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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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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拱手朗声道:“谢峭王赞赏!”

    燕北的问题,便是要推测出峭王苏仆延对此次他斩杀潘兴的看法……若此人只是摄于自己兵马的威势,那他便要南向投奔汉军了,如果苏仆延仅仅是敬重豪杰,他便还有在北面搅浑这滩水的机会。

    毕竟,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南下投奔冀州刺史王芬的结果是好是坏,很有可能会被卸去兵马然后剁去首级送往洛阳。

    因为燕北不了解王芬为人。

    “燕校尉,你虽杀了潘都尉,但我并不在乎这件事……但有一样事是肯定的,无论是你还是潘都尉领军,都必须为我麾下勇士提供粮草。”苏仆延及一众乌桓将领向燕北敬酒之后,众人本以为事态已经平息,却不料苏仆延此言一出,气氛再度凝固至冰点,苏仆延对上首的甄俨说道:“五万兵马无粮,恐怕谁都担不起这个结果,这也是张太守与我丘力居大人越好的事情。”

    “甄氏不会出粮,无极百姓也不会出粮。”燕北沉下眉头问道:“峭王阁下,你部兵马手里还有多少粮草?”

    “两天,我乌桓勇士自肥如南下,只携四日干粮,过了后天便没了粮食,他们必须要见到粮食。”苏仆延轻轻一笑,敞着胸怀大显豪迈说道:“如今骁牙校尉兵马众多,但即便您杀了我们,后面还有乌延,还有骨进,您都必须拿出粮食。”

    燕北不说话了,苏仆延再度饮下一尊酒,旋即起身说道:“若骁牙校尉不打算将我等杀死,那本王便离去了,望您善待那些被俘的乌桓勇士。”

    一干乌丸人风风火火地离开,陈扉畏于燕北的威势断然不敢留在这里,跟着苏仆延一并离开。

    眨眼之间,甄氏邬堡中的大堂仅仅留下燕北一行人与甄氏几个兄弟姊妹。

    还有一个大大的难题。

    “燕校尉,多谢今日相助……若别无他法,甄氏可献出粮草解校尉燃眉之急,只要勿教乌桓人掠夺县中便好。”

    甄俨看出燕北的矛盾,他与燕北本就不是纯洁的利用关系,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到底有情分在身,更何况燕北更为甄氏斩杀潘兴惹上大麻烦,他又怎能袖手旁观,只是他的话还尚未说完,便被燕北打断了。

    “甄兄且慢,容燕某一言。”燕北左右看看,眼下厅堂中仅有自己人在,他便挑明了问道:“甄兄必然知晓州刺史王芬为何人,若燕某率麾下儿郎南奔归降,可能善待我等?”

    “二郎?”

    王政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却见燕北神情不似玩笑。接着挺直的脊梁在瞬间仿佛被抽空力气般地跨了下去,神情灰暗地喃喃道:“是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办法呢?”

    甄俨也是一愣,他虽然料到燕北心里肯定对张纯没有什么归属,却也没料到燕北就这么当着大庭广众说了出来。

    “二郎此言何意呀?”这可和甄俨想的不太一样,但言语间更是多了几分亲切之意,问道:“难道二郎要反叛张太守吗?”

    燕北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炯炯地看向甄俨。直接的目光仿佛看穿了甄俨的想法,让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说道:“王芬早先便扬名天下,为党人清流之中的八厨之一。”

    “在下先前与二郎讲过党人‘三君’,次为‘八俊’,再次‘八顾’,随后‘八及’,最后‘八厨’。党锢之乱时王芬流亡藏匿,前后躲藏十九年之多。”甄俨清了清嗓子,仿佛为了增添自己说话的信服力,探手说道:“此时王芬正是用人之际,若二郎投奔其麾下,定会受其重用!”

    燕北眼中骤然迸发出很大的希望,如果投奔王芬能够受到重用,那他也就没必要在这里耗着了,旋即对左右说道:“刺史王芬麾下已有万余兵马,若我等投奔,只需驻守三郡要地三座城池,必能将乌桓突骑锁在中山国之中寸步不得南下!”

    王当等人闻言纷纷点头,甄俨也算看出来了,这伙子杀人是有泼天大胆的家伙除了临阵讨敌之外那股勇气便没了,无论军侯还是屯将,都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即便是有,在燕北面前也要给足他面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燕北对自己没有一丝怀疑的脸,甄俨深吸口气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旋即轻咳一声说道:“二郎,你投奔他确实会得到重用……但未必能活下来。”

    燕北自信的笑容僵在脸上,骤然间仰头怒道:“这是为何,难道那王芬重用我等还要害人性命?”

    甄俨摇头,旋即说道:“刺史王芬无意面北作战,何况其人并不知晓兵事。自去年秋起王使君便一门心思扑到了另立新君之事上,也正因如此他才征募兵员,刺史并无统兵的权利,他是想兵指洛阳……二郎,你还是,还是别投王芬了罢!”

    甄俨清楚的很,南阳人许攸、沛国人周旌、平原人襄楷,还有数不尽的冀州豪杰参与了此次废立之事。一念之差,甄俨不愿因为自己将燕北从张纯的阵营推到另一个叛军阵营中去。

    偌大一个冀州,竟无一个彻骨忠臣,岂不好笑?

    燕北一时愣住,对甄俨问道:“若是如此,燕某岂不是进退两难?”

    断了南奔的念想,燕北提着酒壶向口中倾洒,随后一面思虑对策一面有些恼怒地将酒壶重重地磕在几案之上。

    王政在这时也觉得有些绝望,抬臂问道:“二郎啊,方才你为何一定要杀死那潘兴?现在让大伙进退维谷!”

    “没什么,只求闹个痛快!”燕北沉默地瞪了王政一眼,随后才柔和地说道:“并未想太多。”

    甄俨眨了眨眼,燕北这回答倒是很符合他豪杰一般的做派,但却也有些不安地问道:“二郎,那你打算如何?”

    “如何?王当,为某传令,兵马回营准备开拨,让弟兄们放了那些俘虏,今晚与亲人道别!”燕北的脸上带着酒意的潮红与果决狠历,“废话不必再说,弟兄们,随燕某南下夺三郡!”

第36章 进击巨鹿() 
两日的粮草,对燕北而言,够了,足够了!

    既然王芬无意与北面的张纯作战,那燕北大可无惧冀州集结的万余军队,便率领乌桓突骑大军南下便是了。

    他要率军进攻河间、安平、巨鹿三郡,进而依靠三郡威胁冀州全境……只要他夺下三郡,杀个潘兴算个狗屁!

    到时他燕北连兵纵横州郡宛若诸侯一般,便是张纯不喜又能如何?

    而他敢做下如此打算的原因,是因为作为辽东汉儿,他很清楚这般乌桓人的心思。乌桓人从不会真正参与汉人的战争,他们只会为了部落过冬的粮食或是些许财富而战……这些东西燕北一样能够给予他们!

    次日,燕北于无极城外部下行军之阵,邀约乌桓峭王苏仆延、汗鲁王乌延、辽西王骨进及乌桓众将。席间言谈三郡兵事,各城布防如数家珍,当即令乌桓三王大喜。骨进有意常山郡,苏仆延则受命进攻河间,乌延南下安平郡……至于巨鹿郡,则是燕北的目标。

    一时间,这支人数超过五万的乌桓与汉儿的叛军同时进犯冀州四郡!

    三日之后,燕北携汉兵三千、乌桓突骑七千,总一万大军至下曲阳,尚未围城,县尉便自缚出城,城池望风而降。

    下曲阳城中守兵不过七百,作为巨鹿郡的边城如何能守住手握万余大军的燕北?

    入城开武库、库府、粮仓,分发粮草、征发力役,以麾下乌桓万夫长术前领三千兵马进攻杨氏城、王当督三千兵马东进邬县,燕北则于城中六日募兵五百,南下平乡城。

    巨鹿太守在平乡、郡中最坚固的城池在平乡、最富庶的武库与粮仓在平乡,只要打下平乡便意味着整个巨鹿郡平定。

    但也可想而知,巨鹿郡最难攻打的城池也在平乡!

    不求乌桓万夫长术前与王当能在几日之内破城,只要能阻住巨鹿各县无法向平乡城提供援军,那燕北的目的便达到了……谁都能想象得到,平乡城很大可能会是一场围城数十日的战斗。

    但是很快,燕北就明白自己错误估计了这场战斗的局势。

    自下曲阳出城的第三日,燕北已经走到大陆泽北岸。大陆泽也称作巨鹿泽,位于巨鹿郡南部,是一片巨大的湖泽。燕北没有船只,只能由大陆泽西面的官道与平原向平乡城进发。

    “校尉,平乡城高四丈,城防不同与各地,尤为严整,更兼得有两千余守军。”孙轻曾受命探查各郡情况,对此自然是如数家珍,行至如此心中有些疑虑,于是问道:“您打算如何攻下这座城池?”

    “再过一日安营扎寨,赶至云梯撞木,强攻一日看看再说……为何这平乡城守军不同各地?”燕北在马背上看着东边大陆泽岸边人高的芦苇望不到边,心中感到没底,转头问道:“巨鹿太守是何人?”

    “老相识!”孙轻脸上带着讥讽,很明显这‘老相识’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好人,一口吐了口中衔着的芦苇杆儿说道:“巨鹿太守郭典,从前是凉州北地郡都尉,跟着北地太守皇甫嵩一同攻打咱们黄巾军得了功勋,皇甫嵩早先得了冀州牧的官职,这郭典便成了巨鹿太守。皇甫老儿又去凉州平叛,这次倒是没带走他。”

    郭典,郭典……燕北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这是个凉州武夫出身的太守。

    “是个战将太守?怪不得,怪不得……这一仗不好打咯!”燕北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清楚的,对上正统的战将,恐怕他未必是对手。却听旁边孙轻啐出一口骂道:“什么战将太守!他们就是踩着咱们的血升官发财的杂碎!”

    李大目也在一旁问道:“校尉,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燕北转头笑了,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说道:“那能怎么办……孙轻,叫咱们的斥候弟兄把路探明了,小心为上。”

    “诺!”

    孙轻见燕北说了正事便也不再轻佻,撒开缰绳便插手行礼,随后跃马向前阵奔去。

    他们的兵马足有四千五百人,其中有一千五乌桓步卒与五百乌桓突骑,剩下的两千五百军士皆是老卒,前军锋锐是张雷公,中军则是李大目,后军督率汉军骑手与乌桓突骑的是姜晋与王义两个老砥柱。

    四千余人马在茫茫旷野中铺开阵势显得无边无沿。

    孙轻方才打马而走,紧接着燕北便听到前方军阵大乱,呐喊杀伐之声自前方传来。

    燕北不知发生何事,但眼看士卒慌乱连忙喊道:“稳住阵脚,稳住阵脚,来人啊,给老子传令!”

    “命弟兄们稳住,后部骑兵分两翼压上,张雷公!让你麾下士卒给老子稳住了!”话音一落,燕北便急忙打马朝前奔去,一路上向士卒怒吼着叫他们不要乱动,望到孙轻回奔的身影急忙喊道:“孙轻,孙轻!前军怎么了?”

    孙轻在马背上颠的头盔都快掉了,返身指着前方说道:“校尉校尉,大事不好,敌军伏兵!我们快撤吧!”

    他在马背上颠簸的身影好似剪影,映入燕北眼中的尽数是前军兵马被敌人的箭雨所笼罩,那些哭号与厮杀声中,他看到衣甲明亮的大汉郡国兵自芦苇荡中好似无边无际地冲杀出来。

    燕北的脑袋像被一头骏马重重撞过,心也被人揪了一下,刹那间方才平和的千军万马过大荒便成了一片修罗场般的兵荒马乱战阵之地。

    时间仿佛变地缓慢,他看到前军袍泽向后溃逃着、后军骑兵分作两部尚不知如何仍旧向前踏马、中军步卒则不知如何自处,各个脸上露出胆怯与荒乱。

    “校尉,快下令啊,撤啊!”

    孙轻一面拍马一面向着燕北这边大喊,这种情景会激发出他们这些黄巾旧部灵魂深处的恐惧。

    三年前,他们所属的那支席卷天下的军队便是像这样的模样被人逐个击溃,数以百万计的军队都无法打败汉军那些懂得兵马的将帅,更何况如今他们只有这么寥寥几千人!

    “撤个狗屁!”燕北猛然间回过神,看着前后左右士卒皆为荒乱,深知此时此刻自己不能露出一丝胆怯的模样,骤然间抽出环刀指着孙轻骂道:“老子来这里就是打仗的,现在敌人来了你叫老子跑?老子先斩了你!给老子冲上去,让前军顶住,后援马上就到!”

    三年前燕北便是凭着这种脾气将一屯三十多名军卒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从冀州冲杀到幽州,那时候他位卑言轻,可现在他拥有数千兵马,他能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弟兄们,巨鹿太守只有两千人,伏兵最多只有一千五,跟我去杀翻他们啊!”

    燕北扯着缰绳扬刀大喝,骏马被周围的喊杀之音激得打出不安的响鼻在原地兜转着,迎面跑来一伙前军的溃卒,燕北咬着牙一刀便斩了下去,吓得谁都不敢再跑一步,愣愣地看着环刀染血的燕北凶恶的眼神。

    “前军的兄弟正在为我们阻住敌军,跟我冲杀上去,哪个胆小鬼敢弃袍泽兄弟不顾老子就先斩了他祭旗,全军听令,稳住阵形向前推进!”

    李大目也抽出了环刀,两只大脚板踩着铁鞋率先踏出步子高声喊道:“谨遵校尉号令,中军给老子结阵,前进!”

    从李大目到下属屯将,从屯将到队率,队率到什长伍长,一个个纷纷向着自己的士卒高声呼喝着驱赶他们结阵前进,整个中军经过短暂的荒乱后终于稳步前进了起来。

    尽管士卒仍旧没有多少士气,但每个人的上官都在他们身前,留给他们坚定的背影。即便是不想动的也因为密集军阵夹裹着向前。

    前军的溃卒越来越少,因为当他们向后跑到中军之前,迎上的便是满面凶狠的燕北与那柄染血的环刀,一个个溃卒只能再度握紧自己的兵器小心翼翼地向前进攻。

    待燕北前进百余步他终于看清了前军所面临的情况,敌人的伏兵从两侧进攻,总人数大概只有千人,分别在左侧的芦苇荡及右侧的山坡上以强弓劲弩向前军攒射,紧接着数百米持着长矛短刀的步卒自两侧杀出,一时间前军士卒不知敌人有多少,许多人摄于威势向后逃跑。

    因为缺少战意和慌乱,短时间里前军被付出了相当大的伤亡。

    不过在燕北押着中军出现后终于止住了荒乱,因为张雷公发现了燕北。

    前军就连张雷公都被敌人吓到了,呼喝着命亲兵结阵且战且退着,更别人其他士卒了。就在张雷公后撤接近百步时一回头正对上燕北那双满是杀意的眸子,一来是恐惧二来是援军到来,一时间大为振奋,高声喊道:“援军来了,校尉来了,给老子杀啊!”

    他很清楚,若不再表现表现,恐怕战后燕北会把他宰了以儆效尤!

    “让王义率领右翼突骑向山坡上进攻,快去!”眼看着敌人伏兵因短暂接战取得巨大战果,而后面援军赶到而打算向后撤退,燕北已经高声下来道:“全军听令,向前冲锋,冲锋!”

第37章 金樽与共() 
是夜,大陆泽畔。

    燕北率兵马安营扎寨,巨木扎下营地。正是一轮圆月高高挂的时节,营地中泛着肉香,数口大锅中煮着肉汤,那些各个放肆的汉子们却不见任何狂歌笑语。

    几千人的营地中,满是哀鸿遍野,除了三三两两的军卒小声对话之外,便是伤兵营里传来的阵阵哀嚎。

    他们没有行军医匠,所谓的救治也仅是那些久伤成医的老卒们用土办法给伤口糊上些草药,或者是将箭簇斩断拔出来……这个时代没有消炎也没有止痛,虽然早在十几年前麻沸散便已经问世,但这些大头军卒哪里知道那些,甚至麻沸散。

    黄巾余党负伤还好些,雷公等人请燕北随随便便根据记忆画个符水烧了让他们饮下,好歹能治个心病;那些在中山国新募的士卒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信这个,一个个在伤兵营中嚎叫的好似谁要骟了他们一般。

    “校尉,你下令吧。”张雷公在帐中听的烦了,也耐不住几名军侯与校尉一同都闷不作声的模样,扯着大嗓门说道:“俺雷公去把他们都宰了就地埋下,省的聒噪!”

    张雷公的话有几分只是心烦,但像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手上几十条性命,谁也不怀疑雷公说出这话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扑哧。”

    倒是坐在帐中上首赤膊的燕北闻言也不知怎么就突然笑了,朝张雷公够了勾手指笑着说道:“杀了伤兵?雷公你过来听我说……”

    张雷公也没多想,起身便往燕北那边走,哪儿知道刚走到燕北身前,原本萁坐在地一脸笑意的燕北突然变脸,拧着剑眉一双鹰目陡然瞪圆了起身一脚踹在雷公腹部,直将他踹一个跟头,接着搬起几案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

    “你个混账!伤的全是你前军的士卒,你若不向后逃如何会死伤如此多的部下!”整支军队也只携带了这一张几案,此时在燕北手中整个从中断成两截,随后燕北又再度一脚踢在雷公背后骂道:“现在还让燕某杀了自家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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