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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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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姜可爱的嘴角听到夸赞不由得微微上翘,不过还未答话便听燕北接着说道:“不过只在这邬堡之中,这匹马儿长不好,还需命骑仆三日遛马五里,五次加一里。”

    “燕军侯非常懂马。”甄俨从甄姜手里牵起骏马,随后对燕北说道:“是了,燕军侯为幽州人怎能不懂马匹。”

    燕北微微笑了一下,接着便告辞离去。

    待燕北离开,甄俨才将缰绳递给甄姜说道:“回去吧,后日呆在后宅不许出来。”

    “哼,不教人家与燕北来往,自己倒是聊得亲热。”甄姜皱了皱精巧的琼鼻,这才牵着红马儿离开。

第30章 皮肉之苦() 
有甄俨的帮助,再加上燕北在宴会上对无极士绅做出闪避兵灾的承诺,燕北的两千余兵马顺利入驻无极城。

    解去汉字大旗,无极城头也如愿插上了弥天将军张字样的旗帜,而燕北也确实如他对无极百姓所承诺的,对他们的生活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除了每日城中大营操练的声音将整座城池从清晨唤醒之外,还有些许坏的影响。

    尽管燕北在入城之前三令五申,不准士卒骚扰百姓,入驻城中的第七日,还是有坏消息传了出来。

    王当麾下一名队率在夜里借着酒意闯入民宅,打伤了一名男子,并对他的妻子做下恶事。

    无极县令带着哭哭啼啼民妇在大营中小心翼翼斟酌语句向他讲述这件事时,燕北的脸色阴晴不定。

    “将军,您要为奴家做主,外子被踢断了腿,已经站不起来……民妇一家尚有老小,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比起身体上受到的侮辱,生活上的艰难更令这个女人难过,简直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县令制止了民妇的哭号,面带恭敬而又小声地说道:“燕军侯,您……需要给人一个说法啊。”

    内子是丈夫向别人叫妻子的称呼,外子则是妻子称呼丈夫。

    若是平日里县令也不会对燕北如此尊敬,只是燕北此时皱着眉头那双眼睛就像择人而噬的饿狼一般令人心生恐怖,让县令生怕这个在蒲阴城犯下血案的凶徒抽刀斩了自己。

    在这等只识弓刀铁马的莽夫面前,身份与地位只怕都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出乎意料地,燕北并未对他恶语相向,而是离开跪坐的蒲团,向着哭哭啼啼的民妇与一同告状的老妇人与老翁躬身行大礼,几乎是从牙缝里呲出一句,“无极父老放心,此事燕北定会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来人,唤王当进来,还有……带上那作乱的队率!”燕北此时愤怒急了,或者说是恼怒,部下做出这样的恶事让他觉得很没脸,怒道:“燕某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的胆子!”

    亲兵领命跑出大帐,燕北重新跪坐于军帐之上,怒气憋在心口气如牛喘。

    不多时,王当带着一名穿着队率甲的男子入帐,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帐中的陌生父老,问道:“军侯,这是怎么了?”

    倒是那名队率一见帐中的妇人便笑了,探身走出两步轻佻地问道:“哟呵,您这不是来提亲的吧,老子可没打算娶……”

    “啪!”

    队率的话音未落,王当便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紧接着一脚将他踹翻在军帐中,三支铜灯架被撞得散架。

    王当看得清楚,燕北这是真愤怒了……上一次他见到燕北这般表情时,还是潘兴扬言抄掠范阳郡,紧接着燕北便率百骑策马三百里。

    燕北的这种神情,是要杀人,是要见血!

    “军侯,此事是王当御下不周,但此人虽无功劳却有苦劳,抢入蒲阴他冲锋在前,官署中紧随您之后挥刀,前往范阳亦追随左右毫无怨言,与您共赴潘兴宴亦从无胆怯。”王当当即跪拜下去,拱手说道:“望军侯您……从轻发落啊!”

    “不必多言,来人,给我将此人绑了,押至辕门外!”燕北扣着环刀起身,对县令说道:“请您召集百姓在大营外稍候片刻,燕某定会给无极百姓一个交代。”

    县令瞪大了眼睛,他真没想过燕北居然会对民心如此看重,更愿为他们出头甚至不惜处罚自己的士卒,当即应诺带着哭哭啼啼的妇人一家离去。

    “军侯,你……那是追随王某已有数年的袍泽手足,你,你要如何处罚他?”

    县令与苦主一走,王当立即瞪大了眼睛拦住想要出帐的燕北,梗着脖子说道:“他曾为属下卖命,也为军侯拼命……如今你就要为一介庶民处置他?”

    燕北冷眼看了王当一眼,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问道:“我亦有言在先,进无极城不可惊扰百姓!王军侯我且问你,依照军法,此行该当何罪?”

    “应当鞭刑五十,五十鞭打完人都死了!”王当怒道:“军法还言军中不得饮酒,可哪次不饮?你若就因此事便要杀害士卒,今后为你征战的士卒当如何寒心?”

    “闪开!”

    燕北此时当真是恼怒急了,一把推开王当,却不想用力过猛,五大三粗的汉子愣是被他推了一个大跟头,王当愣着起身便一脸怒气地要与燕北搏斗,却听他寒声说道:“你等投奔燕某那日,燕某曾承诺,不会在任何时候令你们感到为我奋战而蒙羞,如今我的部下令我感到蒙羞又当如何?”

    燕北撩开军帐,抬臂横指说道:“你去召集士卒,让他们在辕门内好好看看,我也会给我的部下一个交代!”

    ……

    无极城西大营的辕门外,士卒依照燕北的要求用木头搭起高台。

    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城中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地聚拢了上百人在周围指指点点,将辕门外的街道堵地水泄不通。有些人知道怎么回事,有些人不知道只是见到这里的异状远远张望着,但无一例外,这关系到占据城池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非常热衷看一看。

    而在辕门之内,收到王当消息的士卒也在营中向外张望着,人们总喜欢看热闹,何况士卒们无论是燕北麾下的黄巾余党也好,还是无极城原本的郡国驻军也罢,都想知道他们的上官会如何对待此次事情,这关系到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自然看得更为起劲。

    待到高台搭起,燕北走上高台向四周百姓拱手,随后命人带上那名被麻绳束缚的队率,还将那受辱的民妇一家人请到一旁。

    “燕某为如今城中的军侯,掌管着无极城的一切。七日前燕某率军入城,曾向三老与县中长吏做出承诺,燕某的军士不会侵扰百姓……而今日,燕某食言了。”

    燕北一揖到地,起身才对四周百姓说道:“燕某麾下队率对百姓做出恶事,侵占人妇、伤害百姓,按军法处置当鞭刑五十,我且问你,你可知罪?”

    这名骚扰百姓的队率名为陈仲,也是个草莽出身的黄巾余党,早年曾追随王当纵横冀州行事乖张,而先今却被捆绑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也没了先前在军帐中的神奇,低垂着额头闻言对燕北说道:“军侯何必再次羞辱陈某,既要处罚便来吧!枉陈某此前还为你卖命!”

    事实上燕北如今不必回头,他猜得到多半军卒心中都是如此想法,谁都知道鞭刑五十是能打死人的,身子骨稍弱些许的好汉子也受不住鞭子狠抽上五十下。

    更何况,在这及至寒冬。

    “入城前燕某陈述军令时,怎不见你听?此时倒逞其英雄好汉?”燕北瞪圆了眼睛,一声斥责,紧接着转头对百姓说道:“陈仲犯错在先,伤及百姓,明年将错过春种之时,因而燕某打算这样,由陈仲带罪耕田,燕某赔偿您家中的损失,并为您丈夫寻找最好的医匠为您的丈夫医治伤腿,在这段时间里,陈仲你要付出自己的诚意来弥补对他们家中的损失,您可愿意?”

    燕北对收到骚扰苦主说着自己斟酌出的处理办法……他很清楚,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非但是他与县中的关系僵化,就连与麾下士卒也要完蛋。

    “打完五十鞭陈某是生是死还未定,说这些有什么用!”

    燕北眯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待到老妇人扶着人妇止住哭泣拜谢燕北,他这才对众人说道:“鞭刑五十,是能将活人打死的刑罚。陈仲曾追随燕某攻城掠地几乎拼进性命,燕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何况……他是燕某的部下。”

    此言一出,原本统统赞赏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燕北却默不作声地卸去兜鍪,缓缓解开身上两当铠的甲扣,沉重的两当铠甲沉沉坠地发出巨响,顿时惊得百姓停止喧哗。

    紧接着,便见燕北又再度将身上带着花纹的精致犀皮甲解下,只留下素色的单薄麻袍。

    “他是燕某的部下,燕某身为军侯却御下不言,致使下属做下如此恶事……燕某即不能愧对父老之信任,亦不能将手下活活打死,既然如此。”穿着单薄麻袍的燕北面对着百姓跪坐于高台之上,将手中马鞭举起,高声说道:“便由燕某代部下受刑,至于生死,听天由命!”

    “王当何在?行刑!”

    “军侯!”原本一脸怒意的王当此时愣在辕门之内,快步跑出来诧异道:“军侯,这可是五十鞭!”

    “行刑!”

    王当迟疑地接过马鞭,立在燕北身后却迟迟无法动手,此时无论台下的百姓还是辕门内的军卒都瞪大了眼睛,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听说过与下属同甘共苦的将军,可几时见过代下属受刑的军侯?

    最惊讶的是跪在一旁的陈仲,此时脸上的桀骜已经完全不见,瞪大了眼睛对燕北说道:“军侯,属下愿意受刑,属下愿意受刑啊!”

    “少废话,等苦主伤愈,来年春天若无法原谅你,我便命人将你捆住,让苦主一剑刺死你!”燕北回头望了王当一眼,下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行刑?”

    王当神情复杂地挥动马鞭,麻布袍当即裂出一道血痕,皮肉之音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31章 中平五年() 
燕北的中平五年,在军帐中沉沉的熬草药味中迎来。

    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许多大事,张举自渔阳驱丘力居麾下乌桓峭王苏仆延十万胡骑大略蓟中,随后在幽州抄掠一番的苏仆延率军南下冀州支援张纯,屯兵中山肥如城,在第一场大雪来临之前占领冀州全境。

    朝廷征发归化南匈奴率部东进,平定张举张纯之乱。南匈奴的右贤王栾提于夫罗领兵东进,行至河东郡时噩耗传来,南匈奴中的贵族与在并州境内的归化屠各胡担心汉朝征发军队的事情不会停止,在领地中发动叛乱,杀死于夫罗的父亲羌渠单于,私立须卜骨都侯为新单于。因而南匈奴一部停止向东进发的平叛脚步,而向汉朝传信诉情。

    也正因如此,燕北逃过一劫,如果于夫罗率领的匈奴大军由河东率军赶至冀州,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无极城。

    后来在乱世中大放光彩的三位英杰,刘备在这一年再度颠沛,追随大将军何进派去募兵的都尉毌丘毅前往丹阳募兵,遇贼而讨,军功胜为青州下密县尉。曹操则仍旧心灰意冷地躲在老家沛国谯县的山谷茅屋中,撰写着他心中的《孟德新书》。而江东之虎孙坚则在这一年任长沙太守,击破自称天子的区星,受封乌程侯。

    燕北则在第一场大雪来临前在病榻上迎接了来自肥如弥天将军张纯的信使,领了叛军中的骁牙校尉之职,作为先锋受命来年春夏进攻河间国、安平郡及巨鹿郡。

    安平郡本为封国,不过黄巾之乱时安平国王刘续因不能保有封国更被乱党俘虏为质而获罪,在中平元年九月被汉地刘宏下诏处死,至此封国被除而化为安平郡。

    燕北被王当鞭打五十,在病榻上躺了半个冬季,直至中平五年的上元节才勉强能够出帐行走,不过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燕北嘴角时常带着笑容。

    尽管当中遭受皮肉之苦令人难过,但对比燕北所付出的,他得到了更多。

    不单单是良好处理了此次危机,并且能感受得到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不再单单是军卒们的衣食父母,而被这些桀骜不驯的黄巾余党发自内心地尊敬,尤其是那个陈仲,自告奋勇成了燕北的亲军,受伤这些日子端茶倒水做的无比自然。

    更让他感到开心的是,自那次鞭刑之后,燕北命王当、雷公、李大目、孙轻等部下在城中及外面乡闾之间大竖募兵榜,以充军士弥补来年大战人数上的缺口,或许多少有他当中袒护士卒的原因,无极县募兵之事竟然无比顺利,不过一个冬天竟让他募得七百余人。

    眼下无极一座小城中,军卒足有四千之多,更何况作为冀州平原的富庶之地,可谓是兵精粮足!

    燕北未曾想到,自己一时处理危机的急智,竟在无极之地传为美谈,就连高高在上的甄俨都有所耳闻,亲自送来草药与府上医匠为燕北治伤。

    后面更是在新年伊始时登军营看望燕北,言语中也多了几分亲密之意。

    在燕北看来,这也算是一种承认吧。

    自燕北率先自罚之后,这支驻扎在无极城的军队也由嘲笑军令变为遵守军令,燕北的所作所为令他们感到荣耀,士卒因为尊敬他而尊敬军法,营中无人饮酒,更是爱惜城中百姓……这种变化是燕北始料未及的,他的兵马如今真正像汉军一般,甚至在遵守军法上就像一支真正的精锐。

    虽然他们的首领依然不识字,虽然他们对阵势的掌握仍旧仅限三才与方阵,甚至在变阵时都拉不开左右前后的间距。

    但燕北知道,他们总是可以的!

    在个人前途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大环境在燕北看来却仍旧满眼灰暗。

    因为他们这支叛军的主体是乌桓人,哪怕他们有十万兵马在燕北眼中也仍旧是一直必败的军队。

    乌丸与汉,没有共同的追求与愿望,塞外的乌丸大人丘力居与他手下的贵族根本没打算在汉地常驻,他们像蝗虫过境一般,所过之处尽是抄掠郡县,使吏民南逃,民不聊生。

    而张举与张纯还做着王天下的春秋大梦,自以为据守北方便大事无忧。

    这在燕北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燕北从未感受到民心的意义,但在他为无极百姓出头之后,虽然找他主持公道的百姓多了许多,三天两头有无极父老为了宅院的墙与偷鸡摸狗的小事来麻烦他,可这也真正让他体会到民心的重要意义。

    上元节燕北牵了头小毛驴与姜晋在城中集市行走,想为士卒订些布衣与棉被,以供来年春季在外征战之用,顺便采买些日用来体恤士卒,哪儿知道他才刚刚走出五十步,毛驴背囊上两个竹篓便塞满了走卒贩夫带着敬意放满的肉与青菜,甚至还有些手工制的小玩意儿。

    这种感觉对燕北而言,叫做爱戴。

    让他像一名真正的统治者一般感受着领内百姓对他的爱戴。

    汹涌的民心仿佛将他吞噬,百姓想要的并不多,仅仅是公正并令人信服的裁决罢了……燕北依靠身后的强兵壮马对城中一切事物一言而决,并令人心服口服,凡他所过之处,父老交口称赞燕北之名。

    他不想做什么杀人泼天的大事了,就这样掌管着一县百里之地,大事小事皆完备处之,所带给燕北的满足感便已经足够。

    无极城在这三个月里的变化令甄俨感到诧异与奇怪,那么多学了十几年经学典籍的孝廉茂才都治理不好一个县,怎么看似一介莽夫只识弓刀甚至连自己名字都只能歪歪扭扭写出个姓的燕屠子能把县城治理的井井有条?

    甄俨为找到这个原因,上元节之后的一个月里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呆在无极城里的街头巷尾,观察着坐落于城西的大营辕门上那面被带着冷意的春风吹起的燕字大旗。

    他看到过燕北每过三日便在辕门外搭起高台,处理百姓之间的纠纷。

    也见过重伤初愈的燕北在比阳光来得更早的时候便打开辕门,领着上千个赤膊的汉子哼着幽地的战歌奔行出城,绕着城郭奔跑,那些精壮的汉子们光着的膀子在春冬之交的早上冒着白烟与汗水分外耀眼。

    他还见过春种之时的燕校尉领着在大营里训练完的精壮汉子扛着农家的锄头去到城外乡闾之间的田垄之下为年迈的百姓耕地播种,在农忙结束后军卒与百姓一同坐在田垄上休息,吃着干涩生硬的馕饼蘸着农妇送来的大酱吃得开心。

    甄俨觉得……燕北没做什么正经事啊!

    这个辽东小子带着两千多个士卒快要将县城库府的存粮吃空,县中大小事仍旧是县令与县丞府在处理,捉拿盗匪仍旧是求盗那些官差在累死累活,修造水渠、铺路修桥更是一概不懂,怎么就收获了那么多百姓的爱戴呢?

    终于在二月中旬,甄俨忍不住了,命仆人沽了两壶好酒,亲自提着走到了燕北的军营。

    “燕二郎,在下暗中观察了很久,但有一事不明,特来讨教。”

    甄俨在演武场上等燕北教授士卒持刀劈砍,一等便待到了正午,这才随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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