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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2-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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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总结道:“看来,你是真的满意李坤。”
不料,这话说了没几日,正在北京出差的拉拉就接到姚杨的电话,说他们全组的同事想一起和HR谈谈。
拉拉诧异地说:“想谈什么?”
姚杨在电话里解释了一通,拉拉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对李坤的管理强烈不满,准备要求和公司进行集体对话。
姚杨在电话里把“集体对话”四个字咬得特别重,然后表白说,她有心不参加,又怕组里别的同事对她有意见;真参加吧,又觉得似乎不妥,担心事情闹大了——她感到自己的位置很尴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拉拉报个信儿。
拉拉马上问姚杨:“这事儿你和陈丰说过没有?”
姚杨解释说:“老板今天下午好像有点不舒服,提前走了,我打他手机一直占线,等下我会再联系他。”
陈丰向来身体很好,拉拉估计他就临时得个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小病。
拉拉表扬了姚杨几句,说是当晚就赶回广州,她会先和陈丰碰一下情况,尽快给大家一个答复。
拉拉马上给陈丰打电话,陈丰倒是很快就接了。拉拉单刀直入地问他是否知道李坤组里的事情,电话里传来陈丰一如既往沉着的声音,他说:“李坤刚才和我说了,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估计是新经理管理方法不太老到,引起下面人的不满。”
拉拉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陈丰略一思忖道:“既然销售们已经这么正式提出来了,回避反而不好,我想还是请你和我一起,跟大家坐下来开个小组会,面对面听听大家的意见。”
拉拉心里对这事儿很惊讶,她关切地问:“怎么会搞到这么严重?李坤自己对起因有什么估计?”
陈丰告诉拉拉:“李坤只知道大家是对他的管理方式有意见,但是具体的问题出在哪里,他还理不出个头绪。我看他压力很大,很紧张。”
拉拉说:“这事儿李坤是听谁说的?”
陈丰说:“他说是卢秋白告诉他的。卢秋白到底是个老员工,知道分寸。据说他先做了做大家的思想工作,但是压不下去,他看看不对劲,所以就赶紧通知李坤了。但是卢秋白也没有说得很具体,不知道是他不愿意多说细节,还是李坤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问。”
了解卢秋白的人都知道他心不坏,处事圆滑,业务水平比较一般。田野留下的经理空缺与秋白也曾想试一试,后来田野劝他说,在国外,很多销售可以一直做到退休,工作驾轻就熟,赚的钱也不见得少,那样的人生岂不舒服快哉?倒是做经理的,其实都是劳碌命,从这个意义上说,并非人人都要去当经理——户秋白知道陈丰向来和田野关系不错,既然田野这么说,八成是陈丰的意思了,他便主动撤回了竞聘申请。
李坤上任后,卢秋白确实也对李坤的管理有意见,他曾私下找李坤沟通过两次,李坤嘴上客气,行动却固执己见。按卢秋白的意思,有问题私下里和领导反映反映就是了,工作中有点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没啥了不起的深仇大恨,大家都不过是打工而已,何必把事情搞大。
在卢秋白看来,集体越级上诉显得过于有组织有计划了,似乎有点造反的味道,而且他听来听去,感到年轻人认为可以拿集体离开做筹码,逼迫公司撤换了李坤,这不是“要挟”吗?卢秋白担心把公司逼急了,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搞不好,参与闹事的全给干掉也难说。
卢秋白已经在DB服务了十六年,从二十五岁的青涩小伙子,到四十一岁的中年男人,他经历了很多,知道好歹,也早没有了多余的火气,因此他本能地不愿意参与到那帮二三十岁的年轻销售们中去,但眼看群情激昂,滑头的他,还不太好意思明着跟大家划清界限。
为难之下,卢秋白和李坤透了口风,暗示李坤赶紧去找陈丰想办法,免得那帮年轻人干脆把事情闹到上海总部去,这个娄子就捅大了。
拉拉问陈丰:“你觉得我们要不要让李坤和我们一起去开这个会?”
陈丰反问说:“你的意见呢?”
拉拉嗔怪道:“你老这样,啥都让我先说——我觉得只要李坤本人愿意,不妨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开这个会,大方面对。该承受的迟早都要承受,躲也躲不过去。”
陈丰赞同道:“我也这么想。”
拉拉问陈丰:“你觉得李坤到底是在什么方面出问题了?”
陈丰沉吟道:“指标和费用是永恒的话题,估计这两条跑不了,也许还有别的问题,比如是不是不够尊重下面的人?但是糟糕的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一般情况下,如果费用和指标方面有问题,总是有受害者,也有受益者,不该大家一起反了。”
拉拉迟疑了一下问道:“是谁带的头?李坤心里有数吗?”
陈丰说:“我问过他,他自己估计是姚杨,但没有证据。”
拉拉忽然想起一个人,追问道:“刚才你说是‘大家一起’反了,苏浅唱也参与了吗?”
陈丰很肯定地说:“是的,她也参与了,销售们已经托我的助理交给我一封信,正式提出要求安排集体面谈,信上有苏浅唱的签名。”
拉拉“哦”了一声,大感意外,两人一时无话。
陈丰首先打破沉寂,问拉拉在哪里,拉拉说北京,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晚上就到广州了。
陈丰想了想,建议说:“如果你时间安排得开,不如我们通知销售们明天下午回来开会如何?”
拉拉爽快答应道:“没问题,就明天下午四点半吧,这样也不用影响他们跑生意。”
陈丰道谢说:“辛苦了。那就等你回来,我们明早当面细谈吧。”
拉拉挂了电话,沉默地望向窗外,出租车在杨林大道上奔驰,大地一片枯黄,北风欢快地尖叫着,从光秃秃的树梢掠过,拉拉想,快过年了。
过了一会儿,拉拉忽然想到,刚才怎么忘记问候陈丰身体了,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陈丰:“你生病了?”
陈丰回复短信说:“不要紧,喉咙疼而已。”
……
拉拉最近两次飞北京,南航的航班回回晚点,她便近乎迷信地特意改选了国航的航班,结果,像是专为了和她作对,这回人家南航准点得不能再准了,反倒是国航的航班晚点,而且一晚就是两钟头。拉拉透过候机大厅的落地玻璃窗眼巴巴地看着南航的航班插翅飞上夜空,自己却只能傻坐着干等,晚点似乎成了这个冬天里她的命运。拉拉气得七窍生烟,欣赏够了机场的无边夜色后,终于吃累不过,顾不得斯文不斯文,在首都机场漫天不紧不慢没完没了的广播声中,她半个身子歪倒在椅子上睡着了。睡着睡着身上冷了起来,眉头就皱紧了。
四个月前,王伟曾在飞广州的登机口远远地看到拉拉站在等候登机的队伍中,打那以后,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路过广州航班登机口,他都要扫一扫等候登机的人群,王伟觉着,只要坚持这个动作,看到拉拉的概率不能算很小。
功夫不负有心人,王伟这次按流程重复的时候,果然一眼看到著名的倔驴杜拉拉正放肆沉睡。虽然从概率的角度讲一直报有信心,王伟还是像被谁撞了一下腰一样愣在原地,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心地走到离拉拉三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王伟低头凝神端详着拉拉的脸,大约是太累,她微微张着嘴。王伟看到她的下巴变尖了,黑眼圈也比先前明显了一些,几缕头发散了下来,覆盖在她的脸上。
王伟喉头一热,一下子想起有一次拉拉在瑜伽垫上威风凛凛地把自己的脚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旁边丢着一本大约是杜拉斯的什么书,一面非让他记住两句“好词好句”,大意是“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娇嫩的脸,我却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王伟觉得“备受摧残”四个字未免有点骇人听闻,当时就不情愿了,劝说道:“拉拉,现在是新社会了,而且,除了世界的哪个角落还处在母系时代的,估计就属我们中国女性的社会地位高了,我哪里敢让您的容颜备受摧残呢?”
往日的情意像一张从天而降的网,猝不及防地罩住了王伟。他沉思着拉拉当时让自己背下那句“好词好句”,是不是要他保证白头偕老的意思。王伟感慨地压抑了一下回忆的冲击,看到拉拉身上盖着的一条大羊毛围巾快要滑落到地上了,他犹豫着伸手想替她重新盖上。
拉拉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噌地直起身子,闹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似的,一派迷惘地张望着四周,一边伸手去摸做枕头的小黑是否安好,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热心地对拉拉说:“你的围巾要掉到地上了,我帮你拉了一下,是不是吵醒你了?”拉拉慌慌张张地抹了一下唇边的口水,十分可笑的样子跟人家说:“没有没有,谢谢。”
37、会议的经典
因为头天晚上航班延误,拉拉到凌晨l点多才到家,早上醒来就八点多了。拉拉惦记着李坤的事情,胡乱喝了杯牛奶就出门了。等她赶回办公室,见陈丰已经先到了,正和李坤谈话。
拉拉敲门进去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李坤两个眼圈发青,明显没睡好,见拉拉进来,他连忙起身让座。
拉拉见李坤一副尴尬又失落的样子,便微笑着好言安慰道:“李坤,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新经理碰到这样的事情不奇怪,头半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陈丰也说:“李坤,下午的会,你可以自己决定参加还是不参加。”语气颇为体谅。
自打前一天知道这事儿后,李坤的思想压力就很大,又着急又担心。
他不知道上面会有什么看法和结论,会不会认为他不够能力当好这个经理?
姚杨肯定在等着看他出丑。
到底是谁在挑唆大家呢?
而最令他难受的是,小组里所有人包括苏浅唱都在给陈丰的信上签了字,他孤零零的连一个支持者都没有!
李坤在前一晚曾反复地想:苏浅唱对自己能有多大的意见呢?为了带好苏浅唱,一年半来,他李坤可谓是掏心掏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了,恨不能把自己会的都教给她,就算是对亲侄女也不过如此了。
他宁愿相信苏浅唱是因为被别的销售代表胁迫,不得不随大流。可她为什么不肯给他透一点口风呢?就像卢秋白做的那样,好歹能让他的心得到一丝安慰。
这会子,李坤见陈丰和拉拉都对自己和颜悦色,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他才放心一些,却不由得一阵酸楚在喉头翻滚,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我想,问题终究要去面对,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开会吧。而且,我希望是由我自己去通知大家开会。”
陈丰说:“那也好,到时候你可以先花十分钟和他们做一个简单的沟通。”
拉拉提醒说:“李坤,我建议你下午开会的时候倾听为主,不要让自己站到销售代表们的对立面去。即使听到非常不能接受的言论,也可以先记录下来,过后再澄清,千万不要当场陷入争吵。抱着了解问题的心态去开会比较好,你不是也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吗?”
李坤点头保证说:“老板,拉拉,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聆听,我真的很想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您二位都了解我,我只是一心一意想把工作做好,实在没有想到会出这个事情。”他心里一阵难过,有点说不下去了。
陈丰说:“先不要想那么多,下午开会就能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以后就知道如何对症下药了。”
李坤起身道:“那我先出去了,给领导添麻烦了。”
两人都笑着说没问题。
等李坤一出去,陈丰笑道:“还是你会安慰人,我看你一进来说了那几句话,他马上眼圈都红了。”
拉拉说:“我看你对他也挺好呀。”
陈丰明确表态说:“下午开会我们一起听听到底李坤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无论如何,只要他没有原则性的大问题,大方向上,我肯定要支持小区经理,哪怕回头关起门来骂他个半死。”
拉拉赞同说:“那是,李坤那么努力,应该给他成长的机会。说实在的,我刚才看了一下销售们给你的这封信,你注意到了吧,‘集体对话’四个字还标了着重号,让人看了不太舒服,似乎有点咄咄逼人——反映问题不该是这样的口气,又不是谈判。”
陈丰也指着那封信道:“还有这句,‘我们要求一个尊重我们的经理’,这话说的!我们这种公司,经理是任命的,不是选举的,照他们这个概念,不是成竞选了!”
拉拉凑过去一看也笑了:“真的,搞得跟美国总统大选似的,怎么把自己当选民了?调换个用词顺序,‘我们要求经理尊重我们’,还说得过去。”
陈丰点头说:“销售们到底还年轻,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李坤就算有天大的错处,换不换经理也不可能由下面的人说了算。”
陈丰说罢,咳嗽了几声。拉拉听他嗓子明显哑了,脸色也不太好,就关切地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要紧吗?”
陈丰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儿,就是嗓子疼,已经吃过药了。”
拉拉想了想,主动说:“要不下午我来主持会议?我是HR,立场容易保持中立,说话比你方便。”
陈丰疲惫地点点头说:“那最好不过了。本来今天想休病假,但李坤这个事情又不能拖,不处理好我放心不下。”
拉拉很理解陈丰的心情,别看他表面上安抚李坤,心里肯定还是觉得这不是个小事儿。
下午四点半前,销售们陆续回到公司,李坤先和大家简单沟通了十分钟后,陈丰才和拉拉一起走进会议室。
拉拉一进会议室,就感到坐的位置有点问题:会议室的正中是一张18人用的长方形会议桌,8个销售代表一个挨着一个坐在会议桌的一边,李坤一个人,面对着众人独自坐在会议桌的另一边。这种坐法,似乎进一步暗示了李坤和销售们之间的对立,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写着准备战斗。
拉拉想,如果换了自己是李坤,宁愿选择坐在会议桌的侧面。
拉拉和陈丰在李坤边上坐定,刚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姚杨就指着桌面上一封信,抢着说:“这是我们全体的要求,请领导过目。”
拉拉和陈丰交换了一个眼色,面带笑容望着姚杨说:“姚杨,今天大家推你做代表吗?”
姚杨有点后悔自己的动作快了一点,正待解释,一个年轻的销售抢上去说:“信是大家一起写的,每个人都参与了,这是我们全体的意思,不需要指派代表。”
陈丰接过姚杨递给他的那封打印在A4纸上的信,下端有每个销售的亲笔签名,黑色蓝色笔迹各异的水笔签字,赋予了这封信一种类似授权书之类的法律文件的意味。
陈丰很快地扫了几眼,未置可否地把信递给拉拉,拉拉低头一看,信的内容和上午在陈丰办公室看到的大同小异。
拉拉再抬起脸时,众人看到她刚才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她不紧不慢地说:“先说一下会议目的吧。今天请大家来开这个会,是因为陈丰收到各位的信,希望反映对李坤管理上的意见。DB向来鼓励直接沟通,一定会认真听取大家的说法。工作中观点不同很正常——开会的目的就是解决问题,创造愉快的工作环境,以便把工作做得更好。各位大可放心,决无秋后箅账,只要你是如实、善意地表达观点。”
拉拉把“善意”两字咬得格外重,谁都不傻,都知道她在开场白的一堆场面话中,只有“善意”两字是重点,暗含告诫。
有两个年轻销售望向姚杨,似乎征询是否发言的样子,姚杨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眼神,坐在那里不动。
拉拉把这几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一面不动声色地说:“今天的会议时间预计一个小时左右,待会儿先花l0分钟确定需要解决的有哪些问题,中间40分钟讨论解决方案,最后10分钟做总结,如果确实时间不够,再适当延长l5分钟。”
说到这里,拉拉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与会者一点过滤信息的时间,大家都专注地听着她讲话,没有人插嘴,她便继续道:“我有一个流程提议:为了避免跑题,现在我发给各位每人一张自纸,请你写下三条你认为李坤在管理上问题最大的或者让你觉得最不舒服的地方。不要多,就三条。不必署名,匿名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每个人都放心地说真话,而且不受他人影响,独立表达自己的观点。五分钟后,我把各位的纸条收集起来,陈经理不经手——大家都知道,我不认得各位的笔迹,而陈经理有可能会认出某些人的笔迹——然后大家一起在这些问题中圈定交叉程度最高的三条,进行集中讨论。一旦确定了今天讨论哪三条,我马上当场销毁所有纸条。大家看,这样是否OK?”
拉拉准备着有人会跳出来说为什么要限制“三条”,但没有人质疑这一点,有两个人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拉拉于是接着说:“我们需要一个人来做会议记录。”她环视了一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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