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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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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前将军府,田丰急匆匆地登上台阶。

    燕北进驻邺城的几个月,虽说时日不长,但田丰却时常是将军府的坐上宾客,就连门下虎贲都知晓这是将军在冀州的得力干将,自燕北传下话来之后,田丰在前将军府的前宅便畅通无阻。

    田丰有要紧的事面见燕北,尽管年过五旬,走起路来仍旧虎虎生风,只是发梢些许银丝与岁月摧残下显得有些佝偻的八尺伟岸身材才让人感受到这大丈夫已垂垂老矣。兴许再过不了几年,拐杖便要成为他的随手之物了。

    行将就木是将来的事,现在的田丰,正从头到脚都散发出无匹的斗志!

    或许天底下再没有比田丰更容易认燕北为主公的谋士了,诸如郭嘉早在数年前讨董之时便加入麾下,但就算到现在郭嘉也仍旧没有认燕北为主的意思,仅仅是部下官吏而已。

    人与人对自身的定位有所不同,郭嘉从一开始放弃袁绍投奔燕北,胸怀万卷良谋便要择明主以清扫天下。与之相近的还有太史慈,那是有大将之心的英才但田丰就大为不同了,无关才能多少,只要他的故主是韩馥,哪怕另投到天下哪个成名诸侯麾下,都会感恩戴德地认为自己遇到明主了吧?

    自韩馥任冀州牧,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田丰也足足在冀州蹉跎了四年。夜深人静时,田丰扪心自问,年过五旬的他还能有几个四年可活?难道要在终日献策与呵斥间徘徊,以待终老?

    他知道,韩馥就是看不惯他倚老卖老。

    这种时候度辽将军燕北领着麾下数不尽的强兵健马进驻邺城,以并吞北方之势迫公孙瓒自刎谷中、逐袁绍南奔青州,这对田丰而言意味着什么?

    无论英雄还是枭雄,亦或一时之主,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在有生之年一展胸中抱负,夫复何求?

    只不过,他田丰是冀州从事,燕北却并非冀州之主。

    “元皓先生来了,燕某正要差人寻你。”穿过大堂进入偏厅,便见燕北独自跪坐在地手臂撑在摆开的大汉州域地形图上,探手示意他坐下道:“前来所为何事?”

    田丰一直好奇燕北所有的这副州域地形图。不要说燕北亲自,就是他部下所有将官谋吏加在一起,应当都没有走遍天下,那么这幅甚至连海外诸岛、西南强蛮、西域诸国地形都事无巨细的庞大舆图,究竟从何而来呢?

    甚至听说前将军帐下诸将,手中都有一份北方地图,那个甚至比这天下舆图还要精细,从州到郡,从县至乡,各处山岳河流皆无缺漏,尽陈于一图之中。是以前将军部下诸将所过之处,逢山可过逢河可渡,谓之无往不利!

    “君侯,在下此来,是为君侯欲调冀州之粮援吕布之兵。”田丰忍不住向舆图上多望两眼,这才拱手道:“冀州所能拿出的军粮,仅五万石,十万石是万万不可拿出的。”

    “嗯?难道是文节兄不愿供给我部粮草吗?”

    燕北眯起眼睛,道:“这绝对不行!”

    说罢,燕北仍旧低头看着舆图,以留在手上把玩的九锡之一的玉斧指向兖州,说道:“元皓且看,吕布在兖州大闹,夺曹操根基,曹操弃徐而保兖,一山不容二虎,两相厮杀,得益者为谁?为我燕仲卿,与你们的使君韩文节!”

    靠吕布牵制曹操,是燕北安定冀州的思路中很重要的一环。一来他不愿直面曹操,若无吕布夹在中间自讨苦吃,他便要直接与曹操隔黄河而望,曹操多半是要援助袁绍的,到时他便要面对两相夹击的境地;二来他是不愿与吕布接触,有曹操牵制吕布也是再好不过,吕奉先就是个惹祸精,走到哪便将战争带到哪儿。

    “孝桓皇帝时,冀州尚有生民五百万,这三十年间丁口不增反减,还是锐减!燕某没记错的话,今年春,冀州不算渤海,仅有民在籍者一百三十万,这还是算上了黑山张燕的部众。这是为何?为天公将军、为中山张公、为黑山祸乱、为白马将军、为车骑将军、为燕某所祸也!”

    “冀州不能再打仗了,想不打仗,就得东击袁绍南拒曹吕,让他们二虎相争,谁弱我便资谁以粮草军械,让他们打到天荒地老!”

    不是燕北怕了谁,是积年大战皆发生在冀州,若再不休养生息,这曾经天下首屈一指富庶的河北,便要废了。

    到燕北现在所处的位置,他才明白大多数举措战略皆与怜悯无关。

    “燕某不是想保冀州两百余万百姓身家性命,而是为了彼消我长。青徐兖豫,扬凉并益,司隶荆交,这天下十州还有哪个地方比现在的幽冀二州百姓还多吗?幽州有人冀州有田,五百万生民休养生息,谁能抵挡?以战止战,以戈止戈,燕某仅为一介武夫,但这是燕某的武德!”

    “君侯,非是韩使君不愿资军粮,是冀州、魏郡。”田丰听着燕北的构想,只觉眼中冒光,这与韩馥比来是何等的雄主?但想到如今窘境,又不禁扼腕叹息道:“没粮了!”

第三十四章 一片天() 
燕北眨眨眼,看着田丰说不出话来。

    “如何没粮?”回过神来,燕北猛地起身瞪大眼睛对田丰问道:“元皓先生,如何就没粮了!”

    他前将军部尚有五万大军铺开了横行在冀州大地,现在说没粮就没粮,让燕北感觉好似受到欺诈。公孙瓒要粮时,韩文节有;袁绍要粮时,韩文节还有;到了他燕某人要一统冀州,就没粮了?

    “君侯息怒,韩使君尚且不知冀州没粮,是老夫昨日前去魏郡粮仓查点,这才来告知君侯提早准备。”

    田丰不是怕韩馥诓骗燕北说没粮,他是怕韩馥打肿脸充胖子,到最后一刻才告知燕北,到时前将军盛怒之下岂不会迁怒冀州?

    迁怒还是小事,若引得燕北军兵败,冀州便又要陷于祸乱之中,那才是生灵涂炭!

    “嗯?”燕北皱着眉头仍旧没有坐下,对田丰问道:“那眼下魏郡还有多少兵粮?”

    田丰的算学很有意思,自拢袖中取出几块乌黑石子散在地上,掐着指节道:“将军在冀州有兵六万,魏郡有兵万众,且将军战马颇多;合则一月耗粮十四万石,魏郡之粮,不足四月。”

    “行!”燕北闻言当即坐下,轻拍在腿甲上沉声道:“那便无妨,幽粮给冀,运粮百二十万石便可撑至来年大收。元皓先生便将此事如此告知韩使君吧,请他勿忧。”

    自蓟县调粮,路途遥远损耗七成;自辽东走水路调粮,时日较短损耗一成;运一百二十万石粮草最终能运抵冀州的不过八十万石,但也已经足够供给冀州军备还有盈余。只是这对幽州来说也同样是庞大的压力,但若能保证攻取冀州全境,却是再值得不过的事情了。

    燕北一向信奉的精兵政策的好处此时无比凸显,若非有王门那近三万的归降冀州兵,算上本部,燕北在冀州才有兵不到三万,在麹义等诸将的统领下战力强悍,将袁绍三路精兵打的溃不成军!

    他们一个月才不过耗量六万石,若在北方辽东郡便能自给自足!

    同等兵力之下兵甲齐备的幽州军在战阵上根本没有失败的道理,更优秀的将帅、更精锐的兵甲、更充沛的体力与更高昂的士气,但凡敌人不是天地水火,谁能赢?

    田丰没想到令他担忧不已的粮草之事就被燕北轻飘飘地一句话消弭无形,迟疑着问道:“君侯,那吕布军?”

    就在几日前,吕布遣使至邺城求援,曹操的军队从徐州撤回兖州,攻击东郡,吕布军毫无根基,只得率主力兵马在各地流转,军粮辎重丢了不少,便向邺城请求驻黎阳的赵云部南下兖州相助吕布。

    这在吕布看来是理所应当,我吕奉先是为你燕仲卿挡住曹操的兵锋,难道你不该派兵来援助我吗?就像吕布杀死董卓先后投奔袁术袁绍一样,我为你们袁氏报了宗族之仇,难道你们不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吗?

    可他错就错在这理所应当!

    燕北可能让赵云渡过黄河吗?赵云屯兵两万余于黎阳,防的可不是曹操,防的正是你吕奉先啊!

    “我们没粮是好事,前番是燕某疏忽,不能一次给他十万石粮草。”燕北笑的狡猾无比,对田丰拱手道:“元皓先生,便先请韩使君调拨五千石兵粮,自渡口乘船送过黄河吧,让他不至于饿死,也不至于撑到。”

    田丰缓缓点头,其实他的身份有些尴尬,尽管是自顾自地为燕北谋划,可身份却是冀州府的从事,有些话便想说不能说,有些能说的又不想说。

    故而见燕北解决了问题,田丰便拱手打算告辞,却被燕北叫住。

    燕北没有那么多的门户之见,在他看来韩馥与他利益共同,他的军队能够保护韩馥在冀州治政,而冀州也能反哺军队,尽管这样的方式与身份长期来看是必然会出现问题,但在现下,他们气同连枝。

    “您是长者,曾任职太尉府参军事,对天下的了解,想必也要比燕某强上不少。”燕北仍旧坐在舆图之前,不过坐姿看上去随意许多,解下鼻甲将长袖裣起,对田丰道:“燕某有一时,想要请教足下。”

    “请教不敢当,军侯有问,老夫知无不言。”

    田丰不容易,尤其听到燕北提起太尉府幕僚的经历,那几乎是他最辉煌的时刻,年纪轻轻便做了公府宾客,何其荣光?不过在那之后,人生几乎就结束了。他做侍御史,御史中丞是韩馥;他做冀州从事,冀州牧是韩馥。

    韩馥固然有才,但独任则为庸人。何况田丰是其属下,无论何时提出建议,韩馥都把那当作是来自下属的鄙视……多少年没有被人如此礼待的感受了?

    “就在当下,东面我部大军已海陆并进,包围渤海,百余艘战船停于黄河口,将袁氏斩为两段。”燕北挥动玉斧,悬停在舆图黄河之上,神色却不似动作那般坚定反而有些迷惘,“南皮之事一定,袁氏便被驱赶至青州黄河以南,整个河北便安定了。”

    许多年前,河北之地天是蓝的,水是绿的,百姓是安泰的。

    不要多久,河北之地便可重归安稳。

    正如燕北所说,河北现今这副模样,归根结底是因那几次起兵作乱与他们这些诸侯的事。但说到底,他也好、袁绍也罢、甚至公孙瓒,他们本意都不是要毁掉这里,他们也都不是坏人。

    从前时局安稳,是因为人们头顶只有一片天,那片天是朝廷。朝廷有力时,没有人去作乱,自然能就能安稳。现在朝廷不行了,诸侯蜂起,这才是混乱的根源。

    很快,人们的头顶仍旧只有一片天,河北之地便又安稳了,这片天是燕氏,是他燕北!

    “河北安定,燕某就不想再打仗了,现在人心思定,南征北讨也不是什么益事,不过还有两件事情亟待解决。”燕北叹了口气,以斧指向舆图上的几个地方道:“并州同属北方,却隔着巍峨太行,是经略不经略?袁氏南渡黄河,燕某是渡河,不渡河?”

第三十五章 忠烈慷慨() 
淳于琼没能挺到返回南皮,尽管文丑拼死为他们阻拦麹义与太史慈的追击,却都无法与燕氏大军在冀州东部的天罗地网相抗衡。

    弓高城外,淳于琼一行被劫杀殆尽,唯一没能力反抗的淳于琼则被擒下。但因为伤口感染高烧不退、连日奋战与失血过多,送进弓高城内里便已命不久矣……而且就算再多十几天时间,高览也并没有全力救治淳于琼的打算。

    颜良是运气好,辗转着自己跳进虎口,被赵云押送到邺城;文丑也是运气好,碰上了太史慈那种信义之人仁义之将,靠着输掉射术保住一命。

    要是他们落到高览手上,一个也活不成。

    火烧观津西北营寨,两千多军卒死在混乱的夜战里,这账高览和谁算!

    高览、麹义、鲜于银、鲜于辅四路大军,会师南皮,将整座城池围的水泄不通,就算是飞鸟都别想逃走。

    动员幽冀二州的燕氏军兵力并不巨大,四路兵马分别自西向东、自北向南以横扫之势碾过渤海郡,袁氏留于黄河以北的兵力在接连雷霆打击之下节节败退,只能向南皮城收缩。最终便成为如今这个局面,一座南皮城,屯着四千余精兵和三千多渤海北部败退而来的残兵败将。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现今仍旧留在南皮的兵将,也对袁氏有足够的忠诚。

    毕竟局势明了清晰,袁氏接连折损三员大将、渤海郡数年韬光养晦一朝散尽。他们所能据守的只有这一座坚城,城外却屯着三万大军,又如何是他们所能抵挡的。甚至于,燕氏军能不费一兵一卒地将他们围到明年这个季节!

    他们是一座孤城。

    “邺城的守军没有丝毫士气可言,我们现在就应当攻城。”

    麹义领兵属四路兵马中抵达南皮最晚的一个,头两日他并未自作主张,待两日后将邺城观察透彻,便寻到高览与鲜于等人直截了当地道:“传信至城中,三日不降待破城之日便屠至鸡犬不留……麴某料定,至多强攻两次,敌军必定内乱!”

    这种时候似乎南皮城不内乱才奇怪,麹义是当真不信整座城池里都是忠贞之辈。再坚固的城池,只要其中有一面城墙有了豁口,其他三面就算再坚固又有何用?

    不过他的建议并不为高览所采纳。

    “麴将军,将军是命我等取河北,若放言屠城,便攻下南皮又有何用?失尽民心,安抚百姓都把力气耗光了!”高览向来不是激进的人,就算是燕北的命令他也是完成即可,绝不贪功冒进,又如何会答应麹义这样的建议。在他眼里就算把南皮城围上两年都没什么关系,只要能取尽河北之地就行了。不过显然性急而骄傲的麹义绝不会同意这样毫无作为的打打法,便说道:“依高某之见,倒不如用老方法,围三阙一,给他们留出生路。”

    “围师必阙?哈哈哈,高将军,你疯了吧?”

    麹义仿佛听到多么好笑的笑话般,不由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才发现高览目光炯炯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问道:“麴将军,高某说的很好笑?”

    整个大堂,一干将领鸦雀无声,甚至没几个人敢抬头看左右上首的两名将军,任谁都知道,麹义这种丝毫不留情面的嘲笑一定会使高览愤怒。

    但高览并没有愤怒,仍然心平气和地对麹义问道:“难道麴将军觉得强攻南皮,我军就一定能顺畅拿下城池……这可不是纥升骨城。”

    “麴某自然知晓此地不是高句丽,但是高将军,南皮城里有袁谭!”高览没有发怒,仍然就事论事,让麹义觉得自己挺没面子,压着火气也不与高览争论战法,手扣着案几道:“你大可围三缺一,难道袁谭不会跑吗?就这么放他跑去青州?”

    “就算把南皮城屠了,只要能擒住袁谭也值得!袁谭可比南皮有意义的多!”袁谭是袁绍长子,在麹义看来只要能拿住袁谭,在后续经略青州中便能使袁绍投鼠忌器而让他们占据优势,“至于民心,无可避免,自打诸位走出辽东郡,回头看看那些郡县,可有一郡民心稳固!”

    麹义说的是实话,除了辽东郡,天底下再没有那个地方对燕北有绝对忠诚,只要绘着宗彝章纹的大旗悬在那些土地上、只要佩戴宗彝章纹的武士跨马扬刀在那些土地上,人们就忠诚。

    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和利弊权衡,力量,只有力量才能决定胜负。

    “民心不稳,非燕将军之过,而在战祸;待河北平定,民心自会归附。”高览不露痕迹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他是劝不住麹义了,因为麹义说的有道理,擒住袁谭足可抵三城之功,高览也想擒住袁谭。可袁谭是那么好擒的吗?他轻轻摇头后对麹义道:“麴将军可知,南皮守将不是袁谭,尽管袁谭确在城中,南皮守将却是审配,冀州人。”

    高览一开始就没麹义那么好高骛远,他不打算活捉袁谭,他要的就是达成燕北交给他们的使命,平定渤海,使燕氏尽收河北之地。

    “审正南?”

    先前坐在堂下静如处子般看着高览麹义两个将军打嘴仗的郭嘉闻言诧异出声。经观津一役,郭嘉带伤谋划扭转战局胜败之后,谁也不服的麹义对这个燕北派给自己将军部的年轻谋士很是推崇,闻言满腹牢骚地问道:“管他什么正南正西的,攻下南皮万事皆休!怎么,奉孝知道此人?”

    “若南皮守将是此人,麴将军,恐怕强攻会遭受很大折损。”绝对兵力优势在这,何况城内敌军士气绝不会太高昂,郭嘉觉得就算用再烂的战策也不会输掉这场仗,也就是多些折损,因而出言也较为轻松,道:“审正南是魏郡人,在下见过几面,从前经常听人说起他。这个人推崇古之德行,没什么大的本事,唯独自年少时便忠烈慷慨,他一定不会投降!”

第三十六章 此为国事() 
短短五日,麹义强攻南皮城三次。

    尽管南皮守军仅有七千之众,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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