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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下堂-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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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诚勇在旁听着,莞尔笑道:“旁人家的事,也能招惹你这么多话来。罢了,丢开手罢,横竖又不是咱家玉卿。”

    夏春朝横了他一眼,斥道:“这是什么浑话,什么好事你也拿来比咱家女儿。这事倘或出在玉卿身上,我死也要叫那人垫背!”

    陆诚勇自知失言,也只是笑,说道:“我说错了话,你也别生气。这等风流故事,世间原多,也不值当一提。”说着,就罢了。

    到了午饭时候,宝儿进来替她姑母一家谢了奶奶恩典,又称王秋英要进来给少爷奶奶磕头谢恩。夏春朝心里不愿见她,便推了。

    这般过了十几日,那冯周每日上来替陆诚勇熬换敷药,初时伤口溃烂不止,渐渐皮肉下黑色退尽,伤口也渐结疤收口。陆诚勇双腿不能动弹多时,至此竟而已经下地,每日扶桌行走。夏春朝见状大喜过望,只道丈夫复原指日可待,连带着对那冯周的厌恨心思也淡了几分。

    这日午后,吃罢了午饭,一家子闲着无事,陆诚勇在炕上睡着,逗女儿取乐。夏春朝便在一旁看账本,秀眉微蹙。陆诚勇见她愁眉不展,便问道:“怎么,账目对不上么?”

    夏春朝合了册子,说道:“早先和祥庄的退货,我已叫伙计拉回来了,这几日陆陆续续又有几家退货。如今我虽不怕了,但到底也是压了银子。何况,干货便是能放,但是这量也未免太大,一时半刻出不掉,放在库里,难免不会生虫霉变。若是真个坏了,也真正可惜。里外里,咱们竟要亏掉好几百两的银子。”

    陆诚勇听闻此事,也没什么办法,顿了顿,只好说道:“我若说话,你又说我宽你的心,但当真没法子,就这么放着罢。咱们又不短了衣食,地里一年打下来的粮食菜蔬,也尽够盘缠了。铺子里的事,过得去也罢,过不去就关了也罢。”

    夏春朝不接这话,只是低头默想,暗里忖道:不知沈长安究竟想了什么法子,串通了这些人来退我的货。这倒罢了,他们不是真心买卖,就是去求也是无益。到底还是该另外寻个路子才是,然而这京城里满共这么些店家,大多都有干货行跟着了,挖人家的墙角怕不是这样容易。

    正当此时,门上小厮忽然跑来报道:“季夫人在门前下车了。”

    夏春朝微微一怔,说道:“她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这就来了。”说着,便慌忙起身收拾,又撺掇着陆诚勇去里屋坐了,外头便拾掇着预备待客。


 第133章 V后新章


    才将陆诚勇撺掇着进到屋里去,夏春朝便听廊上一阵裙子拖地声响,情知是傅月明到了,连忙迎了出来。

    出门,果然见傅月明一身藕荷色齐胸襦裙,笑意盈盈,拾阶而上。

    两人会上,执手一道入门,在炕上坐下。

    这闺中姊妹相遇,免不得一番亲热寒暄。夏春朝便命丫头上茶,又道:“货商才送来的今年的雀舌芽茶,给姐姐尝尝。”

    傅月明微笑道:“倒是多谢妹妹好意,然而我现下是不能吃茶的呢。”

    夏春朝闻言微怔,转瞬明白过来,笑道:“这倒是喜事,也是我失察了,该我去看姐姐才是,倒叫姐姐又走这许多路途。”说着,有连忙让家人撤了茶水,另换了温水上来,又转而问道:“已有几个月了?”

    傅月明说道:“大约是年里的事情,也要三个月了。日日在家圈着,也是烦闷,来乡下散散心也好。”

    夏春朝笑道:“姐姐肯来看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恐季大人要责怪呢。”

    傅月明却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你放心,他不敢管我。”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傅月明四下打量了一番,又说道:“年里就听闻玉儿有些不好,现下大安了不曾?原说要荐个儿科大夫过来,偏巧我又有了,家里又见放着那两个小讨债的,我再走不出来了。”

    夏春朝点头道:“劳姐姐记挂着,这年后我们夏掌柜也举荐了个大夫,倒是很有些手段,吃他的药,孩子已大好了。”言罢,便命人叫奶母抱了孩子过来。

    傅月明接过孩子,见这玉卿小姐裹在大红绫子被里,衬的玉雪可爱,心里着实喜欢,笑道:“好个丫头,不丁点大呢,就是个美人胚子了,倒和她娘一个模样。”又向夏春朝道:“妹妹若是不嫌弃,我倒想聘这丫头做我媳妇呢。”

    夏春朝听了这话,心里倒也喜欢,只是有些顾虑,当下便含笑说道:“姐姐抬举我们家丫头了,姐姐不嫌弃才好,我怎敢说嫌弃呢?只是孩子现下还小,谁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就怕她大起来淘气,去了姐姐家里,惹姐姐生气呢。”

    傅月明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推脱之意,原不过随口说说,也便就势作罢,顺着说道:“是呢,孩子现下还小,谁知他们将来什么样。我家庒哥儿现下已有些淘气的影儿了,将来不知怎样惹人生气。我倒还怕他耽误了好人家女孩呢。”

    姊妹两个说笑了一阵,夏春朝便令家人将女儿抱到里面去,本想将所托之事讲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几度欲言又止。

    傅月明在旁瞧了出来,便正色道:“你我也是相交一场,虽则不是男人,但论及情义,不当比他们差些什么。你若有事,讲出来便是,不然相交朋友做什么?”

    夏春朝这才歉然一笑,说道:“却不是我见外,只是自打相识以来,是我烦劳姐姐的多,却再不能有半分效劳之处,委实过意不去。”

    傅月明说道:“你若这般便还是外道了,有什么事自管讲来。我若不能便罢,若是可以自然帮你排解。”

    夏春朝想了想,当即说道:“姐姐既这样说,我便也不客气了。”当下,便将近来烦难的两遭事讲了出来,说道:“铺子里的事倒也罢了,我小姑子却不能白白送命。他们侯府高贵,我们也不是能随意任人践踏的蝼蚁。然而我相公身有疾患,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没甚主意。那大夫虽现下被我拘着,到底也是一面之词,怕不能取信于人。”

    傅月明听了这样的事,柳眉微蹙,一时不曾言语。

    夏春朝只当她为难,又忙笑道:“姐姐若是有什么难处,那便也罢了。本就是我冒失,不成我再想别的法子罢。”

    傅月明赶忙道:“这倒也不是,只是你乍然言说此事,我一时也没个法子。你也晓得,我在家里,虽做着这个夫人,常日里也只管家里的事,这样的事儿我也是头一次听闻。那司徒侯爵是于上有功之臣,没个铁打的证据,怕是难动他筋骨。若是冒然发难,上头斥责一番,他不疼不痒,回过头来倒与妹妹、妹夫为难,却是不好。此事,还该想个万全之策。”

    夏春朝点头应和道:“姐姐说的很是,我也是有此顾虑,不曾找人来写状子。”

    傅月明咬指思忖了片刻,说道:“这样罢,我暂且回去,同我相公商议商议。他虽是个文臣,朝里到底也有几个相熟的朋友,讨个好法子再来与妹妹说。”

    夏春朝慌忙起身道谢,傅月明自然不肯受礼,两人相让了片刻,方才再度坐定。

    傅月明又问道:“你才说铺子里的事,那些干货可都拉回来了?”

    夏春朝说道:“那姓沈的才张口,我便令伙计上门拉回了。我到底是正经做生意的人,不是卖笑的。好来好去倒也罢了,他却打这个主意,那我也不必求着他。”

    傅月明颔首微笑道:“妹妹倒真是个有志气的,便是在男人堆里,这样的又有几个?这倒也巧了,前儿我上相府里向萧老夫人请安,老太太说起今年家里的干果很不好,厨房配出来的菜也不像个样子,抱怨的要不得。我想着妹妹这里现成的生意,便向她提了一嘴。老太太听了倒是高兴,当即便说打发家人上铺子里看,谁知你家这几日又不曾开张。”

    夏春朝连忙说道:“这几日因着退货,铺子里忙着盘点,我怕招呼不周,便令他们先关了铺子。待料理干净了再开张,谁知竟有贵客登门!”转而笑道:“既是这样,我便该亲自上门送些过去,让府上管家看看货才是。但只怕相府门槛高,冒然进去失了礼数。”

    傅月明微笑道:“这便是你多虑了,老夫人性格极是和善,平日里也喜欢个人来说笑的。自打太后娘娘进了宫,老夫人的外甥女又出了阁,萧府这些年可是清静的很。”

    夏春朝笑了笑,又说道:“听闻相爷府上还有一位少爷的?”

    傅月明颔首道:“便是相爷的老来子,说是姨娘养的,在夫人膝下长大,见在刑部任职,如今也没人敢提了。”说罢,转头问了跟来的侍婢什么时辰,又笑道:“我还是去罢,耽搁的久了,怕妹夫要见怪呢。”

    夏春朝见她说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姐姐自管坐,我的客人,他是不敢说什么的。”

    傅月明点头笑道:“如今京里都盛传,陆将军为了娘子舍家弃业的,连不孝的罪名都背上了。他既当了上门女婿,你却不要负了人家才好。”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傅月明看着时辰,动身离去。

    夏春朝亲自将人送到门上,重又折了回来。

    进到屋中,却见陆诚勇已自里屋出来,正在炕上逗哄女儿。

    夏春朝思及先前言语,心里却有几分过意不去,上前笑道:“我留姐姐多坐了一会儿,空了你了。”

    陆诚勇眉毛一挑,莞尔道:“娘子见客,为夫的躲躲也不为过。如今家中娘子主外,为夫自然万事为娘子马首是瞻。”几句话,惹得一屋子人笑个不住。

    夏春朝在炕边坐了,低眉轻声道:“你心里当真不曾有半分不痛快么?”

    陆诚勇初时不曾言语,握了她的手,半晌忽然说道:“倒要多谢娘子肯替妹妹讨还公道。”

    夏春朝微微一怔,旋即低头道:“红姐儿是你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咱们夫妻之间还论这些个?”

    陆诚勇微笑道:“娘子既说夫妻之间不必论这些个,那娘子又与我计较些什么?你晓得,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你若跟我说那些个,可当真是没有意思了。”

    原来,他在里屋静坐,将二人的言谈听了个一字不落,听到妻子提及姓沈的一事,心中虽有疑惑,但为免娘子多心,便一字也不曾问起。

    夏春朝心中登时一阵释然,嫣然一笑,说道:“这般说,却是我小气了,相公见谅罢。”

    夫妻两个在屋里说笑,门上人却忽来报道:“陆家老爷来了,见在门上等候,讨少爷奶奶的示下。”

    这夫妇二人登时面面相觑,夏春朝因他是陆诚勇的父亲,也不好就说不见,便不曾言语。

    陆诚勇静默了半晌,方才望着夏春朝道:“他恁大一把年纪,大老远自城里过来,也是不容易。你若不忌讳,见见也罢,就听他说些什么也好。”

    夏春朝见丈夫发话,自是没二话的,便道:“那就请他进来罢。”说着,顿了顿又道:“少爷身子不便,又不是什么外客,不必去堂上折腾,就请到这屋里来罢。”

    来人应声而去,这边夫妇两个相对无话。

    那陆焕成正在门上等的心里火发,忽见前去报信的人回来,言说请他进去。他自谓家中长辈,今日过来已是屈尊,儿子媳妇竟敢不亲自出门迎接,倒要他进去,登时大为光火。但想及此行为何而来,只得暂且压下满腹怒气,迈步进门。


第134章 V后新章


    陆焕成随着家人一路向里,早年间他往夏家提亲之时,夏家已然迁入城中,他却不曾往这亲家的老宅来过。

    此时一路过去,却见这宅子虽不如城中大户人家那般考究华丽,却也深邃宽广,不由暗自点头感叹。

    一路走到里头去,才走到廊下,就见昔日家中的侍婢长春正在廊上坐着烧炉子。陆焕成便有几分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

    长春闻声抬头,见了他,笑道:“原来是老爷到了,才听说老爷过来,大伙还不敢信呢。”说着,丢下扇子,起身往里面通报去了。

    少顷,她又出来,说道:“少爷奶奶请老爷进去。”

    陆焕成整了整衣衫,轻哼了一声,拾阶而上,长春掀了帘子,他迈步入内。

    走到房中,就见儿子儿媳皆在炕上坐,儿媳怀里抱着个女婴,正自轻声哼哄着,便料知是自己那个孙女了。

    陆诚勇见父亲进来,顿了顿,扶着炕沿缓缓下地,道了一声:“父亲。”

    陆焕成见状,十分讶异,半晌方才点头道;“你这腿,竟好些了。”

    陆诚勇说道:“春朝寻人请的大夫,治了这好一向。如今是能下地了,走动却还艰难。”陆焕成微微颔首,便说道:“你离家也有日子了,今儿我过来,是瞧瞧你如何,你母亲也记挂着你。”说着,停了停又道:“老太太也惦记着重孙女儿,叫我来看看。”

    夏春朝听见这话,轻笑了一声,下了炕,抱着孩子径自往里屋去了。

    这陆焕成因早先听闻儿媳生了个孙女,心中便十分不喜,此刻见了这等情形,却也不以为意。

    陆诚勇见父亲上门,纵然心中猜到绝无好事,嘴上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让他父亲上座,又吩咐家人上茶。

    陆焕成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屋中家具摆设竟是新打出来的,便道:“你们倒是有闲钱,来乡下老宅住,还另打了家具。”

    陆诚勇晓得家中这几位长辈,张口便不离个钱字,只说道:“也不是新打的,春朝过来前,岳父使人将家具重新上了层漆。”

    陆焕成哪里肯信,指着西墙下摆着的双扇兽面纱橱说道:“看那柜子棱角,分明才打磨出来不过半年的功夫,又怎会是新上的漆?我浸淫古董也有年头了,这点点眼力还是有的。”

    陆诚勇听了这话,便有几分厌烦,不理此言,转而问道:“儿子走了这些日子,老太太、太太却还好么?”

    陆焕成叹了口气,面色忧愁道:“你却还能记着,老太太虽是一向身子硬朗,到底一把年岁的人,被你那事着了气恼,连日的咳嗽。你母亲自更不必说了,好时便常年离不得汤药,打从你走后,一气病倒,到如今又十几天下不得床了。”

    陆诚勇问道:“家中未给母亲请医么?”

    陆焕成道:“怎么不请?大夫说她是又发了肝气病,须得静心调养。然而你也晓得,你不在家中,她心里怎么好过?整日夜的哭,只叫着你和红姐儿的名儿,如今也还是吃着往日那些药,干熬着罢了。”

    陆诚勇闻听此言,虽明知大约事不至此,但心底里到底有几分不好受,静默不言,半晌才道:“是儿子不孝,弟弟年岁尚小,还请父亲多辛苦些罢。”

    陆焕成听他这话,并无半分转圜之意,便有几分恼怒,面上却不带出,只说道:“我来前,老太太却有几句吩咐,说都是一家子人,什么事不好在家里讲的,硬闹什么分家?你是家中长孙,断没有你出去的道理。何况你身上见有个官名,这般不荤不素的住在岳丈家里算怎样?料得你住着也不痛快,还是早些家去罢。就是媳妇儿,你要带回家去,也没什么不可以。年轻媳妇子,守不住,闹出些差错,到底也没狠出了格,不算什么大事。孙女儿总归是姓陆的,带了家去罢。”

    陆诚勇见父亲将话摊开,索性便说道:“父亲也不必说了,儿子走前已将话说的明白,家中大半财产都留给老太太、老爷太太养老,并算弟弟日后用度读书的钱。文书既已立下,儿子也不会回去。儿子在这里住的舒心,也不必家里记挂。我也知道春朝不受家里待见,也不带她回去讨那个恼去。”

    陆焕成早已料到这儿子必不答应,不过随意劝劝,见果然如此,也就不再多说,扯了几句闲话,又说要看孙女。

    陆诚勇推诿不过,便让丫头进屋叫夏春朝抱了女儿出来。

    夏春朝正在屋中同奶母说话,见长春进来言说此事,心中纵然不愿,也不好做的太过,只得又抱了女儿出来。走到外头,将襁褓交予陆焕成,便立在一旁,一声儿也不言语。

    陆焕成接了孩子过去,随意看了两眼,便道:“倒是个端正的胚包儿,有几分陆家人的样子。”

    夏春朝耳闻此言,登时就要发作,看了丈夫两眼,强自忍了。

    也是作怪,那玉卿到了她祖父怀里,还不过半刻功夫,哼唧了一声,便大哭起来。

    那陆焕成嘴里“啊呀”一声,连忙将孩子还给夏春朝,却见他那酱色褂子上湿漉漉一滩。

    夏春朝忍着笑,说道:“孩子常有的事儿,公公见谅罢。”便又抱了孩子进屋去换尿衬。

    陆焕成又气又急,半日说道:“这丫头片子就是上不得台盘,这等见不得世面!”

    陆诚勇正吩咐丫头与他擦拭,听了这话,登时脸色一沉,说道:“父亲这是什么话,孩子尚小,这也是常事,哪里就扯上那些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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