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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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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部署只有一个疏漏……太行八径。

    如果张燕贪心不足,放弃燕北送给他这个与朝廷重归于好的机会,反而打算完全吞下这支平叛军队,燕北唯一照顾不到的地方便是太行八径。

    魏郡涉国以北,可穿行太行,绕行五百里,便可出自井陉出太行,截断燕北身后的路。

    那是唯一燕北不能照顾到的地方,他的兵力对比张燕本就不足,不能再分兵了。

    “将军,可会生变?”

    太史慈望着邺城上绣着飞燕的黑旗招展,心中有些不安。

    燕北抱着手臂立在辕门下,双目阴沉地看了邺城半晌,指着一名传信卒吩咐道:“去城上告诉张燕,燕某领兵前来营救冀州牧,让他把韩馥带到城头!”

    燕北的营地都已扎好,邺城上仍旧没有丝毫动静,远远望去城上到处是守军与旌旗,尽管他神色如常,可胸膛里跳动的心都已提到嗓子眼。

    “我们再等一天,过了今夜张燕还没动静,立即赶制云梯迷惑敌军,然后撤军。”

    他已经在城下等了三日,三日邺城里的张燕都没有一点动静。城外的斥候也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兵马调度……一定是出现意外了,燕北不能让自己带着全部家底在邺城之下和黑山军耗下去。

    ……

    邺城之内,同样年轻的张燕坐在上首,一双冷眼看着堂下或萁坐或端坐的黑山旧部们。

    张燕的长相与他的姓名不同,旁人称他做褚飞燕的匪号时,他不过年十八,身材纤细性格骠勇,所以被人称作飞燕。现在他是真正的成人,待之若父的张牛角为他加冠,并在死前将百万黑山的身家性命在名义上全部交与他。

    没错,仅仅是名义上。

    事实上无论张牛角还是今日的张燕,黑山的首领一直以来都只能像草原上的那些部落酋长一般统治各部山贼……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没有能力完全率领这百万叛军。

    山外头的人习惯将张燕称作黑山首领,但他并没有能力完全控制这些人。黑山有三十余部,即便如今纷争近一年,仍旧还剩下二十余部。

    每部都有自己的首领,每个首领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人显名于黄巾叛乱之时;有些人则在更早的时候便在冀州为祸一方。是各个剽悍桀骜,就算是大贤良师在世时,都不敢说能完全控制这些人。

    “牛角中箭身死之日,要我等听飞燕的,也正因我们听从牛角的话,才能率领部众活到今日。”堂下立在正中的首领叫白绕,其部有万余人,曾身手张牛角大恩,如今是黑山各部首领中为数不多终于张燕的,他对着众人朗声喝道:“正因为你们这些人没有听从飞燕的命令,出黑山后肆意抢掠,才使得如今部众不保!”

    “放他娘的屁!”名叫浮云的首领砸了陶碗怒道:“那燕北是个幽州人,打进冀州平汉能怎么办。我们气同连枝,飞燕做首领却不率领部下北上支援平汉,害死平汉他难道就没有罪责了吗?”

    一旁抱臂靠柱的眭固看不过眼,啐出一口道:“陶平汉是咎由自取,吃饱撑的了率军和幽州兵交手,活该被燕仲打死!那竖子引来这么个杀才,他就是没被燕仲杀了乃翁也要宰了他!”

    “叽里咕噜,叨叨好几日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你们不烦老子都烦!”黄龙撸着衣袖,发红的眼睛神色不善地从众人脸上扫过,骂道:“到底是打是和,赶紧交代清楚,再拖下去人家就杀上门了……早说趁燕二不备攻杀过去,你们不听!”

    “攻杀,黄龙你说的轻巧,你去啊!”在巨鹿被燕北连败数次兵马都被打残的五鹿愤愤不平,看着黄龙一副稳操胜券的傲慢模样越觉得是在嘲讽自己无能,讥笑道:“燕仲就在城外,你去吧,乃翁反倒要为你擂鼓助威咯!”

    说完了五鹿尤觉不解气,还自顾自地啐出一口,“我呸!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是人家铁铠大弩的对手吗?”

    顿时,堂中你一言我一语,乱的像休沐开集的商市一般。开始众人还都能保持克制,转眼这一群只识刀柄的匪徒便骂骂咧咧,若非有人拦着他们甚至要拔刀互斫,分个生死出来!

    上首的白骑与白绕看不过去,眼看着便控制不住局势,对视一眼皆转头望向上首的张燕,白绕说道:“飞燕,你是首领,说句话吧?总不能看着大伙这么散了吧!”

    张燕翘着腿斜靠在坐榻上,胳膊支着脑袋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看众人吵得面红耳赤,像看人搏戏一般。听到白绕的话好似才回过神来,不屑道:“说什么,让大伙接着吵,再吵两天,燕北攻城了咱就像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回黑山啊,呵呵,有什么呀。”

    坐正了身子,张燕好整以暇地提起身旁酒瓮饮了一口,抬手掷于堂下,大声问道:“你们谁帮我看看,这瓮还能用么?”

    脑袋大的酒瓮猛地碎在地面,将众人都吓了一跳,方才止住喝骂各个脸红脖子粗地,一时间谁也没接话,倒是白骑急道:“飞燕,怎么说你也是首领,现在问这些东西有用吗?”

    张燕摇晃着起身,推开两个挡在面前的首领步至堂下,拾起摔碎后还剩下小半的瓮底捏在手里,张开双臂说道:“五年前,冀州是我们的天下。就差一点,大贤良师就能推翻汉朝,就能达成宏愿,就差那么一点!”

    “诸位都是飞燕的叔伯,最次也是兄长……义父当时让飞燕做这个首领,诸位心里不服,我明白。飞燕也一直很尊敬诸位叔伯,承蒙诸位厚待,否则飞燕活不到现在。”张燕深吸口气,对众人问道:“所以飞燕不敢自作主张,让诸位议议这个事,三五日过去了,诸位没议出结果,要不容小侄说说看?”

    “咱为啥从山里出来?活不下去。咱出来是干啥?让手下弟兄活命。咱被汉军打怕了,大贤良师在的时候,咱是个大酒瓮。汉军一摔,黄巾没了,咱叫黑山……是各地黄巾余党里人最多、兵最狠、最厉害的一支。”张燕略微抬抬手上的瓮底,“就算黄巾没了,我们还能盛水,还能活。所以别人死了,我们站在这里。”

    “现在陶平汉、丈八死了,于毒跑回黑山不敢露头,折了几万人马。”张燕再度将瓮底摔在地上,指着城外道:“袁本初、公孙瓒,燕北!他们进冀州,我们可以和他们打,为什么不可以?我们还有近十万人,谁也打不过我们!就算把燕北、袁绍、公孙瓒全杀了,我们最少还能剩下三万人!”

    张燕这话提气,众人纷纷点头。在他们许多人眼里,无论燕北还是公孙瓒亦或袁绍,都不是他们所能击败的敌人。但飞燕说的很有道理,手里还有近十万人,就是拿命去填,也不至于会输吧?

    “然后呢?我们赢了,剩下三万。前前后后死伤十余万兄弟,剩下的三万人要养十几万兄弟的家眷,老弱妇孺。我们养不养?养,他们会拖累我们活着的人慢慢饿死;不养,他们自己会慢慢饿死病死。”张燕摇摇头,看着众人说道:“你们都想一想,和他们打,谁能保证自己活下来,谁觉得自己会死……你如果死了,希望活着的人怎么对你啃不动骨头的老父母,怎么对你拿不动长矛的小儿子!”

    无论黄龙还是五鹿,无论眭固还是浮云,谁都说不出话来。

    张燕这个问题,太狠了。

    三万养七八十万老弱,这根本不可能。

    “打不打,这不是意气之争,对汉军而言仅仅是他们的功勋,拼死奋战活了升官。我们去打这场仗,胜了以后还有别的汉军来剿,输了……这世上可就再没有黑山了。”张燕缓缓摇头,看着众人道:“这仗不能继续打下去,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回黑山。”

    “目下朝局震荡,冀州牧在我们手里,倒不如那他来威胁朝廷,威胁燕北。让他给我们上表请降,我们还有**万勇士,退进黑山谁也打不过我们。逼朝廷给我们分官,把太行八径附近的城池划出,你们各个都去做县尊,黑山自己治自己的县,管理自己的百姓,用我们自己的兵保护自己的家人!要让今后出生的黑山崽子不再是叛军,而是我们黑山的百姓!”

    “事情成不成虽是两说,可总比这么耗着要好,就算不成,咱们也就不想别的,直接与燕北开战,如何?”

第八十五章 黑山黑山() 
邺城之外,军寨连营。

    骏马往来奔驰,旌旗迎风猎猎,还有那轰隆作响的战鼓声中,雄壮的军士们喊着口号,将两人合抱的圆木搬起,安放在带着轱辘的木架上。

    那是燕北的兵马与撞城锤。

    云梯也在一架架地赶制,但那不是燕北心中最好的选择。

    他不想与张燕开战,谁也没被逼到你死我活的份儿上,在远离辽东的另一个州域里,多一个手握重兵的朋友总比杀死他们对将来要好得多。

    多少是一条退路。

    想到这里燕北不禁觉得有些难过,他居然已经开始想退路了……在眼下这般局势大好的时候,他却在脑海中思虑出一个离开幽州盘踞冀州的退路。

    这令他心头感到不快。

    但他没有办法。

    这不是汉武时期的盛世,若有幸投生在那个时代,他根本不需要退路,哪怕是马匪也好,他纵兵出塞抢掠牛马,回到帝国就是功勋勇士!

    可如今朝廷都如此不稳,雄踞天下的庞大帝国政权都犹如风中残烛摇曳在昏暗的夜里。董卓、袁绍,甚至是他自己,这些人影就像无端吹来的狂风在汉家天子的耳边呼啸。

    今日史侯是皇帝,明日董侯是皇帝。去岁大将军权倾天下,今日董太尉虎踞朝廷。

    权势带给人无比的安全感,却也让他们行走在刀锋上。

    燕北也觉得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兵权成了他的命根子。声望与威势给他带来一切,有旁人的爱戴与期许,自然也会带来危机与忌惮。

    他不再安全了,从今往后,他的敌人可能是在他蓬头垢面时听过的任何一个鼎鼎大名的英雄豪杰。

    觊觎啊,不是个好东西。

    会遮蔽人的眼睛,让他只看见富贵后的享乐,却看不见富贵时的灾厄。

    “将军,城上有人喊话!”

    燕北在思虑中神情一震,当即转头向远方邺城之上望去,连忙说道:“左右带上盾牌跟我走。”

    左右武士听到命令,当即自帐旁提起盾牌跟着燕北走出营地,一路牵马向邺城之下走去。

    厚实的蒙皮木盾仿佛给燕北带来些许信心,他扶正了兜鍪立在城下百余步外,昂首向城头喝道:“我是燕北,哪个找我?”

    左右十余名甲士提着盾牌严阵以待,他们已经走入城上黑山弓手的射程,虽说黑山军弓箭简陋,却也难保几万黑山军中没有那么几局强弩,如果此时城上贼军暴起……那便是他们这些追随燕北的甲士为主尽忠的时候了。

    城头上众人听到燕北的话,泛起些许骚动,片刻才闪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拱手道:“在下张燕,见过燕将军。”

    燕北眯着眼睛望向城头,隔着百余步他看不仔细张燕的面孔,只能看出城上久负盛名的贼首分外年轻,竟在年岁上与自己不相上下,本就有几分好感此时更为欢喜。可无论心中如何做想,燕北脸上也没有半分好颜色,摆手喝道:“不必客套,城上兵将听着,若尔等放出朝廷指派的冀州牧,燕某尚可留一条回到黑山的退路,否则待各路兵马一至,便叫尔等求生无门!”

    城上的张燕暗自皱皱眉头,目光看向身旁的罗市。在罗市回访的言语中,燕北是个很好接触的人,亦为他们想出破敌的考虑,怎么如今在城下却如此咄咄逼人?

    罗市心中也是暗自忐忑,对上张燕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让张燕将心中的打算全盘托出。实际上事情能有几分成算,罗市自己也是不知。只能在心中祈求燕北是真的打算当着黑山众将与幽州兵马面前演上一出戏,否则黑山军可就被逼到无路可走,只能开战了!

    张燕深吸口气,再度拱手用较软的语气说道:“将军勿怪,非是飞燕不愿放出俘虏,只是即便我等回往黑山,将军便能保证朝廷军队不再追究我等了吗?”

    “燕某只能代幽州刘公应下这个要求,念张将军从不轻犯魏郡百姓,刘公仁德自不会再责怪将军。只是朝廷那边,张将军击溃了董公派来的平叛将校胡轸,又俘虏冀州牧,董公又怎会不责怪尔等呢?”

    奶奶的,这燕北装的可真像!

    张燕听到这儿,算是听明白了。燕北多半没改变心意,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演一场戏,可这辽东豪杰立在城下,营寨里都开始安装撞城锤,云梯架在辕门上……谁心里能不慌啊?此时虽非大战,却已经叫张燕脖颈后头冒出些许汗意,只得朗声道:“飞燕不愿与董公为敌,只是担心朝廷不愿赦免我等,又恐董公兵马将我等杀害,无奈之下才与胡轸交战,即便战胜亦不敢害其性命,请将军明鉴!”

    燕北脸上不禁带起转瞬即逝的微小笑意,缓缓点头朗声道:“既然如此,尔等又为何据城而守,不出城受缚,快快将冀州牧放了!”

    “将军,朝廷不赦免我等,飞燕又怎敢离开!请将军放心,冀州牧在飞燕手中日夜照料,绝不会出半点差错。”张燕深吸口气,关键的时候到了,专头对身旁罗市伸出手来,后者自是奉上一块布帛绑在剪枝上,对城下燕北高声道:“飞燕有一请求,若将军应允,到时自会放了冀州牧韩馥,非但如此,我黑山上下亦对将军感恩戴德!将军小心了!”

    说罢,张燕便开弓搭箭,向着离燕北稍远些的位置张手射出扎着布帛的木箭。

    燕北左右武士皆严阵以待,唯恐这是张燕施下的诡计。不过所幸,城上只有这轻飘飘地一支羽箭落在不远的地方,当即便有武士前去将箭矢拾起,解下布帛递给燕北。

    便听城上张燕朗声道:“还望将军能代飞燕上表朝廷,若董公应允,飞燕自会善待百姓不再多生事端!”

    燕北打开布帛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歪七扭八的字迹,不过勉强倒能看清,粗略一看前前后后可是有不少要求。不过燕北没能耐着性子看下去,他听到身后大队人马的脚步声,转头望去不禁失笑。

    赵云提矛奔马,焦触扛刀疾跑,最后头太史慈押着七八百骑列出军阵。

    燕北攥着布帛向城上张燕道:“你先将冀州牧带到城上让燕某看看!”

    对这个要求张燕自不会拒绝,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让燕北代他向朝廷上表,张燕巴不得现在就把韩馥放了或者杀了……他着实不喜欢这个自视甚高的冀州牧。

    不多时,城上黑山士卒提出一衣冠休整的中年男子立在城上,张燕喊道:“燕将军请看,这便是冀州牧韩馥。”

    “城上可是韩使君?”燕北看这州牧便觉得缺了几分胆色,此时被黑山贼提在手中,看起来有些软绵绵地。他拱手说道:“在下燕北,特来解使君之劫!”

    燕北本以为韩馥会哭爹喊娘地叫自己救他,可谁曾想城上的韩馥居然猛地转头对张燕破口大骂,“韩某竟为蠢贼竖子所擒,燕将军还请速速攻城不必顾在下死活!”

    好家伙!

    燕某来这儿可不是帮你打仗的。燕北拱手说道:“韩使君稍安勿躁,在下不多日便可救你出城,牧领冀州。张将军,且记住今日之言,善待韩使君!韩使君,告辞!”

    说罢,燕北也不管城上大眼瞪小眼的韩馥,便召集兵马回营。

    回到营地,连召太史慈、赵云等人入帐,与他分行别列地一一议定张燕书信上的要求。

    “嚯!黑山中郎将、四个黑山校尉、九个县长令……张燕是要把黑山化为独立一郡。”燕北看着书信抬头对众人笑,露出满口白牙,“像燕某的辽东一样!”

    可不是么?张燕的书信上要求他自己是中郎将,部下四部校尉,甚至还索要赵国、常山一线九个县的长吏任命,连人选都挑好了。不但但如此,为了让这个背靠太行山脉数百里的狭长‘黑山郡’成为非正统行政区划,还要求他每年有向朝廷举孝廉的权力。

    和辽东郡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辽东郡是现有的郡,而张燕想要的是从常山、赵国、魏郡当中各拿走两三座城池。

    “将军,这怎么能行!”

    赵云看着书信便劝道:“如此一来不成了养虎为患,黑山众手握城池,至多明年便有反攻边郡之机,到时冀州岂不是再次陷入危难?”

    “子龙你说的很对!张燕就是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燕北抬手挠挠额头,指着旁边说道:“子义把笔取来。燕某是可以落地还钱的嘛,嗯……涉国县紧扼太行山口,是南面同行要冲不能予之,划去;常山国内九门县可以给他,但蒲吾不能给,也划走。”

    燕北脸上带着坏笑对这份布帛删删改改,最终留给张燕的还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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