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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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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打个屁啊!

    张颌用铁鞋在地上拖出一条横线,环刀在横线上扎出三个点来。左边是观津武邑,那现在有一万以下的敌军,可能五千可能八千夹裹着大胜之威的虎狼之师;右边是弓高乃至南皮,散布着袁谭派出的各路追兵,可能五千可能八千布下天罗地网的以逸待劳之兵。

    夹在中间的这个倒霉蛋儿,就是他张儁义,手里攥着可怜巴巴的两千多人,连战马都只剩四百多匹的疲惫之兵,军粮吃了这顿这顿下顿又要杀几十匹坐骑。

    “敌我相差有些悬殊,嗯,还是看看地利吧。”张颌不再去想颇为荒唐的以一当十,环顾左右头脑早已飞至天外想着记忆里冀州近畿的地形图。

    北面有一条能同向莫县老家的大路,敌人没能力封锁,但距离太远,他就是下令把所有坐骑都慢慢屠宰了都赶不回去;西面一条路,直通武邑可以和那些带着大胜之威的渤海名将一较高下;东面还不错,三条路分别通向重兵把守的南皮、无舟可楫的漳水、渤海重镇弓高。

    好极了……方圆五十里无险可守,弓高县西真是他张儁义今生今世的福地!

    无论向东向西,最后的结果不会比现在用环刀抹脖子更难看一点。

    张颌的环刀映出一张年轻的脸,他是谁?他是信奉明哲保身的张儁义啊!他会怎么选。

    当然是走北边,一路杀马行向莫县,就算食物不够,最后难免不会遇到村落乡里,自己这一营兵,至少在退至邺城或是蓟县之前,自己这一营兵是能够保全的。但是今后的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麹义高览新败,无论是退到邺城的活将军还是死在观津的熟将军,三万大军没了,燕将军麾下所能驱驰的便只有赵云那两万余军士,便是算上杂七杂八潘棱典韦等人的本部,也不过堪堪四万。这点兵力要想在今年一统河北是难了,单单从邺城调到渤海就要半个多月,仗还没打冬天就来了。

    等到明年,休养生息的袁绍卷土重来,冀州少不得一番争夺。

    “校尉,各队军士皆已整备,我们向哪里进发?”

    士卒颔首,张颌以沉默中抬手向北以回应……他决定了,不管两边有多少敌人,他做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连克渤海数城,以这两千兵力已经足够了。

    直至翻身上马,张颌沉声说道:“我们退出战场,回莫县。”

    在寻常人等看来非同小可的退出战场,此时自张颌口中却是轻巧无比,幽冀二州四通八达的道路皆被他记在脑海,离开仍和地方,于他而言皆不在话下。

    只是当他策马行至官道,盘算率领麾下仅余两千残兵败将离开弓高时,回眼望向西方,张颌的面上露出难言的情绪。

    如果麹义高览死了,死在观津城外昨夜燃起的大火里,在遥远将来的某一刻,他是否会因今日没有转身而后悔?

    如果麹义高览活着,活在踉踉跄跄逃离追兵的路上,在遥远将来的某一刻,他是否会因今日没有转身而后悔?

    鬼使神差,张颌驾着坐骑踏上西面的官道,马蹄缓缓朝着观津城的方向踢踏。

    “将军,那是西面,观津城。”

    张颌回过头,点头之后缓缓抬起手臂,道:“传令吧,我们不去莫县了,去观津,救救我们的两位将军……如果他们没被昨夜的大火蒸熟。”

    也正因这一转头,让张颌失去避过淳于琼的机会。

    当他们踏上前路一刻之后,斥候来报,前方发现大股兵马,打着淳于字样的旗号。

    8)

第二十三章 坐地还钱() 
冀州,魏郡,武安。

    自张燕上表朝廷请降之始,紧邻太行一脉的诸多县乡便划出魏赵两郡,军政事务交由中郎将张燕处理。因数十万流寓山区百姓号为黑山军,这片区域也往往被人称为黑山郡,过去是匪、现在是兵,自约自束,反倒令行禁止。

    这不是姜晋第一次到这,数年之前他与王义曾为燕北募兵,募的就是经历过战阵知晓兵器的黑山之卒,那也算燕北起家的根本。时隔数年,当他再度踏足这片山川河流,想起从前自是无尽唏嘘。

    他们兄弟连滚带爬出现在中山国时,如何能想到会有今日?

    那时燕北还只想当个将军呢!

    一转眼,称霸北土,天下都取了两分。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张燕放下酒碗带着笑意问道:“姜校尉意气风发,何故叹息?”

    可不是意气风发!去岁在易水河淹死公孙瓒两万多人,而后又做了护乌桓校尉,只怕下一步便是度辽将军了……北州之边事,无非乌桓、鲜卑、高句丽,度辽将军之位空悬不了太久。

    除了姜晋,谁还有这样的声望能力,还能使燕将军放心?

    “哪里有什么意气风发,疲累倒是真的。郎将,姜某是感慨啊!”姜晋站起身来,立在山巅凉亭上放眼望去,之间大山大河,秀美难当,背手说道:“诸位将军实不相瞒,五六年前姜某曾来此募兵,那时可没这么好的待遇,有酒有肉。当年若非怀里揣着一块黄巾,非要叫诸多首领当作汉军奸细杀了不成……未发觉,黑山之中如此秀美!”

    “哈哈哈!”

    一众黑山将领闻言大笑,倒不是姜晋说话真的好笑,只是有人笑了,旁人便跟着笑。黄巾,都过去多少年了。或许姜晋过去来的时候黑山中人还都以黄巾余党自居,但现在他们不记得什么黄巾,甚至亲自投身的那场叛乱也不再重要……他们只记得给他们衣食教他们被人看得起的张燕,就像姜晋等人只记得燕北一样。

    “姜校尉说的不错,黑山非但秀美,更是养我等的恩山!山高兮万仞之雄,奇峰兮峻岩之险,绿水兮丹崖之美!”张燕站起身来,与姜晋并肩站在凉亭边沿,受山风拂面,挥手指向山下道:“羌桃、栗子、山桃、山杏、桑、枣,取之无绝;山猪、野鸡、松鼠,飞禽走兽,猎之无尽;更有千年林木、首乌、半夏、茯苓,还有我等都不认得的药材。自归附朝廷以来,山里与城池互通有无,木材药材毛皮皆可换钱换粮,山里的百姓便有了活路。燕将军要争天下?”

    姜晋听不太懂张燕说的什么兮什么兮的,但他能听懂张燕最后一句是在问他,可他却不知这话应如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燕北到底要不要争天下,只好干笑道:“想不到郎将也会做赋。”

    “赋不是我做的,张某粗俗武夫,道听途说耳。”张燕摇头,自顾自道:“黑山啊,过去有民百万,饥死、病死、战死、寒死,死比活容易。到现在,只剩五十余万,所幸终于富足起来。这五十余万生民,交给哪路诸侯张某都不放心。前日冀州还是公孙瓒的天下,昨日便成袁氏天下,今日山外面的北方,又变成了燕将军的天下;可这太行山里,一直是张某的天下。”

    “你们看不上山里,我也不想要山外,相安自得。”张燕笑了,转头对姜晋道:“这样哪一日山外变了天,山里仍然有这般美景,姜校尉觉得如何?”

    张燕把姜晋想要出口却还没说出口的话堵死在腹中,他想为燕北招降张燕这支人马,可目下张燕显然不这么想。抿着嘴想了半晌,姜晋道:“相安无事很好,若能再多一点,就更好了。”

    “多多少?”

    “燕将军遣姜某前来,非是为了劝说郎将率黑山参战,这你不必担忧。黑山有这么多的东西,却唯独缺了一样,兵甲……将军欲以万余件兵甲,请郎君派出万余青壮至冀州,为我兄长所用。”

    姜晋的话音刚落,身后坐着的黄龙便坐不住了,笑道:“燕将军此言差矣,我黑山什么都缺,但……”

    黄龙还未说完,便被张燕的眼神制止,旋即笑道:“姜校尉的意思,是燕将军要给黑山运些兵甲,好招募黑山之卒备战?这很好啊!如果除了兵甲,还能与我黑山通商,再送些粮食进山,燕愿派遣两万青壮出黑山,不知姜校尉意下如何?”

    “这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姜某这便回邺城告知兄长,只待兄长应允,兵甲与粮草便给中郎将送来!”

    两万青壮,让姜晋大喜过望。正如燕北早些年说的那样,黑山的军卒是最好的军卒,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之下,每个人都能熟练使用兵器,远比从田间地头招募来的乡勇要好上不少。只要用上三五个月操练战阵,吃饱穿暖,上阵各个都是嗷嗷叫的好崽子!

    张燕出言挽留两句,见姜晋急着要回邺城传报,便派人沿途护送至邺城,不再勉强。

    临走前,姜晋问张燕,“当年未从燕将军讨董,中郎将可曾后悔?”

    张燕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告诉护送的骑手,在邺城下告诉姜晋武安的事。

    待姜晋走后,黄龙行至张燕身侧问道:“首领这是为何,我等不缺兵甲,又何必平白将青壮送给燕氏?”

    张燕的确不缺兵甲,姜晋以为黑山什么都有唯独缺铁,可事实上黑山不缺铁。武安啊,早在武帝时全国设四十九铁官,武安便是其中之一。换句话说,自董卓将武安、涉国划给黑山,他们就不缺铁了。

    尽管黑山的匠人本事稍弱,比不上辽东、渔阳或是南阳的铁监造出的兵刃,但寻常铁甲、铁矛头,他们也能做的出来。

    “既不愿为敌,何必逼其太紧。莫非你真当燕仲卿是良善之辈?”张燕望向山下,目光疲惫。“夹在各路诸侯中间,本就不是易事,早晚要寻个诸侯投靠才是……再看看吧,再看看。”

第二十四章 风声鹤唳() 
麹义赢了,或者说是郭嘉赢了。

    自西北营寨失火,郭嘉劝麹义弃守营寨,置西北营于不顾领兵东讨,扮颜良部趁夜至观津,自分两股兵马一前逃一后追。至观津西门高声疾呼救命。观津城西淳于琼伏一支人马正待颜良,便高呼要麹义莫惊,引两千余众欲断后路,却为麹义两部兵马首尾夹击,一时黑灯瞎火处处大乱,无奈淳于琼只得引兵东走。

    把守武邑的文丑本欲皆火势依仗城外高墙作势牵制高览部,却听得城北燕北军在夜里高呼万岁,言淳于琼兵败东走,颜良死于乱军,登时心惊神疲,不敢独守城郭,连夜引两千余众自武邑走脱,沿途奔南皮而去。

    张颌夜见观津起火,以为是麹义高览兵败,以向死而生之心一路西行,却在道间擒下南皮望向信使,截获密信,只见上书:渔阳水卒围南皮,渤海大危,求救淳于将军。

    一时张颌心中明了,派人假扮信使向西,作势欲伏击南皮援军。

    信使尚未走出半日便急忙折返,却说信没送到,令张颌大怒,骂道:“教你去送信,不过走出二十里回来做什么!若是怕死趁早归回乡里!”

    “校尉,非属下怕死,敌军就在十五里外,阵形散乱,隐有聚兵之相,旗号不过两三千人,不似大胜之兵!”

    十五里,丢了辎重不过急行一个时辰有余的事儿,何况张颌营早已山穷水尽,哪里还有什么辎重可抛弃。当下张颌揪着信使的胸甲问道:“你可看清楚,当真不过两三千人?”

    “千真万确啊!”

    “传令,向西……等等,派最好的斥候,给我盯紧他们的动向!”张颌本想向西进军,击溃这支收拢兵马的溃军,回头却望见这左右原野中早做好的埋伏阵势,转念道:“就这么丢了,太过可惜,看他们会不会往这边走!”

    张颌挑选的伏击地带是十几亩农田,眼下到处堆着无精打采枯黄的杆子,足有近人高。有这些东西在,敌人若来便是想发现他们都难,进入这里必然会小心防备。故而张颌便安排了一曲军卒在麦田里升起炊烟,虽是隐蔽却故意在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易地而处,就算是张颌自己发现这么一股敌军,也会从他们左右摸过去,围而全歼。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发现了这支兵马,敌人在进入麦田时便很难发现他其他的部署。

    田野间被他的士卒挖出十余条能让人蹲下的沟渠,他的士卒便会蹲在里面,待敌军一田地,诱饵便四散而逃,敌军追击,则张颌部下自四面八方而起……本是留给对付近万军队的埋伏,地势上倒是稍稍大了些,过眼下这局势看来倒是正好,有了强弩齐发的机会。

    莫说敌军两千,便是三千人张颌也不怕,这个距离让他的部下有至少两轮齐射的机会!

    过了小半个时辰,斥候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低声道:“校尉,校尉,那支兵马朝这边来了,两千五百,只多不少!”

    “来得好!”张颌大喜过望,他就怕敌军不朝这边走,当即问道:“可看清楚是谁的旗号?”

    “淳于!”

    嗯……张颌满意地缓缓颔首,是淳于琼就对了,这样说来只怕麹义高览没败,败的是淳于琼的人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都埋伏好,听清楚金鼓声,一举击溃敌军!”

    远远地,一片金黄撞入眼帘,稀里糊涂战败的渤海军各个像霜打的茄子,哪怕是行军都是无精打采。别说是军卒想不通,就连淳于琼自己也想不通,好端端的去敌军西营寨放一把火,颜良怎么能把自己烧的死在乱军里了呢?那些燕北军又是要有多大的胆子,才敢扮作颜良部,置燃烧的营寨于不顾,杀到观津城下。

    自己还傻乎乎的让人为他们开城,还要领兵跑到他们西边去断后!

    “等等!这儿怎么没蝉鸣!”

    淳于琼在夜晚的乱战中小腿被人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左边胡须也被火把撩到,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为将者的威势尚在,一声令下整支军队骤然停下,衣甲斑驳的侍从武士低头小声道:“将军,已经入秋,蝉鸣自上月就没了。”

    淳于琼闭眼咬紧牙关,他有些风声鹤唳了。

    身后有追兵,颜文二将不知去向,麾下兵马在混乱中被打的七零八落,身上还带着影响行动的外伤……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发热,这是邪毒入体的征兆。

    太糟了。

    “继续前进吧,让斥候摸得远一些,做好防备。”淳于琼在马上揉了揉沉重的额头,他感觉到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倒在马上,但他必须要回到南皮,带领这些军卒回到南皮,“还有一支敌军在粮道上,小心一些。”

    就是死,他也要死在南皮!

    兵马轻动不过片刻,突有斥候回报,身后将军文丑领千余众劲卒跟了上来,他们在武邑城东与追兵战了一场,眼下最近的追兵尚在二十里外,让淳于琼且放下心。

    这大约是自颜良夜出起,整整一日收到唯一的好消息了。

    正当此时,前面的斥候发现收拢过的田地里有几百散兵游勇聚集,尽管隐蔽,但炊烟仍旧将他们隐藏的位置出卖,五个斥候逃回来两个,他们说是燕氏的旗号。

    “几百敌军?藏起来的?”淳于琼头脑昏沉,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很难指挥一场战斗,咬着牙下令道:“让军卒做好防备,如果他们不伏击我们,我们便绕过去,不要和他们交战。”

    淳于琼觉得自己人多,敌人未必敢来进攻,若能相安无事经过这里抵达弓高,他们就可以顺风顺水地回到南皮了。

    但是他不愿打,有人愿打。

    就在淳于琼领兵快要经过张颌的伏击地带时,后面一支打着文字旗号的渤海军猛然吹响号角,千余劲卒朝着田野呼啸而出,那些燕氏的散兵游勇登时曳旗而走,战事避无可避,淳于琼只得传令进攻。

    原野中伏低身子的张颌握紧了拳头,骤然跃出浅沟,高呼道:“吹号角,杀敌!”

第二十五章 逃卒颜良() 
颜良并未死在乱军中,不过他的情形,也并不比死在乱军中要好上多少。

    夜袭敌营的那天到处乱作一团,颜良所率百余骑兵追杀郭嘉未成反而被其侍从武士所率的数百结阵死士所阻,随后留滞营中厮杀的步卒又被大火阻断冲不出来。救援未果颜良也不敢久留,率数十骑手自北绕行,一路奔向原本定下的观津城,却不料城外早已打成一锅粥,根本分不出敌我。

    混战中颜良与部下被冲散坐骑也被砍翻,黑灯瞎火处处厮杀,越靠近城门越为平静,他还以为是淳于琼守住城池了呢,谁知道等周围士卒欢呼万岁时他才听出,刚才与他一同奋战在身侧的士卒居然有不少是幽州口音。

    而且这些人喊的是燕将军万岁!

    颜良持刀四顾,整座观津城庆祝之音此起彼伏……威风赫赫的颜将军被数千敌军包围了!

    趁着混乱,颜良顾不上那么多,心惊胆战地将自己的甲胄套在一具尸首身上,披上脏兮兮的幽州骑卒两档皮甲,鬼使神差地被带兵的军侯命令出城收整尸首……趁着夜色茫茫,颜良熄了火把,像个形影单只的逃兵,离开战场。

    东面的路不敢走,大道只有一条,如今燕北的鹰犬爪牙正追着淳于琼的残部向东进军,何况就算没那些兵马他也不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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