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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先生说道：“不敢！见店门没开，就知道你们还没上工呢。苏某在店外等上一等，也不碍什么事。”

　　　　“您瞧，还是苏先生这样的读书人知道为我们这些伙计着想！”伙计将门板大开，将苏先生迎进店中。

　　　　“我们也跟进去吗？”

　　　　韩毅拦住了杨旭。“不忙！按照往常来说，这店里会套了车，跟着这个年轻人一路去城外。我们跟着到了城外再动手，免得惊动了旁人！”

　　　　时间不大，车队出现了。这处粮店的后院单独有一处院门，只供车辆来往。

　　　　“那个年轻人呢？怎么不见了？”杨旭眼睛瞪的大大的，只顾在车队中寻找苏先生。他们早早就来在了这处大门口，就是怕出现意外。

　　　　韩毅解释道：“别担心，他应该是去采买别的东西了，而后会在城门口和这支车队的人汇合。”

　　　　看起来，韩毅跟踪这人已不是一天，对其办事的规律摸了个通透。

　　　　就这样，杨旭耐下心跟在韩毅的身后。他们两人紧紧盯着运送粮食的车队，往着城门而去。在城门处，这位苏先生果然现身了！

　　　　在这位苏先生的身边，同样跟随着数辆马车。两相一会合，车上的粮食数量惊人。

　　　　苏先生很高兴。今天，他照例走了几家老主顾，十分令人意外的是，这几家粮店中竟都有足够的余粮卖给自己。他目前还不知道，这都是彭四爷一手安排的。这个“书呆子”还单纯的认为，是老天爷有意在眷顾他。

　　　　一行人，数十辆大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苏先生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从未想过，自己行这样大的善举，竟还会有人在身后跟踪。实际上，如此大宗的粮食，在西安府中绝对是最为抢手的货物。这两年中，他不知转运了多少次，也不知有多少人打过他的注意。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鲍涛在暗中将之打发掉了。

　　　　不过，今天的这两人，可没有那么好打发！

　　　　出了城，车队在苏先生的带领下，一路向西而去。远远的，杨旭和韩毅跟在其后。如此数量众多的车队，他们就算有心跟丢，恐怕也十分的困难。

　　　　由打早上出来，一直到正午时分，车队的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连绵的村落。

　　　　实际上，此处离着西安府也不算远，只不过车队载着众多的粮食，拖延了行进的速度。

　　　　“就是哪里！你看到了吗？”

　　　　杨旭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你打算怎么办？现在不动手，等他们进了村子可就没机会了！”杨旭深深记得，那些灾民是如何的模样。他们就如同是地狱中逃脱出来的恶鬼，足够将自己二人撕碎。

　　　　“放心，我们也扮作灾民混进村子！”

　　　　说干就干，韩毅当先撕扯起自己的衣服。“哎！你怎么还不动手啊？”

　　　　却见杨旭正呆呆的看着他。实际上，杨旭是舍不得自己的这件袍子。那可是他老爹亲自为他准备的。

　　　　韩毅似是看出了杨旭的心意。“一件袍子有什么打紧的？事情办成了，韩某送你个十件八件的！”

　　　　“是啊！照比起自己的正事来，一件袍子算的了什么？”当下杨旭也不再犹豫，学着韩毅的样子撕扯起袍子来。

　　　　村子中正在做饭，阵阵的米香飘荡，勾的杨旭两人也食指大动。

　　　　没人询问他们是做什么的，也没人询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所有灾民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中。在这位苏先生的口中得知，今后会有更多的粮食送到这里，他们不会再过这样食不果腹的日子。

　　　　普通百姓不会考虑那么多。有饭他们就吃，没饭就继续挨饿。他们从没有人想过，苏先生为什么会为他们运来这么多的粮食。也同样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断了苏先生的支援，他们又该怎么办？四周，田地、村落俱已荒废，他们除了每日的一口稻米之外，没有心思做其他的任何事情。

　　　　这种颓废的心态在灾民中蔓延。这是苏先生未曾考虑到的事情，却也是彭四爷最想要的结果。

第53章　审讯（）　
村子中，房屋破败不堪，四下透风，仅有一片房顶遮挡的地方，也可以带给灾民“家”一般的温暖。也正是在这样的一户“人家”中，杨旭和韩毅两人，领到了属于他们的午饭！

　　　　黑陶制成的饭碗显得十分粗糙，碗口甚至能够将人的嘴唇刮破。就这样，还是灾民见他们是“新来的”，而给出的特殊照顾。

　　　　无论是韩毅还是杨旭，都没觉得有什么。既然决定要办成灾民，就一定要办的彻底。他们学着周围灾民的模样，捧着饭碗大口的吞咽。

　　　　这一餐，杨旭吃的很舒服。他第一次觉得，从小吃到大的白米饭，对人竟是如此的重要。白饭入口，舌尖有淡淡的咸味传出。

　　　　食言同样是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米饭中加上些食言，即能够保证灾民体内每日的盐分流逝，又可免除这米饭的淡而无味。

　　　　一碗饭才堪堪吃完，就听外面一声清脆的响声。

　　　　几十名赶车人一起挥动马鞭，声音别提多响亮了！

　　　　“怎么回事？”杨旭与韩毅对视一眼。他们彼此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车队要回城了！”

　　　　车队回城不怕，他们只希望苏先生不要这么早的离开。

　　　　“等等我！”外面，随即响起了苏先生的声音。“各位，苏某在城中还有些事，与你们一道回去！”

　　　　果然，事情并没有按照杨旭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道不尽心中的苦涩。“早知道这样，就在村外等了！废了这好大的力气，难道就只为了吃上这样一碗饭？”

　　　　却听其中的一位“车老板”说道：“苏先生往日没这么忙啊？”

　　　　“哦！灾民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苏某今日能够早些回去！”

　　　　“这样啊！您等一等，小的去方便一下，回来咱们就走！”车老板商量着说道。他这不过是客气话，谁还等挡得了人家方便呢！

　　　　“你等一下，我也要方便、方便！”

　　　　“你怎么看见人家方便，自己就想方便啊？”

　　　　“咳！我这不是怕路上憋不住的时候停车，耽误大家赶路嘛！弟兄们，还有没有想要撒尿的？有的话，王头儿让你们抓紧了！”

　　　　先前的那名“车老板”问道：“我啥时候喊人撒尿了？”

　　　　“一道出车的兄弟，有尿一起撒嘛！”

　　　　在这两人的带领下，竟真有几十人放下了手中的马鞭向着僻静出走去。一边走，还自顾自的在腰间摸索。显然是集体撒尿去了！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行，可说短却也不短。仅仅是撒泡尿的事情，却仍旧有两个人未曾回来。

　　　　“这俩小子干嘛去了？撒尿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正说着，一片低矮的院墙后走出两人。

　　　　“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

　　　　打扮成“车老板”的韩毅赶忙解释。“我们俩出了趟大的！”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着点，大伙都等着你们呢！”

　　　　“哎！”

　　　　杨旭始终都低着头，生怕那位苏先生注意到自己。或许对方不认得韩毅，但肯定能够认出自己。

　　　　车队出发，苏先生坐在第一辆马车上，而韩毅和杨旭则是远远的坠在车队最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杨旭和韩毅心中都十分着急。经过来回这一折腾，大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可自己却一点正事都没敢，只是吃了一碗加盐的米饭。

　　　　回城的时候，少了粮食的拖累，车队在速度上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隐约间，已经能够见到西安府的城门了！

　　　　杨旭的心底越发焦急。正当他在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强行把这位苏先生劫持时，车队前方出现了一点小状况，使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一队顶盔掼甲的兵丁拦住了车队的去路！

　　　　兵丁只有十人，却依旧能够拦住这只庞大的车队。平头百姓，都不愿意与官府的人发生冲突。

　　　　“停车检查！”

　　　　苏先生上前交涉。“各位军爷，我们都是本地安份的买卖人，还请各位性格方便！”

　　　　一眼望去，整只车队除了人、就是车，可这些兵丁却仍旧坚持要搜查。“安不安分，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得我们检查过才算！”

　　　　前面发生了纠纷，正好给杨旭两人制造了机会。苏先生还想要与兵丁交涉，却被韩毅一把拦住。“先生，就让他们去搜。看他们能搜出些什么！”

　　　　一边说着，韩毅一边拉扯苏先生往自己驾驶的马车而去。“弟兄们都排好了队，让这几位军爷挨个检查！”

　　　　车队的人太多了。没人知道韩毅究竟是哪一号。有些人，甚至还不清楚是什么人喊的话，就已经不能的聚集在车队前面，等待着兵丁检查。

　　　　“我怎么没见过你？”苏先生的手腕，始终都被韩毅拉着。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动作十分亲密。

　　　　韩毅受到：“车队这么多人，先生你怎么能全都人的呢？”

　　　　苏先生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常年买你们粮店的米粮，车队的兄弟就算我不能都认识，可也应该有些印象啊！

　　　　韩毅说道：“我是新来的，先生自然不认得。你瞧，那个人你也肯定不认得！”韩毅拿手一指杨旭。

　　　　“你？是你！”苏先生一眼就认出了杨旭。“锦衣卫！”

　　　　话音刚出口，韩毅一掌切在苏先生的后颈上。他想要说的话，也随着自身的昏迷而被打断。

　　　　“弄好了没有？”

　　　　“好了！”骑马总是要比坐车快的。杨旭就是趁着这个功夫把马车卸下，为马匹除去了束缚。

　　　　他们两人各骑一匹，而杨旭的身前，又放着那昏迷的苏先生。他们不敢有一丝的耽误，急急催马前行。目前，他们已经顾不得方向，只希望甩开车队和兵丁。

　　　　“这是？”车队中，没有人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倒是这一队官兵，见两骑马走远了，才算是反应过来！“不好！这两人逃走，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追吧！”

　　　　“追她娘的什么追？你没见他们都跑了那么远吗？”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禀报给乌将军，加派人手搜查就是了！”

　　　　“那这支车队……”

　　　　“车队不用搜了！”这十人中的队长说道：“既然已经有人逃走，他们的同伙就不会留在车队里了！”

　　　　这些人，都是那位乌将军手下的兵丁，随同江昊一行感刚刚来到西安地界。关于剿匪，乌将军没有任何的对策。他一不清楚匪徒在哪，二不清楚匪徒什么时候出没，只能是安排兵丁在西安府地界中巡视，一但发现可以之人，再行上报。

　　　　至于其他的，这位负责剿匪的乌将军，没有任何的打算！

　　　　…………

　　　　“你醒了！”

　　　　苏先生睁开了眼，可周围的一切都让他很是陌生。要不是仍旧隐隐作痛的后颈，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面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杨旭，另一个自然就是韩毅。

　　　　“你们想要怎么样？”苏先生怒视着杨旭。锦衣卫的手段，天下间谁人不知？落在了杨旭手中，对方还没开口，苏先生已经想象到了接下来的酷刑。

　　　　“我来问您！”韩毅问道：“银子是不是在你的手上！”韩毅却是也不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我猜的果然没错！”

　　　　“什么没错？你猜了些什么？”韩毅质问。

　　　　这位苏先生说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张口银子、闭口银子。还不就是为了搜刮而来吗？这西安府遭逢大灾，已然是百业萧条。朝廷不思赈灾救民，却屡屡对灾民出手，致使民不聊生。我家老爷拿出偌大的家业只为赈济灾民，朝廷非但不曾表彰，竟还潜你们这些锦衣卫来搜刮油水！你们动手吧！苏某虽一介文人，却也不惧你们锦衣卫雷霆手段。只可惜，苏某身遭此难，城外的这些灾民便无人照看了！”

　　　　苏先生的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丝毫不似作伪。一旁看着的杨旭，也不禁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可反观韩毅，却是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韩毅与他那位兄弟一样，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人。什么民族大义他们统统不顾。“别说这些没用的！为只问你，西安府孝敬给严阁老的银子在哪？”

　　　　“我不知道！”

　　　　“少跟我打哑谜！我已经查到，这十万两银子都已被城外的这些灾民劫持。识相的，赶紧把银子交出来，不然我就就要你好看！”

　　　　“哈哈哈哈……”苏先生面对这韩毅的威胁，凛然不惧，只顾放声的大笑。又或者，他是想要通过笑声吸引外界的注意。“我苏某是读书之人，习的是孔孟之道，断然不屑于和你这样的人说谎！况且你也不曾想过。若是你所说的十万两银子真的被灾民所劫，他们又怎么会需要苏某的援助？有了这笔钱，天下之大他们哪里不可去得，为什么偏要在这西安府受苦呢？”

　　　　“早就听说读书人牙尖嘴利，今天总算是见到了！你不说不要紧，等送你下了地府之后，我自会去灾民堆里寻找！”说着话，韩毅那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向着苏先生的头顶打去。

　　　　“且慢动手！”杨旭急忙出声阻拦。

第54章　身份暴露（）　
“怎么？”韩毅问道。他的话中，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的意味可见其并不是一个懂得讯问之道的人。

　　　　“贸然杀人，只怕不妥吧！”

　　　　还未等杨旭说明自己的理由，也未等韩毅提出反对的意见时，被绑缚在地的苏先生却是当先开口大骂。“你们这些锦衣卫的鹰犬，不要在苏某面青惺惺作态了。就算你们这戏演的再好，苏某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作为一个文人，这已经是苏先生能够想到的、十分恶毒的咒骂了。若是让他想市井中的泼皮无赖一般问候对方的亲族、老小，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过，若是苏先生能够重获自由的话，倒是不介意扑上去与杨旭两人厮打一番。就算明知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他也希望狠狠的咬下他们一块肉来，以消心头之恨。

　　　　见状，一旁的韩毅冲着杨旭说道：“你也瞧见了，这家伙顽固的很，只有一刀杀了才能了事！”

　　　　“听我的，这人留着还有用！”

　　　　“恩？”韩毅的双眼中，免不得要透露出怀疑的目光。“难道，你和这家伙有什么私下里的来往吗？”

　　　　还未等杨旭否认，苏先生却是先与之划清了关系。“呸！苏某还不屑于和锦衣卫的鹰犬为伍。”

　　　　“你也瞧见了，我和他真得是没什么！”

　　　　“那他为什么说你是锦衣卫？”韩毅调转回头，双目直视杨旭。

　　　　被对方的目光盯视着，杨旭心里只觉不好。“多大的事情啊！你要杀就杀吧！”

　　　　“不！”韩毅改变了主意。“我要听听呀说些什么！”

　　　　再次转回过头，可韩毅的眼角余光却始终不离杨旭的身上。很显然，他对杨旭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你来说，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好啊！你们不是一路的吗，干嘛在我面前演这样一出戏！”

　　　　“我叫和你说便说，哪里有着许多的废话！”

　　　　苏先生把牙关紧咬。心说道：“反正今日难逃已死，就索性都说了！

　　　　“他是朝廷的锦衣卫！”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先生说道：“在这他们刚到西安府的时候，在城外茶棚歇脚，我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才知道他们是锦衣卫！”

　　　　“锦衣卫？那前些天……”

　　　　“前些天在城外与灾民发生冲突的，就是他和另外一名锦衣卫。”

　　　　不用再听下去，杨旭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按说，他现在最为明智的选择就应该是趁着韩毅才刚刚反应过来，而抓紧脱身。可杨旭同样清楚，这个苏先生对韩毅十分重要，对自己也同样的重要。许多自身不清楚的事情，还要向他询问。

　　　　所以，杨旭在等！

　　　　“你骗了我！”韩毅怒视着杨旭。

　　　　“你为什么选择相信他呢？”

　　　　“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没有必要说谎。”

　　　　“呵呵！你宁愿相信一个死人的话，而不愿意相信我这个活人的话？也许，人在临死之前也是会说谎的呢？”

　　　　“宁可杀错，也不放过！”韩毅是这么想的，自然也会这么做。

　　　　“按照你的性格，更像是一名锦衣卫！”

　　　　韩毅摇摇头。“我不会是锦衣卫！”

　　　　“你不会是锦衣卫，却甘愿做了严嵩的一条狗！”不知道为何，杨旭为这样的人感到悲哀。若将自己放在了对方的位置上，杨旭绝对会设法走另外的一条路。

　　　　“做有权有势之人的狗，和做朝廷的狗，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韩毅所说的，是天下众多亡命之徒的内心想法。在锦衣卫任职，每年百十两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