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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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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汜跟着董卓,跟了整整十二个年头。

    十二年冲锋陷阵,十二年酒饱饭足。

    “稚然,我一直拿你当兄长。你有字,我就有个贱名阿多。这次……你拿主意吧。”郭汜说着就偏过头去,他郭阿多只有贱命一条,因追随董仲颖而显名,也因董仲颖死而颓败,想着这些,郭汜的鼻梁便只觉发酸,几乎要抑不住眼眶涌出的情感,“是去是留,我不管你们,把部下兵马给你。董公待郭阿多十二年如一日,我知董公恩义。吕奉先,他号称并州骁锐,我要去长安找他,不管是要死要活,我要去长安和他打一场。”

    “打个屁!你连燕仲卿手底下的白马小将都打不过,还要去和吕布打?”李傕这边刚骂完萌生死志的郭汜,那边张济却跟着说道:“对,稚然,你拿主意吧,我也听你的。”

    也算是矮子里头挑大个儿,他们三个凉州校尉,在董卓进洛阳之前都不过只是军侯曲长,列阵打仗冲锋杀敌,他们是行家里手。可要说干系到这种要动脑子的,讲局势?谁都不行,因为那之前一直是牛辅等人做的事情。

    可现在顶头上司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真到了他们要拿主意的时候,还得看李傕。

    “我的意思,我真没想法,就现在的兵力和并州人死拼,咱们都得死在中原,何况一朝成了反贼。”李傕摇头道:“我看倒不如咱们散去兵马往西跑,好歹还能活着回到家乡。”

    “稚然,你养的那些巫祝呢?让他们算算。”张济话音刚落,郭汜便摆手道:“没了,哪儿他娘还有巫祝,前天让稚然全都咔咔剁了。”

    李傕迷信巫蛊,这在凉州军里早就出名了。

    “提起这我就来气!”李傕现在是听到巫祝这俩字就想杀人,骂骂咧咧道:“你说我养着那些人,好吃好喝供着,不就为了他们给我指明太一的意思……他们可好,前月给我卜了一卦,居然说什么老子是执掌朝堂的命数。亏得那会我还给了那些巫祝好些个赏钱,这他贼娘卦还没算完俩月,董公就死了,咱们弟兄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并州狗子追着,执掌朝堂,贼你娘哟个朝堂!”

    李傕骂骂咧咧地走出几步,对一旁侍立的亲信道:“你去把讨虏校尉寻来,这贾诩鬼点子不少,这事还是要问问他的意思。”

    郭汜笑骂,“病急乱投医,咱仨都没主意,叫个贾诩来就有用了?”

    贾诩虽然也是官居校尉,但在董卓麾下从未有什么战绩,打仗的时候也时常装鹌鹑,在郭汜看来他能得了这校尉的官职完全是因为董卓尊敬士人,当个牌坊拱着……讨虏校尉部麾下军卒员额六百便能说明情况了。

    不多时,年过四旬的贾诩低眉顺眼地走过来,温吞吞地拱手问道:“校尉唤在下来,是有何吩咐呀?”

    “文和兄不必如此在外,我等同为凉州兵,气同连枝,快坐。”李傕招呼贾诩坐下,并未因贾诩言辞上的尊敬而妄自尊大,虚心地问道:“如今董公先逝,中郎将牛辅也遇害,弟兄们没了主意,我们打算散去兵马逃回凉州,不知你意下如何?”

    “散去兵马?”贾诩狐疑地望了三人一眼,脸色大变,果断摇头道:“不行,兵马不能散!”

    他手下就六百人,这三人还想把兵马散了!散了怎么保命!

    “为何不能散?”

    “散去兵马,从新丰到凉州六百里,区区亭长就能将诸位束住,何况牛中郎将的殷鉴不远,不散兵马未必死,散去兵马一定亡!”

    贾诩言辞笃定,令李傕三人心中也暗自生疑,疑惑道:“若不散兵马,又有何活路?”

    贾诩看着这几个楞头,抹了把脸探手指点道:“与其散去兵马,不如收拢各部。如今西有樊稠、李蒙、王方等人散布各地,东有牛中郎、董中郎残兵战局潼关,不如整合兵力一起领兵向西,攻打长安,为董公报仇。如果事成,可以奉国家来匡正天下;如果不成,再逃走也不晚啊。”

第二十九章 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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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句丽,纥升骨城。

    此次西攻辽东郡,伊尹漠受挫颇深。这并非是麹义一人之功,三营用命自是不必多说,但正面阻敌的战场上对高句丽军并未大伤筋骨,折损数千之众对兵势万五千的伊尹漠来说不过三一。真正让伊尹漠受挫的地方在于回还纥升骨城的这段路。

    玄菟郡丞田畴舍生忘死的冲击,尽管仅有八百之数,何况还使用一击远遁的战法,不算什么;麹义的追击不过啃掉他们的尾巴,亦不算什么;那个叫潘棱的山贼断了粮道,袭击军民,亦不算什么。

    可这些环环相扣的攻势连在一起,便好似昔日汉军亥下围霸王……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垂首追兵不绝、举头八方皆敌,别说那些早就被汉军吓破胆的高句丽兵,就是伊尹漠这世子,也不敢再言战。

    他不言战,有人言。

    穷追不舍的麹义一路追至纥升骨城之下,伊尹漠抽调城中守军,于城外西南的睡虎口与麹义短暂交兵,一番冲锋逼得麹义退却……仅仅退走三里,囤积土方筑起高台,布强弩弓手于其上,虎视眈眈。

    不过沿睡虎口地势于谷口左右筑起两座高近两丈的高台,便使得睡虎口的地势陡然一变,好似猛虎下山的蓄势之态。

    伊尹漠再也不敢出城作战了。

    纥升骨城的城墙才不过两丈七尺,城外四里便立起两座两丈夯土射台,方圆一里尽可抛射箭雨,还如何能出城迎战?何况纥升骨城之中的守军也所剩不多。

    都怪潘棱那个该死的山贼!

    伊尹漠立在城头恶狠狠地锤击墙垛,原先自纥升骨城派往边境接应的三千军士在路上与潘棱部山贼遭遇,双方互有死伤,等两支兵马合兵一处后伊尹漠才知晓自己麾下的军士只剩下不过五千……梁水西的战事不过死了四五千人,可就这条边境线上的回撤,比打上一场仗损失的兵力还多。

    防不胜防。

    汉人的尚武,在这场汉与高句丽战争中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诸君,汉军临城下,众军据守城关尚有求生之法,若军卒溃逃,恐怕我句丽国王城难保。”伊尹漠的性格并不好,胜时洋洋得意,败势便垂头丧气,常常拿部下发脾气,但他现在认为高句丽恐怕难以战胜汉朝,却是发自内心,按着城垛对左右的古雏加陈恳问道:“我句丽国民勇武好斗,操演骑射战阵亦不输人……为何却败于汉人?”

    在伊尹漠的身侧,古雏加名叫多庆,是年过四旬的长者,拢着胡须望向城下几里外高台上扎下阵脚的汉军射手与摇摆的旌旗,沉沉地叹气,并未回答伊尹漠这个问题,而是缓缓摇头反问道:“世子,我高句丽军在战阵中被击溃的军士,现在何处?”

    “溃逃后不是被杀便流落他处,哪里还能重整阵势?”

    “那为何汉人在被世子击溃后,流转于山林之间,深入我腹地,剽掠百姓断我粮道,以我之兵甲武其士卒,强至三千之众?”

    古雏加多庆说的就是潘棱。

    在初平三年这场汉辽东郡与高句丽世子伊尹漠的战争中,潘棱与他所率领的山贼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近乎以一己之力扫清敌军后方所有部署,断粮道阻援军击溃兵……以区区一营之力,与高句丽所有军校交手。

    即便败多胜少,却不留余力为高句丽军队造成混乱。

    城外睡虎口大营,绵延的汉儿民夫将辎重断断续续地送至战场前部,麹义垂手自营中走过,看过后方民夫送来的辎重后,他的面上并无占据优势的喜意。

    麹义心里清楚,尽管他用几千人马在睡虎口扎下营地,筑起土方好似龙盘虎踞。

    可实际上比之纥升骨城中的高句丽军队,他才是劣势的那一个。

    他们兵力近乎相等,追击途中几次搏杀,三营损失近半,还剩不过五千余人。但兵力的差异还没到能够影响战局胜负的局势,以少胜多易,因为无论在军士战力与兵装还是士气上,他的部下都可号称以强凌弱。

    但他们的战备出现了问题。

    “将军,辎重中的弓弩箭矢,还需几日才能送到?”赵威孙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先率领士卒堆砌土方射台,又在高台弓弩手的掩护下至城下近畿收缴战利,其间甚至还与高句丽兵在城下交锋片刻。“最后又在城下拾到二十七张檀弓,四百多支箭,零散几百颗变形的箭头,稍加打磨兴许还能使用。”

    麹义举目望向西边官道的尽头,再望去东面纥升骨城的城头,面带苦涩说道:“三日,最少三日弓弩与兵甲随着将军一同三到六日运送至战场。”

    赵威孙缓缓点头,颇有苦中作乐的精神,摇头轻笑着从腰上解下酒囊递给麹义道:“今日士卒交上来的,将军饮两口?”

    最大的压力在麹义的肩膀上,赵威孙尽管也承受着辎重不足的压力,却没有麹义那么明显,看着麹义接过酒囊这才出言开解道:“实在不行就让出睡虎口,向后再撤十里,等将军来了再打回来便是……纥升骨城总是跑不掉的。”

    他们的辎重出了大问题。

    无论筑起土方射台还是仅仅后撤三里,都是麹义坐下虚张声势的盘算……若高句丽此时倾兵而出,一战便能将麹义部杀败溃退三十里。

    就算仰仗睡虎口地利,他们也仅仅只能抵御不到半个时辰。

    箭矢还剩一万出头,而二营有两千余弓弩手,看上去每人身上应当只有五六支箭。可事实是他们剩下的弓弩手每人都有二十左右的箭矢。

    因为他们只有七百多檀弓手能够发箭了。

    梁水西是雨中的战事,弓弦弩弦尽数为兽胶所制,沾水即裂。不过若平时保养得当,雨后休整几日便能恢复如初。可自梁水西的战事之后,他们便展开对高句丽军的追击,战斗一直没有停过。

    到现在,强弩,辽东弓……十之七八都坏掉,剩下的那些弓弩也眼看着不能用上几日,反倒是在战事中收缴的几百张檀弓仍旧威力惊人。

    据高句丽俘虏所言,他们的檀弓弦多以三韩、肃慎进贡海中大鱼须所制,不惧雨浸鼠啮。

    “让步卒在谷口多布木栅,结阵防备吧,虚张声势又如何,高句丽兵就算出来,我们至少也能先与他们再战一阵!”麹义打定主意要赌一赌高句丽人的勇气,“麴某就在这立着,看他伊尹漠敢不敢打过来!”

    ……

    燕北押着兵马,心中所想并非是为战事忧虑。尽管他已收到麹义催促辎重的书信,但他对战事并无多少忧虑。

    “世子,汉与匈奴打了很久的仗,换来后人的安居,不再因战事而死。”燕北裣衽坐在车驾中,端起小案上的清酒示意拔奇,随后浅尝辄止仅仅抿下一点,便放下酒樽道:“汉与高句丽,为何不能相安无事,难道非要国人灭绝,才是高句丽人的想法吗?”

    燕北要送拔奇回国,这一路上拔奇看过梁水西战场,看过边境战场,看了太多的战场……但最触动人心的,还是边境以东百里化作焦土,新大王迁居的五百户奴隶、罪徒,以及更多原本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全部化作虚无。那些村庄只剩下残桓断壁,却寻不到一个百姓,到处只剩下一片枯骨。

    拔奇还记得他自高句丽国内听从王义的劝告前往辽东郡时,国中梁水两岸的景象,现在看来那一切都好似镜花水月,好似幻象。

    “将军,战事亦并非拔奇所愿,如今光景……”拔奇苦笑,将樽中酒液一饮而尽,道:“就算拔奇妄想代父王与将军议和,恐怕也不行,将军又何必如此礼待在下呢?”

    燕北笑着摇头道:“世子以为现在还能议和吗?”

    拔奇心中亦知,此战辽东郡死伤吏民过万,而始作俑者伊尹漠却被打得节节败退……他可不认为燕北提领兵马万余押送大批军资是为了送自己归国。

    其实照拔奇自己的想法,他现在应当被当作阶下囚对待。

    “无妨,无妨,燕某只是闲谈而已,世子不必介怀。”燕北轻笑,在小案上以酒樽摆出高句丽与扶余国在北面作战的局势,对世子问道:“世子,句丽国在北面边境陈兵三万,西面又为我辽东郡所破一万,恐怕国中空虚,兵力不足了吧?”

    拔奇看着燕北沉默不语,轻轻摇头却无话可说,只得撩开车仗隔帘,便见到车驾旁踱马的王义面上含笑给他安心的表情。

    “燕将军何意?”拔奇有些恼怒,言辞也不再谦卑道:“我知阁下兵力强悍,此战会使我小邦丢纥升骨城,若将军率军南下,则可围国内城一二月,可这又如何,难道将军在汉朝中原的公孙将军就不需要阁下担忧了吗?大丈夫兵败,不过一死尔,将军何故辱我?”

第三十章 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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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北在唬弄拔奇。

    现今的局势并非似拔奇所知的那样,尽管高句丽军队的确在麹义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可要说辽东军的战力,前后部兵力统合不足两万……要想占领高句丽全境,退一步兵临王城,谈何容易?

    高句丽再小,也比乌桓国大。若是一城一地之争,尚可通过议和手段达成目的;可若至王城之下或灭国之战,各部大加倾尽全力,征募出十万青壮,燕北如何抵挡?

    尽管其青壮战力不足精锐武士之十一,却也足够拼光燕北家底。到时候,没了兵卒,燕仲卿又拿什么来入主幽州?

    燕北原本是打算借此一战,夺下高句丽纥升骨城,驻军扼守梁水要道,挫伤高句丽锐气。不过出征之前麾下幕僚郭奉孝的献计,改变了他的想法,也改变了整个战役乃至汉朝东北未来数十年的局势。

    一旬之前,襄平城外燕氏邬。

    麹义在襄平东部追击高句丽溃兵,方才避过兵灾的百姓便在沮授的带领下继续修碎石路与拓建襄平,城西大兴土木,郭嘉的住所甚为吵闹,便干脆带着家妓小仆跑到燕北城外的庄子上度日。

    “好好饮几杯吧,待到出兵高句丽,你便没这机会大口饮酒了。”发兵前的燕北分外闲适,各地兵员聚于襄平,郡中筹备辎重粮草,发兵前是必然需要等上几日,便让人提着酒壶出府到田庄上寻郭嘉一同饮酒,随口问道:“在这边住的可还习惯?”

    郭嘉住在那都很习惯,笑着点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随意地问道:“将军就打算夺取高句丽纥升骨城?”

    他是度辽部下长史,军事本就在他分内,此时虽然闲适,但大战在即,议些兵势也不足为奇。

    “夺纥升骨城虽然困难,但依我看并不复杂,毕竟高句丽布防于纥升骨城中的守军已不多,何况士气低迷。”燕北点头,长长地出了口气道:“纥升骨城虽面西而险,但若为我辽东所得,便能堵住高句丽前往睡虎口的要道,若今后高句丽再启边衅,便可阻敌于先。”

    郭嘉干笑两声,看来燕北自己对夺取纥升骨城也没有太大信心……否则根本无需多言。有道是少信才多言,若燕北已经在心中将纥升骨城纳入囊中,根本无需向自己一介幕僚解释。

    “将军,在下的意思是,仅仅夺取纥升骨城就够了吗?”

    “嗯?”燕北哑然,愣道:“夺纥升骨城便已经是大汉数十年未曾做到的事情,奉孝未免,好高骛远了些。”

    开玩笑,夺取纥升骨城容易。可高句丽总共只有四座高于两丈的大城,何况纥升骨城还是高句丽从前的王城,扼守国中西部要道,真正难的是夺取纥升骨城后必将来临的守城之战。高句丽北方边境驻扎着三万兵马,与北面扶余国往来打了多少年才不过抢得一座大山险要……若燕北是高句丽之主,他宁可丢掉北面山脉,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纥升骨城夺回。

    到时候他们需要面对的境地,便是要在攻取纥升骨城之后,以残兵据守城关,击退自北面回防的东夷主力,才能将纥升骨城完整地纳入囊中,这场守城战很有可能会持续到今年冬季,然后双方才会罢兵议和。

    即便只是如此,幽东三郡所需耗费的时间与人力,皆不在少数。一旦东面的蓟县或是冀州出现新的变化,恐怕此战的结局便要以燕北率先撤军而告终。

    “夺取纥升骨城,是一道险棋呀。”郭嘉端着酒樽饮下,白皙的脸上蒙上一层红晕,顿了片刻才说道:“守城时,西面的局势会使我军被迫撤回,将军做好这样的打算了吗?”

    “险不险,现在便说还有些为时过早,姑且一试吧。”

    燕北才不管险不险,从高句丽兵马入境,便已经决定了此战必须要打……幽州地理特殊,东面有强国高句丽与扶余,南面又有三韩濊貊,北面有鲜卑各部,境内还有庞大的乌桓国。

    人们都看着燕北对此次外地入侵的手段呢。

    非但要打,还要将他们打得痛不欲生,否则东夷各国便会认为汉朝内部的纷争已经使得幽州没有管辖他们的能力,即便这些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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