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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说完之后百官哗然，他们当中几乎没有人全部知道这三起案件，多数人都只知道宇文宪砍掉伏典手臂的事。曹操看他们叽叽喳喳吵得很，大喝一声“安静”，百官这才平静下来。

　　　　曹操又接着说：“目前这起案件我都已经分别派人处理了，截止到现在，我手中已经掌握了一些物证人证。可以断定的是，宇文宪动用私刑之罪确有其事，他自己也承认了，我已将其收监。其次，伏典绑架宇文宪双妹一事，现有物证、人证，然在未找到宇文宪双妹之前尚不能定伏典之罪。至于那个刺客，现在尚未擒到，且尸首刚刚发现，故暂不议论。”

　　　　曹操重新走道百官面前，接着说：“现就宇文宪与伏典所关联的两案议论，诸位都说说，该如何处置？”

　　　　这个时候董承又出来了，他对曹操说：“曹司空，此事已然明了，何须议论。前者伏典因不曾找到失踪之人，故不能定案，后者宇文宪动用私刑确有其事，他自己也已认罪。既然认罪，便该受刑。”

　　　　曹操反问道：“那以国丈之言，宇文宪该当何罪？”

　　　　董承义愤填膺的说道：“宇文宪身为朝廷命官，自恃功高，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便随意诬陷，甚至动用私刑，险些葬送伏典性命。此等狂徒，罪无可赦，若不杀之只会助长其气焰，日后更加猖狂。”

　　　　曹操又看了一下其他大臣，问道：“你们意下如何？都赞同董国丈的建议吗？”

　　　　多数人左右为难，这时一心向汉但又一心帮曹的荀彧说话了，荀彧对董承说：“国丈所言差矣。宇文宪虽必受惩处，然此时便杀甚为不妥。”

　　　　董承反问道：“有何不妥？”

　　　　荀彧道：“若宇文宪仅仅是因为怀疑便对伏典下此狠手，那其自然该受国法处置。然，若宇文宪怀疑属实，果真是伏典绑架了其双妹，那宇文宪便属于情有可原，罪不至死，何况宇文宪一开始便承认他用了私刑，感受刑罚，这足以证明他并非那种十恶不赦之徒。故，在未查明伏典是否有行绑架之事之前，不可杀之。”

　　　　两种立场出现之后，百官便纷纷开始站队了，支持荀彧的占了多数，附议董承的只有寥寥数人。

　　　　这时，曹操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原地岿然不动，曹操问那人道：“伏国丈，你为何一言不发啊？伏典可是你的儿子啊。”

　　　　曹操这么一说，众人才都注意到最关键的人物居然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只听国丈伏完淡淡的说道：“逆子德行败坏，身受军法尚不知悔改，反施报复。因畏惧宇文将军之威，却绑架两个弱女子，老夫身为其父立于大殿之上已是羞愧万分，又有何颜面评头论足。”

　　　　伏完说着便跪在了汉献帝面前，请罪道：“老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第54章　许都风雨（五）（）　
曹操听伏完话的意思，感觉好像他已经肯定就是他小儿子伏典犯事了似的。而当伏完把请罪的话一说完，就有不少大臣立刻站了出来，为伏完求情。因为他们都认为伏完是伏典的儿子，他自己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伏完向献帝请罪是真请罪，而向献帝求情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是真求献帝还是做个样子，实际上是求曹操了。

　　　　总之，汉献帝是不会处罚伏完的，因为伏完是目前朝廷上仅存不多的心向汉室、忠于献帝的大臣，更何况献帝的皇后伏寿、伏皇后还是伏完的女儿。但是，如果曹操要找伏完的麻烦，他也就爱莫能助了。

　　　　献帝先是让伏完平身，而后转问曹操：“曹爱卿，这件事你看……”

　　　　就目前而言，伏完、董承、杨彪等代表着朝廷内反对曹操的势力的人，还无法对曹操造成威胁，甚至麻烦。因此曹操也不想和他们起无谓的冲突，这次，他只是想要震慑一下这些人，防止他们在自己出征在外时不安分。

　　　　考虑到这些，曹操对献帝及百官说：“方才我已言明，在未找到失踪者之前不可断定伏典便是幕后主使，纵然太仆（伏完）如是说，那也只能算作是太仆的一面之词。据我推断，先前我所说三桩案件之间皆有莫大联系，故一切皆等三件案子水落石出之后再一一处置，陛下、列位公卿以为如何？”

　　　　多数大臣心里想的是“你曹司空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不知他们，献帝也是如此。所以，这个话题就暂时跳过去了。之后便是日常事务，曹操只提出了要积蓄粮草军械、整军备战的方针后就走了。

　　　　这一天从早到晚，整个许都乃至周边郡县都被搞得鸡犬不宁。一是因为伏典家中一下子死了五个人，纸包不住火，一下子就一传十、十传百，使得许都人心惶惶。而曹仁则是快把许都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可疑之人，纵使曹操下令扩大搜索范围后，也还是没有找到这个刺客的踪影。

　　　　夜里，曹仁、郭嘉、程昱三人被曹操召到府里，曹仁的情况曹操不用问都能猜得到，早在曹仁找他要求扩大搜索范围时，他就知道那个刺客一时半会找不到了。

　　　　不过，曹仁虽然一无所获，但是郭嘉和程昱却是给曹操带来了好消息。

　　　　首先是郭嘉，他已经让伏典招供，并且救出了宇文巧和杜羽灵，曹操问及过程，郭嘉侃侃道来：“今日辰时左右，在下到了伏府，请来了李大夫代为验尸。验尸后得知，死于柴房的四个人皆是因为喝了一坛毒酒而亡，而且他们在死之前不久，根本不在伏府。因为他们衣服上有些地方被水浸透，像是雨滴打湿衣裳一般，而柴房中地上的茅草以及个别木头上也有类似地方。然而这些并非酒水所致，而是普通的水。昨夜正好下了一场雪，柴房本身应是干燥之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四个人是从外面走进伏府进入柴房的！

　　　　不过，事情到这里依然疑团重重，于是在下便改去管家那瞧瞧。结果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那管家在临死前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伏字，不过这个字并未写完，还差一捺一点，但有这就足够了。

　　　　我料这必定又和伏典有莫大关联，当时在下大胆推测，死掉的那四人必是受伏典驱使绑架了诚都双妹的人。而伏典先是允诺让他们暂离许都到城外避避风头，另一边却又雇佣了这个刺客将他们诱骗回伏府。四人走了顶着风雪走了半夜的路，那刺客便以柴房狭小而暖和为由将他们引进柴房。酒可御寒，所以那四个人就这么被毒死了。

　　　　而管家必定也是知情人，所以伏典打算连他一起杀死，而那刺客必然是告诉了管家是伏典要杀他，可怜老管家服侍伏典多年，最后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管家悲愤之余在临死前留下了这一线索。

　　　　但这是只是我的推测，为了证明这些，我去找了一直被我拦在门外的伏典。在下拿出了司空给我的那件证物，伏典一见果然如司空所说大惊失色，这厮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早已将此物付之一炬，却不曾想董孝、种熙没有按照他所料想的那样也把它烧了。

　　　　接着在下又煞有其事的将方才推理说与他听，最后一番恐吓。没想到害人时胆大妄为的伏典此时却成了鼠辈，一下子全招了，而且实情与我推测几乎一致。还有包括他是如何绑架诚都双妹，又是谁给他出谋划策，他都说了。”

　　　　曹操听完大悦，不过随后曹操面色一沉，想起了一件事情，他问郭嘉说：“奉孝，你刚才说有人给伏典出谋划策，是何人？”

　　　　郭嘉毫不迟疑的说：“杨修。”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曹操抚须深思，呼吸之后，曹操一副疑惑的样子对郭嘉说：“不对吧奉孝，我记得那书上写的是种熙啊，伏典说的是种熙吧？你再好好想想，可别冤枉了好人哪。”

　　　　郭嘉低头思索一番，笑道：“是了是了，司空赎罪，我只顾在想若无杨修的证物，伏典断然不会轻易承认，司空突然一问，我便说成杨修了。失言，失言。”

　　　　郭嘉右边的程昱面不改色，而郭嘉左边的曹仁却皱眉不解，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他悄悄看了郭嘉和曹操一眼，想从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点端倪来，不过结果让他失望了。

　　　　郭嘉的“工作汇报”结束了，下面轮到了程昱。然而程昱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带来的五卷书简呈给了曹操。屋子里顿时一片死寂，只能听得到竹片之间碰撞的脆响。曹操就这样逐字逐句的看，看的很慢很仔细，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曹操看完了最后一卷书简。

　　　　他问程昱说：“都准备好了？”

　　　　程昱答道：“准备好了。”

　　　　此时曹操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他看向了曹仁。曹仁也发现了曹操在看自己，往日倒没什么，可这次郭嘉、程昱都把曹操交代的事办得干净利落、完美无缺，唯独一无所获，此时曹仁不敢面对曹操的目光。

　　　　曹操看到曹仁有意躲闪，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偷笑了一下，接着又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当场大喊了曹仁一声。曹仁被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来，不过目光依然在躲闪。

　　　　这时候曹操问道：“你需要多久才能抓住那个刺客？”

　　　　这种问题最难回答，曹仁摸不准曹操的脉，要是说少了到时候抓不到人不仅难堪还要受罚。若是说多了，肯定要被斥责。曹仁一开始心里纠结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他需要“五天”时间。

　　　　曹操立即回应道：“我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内必须把那刺客抓回来，而且要是活的！”

　　　　曹仁此时没有别的选择，曹操多给了他两天期限已经让他感激涕零了，只有应下。

　　　　这个时候只见郭嘉从袖兜里取出了一块素帛，而后交到了曹仁手里，说：“此物对将军或许有用。”

　　　　曹仁接过打开一看，本来一脸颓废突然恢复了生机，以致于激动的对郭嘉说：“军师，这，这岂止是‘或许有用’啊！简直是太有用了！有了此物，那刺客插翅难飞！”

　　　　因为曹仁拿在手里的缘故，曹操看不清，于是便问郭嘉：“那是何物？”

　　　　郭嘉答道：“那刺客原是一游侠，昔日潦倒之时受过伏典恩惠，此后便一直在替伏典卖命。这是我教伏典画的那刺客的画像。”

　　　　曹操颔首点头，又对曹仁说：“现在有了这画像，定能事半功倍，我也不给你减了，还是七天，如何？”

　　　　曹仁双手抱拳说道：“有了这画像，何须七天？五天也嫌多了，三天之内我必亲自押着那厮来见司空！”

　　　　曹操此时双手撑案，一遍作思考状一遍说道：“今日上午你说三个时辰内就能抓到，三个时辰之后你又说日落之前能抓到，日落之后我说戌时三刻来此，你又说到时你必定把那人绑来……刚才你还说五天，现在又三天……你这，子孝啊……”

　　　　曹操说到这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郭嘉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郭嘉这一笑，曹操自己也演不下去了，就连严肃的程昱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曹仁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奈何没有洞，他也只能跟着尬笑了。

　　　　再说宇文宪，被关天牢两三天了，虽然得知了自己妹妹平安无事，也见过她们了。但他依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暗自想道：“权势，我曾经最看不起的东西现在把我打败了。自古以来统治者最忌讳手下结党营私，我也正是害怕这一点才一直保持低调，从来不主动亲近他人。如今身陷牢狱，生死难料，纵然不死也将失去这几年来我努力得到的这一切。若我是曹氏亲族，恐怕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形吧……”

第55章　许都风雨（六：结束）（）　
有了郭嘉交给曹仁的画像的帮助，曹仁在规定期限的第三天黄昏抓获了杀害伏府四名仆役和一名管家的刺客。经过曹仁的审问，刺客一开始死不承认，最后在知道是伏典出卖了他的情况下招供，同时还供出了以往伏典交代给他的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自此，整个连续案件的最后一名“嫌疑人”被捕归案，这案子最后被曹操移交到了廷尉手里，廷尉自然也是曹操的人。在曹操的运作下，整个案件水落石出。

　　　　即太仆之幼子伏典在任屯骑营司马时因屡犯军规，被其上司屯骑校尉宇文宪以军法处置，后仍不知悔改，与越骑校尉种辑之子种熙合谋，派遣家中仆役四人威胁冯记华裳掌柜，绑架了宇文宪之妹——宇文巧和杜羽灵。事先又派出刺客意图在形成之后杀人灭口，至伏府亡管家一人、仆役四人。

　　　　而宇文宪得知其妹失踪后在无证据的情况下擅离职守、强闯伏府，对伏典动用私刑、断其左臂。事后朝廷就此事审查，最终做出了判决。

　　　　此时宣武殿上多了不少人，这其中除了有宇文宪、伏典、种熙以及那个刺客之外，还有曹休、程武、杨修、董孝等和这个案件有关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人，这些人有的是给伏典提供过“帮助”的朝廷官员，有的是和伏典终日声色犬马的“兄弟”，还有的是替伏典办过一些天理不容或者国法难容之事的人。而这些“多出来”的人的两侧都有一队虎贲卫士执戟而立。

　　　　按理说当中有不少小人物，根本没必要拉倒大殿上来，但曹操偏偏要把所有人全都集中起来，为的就是起到一个正面震慑的作用。

　　　　这边廷尉开始判决了，前面还是一如既往简介案件过程，之后便开始宣读对每个人的处置：“前屯骑营司马伏典对军纪国法置若罔闻，屡屡以身试法、不知悔改。今因过受刑，不静思己过反生报复之心，与越骑校尉种辑之子种熙合谋，差人绑架屯骑校尉宇文宪之双妹。又派刺客杀死管家与仆役共五人，以图灭口。其罪无可赦，判处斩立决！”

　　　　“罪徒谢恩……”伏典面如死灰，这样的结果他在上这个殿之前就已经猜到了。

　　　　第二个是种熙，廷尉道：“越骑校尉之子种熙，不知国家轻重，助纣为虐，实为此案重犯，其罪仅次于伏典。然念其及时悬崖勒马，更为此案提供重要证物，故免其死罪，改为重杖八十，流放雍凉！”

　　　　“罪徒谢陛下不杀之恩。”种熙此时内心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是不幸还是大幸。

　　　　第三个是那个刺客，这刺客死活不肯说出真名，不管曹仁怎么逼问他都是说“无名”，所以，别人也就直接称他无名了。

　　　　廷尉判决道：“庶民无名，是非不分，为虎作伥。舍大义而取小义，视人命如草芥，竟残忍毒杀五条人命。其罪大恶极，判处斩立决。”

　　　　廷尉话音刚落，刺客无名便轻声道：“我早已是死人一个，现在不过是到了回去的时候罢了。”

　　　　接着就是宇文宪了，虽然郭嘉、曹仁都跟他透露他不会死，甚至还有可能连原先的罢免官职都不会有了，也许只会稍加责罚然后降职而已。话虽如此，宇文宪现在的心依然悬着。

　　　　只听到廷尉如是说：“屯骑校尉宇文宪，纵有救人心切之由，然国有国法，其擅离职守、强闯伏府、肆意鞭打伏典且断其半臂之事不可轻饶。但念其曾有功于朝廷，故免其重罚，褫夺将军名号，暂罢屯骑校尉一职，罚俸三月，着其于家中反省思过半年。”

　　　　宇文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念其曾有功于朝廷，故免其重罚，褫夺将军名号，暂罢屯骑校尉一职，罚俸三月，着其于家中反省思过半年……”宇文宪默念着这段对他的判决，竟一时失了神。

　　　　直到身旁的程武戳了他一下，小声说了句“诚都，快谢恩啊。”宇文宪才回过神来，谢恩道：“罪臣宇文宪谢陛下大恩！”宇文宪说是谢献帝，可他眼睛余光却看着曹操。

　　　　之后便是杨修和董孝，杨修只是被语言责罚了几句。董孝运气差点，不过相比别人他可要好得太多太多了，他仅仅被罚俸半年，少了皮肉之苦。其他的一些公卿大臣子弟，有官职的不是罢职就是贬职，没官职的不是杖责就是被永不录用了。有几个更惨，直接下狱了。

　　　　除了他们，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官员，这些知道伏典是国丈伏完的幼子，按照他们的思维一般幼子都是比较受老爹疼爱的。可惜他们搞错了，伏典恰恰是伏完最不喜欢的儿子，不然也不会被赶出家门了。他其他几个哥哥虽然都成了婚，但依然经常出入伏完的大宅，可伏典自从加冠之后就再没回去过，或者他根本不敢回去。

　　　　这些可怜的官员这下不光好处没捞着，把自己也打进去了。这些人多数都有行贿受贿等罪，同样的该下狱的下狱，改免职的免职。

　　　　审判大会结束，所有有罪之人全都退场了，包括宇文宪。接着便是几个有功之臣了，首功自然是郭嘉、程昱，郭嘉自从任了军师祭酒之后就不再接受官职了，这次依然是给了他物质上的赏赐，程昱这次和郭嘉一样。

　　　　其次是曹仁，不过曹操以他对许都治安管理不严，以及未能及时拿住刺客为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