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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老爷到！”一名下人快步跑下府门前的台阶，迎上了一位身宽体胖的、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身前。这名下人一个大弯腰，长长的一躬到地，向着对方见礼。“黄老爷请，我家老爷正在内堂恭候大驾呢！”

　　　　这只是一个场面话，乔德海到底在没在堂上恭候，又是特地恭候的谁，他根本就不清楚。不过这样的话一说，那位黄老爷会分外觉得有面子！

　　　　“恩！”黄老爷把脸一仰，鼻子里发出得意的“哼”声。同时，黄老爷甩手扔出一吊铜钱，赏给了这名下人。

　　　　每个前来拜寿的，谁不是准备了大把的礼金、如山的礼品，又岂会在乎这区区的一吊钱？更何况，这是给自己长面子的事情，万万节省不得。

　　　　像他们这样的人，最喜欢的就是“面子”。深知这一点的伙计，自然会给足了他面子。“谢黄老爷赏！”下人这一声喊高耸入云，令黄老爷十分的满意。就这样，下人得到了赏钱，黄老爷得到了面子。光天化日之下，“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将这位黄老爷引到客厅，里面自然有人接待。而后，这名下人怀揣着这笔“巨款”，再次回到府门前，等待着其他的客人。同时，也是在等待着，这难得的、属于他的财富。

　　　　时间不大，“财富”们纷纷登门。在时间上，就像是有意商量好的一般。一时间，门口的数名仆人各自招呼客人，忙的不亦乐乎。至于他们各自收入多少，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晓得了！

　　　　后宅，乔德海依旧稳当的很。以他如今的身份，门口的那些客人已不需要他亲自迎接。而一旦有了需要他亲自迎接的人，门上那些机灵的下人，自然会来通报给他。所谓的水涨船高，也不外乎是这般道理！

　　　　乔德海正端坐在椅子上，身后有一名年轻的女子为其盘扎发迹。这女子既不是他的夫人，也不是府中的用人，而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正值双十年华，与孔姑娘差不了几岁。她的眉毛弯弯的，像一个好看的月牙。两眼的眼角有些微微的弧度，配合着时常挂在嘴角的微笑，看得人心痒痒的。在民间，这样的女孩都会被称呼为“长着一双桃花眼”！

　　　　“爹，今日宾客临门，只有这一身精致的打扮才配的上您！”望着对面镜子中呈现出来的样貌，姑娘说道。她的声音软糯，音调不低、不高，每一个字都能送到人的心坎上。

　　　　乔德海心中得意，却终究要矜持几分。“这孩子竟瞎说！今天是你爷爷的寿辰，爹打扮个什么劲啊？”

　　　　他的姑娘说道：“爷爷的寿诞能有如此之大的排场，还不都是因为爹。旁人心中谁不清楚，这西安府里的富商，可都是看着爹的面子呢！”

　　　　“咳、咳！”见自己的姑娘越说越是离谱，乔德海轻咳了两声。虽然女儿时候的都是事实，可这话要是让旁人听了去，他老爹的面子上多少是有些挂不住的。“你爷爷虽然年事高了，但终究是长辈。只要他老人家在一天，这家里就是他说的算！”

　　　　“是，女儿明白！”口中答应，可她的心底却实实在在觉得自己的父亲虚伪。这对亲生父女，无论在做事和看待事物时，都有着实打实的不同。不过，这对父子却也有着一个共同点。

　　　　“女儿，你小姑姑这几天怎么样？在家里住的还习惯吗？”乔德海询问的，就是孔姑娘，他的表妹，他女儿的小姑姑。

　　　　“爹啊！”却见身为女儿她抱怨道：“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么个亲戚的？平日里总是一副苦瓜脸，赖在家里白吃白喝的！”

　　　　“哎！什么叫哪里找的，那确实是你的姑姑嘛！虽然多年没什么来往，但毕竟是亲戚，又是你的长辈，你平时要对人家客气一些。”

　　　　“我没有赶她出去，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乔德海说道：“女儿先忍耐些日子，就算要赶，也要等到你爷爷的寿诞之后。”在这对父女的口中，“亲戚”就像是一件货物，可以随时的遗弃。如此凉薄的性格，他们父女简直是如出一辙。

　　　　“对了！”乔德海接着询问道：“住在西跨院的那两个年轻人怎么样？”

　　　　他的女儿反问道：“爹啊，那两个是什么人啊？爹你为什么让我留意他们？”

　　　　乔德海解释道：“女儿，这两人是京城来的锦衣卫，是大人物！”

　　　　“大人物？我看不像啊！”

　　　　“你懂得什么？这两人秘密来到西安，只怕是上头有人吩咐他们这么做的。爹要是能够与他们攀上关系，对咱家有莫大的好处！”

　　　　“那么爹的意思是？”

　　　　“别看锦衣卫现在落寞了许多，可权力却仍在。我见这两个锦衣卫虽然年纪轻轻，但能够独立外出办案，在锦衣卫中绝对有着官职在身。甚至，这两人很可能在朝廷有些根基，是奉旨出的京。如此，我的女儿若能与这样的人托付终身，岂不是……”

　　　　“爹的意思是，让我去接近他们？”

　　　　乔德海心中，如意算盘拨弄的“噼啪”做响。“女儿，那个叫杨旭的长得仪表出众，再加上这锦衣卫的身份，与女儿你可是一个绝配。如此天赐良机，错过岂不可惜。”

　　　　“这……”

　　　　见女儿犹豫，乔德海假意惆怅道：“也罢，既然女儿你不中意与他，为父自然也不强求。反正，你小姑姑与那人也颇有几分微妙的情谊，为父去求你的小姑姑帮忙就是了！”

　　　　“爹，一个穷亲戚而已，还用得着爹亲自去求？”

　　　　乔德海摇了摇头。“可人家与锦衣卫熟识。爹现在正忙的焦头烂额，若是能得到你锦衣卫的帮助，不单是爹能够轻松许多，连带咱们乔家也会有莫大的好处。”

　　　　“好，女儿帮爹一次！”

　　　　…………

　　　　天未进正午，乔府已然开了席。作为府中的“贵客”，杨旭两人也自是被请到了席上。而原本杨旭虽想到身为主人的乔家会相请，却实实没有想到，会将他们的位置摆的如此显眼。

　　　　今天，宾客实在是太多了。前院，偌大的一进院子里，足足摆开了上百张桌案，足够容纳上千人。可以说，西安府叫的上名号的人，都已到场。

　　　　在正堂之中，摆放这五张桌案，每张摆放八副“坐头儿”。乍一看去，堂上要比外面宽敞的多。而能够被请到屋中用饭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摆放若是太过拥挤，便无从彰显乔家的待客之道了。而就是这样宽松的堂上，却有着杨旭两人的座位！

　　　　他们的位置太过显眼了，就在厅上正中的这张桌案。待会儿，“老寿星”就要坐在这张桌案的上垂手，与宾客们共饮。

　　　　他们太过年轻，前来赴宴的又都是西安府有头有脸的人物，每一个受邀被请到正堂的客人，无不好奇的看向这两个端坐的年轻人。心底或多或少都会对其身份感到好奇。

　　　　就这样，屋中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杨旭两人身上，看得他们浑身好不自在。被一群陌生人盯视着，而又没有地方可以让自己躲避这些赤裸裸的目光。这种感觉，不曾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这种陌生感，尤像是一种排挤，不自觉的形成一种壁垒，将之隔绝在其中。

　　　　正当杨旭越发觉得不自在，精神上就要崩溃时，屋中的一众宾客都急急向着门外而去。这才令杨旭松了一口气！

第36章　各自盘算（）　
“杨公子，可是身体有些不适？”耳畔，这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令人只觉浑身酥麻。

　　　　杨旭一回头，就瞧见了来人。“是乔姑娘啊！”

　　　　这几日杨旭待在人家府上，自然会与府中的人有些接触。而恰恰这位乔姑娘，就是与之接触最为频繁的一位。他也不知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杨旭就算是随意的在府中闲逛，也总会碰见她。

　　　　与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频繁偶遇，任谁也不会觉得厌烦。况且，这姑娘对自己也像是颇为中意。他们之间话虽不多，可姑娘的一颦一笑，都足以表达心意。

　　　　杨旭站起身，与其聊了起来。“没什么不适的，就是人太多，有些个不舒服。”

　　　　“怎么？杨公子不喜欢热闹？”

　　　　“是啊！”

　　　　这姑娘说道：：“不如这样，杨公子就随我到内宅去，那里会清静一些。”

　　　　“这……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杨旭被对方盯视的面色绯红。

　　　　姑娘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内宅中也备了一些酒席，是专为家中亲眷所准备的。”说话间，乔姑娘的一只青葱玉手盈盈一握，抓在了杨旭的腕上。顿时，感受姑娘指尖的那一丝冰凉气息，杨旭整个心神都为之一荡。鬼使神差一般的，杨旭竟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就这样“被动”的跟着乔姑娘离开了堂上。

　　　　旁边，胖子却是在低头讪笑。他在替杨旭感到高兴！他没有出声哪怕是提醒一下杨旭，在胖子心中看来，这种旷世奇缘降临，谁若是将其破坏，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罪人。

　　　　一路向着后宅走去，杨旭暗暗的想要挣脱姑娘的手臂。可惜，在这冰凉、温柔的攻势下，杨旭的挣扎越发显得苍白无力。

　　　　“额……乔姑娘！”杨旭迫切的想要找些话题，来缓解心中的尴尬。

　　　　“哎！别这么见你外，叫我燕儿好了！”乔姑娘纤细的手指，堵在了杨旭的嘴上。“我家里人都这样叫我。”

　　　　“哦。是、是……”如此一来，这简单的谈话，反倒是令杨旭更加的紧张。

　　　　“傻愣着干什么，就要到了！”面前不远，是一处房屋。杨旭脑中一片涟漪，根本就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乔姑娘让他进屋，他便进了屋。

　　　　屋中，阵阵的香气飘荡。也不知是香料焚烧的味道，还是此间主人所留下的味道。总之，这香气很好闻，令人难忘。

　　　　房间很是宽敞，中间以粉红色的轻纱作为隔断。红纱的另一侧，隐约可见一张架子床。而这面摆放的是一张矮榻，榻上是一套精致的茶盏。

　　　　再看四周的墙壁，具都是一些画作。画上既有西子湖畔的柔情，又有侍女抚琴对乐。这间房中，处处都透露着女儿家的娇媚之气。

　　　　“这是？这是乔姑娘的卧房？”杨旭心中即是惊奇，又带着几分不明之意。但凭借着年轻人的本能，他觉得今日会发生些什么奇妙的事情。

　　　　乔燕儿越是见杨旭发楞，心中越是悠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能够让这样的少年俊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杨公子怎么还在站着？坐啊！”乔燕儿一指屋中的矮榻。也只有那里，才能够供他们对坐。

　　　　“不是说内宅也备有酒席吗？”杨旭问了一句。可话一出口，他心下就有了一些后悔。杨旭心中暗叫，“装糊涂不好吗？干嘛非要把话说透呢？”

　　　　乔燕儿闻听，越发觉得杨旭有趣。这样老实的一个人，同样有吸引女孩子的气质。“杨公子别急，前院的酒席不也没有开始嘛！”

　　　　“恩，不急、不急！”说是不急，可杨旭的手心中都已满布汗水。

　　　　…………

　　　　前院，一众宾客都跑到了府门处，迎接一位到场的大人物。

　　　　官府中人的身份，是一个商人无法比拟的。而今天，那位上了年岁的老大人却是不曾亲自到场，只是托付西安府的“同知”大人捎来了一声问候。所以，院中的在这些宾客们所迎接的，就是这位同知大人。

　　　　“同知”，是一个官称，正五品下的官职。名义上虽是知府的副手，可却是一个真正掌握实权的人物。加之如今的知府年岁渐高，平日办事糊涂，所以这西安府的大小事物，已尽数落在了这位“方同知”的手里。如此一位人物，怎能不让一众富商巨贾噤若寒蝉！

　　　　府门前，方大人的轿子还离着很远，可一众宾客们都已是站的笔管条直。在这其中，也包括此间的主人，乔德海！

　　　　“可惜，这位同知大人与我年纪也已般长，不然大可让燕儿与之结为连理。”乔德海心中竟是有些懊悔之色。他的心中，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为此，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女儿！

　　　　况且在他看来，能够嫁给一位朝廷官员，那自然是女儿的福气。想到此处，乔德海不禁又想起了住在自己府上的两个锦衣卫。“也不知道燕儿那里怎么样了？若是真有个锦衣卫作自己的女婿，也是对我的一大助力呀！”

　　　　旁人不知乔德海的心思，却也同样有着各自的打算。这一群各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多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眼瞧着远处，大队的人马赶来。队伍中自有差人开路，一道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奇怪，方大人平日里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啊？”不单是乔德海，所有人心中都觉着反常。按说这些为官之人最忌张扬，方大人不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啊！

　　　　队伍越走越近，有些眼力好的，已看清了队伍中的情况。却见除去前头开路、吹打的差人之外，走在最靠前的，便是一位四十岁上下，身穿圆领袍服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面色有几分阴沉，不时捋动一下自己的“山羊胡”，连走路时都像是在思索一般。

　　　　西安府中的人都知道，这个脸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就是方大人！

　　　　“方大人怎么……”

　　　　在这位方大人身后，两匹骏马并行。很显然，马上的才是今天真正的大人物。

　　　　马上这两人，一是位年轻公子，另外一位，是一个顶盔掼甲的中年将军。在他们之后，跟着百十号人，同样的顶盔掼甲，整个队伍尽显英武之气。

　　　　乔府门口的众人，呼呼啦啦的向着队伍迎去。

　　　　见状，方大人一改脸上的阴沉之色，回头对着马上的年轻公子说道：“江公子，这些都是本地的士绅，特来迎接公子的！”

　　　　若是杨旭与刘耀祖任何一人在此，都会认出马上的人。这分明就是在京城时，被常宝童羞辱一通的江昊。不知为何，他竟摇身一变，走马来到了西安府中。

　　　　“恩！”江昊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令人讨厌的模样。“此次，本公子随乌将军来到西安，是为剿匪一事而来，本不欲太过张扬。怎奈此地民风质朴，竟有百姓夹道欢迎，本公子若不与百姓们见上一见，恐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是、是！”方大人嘴上称是，可心中也在骂着“不要脸”。像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方大人想来也是第一次见到。

　　　　富商、士绅们将队伍挡在路上，纷纷向着方大人行礼。一时间，方大人脸上也有了些小得意。“京城来的又怎么样？这些人还不是要买我方某人的账！”

　　　　“众位客气了，我来为你们引荐！”方大人一指马上的江昊。“这位是京城来的江公子，是朝中内廉御史江廷玉大人的公子。另一位是乌将军，是受朝廷指派，到咱们这里施行剿匪事宜的。”

　　　　“参见两位大人！”

　　　　虽然江昊并不是官身，但谁都看得出，江廷玉作为严嵩一党，他儿子做官是早晚的事。如今不巴结，还要等什么时候巴结？至于一旁那位乌将军，倒是被人无视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此行该是以谁为主。

　　　　方大人替江昊热情的与一众富商们寒暄。“众位客气了，两位大人还要再西安府待些时日，日后有的是机会与各位亲近！”

　　　　转而，方大人当众又把乔德海引荐给了江昊。“江公子，这位是此地士绅乔德海。乔公家宅广阔，便请江公子先在乔府安榻！”

　　　　乔德海一听，心中甚为高兴。这是方大人给他的一个天大人情啊！“江公子，小人已将内宅腾出，大人随时可以入住。”乔德海心思连转，明明才知道的事情，却硬是说成了“早已安排妥当”。

　　　　马上的江昊点点头，也没多做理会。他与乌将军二人同下了马，当先向前走去。

　　　　“这……”乔德海可谓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身边，方大人不住的安慰他。“乔老兄莫气，这京城的富家公子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臭德行。你我受些委屈不要紧，主要是对我们又好处！”

　　　　“是，多谢方大人提点！”乔德海转念间就在思考着自己的利弊得失。“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要是我能与其关系更近一步……”想到这，乔德海连忙吩咐身边的下人。“快去通知小姐，赶紧停下手头的一切事情，到前院见我。”

　　　　既然来了大人物，他就没有必要去拉拢两个小小的锦衣卫了！

第37章　连哄带骗（）　
内宅，燕儿在与杨旭聊着天。燕儿很是聪明，即不曾打听杨旭的出身，也没有打听他们这趟西安府之行的目的。两人完完全全就像初恋的小情侣一样，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而多数时间，都是燕儿在吐露心事，杨旭在静静的聆听。久而久之，杨旭竟对这一丝安逸的氛围有了些绝恋之情。

　　　　若是有的选择，杨旭情愿听着对方一直讲下去。什么锦衣卫，什么大地动，什么