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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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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营啸相同的还有狱啸,犯人无故在深夜嘶吼,连狱卒都以为是冒犯了狱神不敢阻止,狱啸过后犯人大多死伤。

    而之所以被称为异象,是因营啸或狱啸后,人们往往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在根本上不同于以叛变为目的的哗变。

    这种异象不同于混入敌军后的厮杀,后世人们通常将这一异象归为心理上外部压力使军卒精神崩溃,从而无意识地梦游乃至集体梦游,相互厮杀,葬送军队。

    大战之前,谁也不知晓自己能否活着回家,巨大的压力与军营死亡般的压抑使他们无处释放,最终导致疯狂!

    所以通常有经验的将官会在发生这种情况而又尚在可控阶段,会将哭泣与叫喊的士卒当即下令杀死,从而在悬崖边上制止营啸。

    只是张辽很清楚,三垒之隔的扶余大营里士卒混乱愈演愈烈,显然不是营啸初期。敌军将官没有制止营啸的能力,现在正是他的机会!

    其实张辽也未曾见过营啸,只在家传的兵书典籍与并州参与过西征羌人的老卒口中听说过营啸的故事。可就算他真见过营啸,又能如何,目下敌军已乱,莫说他有八百壮士,哪怕仅有百人,也要冲突入营厮杀一番。

    说不准还能侥幸斩得贼首,收获全功!

    “杀进去!”

    临至营门,张辽劈杀疯狂冲来的扶余军哨卒,手持长戟腰携环刀领兵冲突而入如若无物的营门,但接下来撞入大营时,饶是他身经数十场大仗,却也顿住脚步。

    营寨里仿佛人间炼狱,处处是穿着扶余兵服的军卒厮杀在一起,有人操持长兵,有人短兵相互劈砍,甚至有……抱在一起啃咬者。

    不分敌我,不辨忠奸,除我皆敌!

    在这些厮杀的军卒里,他们的叫喊不似人声……在并州时张辽时常游猎,这些扶余人发出的叫便像遇到野狼时的猎狗,伏低了身子用喉咙发出震慑狼群的闷吼。

    七八个军卒趴在地上,当着张辽等冲进营寨的汉军面前将躺倒在地的袍泽袭杀,随后撕扯间甚至有断臂飞出,激起血雨溅在张辽面上,饶是张辽勇力作风凶猛,也片刻失神同他身后的汉军般持戟结阵,本能担心这些扶余军卒会冲向他们。但这些陷入疯狂的扶余人在杀死那名军卒后,转而相互厮杀,仿佛没看到他们一般。

    厮杀,整座大营仿佛在鬼神的控制下疯狂厮杀,诡异而残忍的画面令人心生恐惧。

    “将军,将。”张辽身旁自并州起便追随他的副将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满面慌张地问道:“我们出去吧,让他们在这杀……”

    “嗯?”

    张辽转头望了副将一眼,见部下军卒各个抖如糠筛心中不喜,当即也不说话,持戟擎刀冲突而上,劈翻几名军卒高声狂啸,道:“为国效力,只死而已,结阵冲锋,违者斩首!”

    话音一落,擎刀而返,副将连忙传令结阵,军卒以火把四处投向扶余营帐,结阵冲杀那些陷入疯狂的扶余军卒。

    若是平时,黑灯瞎火八百汉军要想冲破驻守数千人的营寨也绝非易事,但此时却大为不同。不少军卒已经陷入疯狂,扶余马加也不知去向,号令无法统一,故而张辽部各自结阵的军卒对上这些陷入疯狂的扶余兵可谓势如破竹。

    “救我,救我啊!”

    张辽的敌人,只剩下那些只知厮杀的扶余兵,有些难得残存理智的见到汉军结阵纷纷丢下兵器自躲藏的营帐中钻出,叽里咕噜地喊着汉人听不懂的扶余话,等汉军逼近终于意识到汉人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连忙丢下兵器手舞足蹈地跪地求饶……比起这些知道结阵的汉军,他们那些只知道厮杀的袍泽看上去可要友善多了!

    夜里突然营啸,四下混乱让这些扶余兵都吓坏了。在开战之前,最要紧的事是胜利与失败,可在现在?跪在地上被吓破胆的瘦小扶余兵满脑子都是如何从这场混乱里活下来!

    至于汉和扶余的战争……去他娘的,亡国也比被袍泽撕碎了强!

    张辽不管这些人,军中几个会说扶余话的幽州兵前去逼问这些投降的扶余兵马加在哪,却得到消息马加早在混乱之初便领小股军士从山后跑了。

    张辽了然,若非马加跑了,营啸也很难发展到如今这种状态。

    只是此时追击马加已不可能,四下里混乱的军卒早已阻塞前驱的路,留给张辽的只有结阵厮杀。

    这场混乱一直持续到一个时辰后的天明,田豫的兵马在山下击败马加逃脱的亲兵,将其俘虏。随后引兵山上,营啸也差不多散去,混乱者多为张辽所杀,余者散去或为俘虏,一战之后清点部下,张辽部仅余四百之众。

    但这场仗,他们顺着扶余营啸的风,大获全胜。

    “此战收获颇丰,只是今后扶余国援军也正在路上,是守山野与之堂堂对阵,还是率军突袭。”田畴在这场仗中负责最轻松的方面,自认占了很大便宜,便试着征求张辽的意见,问道:“张将军以为如何?”

    “不能对阵,单凭我等之力,侥幸胜得一场容易,如何敌国?”张辽摇头,他刚擦拭干净衣甲上的血迹污垢,将麻巾搭在桶边道:“请田府君北走,以大军绕袭其北方各地乡里,吸引大军。张某引马军断绝其南方兵马粮道,放高句丽兵与我朝援军入扶余,府君以为如何?”

    田畴思虑片刻,也心知他部下兵马难以东西分袭,当下抱拳应道:“便如张将军之言,田某引军北扫,以助将军声势!”

第三十九章 将军出征() 
北疆国境战云密布,邺都却歌舞升平。虽然朝中百官与儒士在太学被燕北极其无礼地斥责一顿,却罕见地并未引起士人反弹,不少人却有些敬重燕北。

    士人作为天下最精英的阶层,拥有数不尽的有识之士,他们能够理解燕北愤怒的源头,更知晓被燕北斥责的原因。

    清议,清谈。

    孝桓皇帝时期,太学已发展极为庞大,有三万学子不说,乡野也同样有巨大数目的儒士。但党锢之祸后他们送上进无门,便与官僚士大夫相结,在朝野形成一个庞大的官僚士大夫反宦官专权的社会政治力量,这是清议。

    本意为抨击执政,激浊扬清,尽管在这一过程中也的确有徒号虚名者,但泥沙俱下无可避免,总归来说对朝廷是件好事。

    到了现在,宦官没了、何进没了、董卓没了李傕也没了,正是燕北想要振兴国家的时候。

    这对燕北这个实质上的汉朝执政者还是好事吗?有些事在燕北看来是好事,而朝野名士看来是坏事,便使朝廷力量相左乃至对抗,比方说此次引得群儒慕古的征匈奴王庭之事,朝野是反对的,而燕北执意要征,那能如何?

    胳膊拗不过大腿,毫无力量的百官也没有能够左右燕北的力量,大司马府一声令下,整个冀州便在去年初冬开始备战,至春季各郡都集结了足够的人马,无数蛰居乡野的豪杰恶汉跨上最雄毅的骏马持最锋锐的刀子在各郡都尉的率领下奔来邺都。甚至不需通过大司农便征调够出征之钱粮,冀州各处库仓在开春雪融后源源不断地运送太行山从选将征兵到财秣兵甲,一应事务从开始到完成,根本不劳朝廷费心。

    从头至尾,高高在上的大司马在朝廷只有两句话,去岁冬季一句匈奴不敬,今春一句克日出征。

    这种事换谁都不舒服,可又能如何呢?燕北过去对军队挥如臂使,他说打哪里便要打哪里,难道如今想征讨匈奴便要对朝廷诸公磨牙?别的不说,他燕北论官职,是朝廷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总武事的官职至尊,讨伐之事本就本内;论道理,幽冀并三州与关中司隶,哪个地方不是他打下来的,各地尊长都是他的旧部,征战之事难道还有旁人插嘴的余地?

    他就是想跟百官公卿说,他说什么去?是跟主管钱粮的大司农讨论如何用兵,还是去和五十多岁一辈子从没打过仗的老太尉杨彪去论匈奴长短,亦或是和一贯言听计从的老好人辅国将军伏完去议他对西攻匈奴震慑诸侯的想法?

    不可能啊!

    这就是眼下朝廷最大的问题,随皇帝东迁而来的朝廷公卿,那些仅凭护卫之功得到官职的幸运儿暂且不说,就说那些过去先帝时便侥幸活到现在的旧臣,朱隽、皇甫嵩等人都死了,真正的实战经验的战将大将损失殆尽青黄不接,余者多擅言谈却不曾立下丝毫征战之功,但他们都读过许多书,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将门传家,攥着祖上百年来为将独特的练兵征战之法,所以未必瞧得起燕北部下这些走野路子靠叛乱与平乱一路征讨而来的各部将军。

    而燕北的旧部们呢?他们的出身都多低啊,麹义论出身算是其中翘楚了,上数几辈子也是有不错底蕴的,正如他们家在凉州那几十年的练兵家学,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落魄豪强。换了旁人更不必说了,太史慈中人之家、高览军中曲将、典韦陈留步卒、徐晃河东小吏再加上个白波叛将。他们或有本事、征战之功,可要说用他们治国,这不是笑话吗?

    可没办法,士大夫想要辩解,却无处发声,这些心底里肤浅的矮视是不能拿到朝堂去说的,何况以燕氏强权,说也没用于是,曾经作为国之重器的清议,便成了清谈!

    幽深的皇宫复道,燕北踱马而行于皇驾之侧,马上的燕北稍稍伏低了身子,对銮驾轻声说道:“陛下,臣此西去,将收匈奴于汉地,以绝此前数百年祸患,至多秋末便会回还。若臣离朝之时遇兵事不解,可问魏郡高览;如遇政事不解,自有杨公、伏公辅佐,学问亦能征太学郑公,可万事无虞。”

    眼看走至宫门,燕北又补了一句道:“无论何事,魏郡高览与渤海麹义部兵马切不可动,动即直面河南诸侯,有国都兵灾之祸,陛下切记切记。”

    “燕卿无虞,朕自当谨记。”

    皇帝刘协从銮驾中对燕北拱拱手,为了燕北此次出征,他已斋戒三日。此时宫门打开,露出宫外列阵严明的羽林骑,纷纷下马行礼,燕北与皇帝亦下马下车,行至南门内。

    皇帝面南而立,燕北面北于皇帝对立,侍中刘艾奉上节钺,皇帝亲自抓着玉斧头部交给燕北,道:“从现在起,上至苍天,都由将军控制。”

    羽林齐呼万岁。

    燕北躬身行礼,握着玉斧柄端,刘协握着持玉斧头部,再道:“从现在起,下至九渊,都由将军指挥。”

    羽林百官齐呼万岁。

    燕北接过节钺,行跪礼,道:“国政不能由受命在外的武将治理,军事不可由宫廷来干预,臣如怀有二心便不能侍奉陛下;心志疑惑的将帅不能出征应战。臣既然已在陛下面前接受了任命,象征权力的鼓旗和斧钺已为臣所掌握,臣遇事便不必再回朝请示陛下,陛下以后也不要再对臣下达任何命令。陛下如果不同意臣下的这一请求,臣不敢率领兵出征。陛下如果同意臣下的这一请求,臣就告辞出发,至死不渝。”

    刘协依照礼法对燕北复行跪礼,道:“将在外,不受君命。从今日起,军中事宜皆由将军一言而决!”

    至此,出征大礼结束,燕北起身接过小刀削过指甲,披上象征以死报国的金缕玉衣的半甲,神情严肃地推开南门,也就是人丧礼才出的凶门。

    在城外,数以万计的将官军卒已整装待发,登上插着玉斧与旌旗的将军车,身后奏响汹涌吹鼓乐,燕北没有再回头,领军一路向西去了。

第四十章 云中疫病() 
燕北的西征之行声势浩大,只不过道阻且长。去年深秋姜晋的度辽部被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击败,从西河到云中遥遥数百里铺开了近万具尸首,有汉人有匈奴人,更有那些被兵灾掠过的百姓黔首。度辽将军姜晋拍拍屁股带着满身伤痕进雁门郡靠着太行山的巍峨山道养伤,匈奴兵却没全数回去,他们回不去了。

    并州多山林,山林之地多野狼野狗,溃败正值入冬之际,转瞬间铺开了上万尸首,匈奴兵掠走兵器甲胄之后来不及就地掩埋,东走追击姜晋余部,尸体堆积之下便生出疫病。原本是没事的,虽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但待到深冬之时连尸首都冻成冰块,哪里还会有什么疫病。

    可是偏偏,不过匈奴兵追击汉军的半个月,野狼便将暴尸的两国兵员腐肉食去不少,紧跟着匈奴兵折返,猎取林间野狼野狗为食,疫病在军中蔓延人们却恍然不绝,那些走着走着栽下马背昏死过去的军卒也只当是被冻坏了。

    冬季,疯狂的疫病在并州西河郡、云中郡二地爆发,南匈奴王庭首当其冲,此战王庭虽并未派出勇士,但其麾下各部勇士返回后多病,匈奴栾提呼厨泉部下四十多个部落在大雪中承受疫病之苦,却无法告知王庭,待到雪花可行路,栾提呼厨泉麾下部落折损过半,春季游牧时王帐下二十多个部落烟消云散,奔至其部的匈奴骑手只能见到被大雪压塌的营帐与到处腐烂的尸首早就没活人了。

    雁门郡,也在这个时候收到来自云中郡各县的消息,十县有三县为疫病所害,百姓十步存一。人们对待疫病没有更好的手段,一亭疫病,便封锁一亭;一县疫病,便封锁一县。防人不防病,第一件事就是先派兵镇压民变再说。

    燕北带兵赶到雁门郡时,云中的疫病尚在平息之中,由冀州各地汇聚而来的两万余大军停驻于雁门,等待疫病平息。

    凉州,汉阳郡。

    “子龙在给家乡的小娘写信?”

    推开门的是凉州牧韦端府中从事杨阜,是汉阳冀县人。自赵云至凉州,州牧韦端见其亲待,从事杨阜也是一般,至此深夜造访太守府也是应有之意。

    “义山怎么夜里入府?”赵云搁笔,起身相迎,探手指了一下书案笑道:“兄长说笑了,云十九从大司马南征北战,军中寂寥何来小娘。”

    杨阜的年纪比赵云稍长,闻言后退一步,对赵云说道:“夜经府君舍外,见明灯高悬,便进来看看。刚从金城回还,心中烦闷。”

    赵云闻言眉头稍动,州牧韦端派杨阜前往金城的事他是知晓的,为了让韩遂息兵事农桑,向州府上缴赋税。谁知道两边的使者走到一起了,杨阜刚从金城离开,韩遂的使者张横便到汉阳,向州府索要十万石粮草。念及此处赵云亦感心中烦闷,便与杨阜一道走进院落,道:“韩文约又要兴兵?”

    杨阜只是摇头,眉眼望向别处叹了口气,“兵灾连年,也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云所思虑亦是此事,兄长可是见过使君了?”听到赵云这么问,杨阜点头,张张口却没有说话。过去马氏在凉州时,州府没有反制他们的能力,但到底能借助马氏的力量保境安民,可现在凉州马氏为燕氏所制,尽管来了汉阳安定的二郡太守与些许朝廷兵马,终究对韩遂少了太多制约,“子龙,向朝廷请援军吧,单凭二郡之力,难挡韩文约兵锋。”

    赵云应下,心里却无比苦涩。凉州府不知朝廷的情况,现在的朝廷还能派出援军来凉州吗?其实赵云刚才就是在写信给燕北,他刚从关中收到来自朝廷的书信,沮授将朝廷近况与他的忧心传信给赵云,而赵云的忧虑,与沮授是一样的。

    天色已晚,赵云没再与杨阜说什么,杨阜便向赵云告辞离开。

    凉州的事,可还有的要忧心呢。一旦韩遂兴起大军东出,只怕整个汉阳郡都难挡其羌骑铁蹄,只能退避至陇关方能相守,只怕大掠之下,诸郡不能留下什么东西,于百姓而言又是一场祸患。

    如今朝廷四面征战,幽州东北进攻高句丽与扶余,大司马又亲征西面并州南匈奴,幽冀之兵已接近空虚,内忧外患却不曾停止。凉州便是朝廷的西面门户,一旦羌骑攻下陇关,三辅便不能制过去凉州马氏能与韩遂相抗,是因为马腾马超等俱在,现在朝廷将马氏诸将扣在邺都,只有马岱一人尚不能约束部下桀骜兵马,兵马战力难道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沮授部下关中诸将也是一般,虽有十万大军却无可领兵作战者,杨奉、张燕等可服众者皆受制于国都。这难道不正像是无甚勇力的肥人,看上去健硕无比实际步态虚浮,一旦陇关得破,诸部俱鸟兽散,关中之地眨眼便会被攻破。

    其实赵云也知晓,这并非是燕北的疏忽,以他与陈群做汉阳、安定二郡太守,为的便是抵住随时可能反叛的韩遂,以阻断其东攻之路。只是这样的看重,赵云却并不知晓自己能否担当大任。

    满打满算,汉阳可用之兵仅有他部下四千军士与校尉庞德所部凉州兵,至多八千精悍部下。而金城的韩遂却有能煽动十万大军之力,谁的心里能有底呢?

    回到宅舍,赵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对把守军卒道:“无论何人入舍,先通报再放入门中,如军营一般,尔等知晓?”

    军卒纷纷抱拳应诺,赵云入室跪坐案后思虑良久,将传递给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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