贩夫也靠了过来,小声问道:“前些日子好像听人说咱们幽州的魏从事奉刘公的命,去招降燕北……不会是真的吧?俺们从徐州一路逃到这边,白马将军要拦不住叛贼,那他不是再打到蓟县来了?”

    这一句,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短短半年,从青州、徐州、冀州逃难到幽州的百姓已经超过二十万,而且州境始终还有受了兵灾的百姓逃来……他们都受够了颠沛流离,如果幽州再陷入兵乱,他们真不知道还能再往哪里逃了。

    逃亡的路上本身就九死一生,乱兵乱匪,没有粮食,再加上横行在战场疫病,真正能跑到幽州的不过是十之三四,他们害怕了。

    “也不是没这可能啊!”从冀州来的青年摆摆手说道:“燕将军在冀州从叛时,倒没有作乱,治下州郡就象现在一样,约束士卒也很有章法……说实话,比汉军的军纪还强上些许呢。”

    就在众人内心忐忑之时,酒肆之外突然传来一片喧闹,有体型健壮的男子避进酒肆,也有年少不更事的总角小童呼喊着跑过街巷,而在那些孩子们的口中,传唱着一个令人们感到恐惧的事实。

    “燕将军进城咯!”

    那是人们背井离乡颠沛千里的恐惧!

    ……

    燕北来了,火红色的七尺鲜卑大马胸口戴着叮当乱响的精致銮铃在蓟县城门洞中响起,强健的马蹄子重重地扣着黄土夯实的城外土地,带着闷响砸在蓟县城中的青石路上。

    穿过瓮城,燕北眯着眼睛扬起下巴,高挑地皱着一双剑眉望了一眼夏日里灿烂的日光。缓缓抬起左掌握拳,敲击在胸口凶戾而坚固的兽首叼环护心镜上……他突然有些后悔把姜晋、王义、燕东三人遣去异乡行事。

    这一刻对他而言,是一生中都是无比荣耀的时刻。

    他曾无数次走过蓟县的城门洞……兄长还在世时,他曾赤着胸膛穿一条简陋的犊鼻裤牵起塞外抢来的骏马入城贩卖,后来马被富户抢了,没有人给他大钱还用棍子将他打出东市,遍体鳞伤的他抱着胳膊捂着满身的乌青走过这条城门洞。

    当他解下黄巾时,带着冀州战场逃回来的兄弟在蓟县城外趁着黑夜摸进环乡,一个不留杀光富户院子里所有人,连狗都被他放干了血扛在肩上,他们搜罗了所有的珍宝,次日里换了干净衣裳大摇大摆地来到这里,他走过这条城门洞。

    再后来,他置办田亩修起庄子,牵着塞外夺来的高头大马,押着渔阳私贩的盐与铁器,他一次又一次地走过这里,向守门卒赔笑塞金,与盐铁官把酒言欢……一次,又一次,再一次,他走过这条城门洞。

    而现在,高览麹义打马在前,各扛一杆龙飞凤舞随风飘的燕字旗,五十个膀大腰圆衬皮甲罩大铠肋下携环刀掌中擎长矛,骑一水塞外鲜卑的高头大马,挂黑红髹漆铁面帘皮当胸,个个威猛似天神。

    这种时候,姜晋他们也该在的。

    深吸口气,桀骜而充满野心的脸上扬起似有似无的笑容,燕北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手扶腰刀一手执缰绳,身体随着骏马起伏而微微摇摆,伴着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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